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倒是知道梓桃的處境,隻是他無暇來解救梓桃,二皇子病了,他與太後冷戰幾日,終究還是服軟了,一個是老母一個是稚子,他處在中間,總是要擔待些的。


    太後拉著皇帝的手坐在二皇子病榻前,又將二皇子的手也拉著和皇帝的手握在一起,語重心長道:


    「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皇兒,母後知道你對宏兒抱有厚望,他是你的嫡長子,當初他出生時,適逢元後新喪,宏兒又奄奄一息的模樣,你拉著我的求我,讓我照顧宏兒,哀家這一養,便養到了如今,你素日裏孝順,常來壽康宮請安,哪回不要看看宏兒,愛之深責之切,正是因為你疼愛他,才對他分外嚴厲。」


    太後憶起往事,話音裏有幾分惆悵,一個是她唯一的兒子,一個是她最疼的孫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決不願看到他們父子反目。


    「宏兒,祖母知道你也喜歡你父皇,若不然也不會你父皇表現出對其他皇子一點恩寵,你就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你是巴不得你父皇隻愛你一個是不是?」


    二皇子躺在床上,被被子捂的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個小腦袋來,被太後說破了心事,臉上顯出羞赧紅暈來,眼神飄忽不定亂瞟,就是不看皇帝。


    皇帝以尷尬的咳嗽聲作掩護,也不置一詞。


    太後無奈扶額:「你們父子兩呀!真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不僅長的像,這傲嬌的性子也像。皇帝,你哄女人就知道說甜言蜜語,對著嫡親兒子就不能說兩句軟話了?宏兒,你素日裏在我跟前嘴甜的很,怎的在你父皇跟前就成了鋸嘴葫蘆?」


    二皇子瞧了太後一眼,又覷了皇帝一眼,眼神還是別別扭扭的亂瞟,就是不吭聲。


    皇帝摸了摸鼻子,還是放下了身段,兒子病著呢,他一個大人,總不能跟小孩子計較。


    「宏兒,這回是父皇不好,不該對著你揮巴掌,父皇保證再沒下回了。隻是你這性子也得改改,你便是不喜歡庶枝,她們畢竟是你的庶母庶弟,麵上情分總得維持,你回回那般臉色,叫父皇麵子往哪兒擱呀?」


    二皇子聽罷,委屈的撅起嘴巴,父皇就不能不要三宮六院庶子庶女嗎?就隻有母後和他不好嗎?就算母後沒了,他找了別人,可為什麽要再生孩子,尤其是生了四皇子,父皇把他放在哪裏了!


    難得皇帝主動服軟,太後做中間人,二皇子麵前擺滿了台階,他若是再不下來,就真的要在那神壇上孤獨終老了。


    皇帝瞧著兒子撅起嘴巴委屈點頭的模樣,那通紅的小臉,那水亮的眸子,怎麽就那麽像梓桃呢!隻他如今是不敢提起梓桃的,好不容易修復的母子父子關係,不能因為梓桃又分崩離析了。


    所以在小順子小心翼翼的打小報告說皇後留了梓桃在坤儀宮抄經時,皇帝選擇了沉默,他是知道皇後的性子的,最喜歡爭風吃醋,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心裏不爽快,嘴上說幾句狠話也就是了,頂多小小搓磨一番,多壞的事她做不出來。但他若是急吼吼的去救梓桃,皇後醋意大發,又要鬧個沒完,他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後宮,又要風起雲湧,相反他對梓桃不聞不問,皇後心裏舒坦了,也不會再讓梓桃待在坤儀宮礙眼。


    果然,皇後留梓桃在坤儀宮偏殿住了一晚,說灼華居不是在修葺嘛,梓桃嫌那兒吵,正好到坤儀宮來住兩天。梓桃滿心不願,卻也不敢違逆,將就著住了一夜,這一晚上她一直等著皇帝來救她,可他終究沒來。


    第二日請完晨安後,皇後便放梓桃回去了,在意識到梓桃在皇帝心中也沒多重要後,皇後心裏便舒坦了,最起碼在皇帝心裏,她這個正妻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會為了妃妾掃她的麵子。


