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桂媽媽心中盤算的時候,華恬點點頭,臉上露出有些緊張的神色,道,“既如此,就聽桂媽媽的,先見一見再說。”


    桂媽媽點點頭,轉身低聲吩咐了跟在自己身後的小丫鬟,等小丫鬟點著頭離開之後,這才對華恬道,“奴婢著丫頭把人帶進來了,六小姐與我一道去看看吧。”


    華恬點點頭,示意桂媽媽在前麵帶路。


    一行人來到一個簡陋的小廳,小丫鬟還未把人帶到,於是大家坐在小廳的凳子上等著。這小廳既不臨水,又沒有大樹遮著,華恬隻待了一會兒便出了一身汗。


    桂媽媽因為比較肥碩,汗出得比華恬還要多。不一會兒衣衫便出了汗漬,額上、臉上都是汗珠兒。


    她看了看矮小瘦弱的華恬,心裏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把華恬帶過來這裏受罪。原本是打算為難華恬的,不曾想自己肥胖,比華恬難受了一百倍。


    幸好很快小丫鬟便帶著一個年近五十的老嫗過來了。


    華恬見桂媽媽鬆了一口氣的神色,心中好笑,這就叫做害人不成終害己。


    “六小姐,這便是說是先大夫人娘家仆人的了,你看看,可認得?”桂媽媽打算盡快了解此事,因此見人來了,也懶得聽他們打招呼行禮,直接問華恬。


    華恬仔細端詳那藍衫老嫗,麵上露出茫然的神色,道,“我不認得這個媽媽,想來是不曾見過的。”


    “小小姐,你長得與小姐可真是像啊!可憐小姐,自嫁後便極少見麵……”藍衫老嫗正是華恬昨日贏了的藍袍老嫗,她估摸是特別愛穿藍色,今日也是一襲藍衫。


    “你果真是我娘親以前的仆人麽?娘親已經……已經……”華恬說到這裏,用手遮住了臉,肩膀聳動,仿佛已經泣不成聲了。


    桂媽媽一直仔細端詳兩人的表情,見到華恬做派,便以為當真是仆人找過來,便問道,“聽聞先大夫人乃是北地的人,據說早絕戶了。這位媽媽如何會來到這裏?”


    “嗚嗚……”藍衫老嫗捂著臉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哭得桂媽媽心煩,這才抽抽噎噎道,


    “原先的主家確是絕戶了,奴婢也是在江湖輾轉多年,本待去投奔小姐的,後又聽說姑爺亡故,小姐千裏歸家。奴婢想著飄零半生,不若找到小姐,侍奉到老。”


    華恬移開小手,露出哭得濕漉漉的一雙眼睛,“你可曾有信物?”


    藍衫老嫗一雙生了繭子的手往懷中一掏,掏出一個黑漆漆的物事,道,“這是小姐出閣前的東西。”


    桂媽媽見狀,忙看過去。


    怕桂媽媽懷疑,華恬一手接過那黑漆漆的物事,拿在手中了覺得有些重量,便仔細看起來。


    原來這應該是鐵打造的一個圓狀物,也不知是做什麽用的,並沒有生鏽,反而錚亮,估摸是經常放在手中把玩摩挲的。


    “我以前在娘親那裏見過這東西。”華恬驚喜地抬起頭,看向藍衫老嫗,“老媽媽,這一路找來,辛苦你了。”


    “小姐,能見到小姐,老奴就覺得那些辛苦都算不上什麽。”藍衫老嫗頗有演技,淚水滴滴答答來,一臉驚喜交加的樣子。


    華恬看向桂媽媽,“桂媽媽,你帶我去見嬸嬸可好?這老媽媽乃是我娘親的人,如今年邁,我不願她從此孤苦伶仃,想求嬸嬸讓她呆在我身邊。”


    “小姐,不用去求。夫人先前便說過了,若真是先大夫人身邊的人,便讓她留在小姐身邊。如今小姐確認了,以後便留在小姐身邊罷。夫人說過,也隻多一張嘴吃飯罷了,算不得什麽。”


    桂媽媽在一旁笑道。


    聽了桂媽媽的話,華恬露出高興的神色,破涕為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嬸嬸對六娘可真好。”


    頓了頓,又看向桂媽媽,道,“這位老媽媽是從異地來的,不如桂媽媽與她好好說說府裏的規矩?這兒來往人少,看著是個好地方。”


    這話嚇了桂媽媽一跳,這哪裏算是好地方,隻待一時半刻,便一身的汗水,她忙搖搖手,“哪裏有多少規矩,照顧好小姐便是了。況且她年紀也大了,遠路來到,及早休息才是。”


    見桂媽媽一副要走的樣子,華恬暗地裏笑了笑,便歎息一聲,“如此,我便先讓沉香領她回園子裏,我了學再仔細問她事情罷。”


    “如此甚好。”桂媽媽答應之後,有扯了幾句,便匆匆離去,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樣子。


    隻這一會兒,華恬便出了一身汗,她很明白桂媽媽的苦衷。


    給了藍媽媽一個眼色,華恬對沉香道,“你領著這位老媽媽回我的園子裏好生招待著,記得不要怠慢了。我了學回去,如果聽說有人怠慢,可不會留情。”


