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詔了寧國公進宮來議事,看著一把年紀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老國公,皇帝沒有任何憐惜,幫著你的女兒外孫來害朕的孩子,還指望朕放過你?


    對於地下錢莊的事情,寧國公自然不能認,不管背後事關什麽,這種事情沾上了都於自家無益,左右皇帝是私下暗訪,壓根就沒有明麵上的證據,不能擺到朝堂上說。


    不過,皇帝想收拾誰,非得藉助朝堂嗎?


    「寧國公操勞半生,到如今重孫輩都有了,朝中似你這麽大年紀還鞠躬盡瘁的可再尋不出第二個了,世子做了幾十年的世子,你這做父親的也該放手讓他去搏,寧家的未來還是要交給年輕一代的。」


    以前還有個李首輔,重孫女都做王妃了,他才致仕,做到了七十高齡。不過這文臣和武將可不一樣,文臣寒窗苦讀多年,正所謂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中了進士入翰林熬資歷,再外放一級一級的升遷,即使有家中長輩幫扶,能入內閣的哪個不是知天命過花甲的年紀。武將卻是趁年輕打拚軍功,老了封候封爵榮養在家,寧國公是從家中父輩繼承的爵位,寧家也一直在京城,掌管京衛防禦,偶爾去附近州縣剿匪,並不需要他們上戰場,所以寧國公保養的好,不像衛國候那樣年紀大了一身病痛。


    這話似曾相識,當年鎮邊大將軍回京,皇帝在宮宴上也是這副說辭,奪了兵權給了個虛爵養老,還將許家一家子都困在京師,反而送了自己的兒子去北疆接手許家軍權,到如今對付他們寧家,連說辭都懶得換一副。


    寧國公跪在地上磕頭謝恩:「臣早有頤養天年的想法,奈何家中子孫不成器,怕他們作踐祖先基業,實在難以放手,今陛下提議,臣如釋重負,犬子年紀雖有,卻不夠妥帖,若有了錯處,望陛下不吝管教。」


    皇帝笑了笑,讓汪福祿扶寧國公起來,「世子是朕的大舅兄,朕如何敢管教他。」


    寧國公直呼不敢,又要下拜,汪福祿扶住了他,端了杯茶水給國公解渴。


    寧國公回了自己家中,癱坐在太師椅上喘氣,背上衣衫都濕透了,馬車上放了冰,熏著濕衣裳沁涼沁涼的,隻心中還是不能平息。


    「老爺,這是怎麽了?陛下尋你去所為何事?」


    寧國公怒目瞪向老妻,鼻間怒哼出的氣息吹得鬍子都顫了一顫,「所為何事?你去問問你的好女兒!她做了什麽好事,倒要帶累家裏!」


    國公夫人和大兒媳對視一眼,眼中皆是驚疑,「可是鈺兒在宮裏有什麽不好嗎?是不是榮王又給她吃排頭了?還是和寶貴妃爭風吃醋?」


    寧國公氣哼一聲,無知婦孺,眼裏永遠隻能看到後宅那一畝三分地。


    「準備準備吧,陛下讓我讓爵給老大,以後咱們家就要掛候府的牌匾了。」


    這也是寧國公一直不願讓爵致仕的原因,這些開國元勛們,都是世襲三代而降爵,寧國公府之所以現在還是國公府,不是因為比別人功績大,隻是因為幾位國公都比別人活的長,京中如今的濟寧候府,平遠候府,都是公府降爵。寧國公府若是也降爵,便和他們一流了。


    原本他們家出了位皇後,可以庇蔭一代的,但皇後和世子大哥關係不太親近,反而喜歡紈絝二哥,便向皇帝求了承恩候的虛爵給二哥。她打的主意好,父親春秋尚健,能在國公位上坐許多年,大哥承爵是許多年之後的事情了,二哥的侯爵卻是立刻就能得到。等到父親要讓爵的時候,她的兒子也長大了,若是登上大寶,讓寧國公府再襲一代又如何?屆時她兩個哥哥,一個公爵一個侯爵,兒子又是皇帝,京中還有比她更幸福的女人?


    隻是事與願違,寧華紹做了承恩候,卻因為囂張跋扈惹怒聖駕削成了伯府,而如今寧國公府又要提前讓爵,給削成候府了,皇後一心以為能成大事的兒子,卻隻是個兒女情長的廢物,想想她當初以國公府嫡長女的出身被皇帝迎入後宮為繼後,紅了多少人的眼,真是花無百日紅。


    世子夫妻倆個對視一眼,各有喜憂,做了這麽多年的世子,終於能自己當家做主,自然是好的,隻是降爵成候府,哪裏比得上原先。世子夫人更是怨憤皇後,若是皇後當初沒有給老二請封,如今世子承爵,便還是國公,偏這回受她所累,還要國公爺被迫讓爵,


    麵子裏子都沒了。


    「父親,好端端的怎麽要讓爵呢?這是陛下的意思?是不是娘娘在宮裏出了什麽事?那個錢莊的事陛下是怎麽知道的?京中許多人家都摻和了這事,怎麽偏抓咱們家?」


    皇後遞了消息出來,隻說家中放印子錢的事兒被皇帝知道了,她沒承認,寧國公自然也不會承認的,皇帝卻沒逼著他們承認,反而在爵位上做起文章來,看似不痛不癢,卻讓寧家啞巴吃了黃連還說不出苦來。


    世子都想得到的事情,國公會想不到?定然是那孽畜在宮裏做了什麽事情,惹了皇帝厭棄,皇帝不能廢後廢子,隻得拿寧家出氣了。


    而在宮裏的皇後聽說了皇帝的決斷,猜測的則是娘家做了什麽事情犯了皇帝忌諱,要不然皇帝能這麽不顧情麵?


    坐在家中的榮王聽手下說皇帝發落了寧家,但那馬車裏沒人,要不然真害了梅妃的胎,皇帝能這麽輕拿輕放?


    「看來薑還是老的辣,我離父皇還是差了不少,我的路還很長啊!」


    榮王端著杯茶水揭蓋嘆息,左手邊坐著的青衣男子麵目清矍,已近中年還似年輕男子半束著發,卻半分不顯突兀,仿佛他就該這麽淡然不羈,玉麵星目經過風霜的洗禮,不似年輕時風采卓然,卻平添一股歲月沉澱的溫雅,左眼下的朱紅淚痣似乎也被風雨洗淡了,變成微微的褐色。


    「你還是想想怎麽把自己摘出來,等皇後和寧國公府對上了話,自然明白被人陷害,誰也不是傻子,莫以為就你最聰明。」


    榮王沖青衣男子眨眨眼睛,笑意有些輕浮:「這就需要軍師幫扶我了!」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朱門灼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濯水清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濯水清淺並收藏朱門灼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