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填完了詩句,梓桃又拉著他玩成語接龍,不僅要說出成語,還要解釋含義。二皇子素日裏也喜歡這些文字遊戲,摩拳擦掌的準備就緒。


    梓桃先來:「咱們說些好聽的,國泰民安,這個不解釋,字麵上的意思。」


    二皇子接:「安貧樂道。意思是說安於貧窮,以堅持本心為樂。」


    「道聽途說,就是路上聽來的消息,不是自己親眼所見。」


    「說三道四,長舌婦。」


    梓桃不依了:「說三道四的可不一定是女人,男人嚼起舌根子來比女人還厲害呢!」


    「你見過?」


    「沒,我聽人家說的,就有這樣的男人。」


    二皇子攤手:「看吧,道聽途說,然後就在這兒說三道四,還說……」


    「你說什麽!」


    梓桃杏眸圓瞪柳眉高挑,酷似上回德妃的小巴狗和麗貴妃的波斯貓在禦花園打架,那波斯貓炸毛的模樣。


    二皇子噗嗤一笑,又忙掩了嘴擋住,清咳一聲後道:「口誤,不是說你呢,咱們繼續,說三道四,你接。」


    梓桃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四海昇平。」


    「平,平安喜樂。」


    「樂不可支。樂到站不穩。」


    「支?支……」二皇子頓住了,支什麽呢?二皇子想了許久,沒想出來,又不願向梓桃認輸,便拿眼睛瞟阿秦覓月他們。雖然這幾個也沒什麽文化,好歹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不是。


    梓桃裝作沒看見,阿秦幾個想了半天:「支……支支吾吾?」


    二皇子一噎:「這個怎麽算成語!」


    梓桃看不下去了:「我讓你一招,支離破碎,你繼續。」


    二皇子瞪她一眼,誰要她讓了,他一定能想出來的。


    「碎瓊亂玉。」


    「玉樹臨風。」


    「風流倜儻。」


    二皇子說這詞的時候,音裏有著難以言喻的興奮。


    這回輪到梓桃犯難了,儻,有這個字開頭的成語嗎?


    最後梓桃認輸了,想了許久她也沒想出來,二皇子也沒想出來,不過他說了,他前頭也有一次沒答出來,算平局。


    不過二皇子玩上癮了,又拉著梓桃來玩了幾回,各有勝負,玩完了成語接龍,又來對對子。這是梓桃的短板,京城貴女圈有一句話怎麽說來著,會對對子的不一定會作詩,但是不會作詩的一定不會對對子。


    巧了,梓桃兩者都不會,被二皇子好一通嘲笑。


    梓桃心中氣苦,輸給一個小毛孩子實在太丟人了,看來她也得多看點書了,要不以後還怎麽考他呀!


    到了晚膳時候,梓桃和二皇子一塊兒陪太後用膳,席間他便一直叨叨叨,說自己的豐功偉績,順道把梓桃踩了好幾遍。


    太後笑道:「是她讓著你呢,人家好歹大你幾年,看的書比你多些。」


    「才不是,就是我聰明,祖母您別不承認,您快誇誇我,陸良儀今天都誇我好幾回了,還給我畫小紅花了呢!」


    梓桃腹誹,知道我誇了你好幾遍,你還這兒可勁兒的踩我!


    太後撫著孫子的臉,笑嗬嗬的誇了他幾句,又問他:「什麽小紅花兒?」


    二皇子又興奮起來:「就是陸良儀給我出題了,我答的好,她就給我畫了朵小紅花,她說等我攢到了十朵,就給我發獎品!」


    「什麽獎品?」


    「她不說,不管是什麽,有就行了,重要的不是那點東西,是這份榮譽!覓月,快,把我的題紙拿來給祖母瞧瞧!」


    二皇子仿若一隻鬥勝的花公雞,抖著彩羽到處顯擺。


    太後笑眯眯的接過覓月遞來的紙張,仔細看了許久,臉上笑容不變,心裏想的卻是,就這麽幾道簡單的題,也值得他到處顯擺,莫不是跟了陸良儀幾天,智商都給拉低了吧!還有這紅花畫的真夠醜的。


    「宏兒真聰明,全都答對了,就是這幾個字寫錯了,你後來可再寫了嗎?」


    「寫了,每個寫了十遍,以後都不會錯了。」


    太後欣慰的點點頭,不管質量如何,這個態度是好的,看向梓桃的目光也溫和了些,膳後留梓桃坐了一會兒,給她帶了些阿膠龜苓膏等物回去。


    二皇子依依不捨的送她出門:「你明兒還要來。」


    他習慣了命令的語氣,自個兒不覺著,聽的人可不太舒坦,不過他身上的毛病太多了,梓桃也不欲一蹴而就,慢慢來吧。


    「我明兒沒事就來。」


    「你能有什麽事兒啊!除了吃就是睡,還不如來壽康宮,這兒夥食比你那兒好!」


    這話倒是正理。


    梓桃點點頭:「我知道的,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誰曉得我就有什麽事兒呢,沒事兒就來。」


    二皇子努努嘴:「那行吧。」


    梓桃就著月色回了灼華居,洗漱過後已是戌時末了,這夜間也無甚消遣,早早的睡下,第二日還要請安呢!