    沉香點點頭,口中應了,便帶著藍衫老嫗走了。


    華恬一人看了看天上的日頭,想想還要去學那些所謂的琴棋書畫女紅,便一陣頭痛。


    這些她都有功底,隻是差了個得來的過程。私裏練,再過幾年說自己學成了,也是可以的。可是如今府中的女孩們都要去上課,如果她不去,倒是沒有好名聲了。


    看來得想個法子,免去了學習的辛苦才是。


    回到臨水的房子裏,岑夫子正在教棋,華恬便小心走到一旁,坐在華楚枝身邊看著。


    中午休息的時候,華恬回到榮華堂,見日頭灼灼,園中的花草均蔫蔫的,彎了腰。小丫鬟們都躲到陰涼地方去了,園中有一種靜謐的感覺。


    進了明間,華恬被丁香安置在椅子上坐了,目光卻四處看著。


    “今日來的那位媽媽去哪兒了?”華恬由著二等丫鬟花兒草兒拿蒲扇幫自己扇風,自己接過沉香遞過來的冰鎮蓮子羹喝。


    “回小姐,那是藍媽媽,她遠路來到,很是疲憊,奴婢帶她安置去了。”丁香口中應道,雙手則快速擺好桌上的午膳。


    “你去請她過來,與我一道用膳罷。這是第一日才能一道吃飯,過些日子她定然不肯了。”華恬皺了皺眉道。


    丁香臉上露出有些訝異的神色,掃了一眼沉香,便點頭出去了。


    沉香幫華恬盛好了飯,放在桌上,這才對華恬道,“小姐,你是主,她是仆,於一桌吃飯終是不妥。二夫人不追究便罷,若真追究起來,恐怕有些說不過去。”


    她說話聲音沉靜,內容直接,倒是如同以往的性子,不愛轉彎抹角。


    華恬皺了皺眉,“雖如此說,但第一日,嬸嬸斷不會注意罷。”


    “奴婢聽聞小姐素來講究禮儀規矩,可如今在自己身上卻找借口,這——”沉香迎著華恬的目光,頓了頓,還是繼續說去,“這卻是不好的。小姐還是、還是改了罷。”


    一席話說出來,身後扇風的兩個丫鬟都頓了頓,這才繼續扇。但是她們的目光,都帶上了幸災樂禍之色。


    沉香新來便占了一個大丫鬟的位置,很多人心中都是不服。但是府中各個園裏都如此,她們縱使心有不甘也不敢說什麽。但是看到這些新來的大丫鬟們倒黴,她們是極樂意的。


    華恬的小臉的確沉了去,不過她心中並沒有生氣,相反,她還有些開心。


    這個丫鬟心中有準則,有規矩,會對主子直言,這是非常好的。另外,她雖如此說,也隻是勸慰,並沒有代替自己行事,又體現了尊重自己這一麵。


    更有甚者,昨日華楚丹上門來行凶,她沒記錯的話,是這個叫做沉香的丫頭最先出頭的。不管是為了表現還是為什麽,這都是難得的。


    真是個表麵沉穩,內裏靈活、明事理的丫頭。若一直這般,將來自己身邊的大丫鬟,必有她的一席之地!


    內的氣氛一時沉靜了去,兩個二等丫鬟眸中的幸災樂禍之色越來越明顯。而沉香微微垂臉,一副認真勸誡的樣子。


    “得了,你說得也有理。你在桌子旁,設一個小矮幾,上麵撥些菜過去,另開一席。等藍媽媽來了,你與丁香陪著她吃罷。”


    華恬捏了捏自己的小手,揮手道。


    甫一說完,便覺得身後搖著的蒲扇又是一頓,複又重新扇起來。


    華恬心中好笑,這些丫鬟們也真是各有各的心思。不過隻要安分守己,就隻管想好了,畢竟想想,並不算什麽罪過。


    沉香點點頭,站起身來到門外,掀開簾子對外招手,不久低低說著話,想來是正在吩咐什麽。


    很快,丁香帶著藍媽媽回來了。


    華恬忙拉過藍媽媽,又叫人上茶,親自給她奉茶,口中道,“藍媽媽服侍過我娘親,吃我一杯茶也是受得住的。”


    正說著,沉香拿著一疊碗碟,身後帶著兩個丫鬟進來。


    她把碗碟放桌上,指使丫鬟們把旁邊的小矮幾搬到飯桌旁邊,便揮手把人趕出去了。自己拿著筷子,把桌上的吃食都夾了一些出來,放在小矮幾上。


    “小姐,可以用膳了。”沉香做好一切之後,便過來請華恬。


    原本華恬還擔心藍媽媽和丁香、沉香一桌吃東西會生氣,哪裏知道她吃得很香,並沒有說什麽。


    吃完了午膳,丁香指使丫鬟們進來收拾桌子,華恬拉著藍媽媽進裏間,對沉香道,“你帶著丫頭們在外頭罷,我有事要問問藍媽媽。”


    沉香點點頭,口中道,“奴婢在外間晾著茶,小姐若要喝茶,隻管拉繩子,奴婢見了便端進去。”r11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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