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高坐著,看著底下口若懸河罵房閣老,高陽公主縱狗行兇,咬傷晉王的禦史,不由得瞟了崔九好幾眼。


    差不多行了啊,快管管你的人,上蹦下跳的跟個跳蚤似的。


    他今兒個才知曉,他選出來的禦史,竟然跟個說書的似的,把被狗咬一事,說得如此驚險刺激。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那狗閃電般的沖想晉王,一口咬在了他的臀上。你們怎麽能說這是一件小事呢?晉王被咬了,多日不能上朝,耽誤了正事;最為關鍵的是,在那麽多人麵前,被狗壓,還扯得赤條條的……若是臣,簡直是不想活了啊!」


    「聖人,還請聖人給晉王主持公道。這惡狗咬人,不是首例……」


    聖人臉上有些抽搐,昨兒個他一聽到消息,便悄悄的出宮去看晉王了。


    剛開始的時候,他心急如焚,這被狗咬了可不是小事,可等他去晉王府一瞧,可笑壞了。


    太醫瞧了,並無大礙。高陽的旺吉養得好,幹幹淨淨的,應該不會得狗瘋,如此聖人就放心了。


    這才有心情打量晉王,隻見他躺在一個摳了大洞的軟墊之上,那模樣是相當的搞笑,他為了不傷兒子的心,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聖人想著,又看了崔九一眼,愛卿啊,這廝還要說多久啊!朕怎麽覺得忒癢癢呢!


    不光是聖人覺得頭皮發癢想要可勁兒的撓,這朝堂底下,不少皇親國戚,都在額頭冒汗,悄悄的挪動著頭。


    昨兒個才用了皂角洗頭啊,怎麽今兒個就這麽癢呢!


    大慶的兒郎們,多戴襥頭,蓋得嚴密。如今正在朝堂議事呢,總不能拿出手來摳頭髮吧,那實在是太不雅觀了。


    崔九在底下站在,整個人身上都起了雞皮疙瘩,這次的虱子有些厲害啊!這才多久啊,就蹦躂得到處都是了!


    便是崔九,心中也有些戚戚然,怎麽辦啊,事情好像鬧大了……若是被人知道是他弄的,豈不是要被打死……


    但是不能慫啊!崔九看了看前頭站著的那個。


    這不是高糯他爹麽,東陽公主昨兒去看晉王,把虱子帶給他了吧?


    他放眼看去,中招的基本上都是駙馬,還有同晉王相熟的官員。


    擦,那廝竟然也是晉王黨,平日裏裝模作樣的討好魏王,原來是個釘子!


    崔九瞧著瞧著就來精神了,除了那些皇親國戚,其他的官員,若是得了,那就是同晉王有私交啊!


    趕緊記在小本本上。


    ……


    那個上躥下跳的禦史還在說著,聖人有點忍不住了,偷偷的用手摸了摸頭,底下的人一看聖人都摸了,他們也摸一下也可以吧。


    於是奇異的一幕發生了,一大波人都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頭。


    聖人坐得高,一下子就發現了這怪事,你們怎麽齊刷刷的模仿朕?是在嘲笑朕行為不雅?


    他想著,又試探的摸了摸頭。


    果不其然,那一撥人又跟著摸了摸頭。


    聖人惱了,你們這群人,朝堂議事不認真啊!


    他還是不敢相信這群人正是照著他來的,又換了一隻手摸了一下。


    結果下頭的人,也跟著換了手摸了一下。


    ……


    聖人徹底的怒了,對那個滔滔不絕的禦史罵道:「你的意思,朕已經明白了。」


    然後把頭一撇,「你們在朝堂之上,怎麽都不專心議事,一個個的這是要做什麽?朕的冠帽歪了,正一正,你們的也歪了麽?」


    下麵的人麵麵相覷,聖人啊,不要睜眼說瞎話了,你的哪裏歪了,明明就是很想撓頭啊!


    沒有人說話。


    聖人伸手一指,「蕭禹,你來說說看。」


    蕭禹尚了聖人的長女襄城公主,是一位位高權重的駙馬爺。


    蕭禹硬著頭皮出列,「聖人,旁人如何,臣不知曉,但是臣實在是頭有些癢,見聖人正冠,想著藉機撓上一撓。」


    聖人愣住了,癢這個詞一出來,他覺得自己個的頭越發的癢了。


    聖人又看了一下其他人,一個個的都猛點頭。


    這下事情嚴重了,這世上沒有聽說什麽疫病是讓所有都癢癢的啊!


    聖人當機立斷,「鮑善,你去給蕭愛卿看看是怎麽回事。」


    鮑公公點了點頭,拂塵一甩,走到了蕭禹麵前,蕭禹的確是癢得要命,將襥頭一取。


    鮑善也不敢伸手撥頭髮,隻得湊近的一瞧,麵色一變,退後了好幾步。


    蕭禹大驚失色,「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某的頭髮出了何問題?」


    鮑善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道,「無事無事,就是長了虱子了,用熱水燙燙就死了。」


    十天半個月不洗頭,就會長虱子。


    蕭禹頓時急眼了,指著鮑善罵道:「你莫要誆某,某日日洗頭,怎麽可能得虱子?」


    這下子其他的大臣們也著急了,將官帽取掉,互相看了起來,這一看不得了,許多人都生了虱子。


    其中有幾個同蕭禹要好的人急眼了,「蕭禹是不是你不愛潔,把虱子鬧我們頭上來了。」


    聖人尤其著急,他的頭也癢啊,該不會也得了虱子啊!


    不能夠啊,這些貴族們天天沐浴焚香的,怎麽可能得虱子。


    一下子這朝堂之上瞬間變成了兩撥,一撥是得了虱子的,互相指責,都說自己頭上的,是從別人頭上蹦來的。


    另外一邊,是沒有得的,都站得遠遠的看笑話。


    正在這個時候,崔九涼涼的說道:「昨兒個休沐,你們都去做什麽了?怎麽惹了這樣的東西回來。」


    蕭禹一愣,甩了甩頭,「某昨兒個就擱家待著,哪裏也沒有去啊!」


    他突然想起今兒晨起,襄城公主撓頭的樣子了,頓了頓,怒道:「昨兒個貴主去瞧了晉王……」


    這一下子簡直像是觸碰到了機關,所有長了虱子的人,要不是自己去了晉王府,要不就是妻子去了……


    聖人心中涼了半截兒,他也去了。


    難不成他要成為史上第一個邋遢到得了虱子的皇帝了,起居郎呢……今兒個放你休沐,別吭哧吭哧的寫朕生了虱子行麽?簡直要貽笑大方啊!


    聖人咳了咳,「今兒個先退朝吧,諸位啊,晉王也很愛潔啊,不要妄加猜測了,先回吧。」


    他的話音剛落,朝堂之上,頓時少了一半人,一個個的怒氣沖沖的回府去了,剩下一半人,等聖人走了之後,都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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