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我在哪?


    一片漆黑的毫無光亮也感應不到任何時間的黑暗世界,一雙眼睛緩緩睜開,這是一個年輕但虛幻的魂靈。


    這人用手不留情麵地砸了砸自己的腦袋,試圖喚醒潛藏在自己腦海的記憶,好在並不是一無所獲,他得到了一個名字。


    楊叁,這是我的名字嗎?隨著姓名的回歸,楊叁的腦海有多出了一些碎片化的記憶,但卻不多,他身處的這片黑暗仿佛就是為了壓製生靈記憶而誕生的。


    “我死了嗎?”這並非是留在楊叁腦海信息,大抵是一種感覺,一種對自身將要隕滅的感知,生命之物對於死亡來臨總是有些奇妙的感知的。


    靈智記憶的缺失致使他哪怕置身死亡卻沒有感到驚慌,畢竟情緒這種東西是生者的特權,而死者魂靈最終所獲得的東西,不是麻木便是毀滅。


    “那我現在又是一個什麽狀態呢?”楊叁呢喃了一句,接下來迎接他的就是一場漫無目的遊蕩漂流。


    也不知道在這裏地方漂流了多久,楊叁忽然發現遠處的深黑之中,有一絲光亮,於是奮力向那遊去,大概是因為隻剩下魂魄的關係,楊叁在這個世界中就如同置身水流中一樣,來到那絲光亮邊上。


    這是一條散發著光芒的線,一直向上連去,楊叁伸手抓住這根光線,意圖跟著它離開這裏,卻不想他在抓住這根線的瞬間。


    這根線好像活過了一樣,像是一條猙獰的水蟒瞬間就把楊叁捆成了一個粽子,然後向上帶去。


    楊叁掙脫不開,也沒有掙脫,如果這東西如果能把他帶出去,那就再好不過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絲絲透亮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楊叁有些激動,隨著“噗通”一聲,他被那亮閃閃的光線拉出了這個漆黑可恐的地方。


    楊叁再度見到了藍天,綠水,他再度回到了這個世界,但楊叁卻沒來得及高興,下一刻他就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恩,臉先著地的,想想就很疼。


    楊叁大抵是來到了一個海岸邊上,他還是被人給釣上來的,釣楊叁上來的這人,有些嫌棄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挪了挪步子和楊叁拉開了一些距離。


    楊叁抬頭也發現這人,頓時變得無比的驚喜,


    “你怎麽在這!”


    “嗯!”這手持的青雲魚竿把楊叁釣上來的人,微微頷首,雖是麵無表情但是卻能感覺他的不悅。


    “啊,抱歉,師傅你怎麽在這裏。”脫離了黑暗世界的楊叁,腦筋似乎好使了不少,很快就發現了問題的所在,趕緊轉變了稱呼。


    把楊叁從那片虛幻黑暗裏弄出來的,正是楊叁那便宜師傅白澤。


    “我出來釣魚,問題應該是你怎麽在這裏?”白澤飄了楊叁一眼,手腕一動,原本纏繞著楊叁發光魚線就鬆脫了下來。


    之後一拉,一丟,又把魚線甩進麵前這個不知名的海灣中,繼續開始垂釣。


    看著白澤的動作,楊叁嘴角抽搐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問了一個蠢問題,眼前這山海靈界的幕後大佬,事實上應該是一個釣魚成癡的釣魚佬。


    但古怪的是,眼前這個一直自稱釣魚的白澤,卻從來沒有釣到過魚,至少楊叁在山海靈界修煉時,沒有見到白澤釣上過魚,大多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反正沒有魚就對了。


    “我怎麽在這?我也不知,隻記得當時眼前一黑,我人就沒得了。”楊叁摩挲著下巴,細細回想著,他記得當時自己好像要錘增長和多聞,然後就那啥了。


    “你被人詛咒了,你魂靈上殘有詛咒的痕跡,現在你死了。”白澤看了楊叁一眼,毫不隱諱的點出了楊叁已死的真相。


    “我知道。”楊叁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他在那片黑暗虛無中就大抵感知到了。楊叁看似沒有異狀,不過那不時咬緊的後槽牙,以及眉尖那不受控製地顫抖,就證明了楊叁此刻並不像他言語中的那般平靜。