    第二日請安時,她的位置又往上挪了兩步,排在了秦小儀的上頭,如今她真的是新人裏頭第一人了。


    眾人知道她重新得了太後的青眼,連帶著二皇子都收攏了,皇帝也正寵著她,難聽的話便少了些,隻是梓桃素日裏一副包子樣,瞧著就好欺負,有那麽些狂妄的,篤定了她不敢告狀,便還是要刺她兩句。


    梓桃隻當耳邊風,說兩句又不會掉肉,別動手就成,她不怕聽壞話。


    眾人見梓桃還是那副呆呆傻傻油鹽不進的模樣,說著也沒意思,晨會過後,梓桃便打著傘往壽康宮去,路上有想跟她套近乎的,梓桃也不拒絕,但也不會讓她們踩著她往上爬,一起去壽康宮請安?可以啊,不過你請你的我請我的,我跟你不是一起的。


    那被梓桃拒了的小妃嬪尬笑著以突然有事的由頭半路走了,她可不敢冒冒失失的去壽康宮,若是像當初何采女那樣的,那才是丟人呢!


    說起何采女,梓桃重新在太後跟前掛號後,她便沒站腳的地兒了,太後不會同時讓兩個妃嬪一塊兒侍奉她,梓桃去了,她自然就沒份了,若是兩人同時去,比如現在,梓桃望著麵前三度狹路相逢的人,前麵兩回各有輸贏,不知這回如何。


    壽康宮守門的小太監也是人精兒,先帶了兩人到門房處候著,一邊賠笑道:「兩位主子稍候,奴才進去通秉,委屈兩位主子在這兒坐坐?」


    梓桃笑著點頭,碧絲上前給了一個荷包,何采女亦是。


    這一對冤家坐在一處,空氣都變得凝滯起來,梓桃並不想和她說話,何采女也恨她的緊,側頭望向另一邊。


    不多時小太監出來,笑眯眯的向梓桃鞠了一禮:「太後請陸主子進去。」


    梓桃笑道:「公公有勞了。」


    至於何采女,小太監歉笑了幾句送她出去。


    夏日裏辰時末的日頭已有些毒了,何采女健步如飛走在宮道上,臉上沁出細汗來,即使宮女打了傘也遮不住她由內而外渾身的燥意。


    太後著實冷血,她自認為兢兢業業的侍奉她無一處不盡心,可到頭來她得到了什麽?除了梳妝檯上幾件首飾!當她是歌姬嗎!


    陸梓桃憑什麽得到皇帝祖孫三代的寵愛,她做了什麽!不過去壽康宮晃了一圈,回來又升了個位分,這後宮眾人無盡渴求的東西,在陸梓桃手裏跟大白菜似的!


    她入宮這許久,除了初次侍寢後第二日升了一級,一直就沒動過!她可以安慰自己,其他人也是這樣的,隻有陸梓桃一個異類,可別人起點比她高,像秦小儀文貴人她們,她們有娘家加持,她們可以不努力,在宮裏混吃等死,她不行,她要往上爬。


    沒關係,慢慢來吧,陸梓桃爬的快,也要她站的穩才行,來日方長。


    梓桃去了壽康宮,太後許久未聽她的瓷曲了,這夏日裏頭,伴著人為的涼風,吃著冰鎮的瓜果,聽聽清脆悅耳的瓷曲,再沒有比這更愜意的了。


    二皇子也坐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他早就聽說過梓桃這一手,不過他以前不待見庶妃,便是再好奇也忍住不來聽,如今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聽了。


    「敲的真好聽,你這怎麽敲的,也教教我!」


    梓桃正欲說好,太後道:「你學業繁重,別學這些消遣玩意兒,你想聽叫人奏給你聽便是了。」


    梓桃聽了心裏有些堵,太後這話說的,好似她是樂伎,專門給他們奏曲娛樂的。好吧,她確實是做著樂伎的事,隻是太後這樣大喇喇的說出來,她心中還是難受,這就是侍妾,伺候人的命,即使她做到了妃位,還是得伺候這幾位正主子。


