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鏡寒的辦公室,韓峰坐他對麵,潘可欣坐在一旁。冷鏡寒道:“說吧,成立個專案組可不是件小事,告訴我們,你發現了什麽,怎麽就從一起騙保案,變成一起謀殺案了?”


    韓峰看看潘可欣,她是來找韓峰的,因為騙保案還沒有結論。韓峰道:“我們從開頭說起。深夜,一個醉酒的司機,駕車時突然發現前麵有人在路中。那種情況下,稍有經驗的司機都會拐向一旁,而正巧一旁有條小巷,這樣司機就有足夠的時間來刹車了。誰知道,小巷裏有另一個人,不巧被撞了個正著。那人當場殞命,卡車司機報了案。現在的問題是,那個先出現在路中迫使卡車司機改變方向的人,到哪裏去了?”


    冷鏡寒道:“或許那人是背對著卡車的,所以沒有注意身後發生的事。”


    韓峰道:“除非那人又聾又瞎,否則不會不知道身後有大卡車衝來。那種情況下,正常人都會去事發現場看一看的,可事實是,那人突然出現後,就再也沒露麵了。”


    潘可欣道:“原來這就是疑點。”


    韓峰道:“不錯,我就是從這個人想到梁興盛的騙保手法的。我到現場第一眼,就在梁興盛可能站立被撞的地方,一條線望過去,可以看見路燈的橫杆,對麵的衣服店,以及對麵五層的樓頂。這樣,利用假人製造車禍的騙保手法就很清晰了。而事後我去樓頂,也發現了我想要的東西,我幾乎已經認定這就是一起騙保案了。”


    潘可欣道:“可你當時並沒有說什麽。”


    冷鏡寒也道:“是啊,你隻告訴我說沒有發現啊。”


    韓峰吐吐舌頭,對潘可欣道:“你還記得我讓你帶我去看死者親屬的事嗎?”


    潘可欣點點頭。韓峰道:“當時你那麽緊張,就是怕我知道那母子倆的窘境吧?”


    潘可欣道:“梁興盛出事後,我們需要第一時間找到受益者,了解他們的基本情況。我見過盧芳後,感覺別人恐怕也會同情這母子倆,這對我們的騙保調查取證很不利。”


    韓峰道:“我正是被他們的情況所感染,五十萬對你們保險公司來說,隻是小數字,可對那母子二人來說,就是改變一生的轉折。”


    冷鏡寒道:“那你為什麽又反悔了呢?”


    韓峰看著潘可欣道:“還是因為潘小姐。昨晚她向我致歉,邀請我參加了一個盛大的晚宴。我第一次見盧芳時,她身上有一股清新的體香,那種香味很能吸引男性。我當時沒有在意,可是昨晚,我在一名外籍女士身上,聞到了同樣的味道。我當時就回憶起來,這是法國的巴蒂斯香水,市場售價已高達四十九美元一毫升,試想,一位用比黃金還貴重的香水的女子,怎麽可能是居住在貧民區的弱勢群體?”


    冷鏡寒與潘可欣麵麵相覷,沒想到韓峰是從這樣的細微處發現了破綻。韓峰繼續道:“雖然她身上的香味很淡,但是還沒有完全消散,我斷定,她停止使用那種香水,不會超過三天,也就是梁興盛死後,他們才去到那小破屋的。而在他們身上發生的一切,我們都是聽盧芳告訴我們的,事實上沒有任何取證,對不對?”


    潘可欣道:“這樣的事,誰也沒理由去懷疑呢。”


    韓峰道:“他們正是利用了我們同情弱者的心理,好讓我們不去懷疑。而今天上午,我再去那裏時,已經人去樓空了。我馬上趕到保險公司,正好看到了那位林律師與潘小姐商談協議。試問,一名文化程度不高的女士,靠撿垃圾為生,她怎麽知道並且能聘請一位資深律師來幫她辦理交接協議呢?這又是另一處破綻。”


    冷鏡寒道:“這隻能說明他們精心設計了一起騙保案,也不能與謀殺扯上關係啊?”


    韓峰道:“若不是我去再看屍體,恐怕我也想不到這是一起謀殺。屍檢報告上,與實際撞車的情形有很大出入。從死者的遺物中發現的爛菜葉,使我想到了路旁的垃圾胡同,我去現場時,在那小弄裏發現了血跡。這說明什麽問題?”


    冷鏡寒想了想,怒道:“好小子,你有話就一次說完,幹嗎老吊人胃口!”


    韓峰道:“看看這個!”他將三份血型報告單擺在桌上。冷鏡寒又問:“怎麽回事?”


