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媽媽在旁,聽了臉上微微一笑。


    若說華恬宅心仁厚,不如說她別有所圖。不過,即便是別有所圖,能夠幫到別人也是好的。


    如今鑒賞大師慢慢地有名氣,將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關注他。不說其他,隻說他貪婪,好錢財,便是一個難聽的名聲。如果招募些小乞丐幹活,倒是一個好法子。


    大師為什麽貪財?因為大師要養活鎮上無父無母的乞丐啊!


    藍媽媽就是想不明白,到底經曆了什麽,能夠讓這麽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整日裏做事都是為了算計。


    華恬不理會藍媽媽想什麽,她點點頭,再度強調了一遍,“定要性格脾氣好的。若是欺負過別人的,有什麽壞心眼的都不要管。”


    “是,聽少爺的。”青羽垂頭應道。


    華恬目光移到書坊的牌匾上,見上麵寫的還是“顏如玉書坊”,便微微皺起眉頭,想來原先這裏沒有多少客人,這牌匾也影響甚大罷。


    “晚上我們會送書坊的名字來,到時你去找師父,盡快雕刻好掛起來。”


    青羽也是一一應了。


    華恬對藍媽媽點點頭,拉著她的手與青羽告辭。


    回到榮華堂中,華恬換好了衣衫,又吃喝了些東西,這才擺了筆墨紙硯,準備寫牌匾的名字。


    如今她雖然練字日多,字寫得越來越好了,但是由於手骨軟這一天然問題。寫字還是有些軟綿無力。


    若要寫出一個名字做牌匾,倒是要好生準備一番。


    把丁香、沉香都指使出去,華恬又活動自己的手腕一番。接著在桌上狠狠練了幾行字,眼見差不多了,才氣沉丹田,右手握著筆,慢慢地運筆起來。


    這回,她寫的仍舊是以前寫給華恪那種歐體。


    筆之後,仿佛有萬斤重。起承轉合,均是極其耗費精神。


    華恬寫完第一個字。額上已經汗涔涔了。


    一直在旁看著的藍媽媽見狀,吃驚不已,又看了看桌上已經寫好的那個字,卻又覺得理應如此。


    華恬雖然累。但是並不敢停留,任由汗水自額上滾滾而,接著方才的氣勢,將一個字也寫了出來。


    幸好,藍媽媽也是個聰明的,見狀馬上拿著拍子,輕手輕腳地幫華恬擦去額上的汗,卻又並不敢打擾她。


    金戈鐵馬,錚然有聲。就在藍媽媽擦汗中,華恬早已經蘸了墨,寫最後一個字!


    “筆墨閣!”華恬放筆。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終於寫好了。不求名字有多麽非凡,隻求貼合即刻。”


    藍媽媽上前來看那字,隻見三個字大小幾乎一致,每個字的間隔距離亦是一致,欹側險峻。又嚴謹工整,表現出了所寫之人的錚錚鐵骨。


    都說字如其人。為何這華恬寫了這麽一手好字,內心卻有這麽多陰謀詭計,總想著與人互相陷害呢?


    真是奇哉怪也!


    華恬不知道藍媽媽心中所想,如今她算是脫力了,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連手指也不願意動彈一。


    “書坊易名,宜早不宜遲。藍媽媽若是有空,便著人幫我把這字送過去給青羽,讓他請人雕刻好罷。”華恬懶洋洋地說道。


    藍媽媽一邊點頭,一邊仍舊盯著紙上的字看,“等墨跡幹了,我再讓人送過去。不得不說,你這字比上一次那張帖子,又進步了不少。”


    華恬懶懶地看著藍媽媽,連話也不想說了,但是她又想回到床上去躺著,便道,“我累極了,你抱我回床上歇著罷。”


    聽著這無神的聲音,藍媽媽終於有空抬頭看華恬了。見她額上的發絲濕了大半,人顯得疲憊至極,閉著眼睛昏昏欲睡,於是忙過去,把她抱到床上,用被子蓋好了。


    華恬一粘了床,馬上閉上眼睛沉沉睡去,連藍媽媽幫她擦汗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已經黑沉沉了。


    華恬眷戀地蹭著暖融融的被窩,頗有些舍不得起床的樣子。等到覺得肚子餓了,這才拉了床邊的繩子,叫人進來熟悉。


    繩子才拉過,便聽到有腳步聲走進來,同時外麵傳來華恒若隱若現的聲音,“可是妹妹醒過來了?”