    二皇子抿了抿唇,略帶失落的應下了,太後為了哄他開心,又說何采女會用竹葉吹曲,下回叫她吹給他聽。


    二皇子覷了眼梓桃,推己度人,她肯定不喜歡別人搶她風頭,「不必了,派一個樂師去向她學怎麽吹的,以後咱們就能聽樂師吹了。」


    太後笑笑,瞧了眼懦懦站在一邊的梓桃,她倒是有手段,能引得宏兒為她出頭。


    中午時皇帝過來用膳,見梓桃又在這兒,調侃他們道:「愛妾如今是壽康宮的常客了,宏兒你也有今天?」


    二皇子紅著臉努努嘴,眼神飄忽不定:「她和別人不一樣的,我隻喜歡她,父皇你別想把你那些鶯鶯燕燕叫過來,我不會搭理她們的!」


    二皇子一如既往的傲嬌,梓桃欣喜他說隻喜歡她一人,又怕皇帝氣他,站在一邊戰戰兢兢的。


    皇帝早習慣了二皇子這副刺頭兒模樣,也沒和他計較這些,不喜歡就不喜歡吧,隻要他們相安無事就行。


    午膳過後二皇子還是留梓桃在他那兒小憩,皇帝看了他們一眼,也說要留下來,留下來就留下來吧,二皇子巴不得多些時候和父皇相處。


    不過二皇子屋裏就一張床,昨兒是他睡的床梓桃睡的榻,今兒皇帝來了,他自然也是要睡床的,皇帝將梓桃也拉到床上去,三人一塊兒睡。


    二皇子嘟著小嘴嘀咕:「三個人一塊兒睡多熱呀!」


    「也是,你身板小,睡榻上去,朕和小桃兒一道睡床上。」


    「那不成!」二皇子激動的大喊,末了還是妥協:「那就一塊兒睡吧,不過我要睡你們中間。」


    梓桃笑眯眯的點頭,因著皇帝和梓桃都怕熱,屋裏便多放了幾盆冰,二皇子睡在他們中間,身上裹了小毯子,梓桃一再叮囑他:「你要是覺著冷,一定要說,若是我們睡死了你就喊醒我們,唔,喊醒我吧。」


    二皇子不耐煩的應聲:「知道知道,就你囉嗦。」


    梓桃悻悻的扁了扁嘴。


    皇帝瞧她好笑,在她嫩臉上掐了一把,梓桃看他一眼,紅著臉埋下了頭,他們有段日子沒在一起了。


    二皇子突然大動作在中間拱了幾下,叫嚷道:「幹什麽呀你們!我還躺中間呢,你們就不能收斂些?我就知道父皇你哪有這麽好興致陪我午睡,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這個早熟種子!以後怕是要繼承他爹的衣缽。


    皇帝有些掛不住,沉著臉道:「小孩子家,哪裏學來這些亂七八糟的!快睡覺!」


    二皇子撇撇嘴轉過身去背對皇帝,你後宮就亂七八糟的,我耳濡目染。


    梓桃忙打圓場:「都別說了別說了,快睡吧!」一邊摸了摸二皇子的臉蛋對他笑笑以示安慰。


    二皇子眼珠子咕嚕一轉,突然起身撲到了梓桃懷裏,臉埋在梓桃胸口處,悶聲道:「你哄我睡吧,你會不會唱歌?」


    梓桃抱著他兀自呆愣,皇帝臉色青沉,一把揪住兒子的衣領將他扯下來:「幹什麽你!下來,男女授受不親知不知道!」


    梓桃忙去掰皇帝的手:「陛下鬆手,別勒著他了,他還是小孩子呢,哪就分男女之別了!」


    皇帝改為去扯二皇子的手,將他揪了下來,二皇子一臉不服氣瞪著他,皇帝沉聲道:「他可不小了,男女七歲不同席,他已經七歲了,就是看著小。」又看著梓桃道:「你也才比他大七歲而已!」


    梓桃愣住,忽而笑道:「陛下你可真是的,怎麽吃兒子的醋呀!」


    皇帝聽罷,臉色不太自然,決口否認:「朕沒有。」


    二皇子卻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笑嘻嘻道:「陸良儀你身上可真軟,難怪父皇這麽喜歡你呢,我……」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梓桃愣了,二皇子也愣了,皇帝打人的手也愣在了半空中。


    他怎麽就打了呢,他原是想拍他身上的,怎麽就打到臉上了呢?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朱門灼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濯水清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濯水清淺並收藏朱門灼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