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才藝比試,總少不了琴簫之聲,這般遠看有什麽意思?考場中都是男子,也沒地兒放屏風讓寶兒藏著,最後皇帝耐不住寶兒歪纏,讓她扮作宮女和皇帝一起去。


    衛雪比她規矩些,且一向敬畏皇帝,不敢做這樣荒唐的事情,便還在上午呆的閣樓裏拿了遠目鏡看,寶兒則穿了禦前宮女的衣裳,跟著禦前幾個大宮女一起站在皇帝身邊。


    禦前幾個宮女都捧著她,有什麽事情也不會讓她做,她隻站在皇帝身後當擺設便是。偏她穿了宮女衣裳,卻沒有宮女的低眉順眼奴顏婢膝,大喇喇地抬了頭看表演,好似那些那些表演才藝的全是她家伎人。


    寶兒常在外頭走動,在場的官員宗親大多都識得他,宗親倒是習以為常,自家姑娘挑夫婿嘛,當然要親自來看看。但是朝臣都暗暗皺眉,皇上也太荒唐了些,這是連掩人耳目都不願意了?你要選駙馬自己一家人關起門來說話不成?非得拉著他們,當他們都閑著沒事幹麽?


    心中不滿歸不滿,底下還許多舉子看著呢,誰敢當眾讓皇帝下不來台。


    候考舉子中有些是京城世家子弟,自然識得公主,隻是聖駕親臨,他們是萬不敢交頭接耳談論公主如何的。


    底下舉子中有些耳聰目明的,也發現了皇上身邊有個大膽的宮女在觀察他們,難道那就是公主?這也太不成規矩了!不過皇帝都為了給女兒選夫婿搞這一出什麽人才選拔大會,老爹這麽兒戲,女兒隻會更出格。


    林迅也看到了寶兒,臉上止不住的笑容,上午的筆試結果還沒出來,他覺得自己答的還可以,但不知道旁人如何,下午的才藝比試可是當場就能見分享的,他萬不能在寶兒麵前輸給別人。


    獻藝順序是抽籤決定的,林迅排在中間位置,前頭許多舉子獻藝,有一技之長的自然選自己拿手的,沒什麽花哨才藝的便寫副字做首詩,都是可以的,隻會死讀書可不成。


    到得林迅的時候,他吹了首笛曲,不是什麽名家所作,乃是他偶然一次和寶兒他們出門踏青時,對著夕陽田野稻香蟲鳴隨興而來,吹了這首曲子,曲調悠揚靈動充滿野趣,又偶有對故鄉的思念流露其中,當時大家都拍手叫好,後來他想把譜子記下來,卻怎麽也寫不出了。他深覺靈感乍泄,抓不住便算了,以後或有機會再出現的,沒成想再出現是這時候。


    約莫是寶兒在這兒,他才能如此放鬆,若不然他在皇帝跟前定然不敢如此放肆,出了錯極有可能被訓斥。


    四月的下午暖陽融融,笛聲繚繞間眾人仿佛置身於一片山野,有溪水潺潺,魚兒嬉戲其中,稻香陣陣農人歸田,蟲鳴蛙叫伴隨著田野清風,這等景象是他們這些身居朝堂深宅的貴人極少見到的。待得笛聲停止,眾人又回到了這個嚴肅的考場,恍然如夢初醒。


    考場中間林迅拿著笛子的手隨意垂在身側,態度從容而灑脫,似乎隻是個來親戚家玩耍的少年,而不是來參加什麽正經考試。


    雖然他確實和皇帝是親戚,但依眾人的看法,皇帝對他並沒有那麽滿意,否則直接賜婚便是,哪裏還有如今的什麽選拔大會。


    眾人再偷眼看三公主的神情,嗬,三公主從林迅開始演奏臉上笑容便沒停過,比他們還陶醉呢,既然這麽喜歡,直接央著皇上賜婚便是,何必要浪費這許多人力物力。


    皇帝也看到了女兒臉上異常愉悅的神情,疑惑她為何如此開心,隻是大庭廣眾之下他不好和一個宮女交頭接耳,想著回去了再問。


    不過寶兒既然喜歡,他少不得要誇林迅幾句,待聽得林迅說這是他自己偶然所得的曲子,又忍不住暗暗點頭,果然是有幾分風流靈氣的,怨不得那些小姑娘為了他失神。


    有了林迅這個風流才子珠玉在前,其他人的表演都黯然失色,不過也有些另闢蹊徑的,竟然舞起了劍,文武兼修的世家子弟可不隻林迅一個,他們雖然沒這份精力去考文武舉人,但不妨礙他們涉獵廣泛。


    皇帝大加讚賞,讀書人多文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不指望你能上陣殺敵,好歹也要身強體壯吧,寶兒可是精通騎射的姑娘,好歹能陪著寶兒縱馬馳騁吧。


    寶兒嗤之以鼻,舞什麽劍呀,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你們手裏的這個劍是將軍寶劍能削鐵如泥呢,還是俠士寶劍能吹毛立斷呢?都不是吧,不過是個裝飾品,還想顯擺自己文武雙全,迅哥兒同時考了文武舉人都沒來顯擺他的武藝呢!


    這些世家子弟各有千秋,到蘇如釗表演的時候,已經是比試尾聲了,眾人也都失了興致,看著暮色四合的天想回家歇息了,便是皇帝也興致缺缺,前頭幾個人都是稍微表演了一段便被叫停了。


    不過蘇如釗畢竟頂著江南才子的名頭,慣是有些文雅之事傳出,眾人見他上場,還是振作了精神,期待他的精彩表演。


    蘇如釗倒也不急不躁,想著大家都沒什麽精神,實在不宜再寫什麽字作什麽畫,這種沉悶玩意兒,更加讓人昏昏欲睡。


    書童擺上了他的焦尾古琴,眾人一看這是要彈琴啊,那也挺好,雖然許多讀書人都愛附庸風雅彈琴弄蕭,但隻是以此為娛樂技藝,實則彈不出其中精髓。琴有琴道,除非是專攻古琴的琴藝大家能彈出些意境來,其他淺嚐輒止的,用梓桃的話來說,還不如彈箏呢,最起碼箏聲清越,彈的人舒服聽的人也舒服,本就是娛樂技藝,也無需深究意境。


    但蘇如釗不一樣啊,他師從狂生大儒汪睿清,此人無心仕途偏愛閑雲野鶴,與其他專心做學問的大儒也不一樣,他不愛四書五經,更愛琴棋書畫,尤其一手狂草如風捲殘雲卻又有萬馬奔騰之勢,實在令人嘆服,他教出來的弟子,若說考不中狀元還有可能,於君子六藝上絕對比旁人強。


    看蘇如釗擺上的那把古琴就很不一般,不曉得是哪位大家手筆,但看著有些年頭了,琴身是用上好的桐木做的,焦尾花紋也精細別致,好琴。聽說這蘇解元家中清寒,這麽好的琴應該不是家中珍藏,極有可能是他恩師贈予,既恩師贈予他珍貴古琴,想必他琴藝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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