    韓峰道:“三份血型,分別來自衣服店的碎玻璃,死者躺過的地麵,以及死者本人。”


    冷鏡寒眉毛擰在一起,韓峰道:“這隻說明,砸碎衣服店的是一個人,在地上留下血跡的是另一個人,而梁興盛,隻是在那裏躺過一次。”


    潘可欣一臉苦惱相,嘟囔道:“都說的什麽啊?聽得我頭都大了。”


    韓峰快語連珠道:“從這一點,就可以推翻我前麵的所有推論,這是一起精心設計的謀殺。我甚至可以追溯到吳誌光與他的好朋友見麵。如果凶手事先就知道吳誌光要運鋼材,而且知道他走的路線,那麽事先安排他一名好朋友與他見麵,讓他醉酒,然後在丁字路口安排個人突然出現,讓司機改變方向,將小巷裏的人撞死。這樣推論的話,那麽這名凶手必須準確地把握司機出現的時間,以及小巷裏的人剛好走到那路口的位置。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差錯,都無法進行得如此精確,這與計算導彈航線相比,絲毫不差。”他扳著指頭道:“疲勞駕駛,酒後駕車,開夜車,超載,這些都是容易出現事故的因素,這樣就會讓事故發生起來更自然,更不容易引起人懷疑,這個計劃很巧妙啊!”


    冷鏡寒疑惑道:“為了五十萬的保額,至於嗎?”


    韓峰咬牙切齒道:“你怎麽還沒聽明白,那天晚上被撞的是另一個人。當時吳誌光返回路口,去公共電話亭打的電話,那時他是看不到出事這個地方的。而這一段時間,屍體被人換了。這就是小弄裏出現血跡的原因,而地上的血跡與屍體不符,也是這個原因。五十萬的保額,他們根本就不放在眼裏,他們這樣做,隻是讓我們以為吳誌光所撞死的,是一個想騙保的人。而我也被他們留下的線索誤導了。”


    冷鏡寒道:“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韓峰道:“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知道,要設計這樣一個完美的計劃,需要的人力物力,他們所圖,絕不會隻五十萬這個數。若這一切如我所說,那麽我們看到的這個簡單的騙保案,隻是冰山一角,一定還有事故發生,大事故!對了,你準備的專案組怎麽樣了?”


    冷鏡寒道:“我已經成立六人專案組,把三名在休假的骨幹人員也調回來了。現在我還沒說是什麽事,要是這隻是一起普通的騙保案,他們回來了,我就讓他們找你。”


    韓峰搖頭道:“相信我,能組織這麽精密的謀殺,他們肯定還會有更大的行動。”


    冷鏡寒思索道:“不對啊!他們為什麽處處留下線索呢?在領屍體時,為什麽故意留下死者的衣物,盧芳為什麽又故意派姓林的律師去與可欣交涉,她自己為什麽不去,難道她知道你已經有所懷疑?”


    韓峰道:“這是他們在挑釁。幕後的凶手很狡猾,一方麵不讓我們抓到任何把柄,另一方麵向你們警方宣戰。他就是要告訴你們,這次的所有線索,都是他故意留下的,而下一次,你們將抓不住任何線索。”


    冷鏡寒道:“既然確定了是謀殺案,那我們得馬上著手調查。”


    韓峰道:“基礎的你做,去查梁興盛的公司和他身邊的人際關係。我去查被車撞死的是誰,以及他被殺的原因。”


    潘可欣興奮起來,道:“原來這是個大案子,那可太好了,這次你們一定要請我做獨家專訪。我要親自參加你們查案,取得第一手資料呢。”


    冷鏡寒尷尬地笑笑,明顯礙著潘可欣父親的麵子,不好意思直接拒絕她,隻是向韓峰道:“忘了告訴你,可欣也是華新社的兼職記者。”


    潘可欣噘起嘴道:“現在不身兼數職,怎麽能體現新青年的時代特性。冷伯伯,你就答應我嘛。”


    冷鏡寒看看韓峰,詢問他的意見,韓峰道:“我同意。”冷鏡寒心想:“是你同意的,以後有什麽事可與我無關。”接下來韓峰又補充了一句,他問潘可欣道:“事成後,可不可以陪我上床?”


    潘可欣正舉著茶杯,突然身體就僵住了。而冷鏡寒則“噗”的一聲,噴了一桌茶。他知道,韓峰的老毛病又犯了,忙起身道:“你出來,我有話對你說。”


    門外,冷鏡寒小聲道:“你知道她父親是誰嗎?”


    韓峰道:“知道啊。”


    冷鏡寒道:“知道你說話還這樣——你這樣——你……”


    韓峰道:“這有什麽問題?”


    冷鏡寒痛苦地抱著頭道:“這不是什麽問題的問題,而是你這個思維,你這家夥,沒有人像你這樣追求女孩子的。”


    韓峰看著刑偵處一旁的犬舍,道:“你看那些狗狗,相互見了麵,就聞對方的生殖器,要是到了發情期,就可以交配。這很正常吧。”


    冷鏡寒道:“那是狗,我們是人!”


