過了中秋,便一日涼似一日。


    榮華堂內的盆裝秋菊,已經漸漸凋零了,原先的綠草地,也變成了枯黃的草根,園中樹木落盡了葉子,看起來一片蕭瑟。


    整個華府內,亦好似這秋景一般,蕭瑟不已。


    沈金玉再度吐血昏迷,被大夫診斷為好不了了。華楚雅幾姐妹因為掛心沈金玉,也極少出來走動,因此這府中再沒有了當初的生氣。


    榮華堂內,華恬低頭作畫,這是她園林的施工圖,她最近為此一直廢寢忘食。


    沉香、丁香越來越有大丫鬟架勢,將內處理得整整有條,把小丫鬟們使喚得團團轉。


    華恒、華恪三顧姚莊,終於把隱居的杏林高手姚愚請來了華府,幫沈金玉治病。


    姚愚坐著馬車進入山陽鎮,於街口路遇昔日老相識,匆匆交談數句便去了華府。


    因為姚愚這老相識,華恒、華恪三顧姚莊,為對自己三兄妹不賢的嬸娘求醫,很快傳遍了整個山陽鎮,並且跟著前日華恬的名聲熱度,一路向周邊的城鎮散播。


    青州山陽鎮的華府,分大房二房。大房隻餘三兄妹,父母雙亡,被二房當家的嬸娘帶著女兒欺侮。


    可是三兄妹以德報怨,為祖宗名聲,絕口不提受欺負之事,更在嬸娘病重之時,三顧姚莊去請杏林高手看病。


    什麽是君子?這便是君子,所為不問事由,隻問心,隻問鬆竹之風!


    華大一門名聲傳出去了,到處一片讚揚。但是華恬接收的時候,是滯後的。


    即當華恒、華恪的名聲在四周城鎮上傳播的時候,華恬從藍媽媽口中聽到的是自己賢淑謙恭、恪守禮教。


    “想不到,這一次婉姨娘這麽鬧一場,小姐倒是受益者。”聽到藍媽媽帶回來的消息,丁香喜哄哄地說道。


    沉香亦是點點頭,卻沒見多大驚喜,那日她亦在場,且比丁香有見識,大約能夠猜得出會有這樣的效果的。


    看到沉香淡定的臉,華恬心中有些懷疑,沉香當真是前長公主府中的普通人嗎?


    因為彼此之間逐漸信任,沉香也越來越疏於隱藏,因此見識、計謀,都不由自主地顯露了出來。這樣的素質,出現在一個侍女身上,真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不打算去打探清楚。因為沉香真心幫自己十年,這就足夠了。


    “有如此名聲,小姐以後不出什麽差錯,往後大有可圖!”藍媽媽在旁說道,她也很是開心。既然華恬已經是自己的大弟子,那麽大弟子過得好,她自然也很開心。


    “小姐聰明,不會再出什麽差錯了。”丁香巧笑嫣然,露出甜甜的笑意。


    在沈金玉與華恬之間,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站在華恬這一邊的,因此華恬越好,她也將會越好。


    並非是她功利,她是早就選好了,但知道自己選的是前途大好,當然會更加高興。


    說了一陣,華恬把丁香、沉香遣出去,留藍媽媽一人,準備打聽自己要知道的事。


    藍媽媽也知道華恬要問什麽,她見丁香、沉香都出去了,便主動道,“這名單上的人,除了有三個已經去世,其餘的都找到了。但是打聽不到什麽,那些丫鬟都很是戒備。”


    “繼續命人去打聽,把範圍縮小,到時候我去見她。”華恬想了想道。


    查當年的事,不可能太過順利,她是知道的,因此沒有打算一蹴而就。


    點點頭,藍媽媽有些哀怨地看向華恬,“你倒好,一句話就把我手的人馬都用上了,什麽報酬都不用。”


    華恬突然嘻嘻笑起來,跑過去抱住藍媽媽,撒嬌道,“我是你的大弟子,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何必見外。”


    藍媽媽伸手使勁揉著華恬頭上的丱發,揉得都亂了這才放手,


    “什麽叫做我的便是你的?我可告訴你,那個打賭仍是說話算話的。如果蘇家村旁邊那片山林沒有收益,你可得賠我錢。”


    華恬搖搖頭,“放心,保準有收益,而且是大大的收益。”


    看著華恬仍舊是自信十足,藍媽媽但笑不語,忍不住又伸手去折騰華恬的丱發。


    “都亂啦,藍媽媽你還揉——”


    “你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身上也就這丱發像個小孩兒,我揉揉丱發怎麽啦。”


    兩人鬧了一陣,才叫丁香進來梳頭。


    丁香一進來,便說道,“小姐,奴婢打聽到,大少爺、二少爺接了姚大夫進府幫二夫人看病,一炷香時間之前,便又送姚大夫離開了。”


