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家寨緊鄰常家寨。剛出歐丙忠家出來,老周就忍不住問方婕,是怎麽知道歐丙忠弄了個西貝貨,冒充宣德爐放進棺材裏陪葬的。


    老陳麵帶微笑看了一眼方婕,“方婕,你就給我們說說吧!”


    “我猜的!”方婕有些不好意思,她判斷陪葬的香爐是假貨,確實有很多猜測的成分。


    “憑什麽猜的?就憑歐丙忠家新裝上的不鏽鋼防護欄?”老陳打趣道。


    “嗯,瑤鄉大多數人家,出門都不關門。而歐丙忠家,卻裝上了防盜欄,我懷疑他家放了很重要的東西,歐丙忠不放心。”


    “那也不一定就是那個香爐啊!”老周早就知道歐家裝了防盜網,可是他沒朝這方麵想。


    “歐丙忠家門前的壩子收拾得井井有條、打掃得很幹淨,這表明歐丙忠做事很有條理。他辦了個養雞場,家庭條件不差。他老婆去韋家了,他也在家,說明養雞場請有工人照料。


    既然家庭條件不差,養雞場又有工人,歐丙忠和老婆晚上也不在家吃飯,大方點的老板,就會把那隻打架死了的雞,送給照料養雞場的工人吃。可歐丙忠說,扔掉可惜了!說明他根本就舍不得把那隻死雞便宜養雞場的工人。同時也表明,歐丙忠非常吝嗇。


    給歐丙忠當工人,必須取得歐丙忠百分之百的信任。不然,歐丙忠是不會放心把養雞場交給工人照料的。我想,給歐丙忠打工的人,應該是既老實、又勤快,深得歐丙忠信任的人。”方婕停頓了一下,想聽聽周所長怎麽說。


    “呃,幫歐丙忠看雞場的是他本家一對夫婦。兩夫婦的確很老實,人也勤快,歐丙忠對他們很信任。”老周證實了方婕的推測。


    “所以我覺得歐丙忠把價值不菲的宣德爐放進母親的棺木,非常值得懷疑。首先,歐丙忠很吝嗇,連隻死雞都不舍得留給自己信任的本家。他會把宣德爐放進棺木陪葬嗎?第二,歐丙忠做事很有條理,他明白把宣德爐放進棺木,會造成什麽後果,可歐丙忠還是堅持把宣德爐放進母親的棺木。宣德爐被盜後,歐丙忠也沒有著急的找周所長盡快幫他找回香爐。第三,就是歐家新裝上的不鏽鋼防盜欄。


    歐家近期突然裝上防盜欄,也傳遞了幾個信息。歐家有值錢的東西,歐丙忠覺得不安全。為什麽會覺得不安全,因為歐家可能已經遭賊了。宣德爐一直在歐丙忠家,那為什麽以前不裝防盜欄,近期突然裝上?因為他是近期才突然知道宣德爐真正的價值。


    星期五傍晚,歐丙忠發現歐騶的屍體,香爐被盜的消息剛傳出來,他暫時還不會把香爐出售。我判斷,真的宣德爐,應該還在歐丙忠手上。他在母親的棺木中放進一隻相似的香爐,就是希望有人去撬棺把假香爐偷走,轉移大家的視線,讓自己手上的宣德爐更加安全。”


    這些細節,在來歐家之前方婕並不知道。但她在歐家經過細心觀察之後,大著膽子作出了以上推測,事實證明,方婕的想法是對的。


    “方婕,你的推斷真是太精彩了!”老陳對方婕的推理分析十分讚歎。


    “方婕,你到底是不是記者?”老周甚至開始懷疑方婕的身份。


    方婕看到的東西,老周也看到了。他比方婕更早知道歐家裝上防盜欄的事,隻是當時,鄉裏還沒有發生任何異事,所以老周對歐家裝防盜欄並沒有多想。但是方婕的推測,還是讓老周有些驚訝。