    韓峰一臉茫然道:“有什麽區別呢?”


    冷鏡寒指著韓峰道:“我跟你說不通,但是我要告訴你,絕不可以打可欣的主意,否則有你好瞧的。”


    韓峰道:“不可能,美女在前,讓我不為所動,絕不可能。我管她是誰的女兒,她是雌性,我是雄性,我隻認這一條。你要阻止我,除非殺了我。”


    冷鏡寒哭笑不得,道:“我不殺你,我閹了你!”


    韓峰倒吸冷氣,退了一步道:“這怎麽可以,這是我智慧的源泉,沒有它,我什麽靈感都沒有了。”


    冷鏡寒還待說什麽,一個人大步走來,行禮立正道:“報告冷處長!偵查員李響前來報到!”


    李響身體很健碩,身高有一米八八,從特種部隊退役後,成為刑偵所骨幹偵查員。他有刀削一樣堅毅的臉龐和鐵鑄一般結實的肌肉。韓峰看著李響,發出驚歎道:“哇,肌肉!”冷鏡寒道:“回來啦,在北戴河玩得可好?有沒有遇到生命中的另一半?”


    李響扔下包,黝黑的臉龐露出健康的微笑,給冷鏡寒來了個擁抱。在處裏,每個偵查員都像尊敬父親一樣尊敬冷處,隻有韓峰,時常惹各種麻煩。


    韓峰拍拍冷鏡寒的肩膀,道:“你把專案組搞定,我去把那個小姐搞定。”


    李響看著韓峰高而瘦的身影,問道:“冷處,他是誰啊?新來的?”


    冷鏡寒苦笑道:“韓——峰——”


    李響斜睨一眼,道:“韓峰?”


    李響想了想,他覺得在哪裏聽說過這個名字。他忽然想起,冷鏡寒曾推崇過韓峰,他說:“咱們海角市又多了一名偵探,有了韓峰那小子,以後我們可就沒多少不能破獲的案子了。”李響再看看韓峰,一身灰土色皮膚,頭發雜亂,除了一雙眼睛尚有神外,別的地方,根本就像流浪漢嘛,他不由懷疑道:“他就是韓峰?”


    冷鏡寒帶李響到另一間辦公室,道:“好了,這次你休假半個月,卻提前把你叫了回來,成立這個專案組。我還通知了劉定強和林凡,加上原留的張藝三人,我們共有六名成員。”


    李響動容道:“什麽案子?這樣大陣仗。”


    冷鏡寒道:“這個……”心中卻道,“事實上,案子還沒發生呢。”


    “冷處長,有大案。”偵查員張藝揚了揚手中的便條。他是個相貌極其普通的小個子偵查員,身高隻有一米六五,似乎時時都在微笑著。


    “啊!”冷鏡寒沒想到來得這樣快,忙問,“什麽案子?”


    張藝道:“剛接到報案,林政在去天涯市的路上,發生了車禍。”


    “林政?哪個林政?”


    “恒福銀行那個啊。”


    “啊!”冷鏡寒一聲驚呼,道,“走,馬上去現場。”


    李響道:“冷處,你可真是未卜先知啊。”將包一放,跟著冷鏡寒出了門。


    冷鏡寒心中不安道:“可別給韓峰那小子說中了,那事情可就嚴重了。”二人走出來,正好碰到韓峰與潘可欣也走出來,兩人有說有笑,看來他已經搞定了。


    冷鏡寒招呼道:“又有一起事故,要不要去看看。”


    韓峰道:“什麽事?”


    冷鏡寒道:“剛剛得到消息。林政死了。”


    韓峰道:“林政?去年被評為十大傑出青年那個?”


    冷鏡寒道:“就是他。”


    潘可欣道:“那太好了!我也要去!”三個男人同時盯著這位嬌姑娘,又同時無奈地搖搖頭。


    警車在路上飛馳,冷鏡寒讓張藝簡單地說說情況後,問韓峰:“你說,這件事與那件事有沒有關係?”


    韓峰道:“現在還不能定論,不過我很奇怪,去天涯市的路路況平穩,怎麽他就出了事故呢?”


    張藝道:“還不清楚,現場的交通被阻斷了,據目擊者稱,發生了大爆炸。”


    李響道:“說不定是被人安置了炸彈。”他在特種部隊待過,對炸彈十分熟悉。


    韓峰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要是炸彈做的,那這件案子就普通之極,也沒有什麽好查的了。


    冷鏡寒見路程還遠,話鋒一轉,問韓峰:“你是怎麽擺平那個丫頭的?”他特意安排潘可欣與另一名女警龍佳坐後麵一輛警車,這輛車隻有他們四人。張藝開車,冷鏡寒坐了副駕,韓峰和李響坐在後麵。


    韓峰失望道:“很簡單,我答應她跟進那起騙保案。隻是上床改作了親一下,我可虧大了。”


    冷鏡寒一豎大拇指,道:“很好。”


    李響不知道他們聊什麽,問韓峰道:“聽冷處說以前你破了不少大案,是不是?”