    “大哥、二哥可曾留話,說什麽時候回來?”華恬問道。


    “說了,大少爺說讓丫頭來傳話,說今晚回來。”丁香一邊幫華恬梳發,一邊說道,“因為小姐與藍媽媽在內商量事情,奴婢不敢來打擾,又想著隻是傳話,便私裏打發丫鬟走了。”


    華恬點點頭,“嗯。”


    等丱發重新梳好了,華恬站起身來,對丁香、沉香道,“既然大夫已經幫嬸嬸診斷過,我們去探望探望嬸嬸罷。”


    於是一行人往漱玉齋而去。


    華恒、華恪這兩日因為請姚大夫這事,一直忙得腳不沾地,根本沒有時間回來與華恬說什麽。


    華恬聽說過那姚大夫的乖張脾氣,早有準備,可是姚大夫所作所為,還是出乎意料之外。


    進了漱玉齋園子,見初七站在門口等著。她看到華恬,臉上露出一抹喜色,很快又收斂起來,把華恬迎進園中。


    “姚大夫離開了罷?”華恬一邊走,一邊隨意問道。


    “回六小姐,姚大夫幫夫人看過病,寫藥方,便離去了。不過姚大夫說過,還得過來把三次脈。”初七低聲答道。


    正說著,便到了正前方,初七忙上前掀開簾子,把華恬請進去。


    進了,見華楚雅幾姐妹都在,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有些放鬆。


    “六娘,來這裏坐罷。”華楚枝看到華恬,便擺擺手,指指自己身旁的位置說道。


    華恬笑了笑,忙走過去,坐在華楚枝身旁,然後看向華楚雅、華楚宜幾姐妹的臉色,這才問道,“看幾位姐姐臉色平和,想必嬸嬸沒事罷?”


    “萬幸請了姚大夫來,他說尚能救回,但要把四次脈。”華楚枝說道,“前兩日,姚大夫不肯來,我娘親又一直不醒,真是、真是……”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顫抖起來,想來當初是極其害怕的。


    華恬忙捉住華楚枝的手,安慰道,“附近姚大夫說能救,料想是沒有事的。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五姐姐不要擔心。”


    她說完,目光又看向華楚雅幾姐妹,她們竟沒有說些諷刺的話,可真是有些奇怪。以這幾人的性子,是絕對不會收斂的。


    她才這般想著,華楚丹便忍不住冷笑起來,“得了,五娘,娘親是姚大夫救回來的,那診金亦是我們給的,關六娘什麽事?你看她,似乎做了什麽大好事一般,一副恩人姿態在這裏說話。”


    “六娘並無此等心思,二姐姐你何必如此說。”華恬惱怒地看著華楚丹說道。


    “就是啊,人家六娘並無這等心思,你這般說做什麽呢。沒看到六娘生氣了麽,她生氣了大郎、二郎也生氣,到時便不幫我們請姚大夫了。”


    華楚宜在旁笑著說道,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嘲諷。


    就知道,即便好心幫了忙,這些人也不會改了性子的,華恬臉上裝出委屈的表情,看向華楚雅幾人。


    華楚雅嘴角含著冷笑,眨著無神的眼睛,仿佛什麽也沒有聽到。華楚丹臉上則帶著不屑與惱怒,而剛與華楚丹一唱一和的華楚宜,則是笑意吟吟,但某種分明藏著冷意。華楚芳嘴角含笑,低頭把玩自己的手指。


    隻有華楚枝,皺起了眉頭,道,“六娘並無這等心思,幾位姐姐這是做什麽呢?”


    “五娘性子溫順,恰好是可以裝點我們二房麵門的。”華楚芳笑嘻嘻道。


    華恬在旁聽了,知道這幾人必定是聽了外頭傳言,或是在桂媽媽那裏聽到了流言,恨極了自己與華恒、華恪,也不在意。


    不過,她視線看向了華楚枝,這人平時性子嫻靜,喜好看書,極少說話。因為有這麽幾個姐姐,最近卻是頻頻出頭說話,想來亦是不好過。


    於是,她伸出手拉了拉華楚枝,道,“罷了,幾位姐姐對六娘有誤會,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解開的。五姐姐,大夫幫嬸嬸診斷過,是怎麽說的?”


    聽到華恬不計較,心力交瘁的華楚枝拍了拍她的手,道,


    “娘親短時間內多次吐血,傷了根本,大夫說,即便這次保住命,短時間內亦不能操勞了。若是再氣得吐血,隻怕神醫來了也沒有法子。”


    傷得過真夠重了,華恬垂眸思索著,心中卻是想著主意,怎麽在重病的沈金玉身上,再來一次狠擊。


    因為,她不能讓沈金玉大好了之後,騰出手來對付自己。隻有讓沈金玉一直纏綿病榻,她才能無後顧之後去幹別的。


    尤其是,如今正在查華府過去被隱藏起來的事,實在容不得再有人插手打擾。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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