    我想在麵對死亡時,應該沒有人能真正做到若無其事,麵上表現得滿不在乎,不過是為了不在他人麵前表現出軟弱罷了。


    “明麵上是禍鬥殺了你,但真正的罪魁禍首不是他。”白澤沒有看楊叁,不過卻把他想知道的答案說了出來,還貼心點起水幕,給楊叁放出了他的死前回放。


    對於楊叁的他並非一無所知,他是有關注這個便宜徒弟的。


    看完自己的死亡回放,楊叁扭動了一下手指,繼續詢問道:“我還有救嗎?”


    楊叁並沒有詢問白澤,那罪魁禍首是誰,如果白澤知道的話,會主動告訴他的。


    白澤瞥了一眼楊叁,


    “兩個法子,第一個簡單些,我用有靈之物直接為你重塑身軀,你立馬就可以複活,並且還能借此突破到太乙境。”


    “還有一個就麻煩些,你要自己下一次地府。”


    “有什麽優劣嗎?”楊叁繼續詢問道,沒有立刻做出選擇。


    似乎是料到了楊叁會這麽問,白澤早有腹稿地說道:“前者是那三壇海匯大神哪吒所用的重生之法,用了這法子一時得利,但後頭的路卻是已然斷絕。”


    “我選後一種,我自己下地府。”這下楊叁毫不猶豫地作出了選擇,哪吒那廝強是強,但卻是蓮花化身,不僅修為停滯,而且也失去了血肉之軀。


    白澤手腕一招,楊叁腰間一塊令牌飄出,落進了白澤手中,卻是那塊書寫著黃泉之主的律令。


    “你運氣很好的,拿到了黃泉,但你卻並未真正的降服他,去地府吧!它會幫你重塑身軀的。”


    一條黝黑的通道台階出現在楊叁邊上,這條路可比大道之力弄出來的那個要溫柔不少。


    開出道路後,那塊令牌又被丟回了楊叁的手中。


    “那還你之人我知道,但卻是不能告訴你,因為告訴你也是無用,你還對付不了他。”


    “加快腳步吧!現在的你與那隻猴子一樣,不過大勢下一隻螻蟻,一枚棋子,不說掌握自己的命運,就連其他稍微強大一點的棋子也能奪走你的生命。”


    楊叁原本抬起的腳步又停了下來,看向白澤詢問道:“那隻猴子怎麽樣!”


    白澤斜視了楊叁一樣,平淡語氣裏帶有一絲可惜,“很驍勇,他戰敗了楊戩,一路打到了南天門,但佛祖出手了,他被拿在了五行山下,之後開了一場安天大會,這場妖怪弄出來的鬧劇就此平息了。”


    對於這樣的結果,說實在的楊叁,並不意外,但是卻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路上發生了這麽多,改變了這麽多。


    但好像他們終究沒有跳出那張名為命運的大網,在這個關鍵的節點上,作為外來者的他失去了生命,那發生改變了的猴王卻終究被壓在了那五行山下。


    這一刻楊叁心中生出了懷疑,這命運雖說是有了偏差,但仍舊走在那既定的命運線上,作為外來者的他真的能改變這個世界嗎?那威嚴莫測的天道,真的是他這樣一個小小的外來客可以對付的嗎!


    心神一陣恍惚,楊叁再度看向了白澤,這個三界僅有的智者能解答他的疑惑嗎!但他卻是不能直接提問,那樣暴露他最大的秘密。


    於是乎,楊叁隻能旁敲側擊地詢問白澤:“師傅,棋子要怎麽樣才能跳出棋盤呢?”