    韓峰睨視冷鏡寒,沒好氣道:“是啊,我是做了不少大案。”他說的是“做”而不是“破”,但在車上,除了冷鏡寒,李響和張藝都沒聽出來。


    李響明顯來了精神,反複追問都有哪些大案,韓峰有一句沒一句跟他搭訕。離事故現場隻有一公裏了,韓峰突然開始注意車窗外,向李響道:“你看,這條路是不是很奇怪?”


    李響看了半天,道:“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啊?”


    冷鏡寒也馬上看向窗外,回頭道:“是有些不一樣,到底哪裏不對呢?”


    韓峰指著馬路道:“你們不覺得,這條路太幹淨了嗎?連一條車轍都沒有,就像剛剛掃過一樣。”


    這時李響才注意到,果然,灰色的馬路十分幹淨,隻有他們的車開過留下了車轍,前麵的路卻十分幹淨。他不解道:“這說明什麽問題呢?”


    韓峰露出了他一貫的壞笑,道:“這說明,現場的情況一定出乎我們的意料。”


    車禍現場,已被封鎖。自從有了高速公路,國道上的車就少了,封鎖也很容易。劉定強居然先他們一步趕到現場,他本就在天涯市休假,回來的路上正好這裏堵車。他稍微有些矮小,身體微微有些發福,戴著金邊的眼鏡,但他的檢驗檢查技術,絕對是刑偵處的第一把手。韓峰與他站在一起,一個高而瘦,一個矮而胖,正好一對。潘可欣從另一輛車裏風風火火地出來,一下車就問:“怎麽樣?你們有什麽發現?”


    冷鏡寒道:“可欣,我們都還剛剛開始,你在一邊去喝點水,讓我們檢查完了再過來好嗎?”


    潘可欣嘟著嘴道:“我知道,你們是怕我破壞了現場。”但她還是停在了路旁,遠遠觀望。


    另一名女警從車上下來,韓峰的注意力馬上被那女警完全地吸引了過去:那筆挺的警服下,有著近乎完美的身材,一頭黑色的長發盤曲在警帽內,螓首皓額,娥眉鳳眼,挺直的鼻梁,兩片紅唇。那女警陪著潘可欣,潘可欣立刻就給比下去了,她每走一步都精神抖擻,她的一顰一笑,都洋溢著青春的氣息。韓峰手肘撞擊著冷鏡寒道:“喂,我不要潘可欣了,我要那名女警。”


    冷鏡寒順著韓峰的手指一看,怒道:“什麽要不要的?你怎麽說得這麽難聽?”


    韓峰道:“那好,我換一個說法,我可以,和那位漂亮的警察姐姐,認識認識嗎?”


    冷鏡寒沒好氣道:“她叫龍佳,前年調到我們這裏來的,武警幹校畢業,是個電腦專家。你知道,現在什麽都離不開電腦的。”韓峰馬上就要朝龍佳那邊走去,冷鏡寒一把拉住他,道:“別慌!看了現場再說!”


    現場檢測的結果果然讓人感到意外,別說炸彈,連一顆子彈的痕跡都找不到,唯一的解釋便是,這奔馳自燃自爆了。


    車身完全變形,車中有兩具人形的屍體。劉定強拿著變形的車牌號,這是證明林政身份的唯一東西了。冷鏡寒問道:“有沒有可能是別的人,坐了林政的車呢?”要知道,林政的死,在海角市的影響會十分巨大。


    劉定強搖頭道:“電話證實了,林政是坐這輛車離開海角市的。開車的是司機小王。”


    冷鏡寒喃喃道:“這次麻煩大了。政界、新聞界、商界,都將掀起驚濤巨浪。”


    李響奇道:“居然沒有任何痕跡,這樣的現象倒是少見。”


    冷鏡寒苦笑道:“汽車出了意外,自己爆了,說出去誰信啊?”


    韓峰問劉定強:“你就可以肯定,一定沒有爆炸裝置嗎?”


    劉定強道:“隻是一個初步判斷,許多具體細節還要拿回所裏研究,比如這汽車的油缸、刹車、點火塞。但是我有個疑點,我乘車從天涯市來的時候,有一輛警車從海角市方向開來,從時間算,它應該看到了爆炸現場。”


    冷鏡寒道:“是什麽時候?”