    梓桃帶著沒抄完的經書一起回了灼華居,皇後限定她五日之內抄完,抄完之後自己送到壽康宮去,她忙著呢。


    梓桃抄完經書後,臉上的傷也好了,灼華居的小廚房也完工了,皇帝也幾日沒來了。


    她帶著抄好的經書去了壽康宮,意料之中的吃了閉門羹,守門的小太監對她也不那麽熱絡了,假笑著說進去通秉,晾了梓桃半日才出來,接下了梓桃的經書,遣她回去。


    梓桃不羞不惱淡然自若,正欲轉身走時,壽康宮朱紅色宮門裏頭走出個人來,卻是當日和她一道請安卻被拒之門外的何采女。


    真是風水輪流轉。


    何采女笑盈盈的向梓桃福了一禮,嬌聲道:「婢妾正要走呢,陸姐姐便來了,合該太後娘娘雅興,這兒斷不了絲竹之聲。陸姐姐如何不進去?」


    梓桃麵色淡淡:「我是來給二皇子送經書的,經書送到了,自然該走了。」


    「姐姐如何不進去請個安?」


    何采女笑的得意,梓桃忍住心中怒氣,沉聲道:「太後沒宣我進去。」


    「嗬嗬~」何采女掩唇嬌笑:「姐姐真愛說笑,宮裏誰人不知,太後娘娘最喜歡陸姐姐了,如何會不讓姐姐進門?」


    梓桃拿看死物的眼神看了何采女一眼:「太後不喜宮裏太過熱鬧,嫌吵得慌,你去了我自然就不用去了,就像上回,我去了,你自然就不用去了。」


    梓桃說罷帶著碧絲飄然離去,她怕自己再留下來又會生出事來。


    何采女望著梓桃離去的背影,眼中迸出火花來,等著吧,搶走太後的青眼隻是第一步,接下來,便是皇上的寵愛了。


    梓桃回到灼華居後,心中湧起無限委屈,明明她沒有做錯什麽,可是突然之間,太後就厭惡她了,皇上也冷落她,連何采女這樣的都能踩她一腳,她怎麽就變成這副處境了!


    崔嬤嬤勸慰她道:「陛下不來找您,你可以去找他呀,正好有了小廚房,主子親自下廚做幾樣點心,陛下會喜歡的。」


    梓桃故作堅強撇過頭去,悶聲道:「不去,他心中有我,自然會來,若當真不喜歡我了,我上趕著去,隻會惹他厭煩,我又不似其他人有兒子有娘家,陛下可不需要看什麽麵子。」


    進宮以來一直順風順水,她確實是心大了,如今一點子委屈她都受不得,想等著皇上來哄她。她知道自己不該如此,隻是心裏,就想驗證些什麽,。


    就這麽耗著耗著,轉眼到了端午,皇帝已有大半月沒來灼華居了,前段日子是梓桃傷著臉,在太後那邊又招了眼,皇帝冷了她些日子,後頭則是梓桃來了葵水,依著皇帝的風流性子,更不會踏足灼華居。


    梓桃一邊在心裏抱怨皇帝沒心肝,寵她的時候恨不得將她泡到蜜罐裏,冷她的時候直接將人丟到冰水裏,而且是一頓飽一頓飢的,別看梓桃年紀小,經了這麽幾回魚水之歡,已經食髓知味了,皇帝這麽長時候不來,她確實有些難耐。


    思及此處,梓桃便想起皇帝大她許多,都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等她三四十的時候,皇帝已經四五十了,還能滿足她嗎?而且那時候她人老珠黃,皇帝恐怕不會來看她了,屆時,她就像宮裏如今這些怨婦一般,擺出張刻薄相,對著新進宮的鮮嫩小姑娘橫挑鼻子豎挑眼。


    天吶!她在想什麽!好羞人!


    碧絲正在給梓桃梳頭,梓桃突然一個激靈,碧絲手一抖扯了一下梓桃的頭髮,後者忍不住嬌呼了一聲。


    「呀!」


    碧絲忙鬆了手給梓桃揉揉:「奴婢該死,主子扯痛了嗎?奴婢給您揉揉。」


    紅菱聽了梓桃的叫聲也忙忙趕過來,一把推開了碧絲,自己給梓桃按揉:「笨手笨腳的,怎麽扯痛了主子!主子臉都紅了!主子哪裏疼?是這兒嗎?」


    梓桃看了一眼懦懦站在一邊的碧絲,不自在笑道:「無事,是我在想事情,被嚇了一跳,不是碧絲扯痛的。碧絲快過來,再磨蹭趕不上夜宴了。」


    碧絲連忙應聲,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紅菱,紅菱不情不願的讓開,心想她也要學會梳妝,以後還有碧絲什麽事呀!


    端午宮裏有家宴,雖說是家宴,卻不是皇帝帶著後宮這群女人組成的,皇室宗親都要參加,人頭還是不少的,男女分席而坐,中間用屏風隔著。梓桃位分不高,位置排在後頭,對那些皇親國戚也不熟識,輕易不往貴人跟前湊,隻坐在自己位置上吃點心。宮宴上的膳食中看不中吃,就跟造型別致的模型似的,你想吃不知從何下口,而且輕易會顯得你粗俗,梓桃再饞也還是要顧著些形象。


    但點心就不一樣了,梓桃覺著就是因為禦膳不好動筷,才準備了點心讓賓客充飢,宮宴上的點心精巧別致美味可口,而且以甜食最多,正合梓桃胃口。


    皇帝瞧了眼兀自吃點心吃的歡快的小丫頭,心中很不是個滋味兒,他以為梓桃很喜歡他的,他這樣久沒去看她,她性子嬌不願主動獻媚,但心裏一定是煎熬的,肯定沒少背著人流眼淚,一定是吃不好睡不好瘦了一圈兒,但如今一瞧她那圓潤模樣,哪裏像過的不好?真是沒心沒肺的笨丫頭!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朱門灼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濯水清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濯水清淺並收藏朱門灼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