    這時沉香拿著等走了進來,她先把油燈放在桌上,又將內的燈點亮了,讓整個臥室明亮不少,這才過來幫華恬穿衣。


    沉香最近做這個越發熟練了,不一會兒便收拾妥當。


    華恬穿上鞋子,走到了明間,見華恒、華恪都坐在桌上,桌上擺了不少菜,都用碟子倒扣著。


    “大哥、二哥,你們怎麽不先吃。等我起來,飯菜都涼了。”看到兩人顯然沒有吃飯,華恬語帶責備地說道。


    華恒在華恬走到跟前來時,拉著她左看右看,華恪亦然,坐過來將華恬細細看了一遍,確認無事了,這才道,“我與大哥都擔心你,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呢,突然就睡這麽長時間。”


    “藍媽媽沒有說麽?”華恬反問道。


    她自己累極睡去,藍媽媽應該吩咐了人說過的啊。


    “雖是說了,但是你突然睡去,我們仍舊擔心的。”華恒說著,對一旁的丁香道,“拿去倒扣著的碗碟,可以吃飯了。”


    丁香點點頭,與沉香一道小心翼翼拿掉晚上倒扣的碗碟,便退到一邊去。


    華恬與華恒、華恪吃飯,不喜歡有人在身邊布菜的,因此每次吃飯,沉香、丁香都到一邊候著,並不曾幫忙布菜。


    輕輕活動了一手腕,感覺到手腕已經不像原先那般累了,華恬仍舊不讓人留在身邊布菜,和華恒、華恪吃起飯來。


    飯菜已經有些涼了,但是三人吃得開心,倒也不算什麽。


    吃完飯,華恪抹著嘴,拿著沉香煮的茶吃了一口,這才道,“今日鎮上又出了一件大事。”


    “什麽事?”華恬笑吟吟地問道,心中則想著,這些學子書生,果然閑得緊,她又鑒賞了幾次畫,便又傳了出去。


    不想華恪並不是說這事,他睜大眼睛,笑道,“林舉人、方先生,都將自己的書坊關閉了!”


    “咦,這是為何?”華恬顧不得為自己自作多情不好意思了,吃驚地問道。


    華恒這時放茶杯,道,“不單是林舉人、方先生,鎮上隻要是由學子開設的書坊,均是關閉了。”


    聽到這裏,華恬眨眨眼,似乎想到了什麽,難以置信地問道,“難不成是因為之前出現那個鑒賞畫作的人?”


    華恪點點頭,詳細解釋道,“沒錯,就是因為他。他今天也出現了,林舉人等一眾有身份地位的學子都去了,希望能夠見這位大師一眼。可是大師卻不願意見,隻說會留在書坊。林舉人他們看到鑒賞書畫的大師開著書坊,便說自己配不上開書坊,將自己家裏的書坊關了門。方先生亦是如此。”


    華恬坐在一旁,握著熱熱的茶杯,聽得津津有味,而又對這些學子產生一種哭笑不得的敬佩之情。


    就因為有一個鑒賞書畫的大師亦開了書坊,所以鎮上學子們的書坊,都關閉了。難道,這種類似名士的人,在學子群體中,就真的如此高高在上麽?


    果真是有氣節、不能用常理來揣度的一幫人!


    想到這裏,她看向了華恒、華恪,問道,“這便要關閉書坊了,真叫人難以想象。如果是大哥、二哥開了書坊,可會關閉?”


    “有如此一位人物在鎮上開書坊,若是我,定然也是關閉了的。想想自己所學,有哪一點能夠與他並肩呢?仍開著書坊,隻怕褻瀆了他。”


    聽到這裏,華恬嘴角抽搐,又看向華恪,華恪雙目亮晶晶的,點頭道,“暫時關了,將來若我勝過他,我才複開。”


    這個思想雖然有些問題,但還是可以搶救一。


    想到這裏,她看向華恒,笑道,“二哥說得有道理。即便如今是高山仰止,但是總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超越,這才是年輕男子該有的想法,亦是廣大學子們該有的想法。”


    華恒聽了一怔,看向華恬。


    “學子怎能就此失了前進的心呢?有這麽一個人物在,難道不是該以此為目標,追上他、超越他麽?在我心目中,學子該是打不倒、有著錚錚鐵骨的一群人。”


    華恬臉上布滿了羞愧,他站起來,長身而立,對華恬一聳,道,“妹妹此話真讓大哥振聾發聵,茅塞頓開!是大哥先前所想的,過於迂腐了。”


    說到這裏,他又看向華恪,笑道,“我的弟弟這種思想,才是正確的。大哥稍有不及!”


    華恬笑起來,“大哥想得晚了些,但是能夠知錯能改,真是善莫大焉!”


    這個時代,想來一般的學子對那種名士,是像粉絲一般狂熱的罷。能夠斬斷偶像光環,去努力超越偶像,這種人才是人生贏家!


    讀書人,就該有這份自信與傲骨,不以外物影響自己的誌氣,反而見了外物,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華恪也是很高興,對華恒道,“往後我與大哥一道努力罷,遲早要超越那位鑒賞的大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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