    劉定強道:“大概是我抵達現場前半個小時。”


    冷鏡寒道:“那不一定,國道上天涯市的巡警車,隻開到市區邊界就會折返。”


    韓峰突然出現在兩人中間,舉起手來,道:“幫我查查這個。”


    劉定強奇怪地看著韓峰,他手裏拿著一撮黑色的灰跡,像一撮煤渣。劉定強問道:“這是什麽?”


    韓峰將這些煤渣裝在塑料袋裏,道:“還不知道,不過我可以肯定,這是謀殺。”


    韓峰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過來,冷鏡寒顫聲問道:“你可不要亂說,你知道這話的分量有多重嗎?”有人謀殺了林政,這和謀殺了海角市市長幾乎沒有區別。


    韓峰冷冷道:“還記得我告訴你們在來路上的奇怪事情嗎?”


    冷鏡寒和李響同時道:“馬路?”


    韓峰道:“這犯罪現場,已經被人打掃過了,所以才一點證據都沒有留下。林政是什麽時候離開海角市的?”


    劉定強道:“上午十一點以後。”


    韓峰道:“誰第一個接到報案?”


    劉定強道:“是我,我報的案。因為這車牌我很熟悉。我是乘從天涯市到海角市的公交車走這條路的,因為便宜。”


    韓峰道:“那你到這裏是什麽時候了?”


    劉定強道:“下午兩點。”


    韓峰道:“這種奔馳的車速,最快時速二百四十公裏,若按平均時速六十公裏計算,他們從海角市到這裏,也隻需要一個小時,也就是說,爆炸發生在下午一點左右,這中間有一個小時現場無人,他們可以做很多事情。”韓峰舉目看看,馬路兩邊是低窪的溝渠,遠處是連綿的山丘,他馬上道:“派人去遠處的山頭看看,每個山頭都仔細檢查,如果發現大量的煙頭或足印,那就說明我的想法沒有錯。”


    冷鏡寒派出人手,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韓峰道:“這條路被人掃過,掃地的範圍——”他左右望望,道:“至少三公裏,這樣大範圍的勞作,不是一兩個人就可以完成的。他們是一群人,就躲在山頭,一旦汽車爆炸,馬上就清理現場。他們到底掃掉了什麽呢?”


    冷鏡寒道:“你是說?”


    韓峰道:“我現在懷疑,他們或許是先用其他手法殺了林政和司機,然後再放了汽油,點火炸車。要是他們這樣做的話,就不知道他們在路上做了什麽,讓車停下來。”韓峰想了想道:“他們怎麽敢如此明目張膽?難道他們就不怕路過的汽車和人發現他們嗎?”


    冷鏡寒無奈道:“他們不怕,因為這條路現在走的車少極了,隻有從海角市到天涯市的老公交車還在走這條路,每三小時一班車,他們若是有意行動,有非常充裕的時間。但是我不明白,林政為什麽要走這條路呢?”


    韓峰道:“有兩種可能。第一,他本來就是要來這條路的某個地方;第二,有人命令他走這條路。”


    冷鏡寒道:“命令?有誰能命令林政?他為什麽要命令林政走這條路?”


    韓峰笑笑,道:“因為他才好在這條路上殺了林政啊。”


    冷鏡寒問:“你說這件事,與騙保案有沒有什麽關係呢?”


    韓峰道:“這個不好說,不錯,騙保案的幕後凶手是暗示了我們,他第二次下手,就不會留下什麽證據了。而且,調動大量人力物力,算無遺策,手法似乎也很像,可是,我們不能就認定這兩起案子便是同一夥人做的。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對他們的目的毫不知情。若是綁架林政,或許是為了錢,那麽殺了林政,又是為了什麽呢?你可以去調查一下,林政死了對哪些人有好處。殺了梁興盛,又是為了什麽呢?真正被車撞死的那個人,屍體又去了哪裏呢?我們的疑問實在太多了。凶手完全躲在暗處啊。”


    冷鏡寒看見,韓峰的眼睛,又開始發出像狼一樣的光芒,也隻有這種毫無頭緒的案子,才能讓他的眼睛亮起來。沒多久,張藝帶著一隊警察回來了,手裏拎了一大袋煙頭,用手指著山頭道:“我們至少在四個山頭,發現了大量煙蒂。真不可思議,他們藏身的地方,距離這裏至少有一兩裏遠。尋常搜查,不會查這麽遠的,範圍太大了。”


    韓峰看著袋中煙頭,道:“全是四塊錢以下的普通煙,看來像民工抽的煙。這個凶手有自己的廠,手下有一大批工人。”


    冷鏡寒喃喃道:“真是有預謀的謀殺嗎?這太可怕了。我們必須馬上報告上級。你跟進這個案子嗎?”