    “嗬嗬,周所長,我當然是記者,這點,陳主任可以作證!”方婕臉色微紅。


    “方婕,你是大學生吧?你學的什麽專業?”老周十分好奇。


    “我是黔州大學法學院社會學專業畢業的。”方婕如實道來。


    “法學院,學法律的?怪不得,你懂那麽多!”老周恍然大悟。


    “老周,社會學專業和法律專業沒有關係!社會學是一門獨立的學科。”老陳怕老周出洋相,趕緊解釋。


    “和法律專業沒有關係?”老周有點不相信,“那社會學是學什麽的?”


    方婕正想解釋,被老陳搶白道:“顧名思義,社會學就是研究社會的!行了,老周,別問了,快走吧!”


    老周知道自己可能真的弄錯了,尷尬的笑了笑,加快了腳步。


    “方婕,黃秋岡和沈春彤都是瑤架鄉的,我估計,他們倆應該認識。兩人的年齡,也差不多!”老陳開始考慮,黃秋岡和沈春彤有可能存在的關係。


    “陳主任,你懷疑黃秋岡就是沈春彤等待的那個心上人?”


    方婕心頭一震,如果,黃秋岡真是沈春彤的戀人,那麽黃秋娟和沈春彤的死,促成黃秋岡對韋茂德那三人實施報複的可能性非常大。


    老陳沒有回答方婕,卻問了老周一句:“老周,我記得你說黃秋岡在粵東打工,是零五年年底回青麓的?回來之後再沒出去,那黃秋岡是什麽時候結婚的?我看黃秋岡的兒子小勇大概七八歲大,我想黃秋岡應該是回鄉沒多久就結婚了吧?”


    “對,黃秋岡零五年年底回鄉,就是回來結婚的。第二年,黃秋娟死的時候,他老婆常榮燕差不多快生了。”老周調來青麓鄉那年,還吃過常榮燕的喜酒。


    “老周,零九年,沈春彤和韋茂德結婚的時候,黃秋岡和常榮燕去吃喜酒了嗎?”


    “去了,不過隻是常榮燕去,黃秋岡沒去。黃秋岡和常榮燕結婚的時候,韋茂德和黃秋娟已經結婚了,韋茂德這個做姐夫的,當時還給黃秋岡小兩口送了兩千塊錢,在青麓鄉算是大禮了。常榮燕得去還禮!”老周對鄉裏的人親客往倒是門清。


    “韋茂德結婚,黃秋岡沒去?”老陳別有深意的看了方婕一眼。


    “嗯!那兩天,黃秋岡帶著小勇回瑤架鄉了。”老周覺得,黃秋岡姐姐不在了,前姐夫結婚,他不去也情有可原。


    方婕知道老陳對黃秋岡有懷疑,但是方婕總覺得時間上不太對勁。


    “周所長,黃秋岡零五年是專程回鄉結婚的?”


    “嗯!黃秋岡和常榮燕結婚的時候我去了,當時聽人說,黃秋岡一直在外打工,他母親托人跟常家談好了親事,才通知黃秋岡回來結婚的。”


    “通知黃秋岡回來,他就和常榮燕結婚了?”


    “嗯,應該是吧!”


    “黃秋岡就一點沒有猶豫?”


    “他猶不猶豫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方婕,你可能不太了解,在瑤寨,上門入贅不是什麽丟臉的事,沒人會看輕上門入贅的女婿!