    韓峰一臉怪笑,他是想查大案,可也沒想過查這麽大的案子啊,破這樣的大案,太容易露臉了,他卻是個不想露臉的人。他拍著冷鏡寒道:“現在這個案子,有幾點需要確認:第一,死者是否確實是林政;第二,他們的車究竟是怎麽爆炸的;第三,他為什麽要走這條路;第四,他死了哪些人會有好處;第五……”


    冷鏡寒道:“夠了,我們會處理的。你要不要參加?哦,對了,盧芳和那小孩,同你說的一樣,失蹤了,就像從空氣中蒸發了一樣。”


    韓峰道:“不如這樣,我們分作兩批,你給我一個人就夠了,我去查騙保案,你和你的專案組來查這個炸車案。如果我們的線索碰了頭,再把它們合並為一個案子來處理。”


    冷鏡寒道:“也隻好這樣了,你要誰幫你,哦!你該不是想讓龍佳幫你吧?”


    韓峰大力拍著冷鏡寒的背部道:“知我者,冷處也!”


    “放屁!”冷鏡寒臉色一沉,道,“龍佳是我們的調查骨幹,不能給你,其餘五名男同事,你隨便選一人吧。”


    韓峰手指著冷鏡寒道:“姓冷的老頭兒,算你狠。老子一個人去查,我帶我的可欣去,這回不礙你的事了吧。”他後退著走去,同時道:“告訴那個胖胖的調查員,那堆煤灰查出什麽來,馬上通知我。”


    冷鏡寒看著韓峰的背影,搖頭道:“這個烏鴉嘴,真被他說出一個大案來。”轉而又想到報告不知道該怎麽寫,頭都大了。


    一名警員開車送他們回市裏。潘可欣自然又問了一長串問題,韓峰一一作答,潘可欣忙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記錄在案。最後,她問道:“現在我們該做什麽?”


    韓峰道:“我要找吳誌光再問問,還有很多問題。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潘可欣滿口答應道:“說吧,什麽事?”


    韓峰道:“你去火葬場幫我查查,最近五天所有火化的屍體資料。”


    “啊!”潘可欣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韓峰鼓勵道:“你不是記者嗎,你知道該怎麽去查的。”潘可欣都快哭出來了,韓峰還得寸進尺道:“對了,最好你能給我弄一份資料出來,怎麽?你該不是想告訴我,連這點小事你都辦不到吧?我的大小姐。”


    這最後一句話很管用,潘可欣都快掉下的眼淚突然止住了,哼道:“誰說我不行,明天就把資料給你。”


    韓峰獨自與吳誌光取得聯係,這名取保候審的倒黴司機還在抱怨那天真不該報警,酒後駕車、超載、人命官司,這些夠他受的了。


    韓峰問道:“我想,你不是和你那名哥們兒把手機拿錯了嗎?你們有沒有再聯係過啊?出了這種事,他總該安慰安慰你吧?”


    吳誌光哭喪著臉道:“別提了,那天我們不是都喝高了嗎?我駕車撞了人,還算運氣好的,我那兄弟,他駕車翻山下去了。哎,酒害人啊,我一定要戒酒,一定要戒!”


    韓峰告辭後,暗自佩服起這幕後凶手來:太完美了,要完成這樣的案子,必須事先就調查吳誌光的行車路線,半路用他的舊友攔住他,灌酒灌得半醉,乘機用沒有電的手機換掉他的手機,等他撞人後,發現手機沒電,必須用公用電話撥打,才有機會換掉屍體,人在那種情況下根本不會注意到屍體的相貌的。整個計劃,就像計劃導彈軌跡一樣精確。不過,他想:你既然碰到我韓峰,隻要你留下一根頭發,我便要讓真相大白於世。


    韓峰想了想,再次向那片貧瘠的待拆房屋走去。隨後,他又通知冷鏡寒,幫忙重新查看梁興盛的所有親屬資料和社會關係。


    冷鏡寒的專案組正忙得焦頭爛額,又要對付社會媒體,又要對付上級,而上級也承受著各方的壓力。最關鍵的是林政的家屬認定林政是被人謀殺的,要是找不出凶手,後果可想而知。冷鏡寒表示,會請派出所幫忙調查梁興盛的。


    晚上,他們交換了相互得到的信息。冷鏡寒的手下查出,梁興盛在發跡前,與妻子關係不錯,發跡後,就變得和大多數暴發的男人一樣,酗酒、聚賭、找新歡,這就是他前妻離開他的原因。而他的前妻並不是盧芳,另有其人,因為數年前便帶著兒子與梁分居了,所以一時還查不出是誰。而盧芳,則是梁興盛一年前新認識的情人,兩人一見麵就好得如膠似漆,也難怪梁興盛會在保單上填盧芳的名字。


    兩人探討後,都覺得掌握的信息太少了,還需要更深入的調查。


    第二天,在保險公司辦公室。潘可欣真的把一份五天內的火化屍體資料放在了韓峰麵前。韓峰每一份都仔細查看。潘可欣問:“這裏麵會有什麽發現?”


    韓峰道:“梁興盛既然不是被車撞死的,那麽被車撞死的那個人呢?”


    “啊”,潘可欣道,“你不是認為,凶手傻到要把被車撞死的人的屍體火化吧?他們難道不會隨便找個地方,挖個坑把屍體埋掉?”


    韓峰道:“這件事很蹊蹺。首先,要是死者有親屬,那麽親屬為什麽這麽久都不報案?如果死者沒有親屬,他們為什麽要用這樣的手法殺害死者?他們這樣做,想掩蓋什麽?如果想掩人耳目,最好的辦法不是挖坑埋掉,而是火化,如果我是凶手,我一定會這樣做的。正規渠道,合情合理,誰也不會懷疑,而且燒成灰以後,什麽證據也查不到。”


    潘可欣吐吐舌頭,道:“你這人想法真夠古怪的,好像你能猜到凶手在想什麽一樣。”


    韓峰笑笑,道:“你怎麽不懷疑我就是凶手呢?咦——”


    潘可欣從他的臉色中,知道他已經發現了什麽,忙湊上頭來看,材料上寫著:曲明生,男,五十四歲,死亡原因,車禍,生前是彗星理財公司的一名老員工,做的是會計。後麵是親屬和普通簡曆。


    潘可欣奇道:“死於車禍的材料有七八份,你怎麽就選中了他呢?”


    韓峰道:“你知道理財公司是做什麽工作的嗎?”


    潘可欣道:“幫助銀行和別的公司理財的啊,就是一個中間投機商嘛……銀行!你是說他和林政——”


    韓峰搖頭道:“不對,我選他出來不是因為林政。因為理財公司是替別人管理財務的公司,對他的員工要求是十分嚴格的,一位在理財公司工作多年的老員工,肯定會養成處處謹慎小心的習慣。你看他的照片,這是他生前的照片,看到他的牙齒了嗎?這人不抽煙,不飲茶,看他的眼睛,這人也不喝酒,而且,身體健康,精神不錯,容易滿足現狀。這樣的人,就是人們平時所說的老好人,為人老實、勤懇。一個連煙酒茶都不沾的男人,又在理財公司做理財工作,這樣一個謹小慎微的人,居然會死於車禍,你說這不奇怪嗎?”


    潘可欣眼睛都瞪圓了,韓峰是怎樣從這普通的資料中,看出這樣多信息來的?不過她仍不服氣道:“這是他生前的照片,那你知道是他什麽時候照的?他以前不喝酒,說不定後來就喝了呢;他以前身體健康,說不定後來身體就虛弱了呢。資料上隻說過他在理財公司工作,又沒說他是否犯過錯誤,你憑什麽斷定他又是謹小慎微呢?”


    韓峰笑道:“我又沒說他就是被撞死的那人,隻是他有疑點而已,我們可以去登門拜訪他的家人啊。問一問就知道了嘛,而且,我本來是打算選出幾個有嫌疑的人,但其他人的可能性都不是很大。我們不妨去試試。”


    曲明生的家裏,他的老伴和一雙兒女還未從悲痛中清醒過來,對韓峰他們的來訪很是奇怪。他們把韓峰和潘可欣當記者了,十分不配合。當韓峰詐說他們是警察後,曲明生的家人頓時就慌了,他的老伴聶夫人道:“我們可什麽事都沒犯,我們家老曲該不是犯了什麽事吧?我們可一點都不知道啊。”


    韓峰淡淡說道:“別著急,我們隻是問些簡單的情況。我相信,曲先生是沒有問題的。聶夫人,我們想知道,曲先生是什麽時候出事的?”


    聶夫人一驚,遲疑道:“這個……”


    潘可欣問道:“怎麽?”


    聶夫人道:“這個……”


    韓峰道:“如果你知道情況而沒有說出來,被我們查實後,那事情就很嚴重了。”


    聶夫人這才道:“其實,我們一直覺得這件事很蹊蹺。那天晚上,都十二點了,突然有人打電話來,把我們家老曲約出去。那一晚我都沒睡安穩啊,第二天早上——”


    韓峰打斷道:“哪天晚上?”


    聶夫人道:“前……前天。”


    韓峰點頭道:“請接著說。”


    聶夫人道:“第二天早上,就來了一群人,說是……說是我們家老曲……他……他……”說到傷心處,聶夫人又抽泣起來。


    曲明生的兒子曲正接著道:“第二天,來了四五個人,稱是理財公司的經理和高管人員,說我爸爸出了車禍,當時就不行了。他們怕我們傷心,所以沒有打電話,而是特意來告訴我們,並帶我們去醫院看了爸爸的遺體。他們說,晚上在公司開了一夜的緊急會議,因為我爸爸是公司骨幹人員,所以請他也去參加。沒想到我爸爸身體不好,開了一夜會後精神有些恍惚,早上一出公司就被車撞了,當場死亡。我們去看了爸爸,他……他被撞得好慘!”曲正說到這裏,聲音也有些激動了。


    韓峰忙問道:“那幾個人什麽樣子?”