    相反的,瑤家人把上門入贅視為忠孝仁義、尊敬老人的美德。男人到女方家後,女方的父親即讓位女婿做家長。因此,家庭關係得到平衡,夫妻感情和家庭關係穩定、和睦,極少有離婚和家庭不和睦現象。”


    這種婚俗方婕其實聽過,她所說的猶豫,指的並不是黃秋岡因為上門入贅而猶豫。方婕想,如果黃秋岡在外打工期間,與沈春彤建立了感情的話,他母親叫他回鄉結婚,黃秋岡理應有些猶豫才是。


    “方婕,馬上就到常榮燕家了,等會,有什麽問題,直接問常榮燕吧!”老陳覺得感情的事,還是問問當事人為好。


    三人走到常榮燕家,常榮燕正帶著小勇準備出門。


    “榮燕,準備出去?”老周慈愛的撫摸著小勇的腦袋。


    “是啊,周所長,老盧家萍丫頭的奶奶不在了,我準備過去看看。”常榮燕中午才聽說盧家老太太的事。


    “榮燕,耽誤你幾分鍾時間。秋岡還沒回來?”老周往屋裏探了下頭。


    “哦!”常榮燕瞟了縣裏來的警察一眼,“那進來坐吧!”


    老陳和方婕進屋坐下,老周開口問道:“榮燕,你知道秋岡結婚前,是在粵東什麽地方打工嗎?”


    常榮燕眉頭微微一皺,“周所長,怎麽想起問這事了?”


    “哦,我們想了解一下黃秋岡的情況。”老陳知道老周不方便說話,趕緊接過話頭。


    “周所長!”常榮燕盯著老周不放,“你們還是懷疑秋岡吊死了韋胖子?”


    “榮燕,我們隻是例行詢問。目前,還沒有懷疑誰!”老周是個老好人,說不來狠話。


    “哼!我看你們就是懷疑我家秋岡!周所長,秋岡為人你清楚,你看他會殺人嗎?”常榮燕十分維護丈夫。


    “嗬嗬,榮燕,你誤會了。我們之所以想了解秋岡的情況,就是為了給秋岡洗脫嫌疑。你也知道,秋岡的姐姐死得蹊蹺,嚴格來說,秋岡確實有一定嫌疑。我們隻有充分了解秋岡的情況,才能判斷,秋岡到底有沒有嫌疑。隻要你能配合我們的調查,我相信,很快就能讓秋岡擺脫嫌疑。”老陳給常榮燕做起了思想工作。


    常榮燕半信半疑的看著老周,老周誠懇的向她點了點頭。


    “呃,秋岡當年在粵東打工的地方,他跟我說過,是一家叫做鬆什麽的電子廠,廠子在粵東東關。哦,對了,叫鬆日,鬆日電子廠。”常榮燕把小勇摟在懷裏,決定配合警方回答問題。


    “你家和秋岡家,是什麽時候決定你們兩人婚期的?”老陳覺得還是自己問比較好。


    “呃,零五年十月底吧。”


    “當時秋岡還在外麵打工,他知道婚期嗎?”


    “知道,我婆婆跟我爸訂好日子,她就托人打電話告訴秋岡了。”


    “秋岡同意嗎?”


    “同意啊!”常榮燕很是納悶,不明白老陳為什麽這麽問。


    “他同意了,就馬上回來結婚了?”


    “呃,婆婆通知秋岡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秋岡把那個月做完,就回來了。”


    “那,你和秋岡的感情好嗎?”


    “還行吧!”常榮燕把小勇的頭輕輕挨到自己胸前,臉上竟然隱隱浮現出幾分幽怨之色。


    這當然逃不過方婕和老陳的眼睛,常榮燕和黃秋岡的感情,好像並不像常榮燕所說的“還行吧!”


    “常榮燕,你丈夫認識沈春彤嗎?”方婕憋不住話了。


    “沈春彤?認識啊!他們都是瑤架的。”


    “沈春彤嫁到青麓鄉以後,和你丈夫有接觸嗎?”


    “接觸?什麽接觸?”常榮燕眼神裏多了一些戒備。“沈春彤在韋家,跟秋岡會有什麽接觸!”


    方婕感覺讀不懂常榮燕的眼神,常榮燕好像很擔心,警方把黃秋岡和沈春彤聯係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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