    曲正大概描述了一番,韓峰失望地搖搖頭,他說的那些人,閉上眼睛在街上一指,也有十來個。


    韓峰又道:“哦,這麽說,你們見到你們的父親時,他已經死了。你們為什麽沒有追查肇事司機呢?”


    聶夫人哭道:“他們公司的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是我們家老曲自己撞到車上去的,要追查責任,與司機沒有什麽關係。而且,他們給了我們三十萬撫恤金,又答應資助正兒五年大學的全部費用,並且表示,今後可以接納正兒去他們公司工作。我們還能要求什麽呢?”


    韓峰點頭道:“是啊,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好了,我們已經了解到很多情況了,你們請節哀。”說著,帶著潘可欣離開。


    聶夫人獨自送他們到門口,韓峰這才突然問道:“夫人,你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有問題的,對吧?”


    聶夫人一驚,道:“我不明白……不明白你的意思。”


    韓峰道:“其實,我們了解一些情況,我們需要你的協助,因為,你們家老曲,很有可能是被人謀害的。”


    聶夫人瞪大了眼,道:“謀害?什麽人?他們為什麽要謀害我們家老曲?我們家老曲平時可什麽人也沒得罪啊。”


    韓峰道:“這正是我們要問你的啊。難道你們家老曲在出事前就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嗎?”


    聶夫人與韓峰對視片刻,才低下頭道:“我想,有些信息,或許對你們有用。老曲在出事前幾天,有些反常,我看得出,他有心事。可問他,他卻什麽也不肯說,再問他,他就煩我。在睡著後,我有好幾次聽到他說,‘這是違反規定的’,就隻有這麽一句。”


    韓峰道:“你別急,再好好想想,你先生,他有記日記的習慣嗎?他還有沒有可能告訴別的人這事?他在公司裏有比較要好的同事嗎?”


    聶夫人沉思。韓峰道:“不用慌,你可以慢慢想,想起什麽就告訴我們。這是我們的聯係方式。”他把冷鏡寒的電話號碼寫了下來。


    聶夫人道:“我們家老曲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他也是很能保守秘密的。有什麽心裏話隻會對我說。要是連我他都不肯說,那他也不會對別的人說。在公司裏,他好像和一名叫胡金誠的員工關係不錯,他好幾次提到那人。其他情況我就不太清楚了,他們公司裏的事,你是知道的,對家人也要保密。警官先生,你們一定要找到害我家老曲的凶手啊。”


    韓峰道:“你也這麽認為嗎?聶夫人。”


    聶夫人點頭道:“老曲那公司一向很摳門兒,平時在公司用點紙都要從員工工資裏扣,這次怎麽會突然這樣大方。而且這麽多年來,他們也從來沒有深夜開會的習慣,哪會有這樣的事情。”


    韓峰道:“你們為什麽沒有去他的公司確證,他們公司那天晚上是不是在開會呢?”


    聶夫人一愣,道:“我向來不過問老曲公司裏的事,我想,既然經理都來了,而且錢也送來了,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吧?”


    韓峰道:“好了,如果你家老曲是被人害死的,我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記住,想起什麽或是找到什麽,給我們打電話。”


    路上,潘可欣道:“我算服了你了。那曲明生是晚上十二點離開家的,而車禍發生在一點後,時間上完全能做到,而事後理財公司舉動異常。那個被撞死的人,不是曲明生又是誰。”


    韓峰道:“隻是運氣好罷了。”


    潘可欣道:“可是臨出門的時候,你怎麽知道聶太太還有隱情沒有說呢?”


    韓峰道:“這很簡單,她一聽到我們說是警察,馬上就說他們不知道他們家老曲的事。這說明,她是知道一些事情的,這就叫欲蓋彌彰。我用言語套一套,她就自己說出來了。再做幾個簡單的調查,就可以證實那天被撞死的人是不是曲明生了。現在的問題是,老曲所做的違反規定的事,到底是什麽呢?說不定正是那件違反規定的事,要了他的命。”


    潘可欣正想說什麽,手機響了,拿起接聽,隨後道:“冷伯伯說,讓你過去一下。”


    韓峰道:“肯定沒線索。你呢?你不去了嗎?”


    潘可欣道:“我還要回保險公司,然後整理今天的材料。冷伯伯查的大案子,他沒說讓我去,肯定有什麽秘密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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