    白澤看了一眼這個傻玩樣,心想當初我怎麽就收了這個東西當徒弟,不過還是給出了答案。


    “力量,這個世上沒有比力量更可靠的東西了,聖人之下皆螻蟻。”


    “隻有聖人可以擺脫自身的命運,不過聖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你要跳出現如今的棋盤,半聖是最低的標準。”


    楊叁心中一陣恍惚,不過卻是稍稍心安,大抵是從那自我懷疑的死胡同裏走出了,這個世界說複雜也複雜,說不複雜也不複雜,拳頭和力量可以解決近乎所有的事情。


    聽得白澤說起半聖,楊叁心頭的一個疑問探出頭了,


    “那啥,師傅您如今是個什麽境界。”


    白澤看了楊叁一眼,立馬就知道這家夥打得什麽鬼主意。


    “該問地問,不該問的別問!自己的仇自己去報,別想著讓我給你出頭。”


    楊叁嗬嗬一笑,搓了搓手,自己練級報仇好麻煩的,直接叫大號帶飛多爽,報仇不隔夜一直是他的夢想,誰惹我我就懟誰的。


    但可惜在白澤這裏,怕是行不通了。


    白澤有些嫌棄地擺了擺手,“快滾,複活之前別來煩我。”


    隻是一揮手,就有一陣狂風湧出,把楊叁卷著送入了那條通往地府的通道。


    送走楊叁以後,白澤又垂釣了一會,這回可沒什麽東西上鉤了,隻得收了杆,消失了。


    ......


    佛祖如來在降服妖猴孫悟空,參加完安天大會後,就立馬回到了靈山了,他這個佛門首座能離開靈山的機會可不多。


    如來剛剛回到靈山,就有清瘦的和尚早早就在哪裏等他的,卻是他的二弟子金蟬子。


    “世尊,此行如何!”金蟬子合手問道。


    “雖然有些麻煩,不過最終還算順利。”對於自己這個極其聰慧的二弟子,如來並未隱瞞什麽,以實情相告。


    聽得如來話語,金蟬子微微點頭,之後和如來講出了他來此的目的。


    “世尊,弟子是來向你辭行的。”


    “你可想好,你所選的那條路真的很難,十世輪回後,金蟬子就未必是金蟬子了。”如來聽得這個弟子的話,少有勸慰道。


    “弟子無悔。”金蟬子沒有多言,卻是施禮下拜,並非是懇求如來,實是感激他授業教導之恩,十世輪回之後,金蟬子就真的不是金蟬子了。


    “唉~去吧。”如來輕歎,沒有再勸阻,金蟬子要走的是一條大乘之路。普度眾生,真的不好做,當初這位佛門首座坐上這個佛祖的位置時,不也抱著普度眾生的念頭,眾生平等的想法。


    但現實和所想卻是有著巨大差距的,就以那獅駝嶺為例,這位論修為可稱當世頂尖的佛祖,是真的看不見那森森白骨,累累血債嗎?


    不是不見,隻是不願。


    金蟬子正要離去,卻忽然身子一頓,停下腳步,側耳傾聽著什麽,方又言道。


    “謹遵法旨。”


    金蟬子拱手稱頌,再不停留,直奔地府而起,剛剛大抵是這世尊首座傳音入密又跟金蟬子仿佛了什麽東西。


    如來目送著金蟬子離去,忽然抬起手掌看了看,如來的手上留有數道黑色的焦痕,好像是被什麽燒傷了一樣。


    這就是他降服孫悟空時所遇見的意外,那隻猴子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看著手掌上的黑痕,如來眉頭微皺,這是被那猴子吐出的業火所傷。


    業火隻燒罪孽,隻傷罪人,如來這傷大抵應該是那不見之罪。


    無論如何,這傷痕卻是不能讓他人看見,一來是佛祖不能被一隻妖猴打傷,二來就是這業火,普度眾生的靈山首座,怎麽能有罪孽呢!


    如來說金蟬子選的路不好做,不單單值得是那度眾身的境界很難達到,更多的是外界的阻力,那些家夥不會想金蟬子回來的,從金蟬子離開靈山的那一刹那,靈山諸佛都會站在金蟬子的對立麵,包括他。


    沒人希望看到一個度眾生的佛陀,現在的靈山也不歡迎一個修得大乘的金蟬子,那會讓很多家夥的佛心頃刻破碎。


    這並不是危言聳聽,金蟬子的可怕是被證明過的,與他辯論境界下跌的佛陀,怕是不低於兩手之數了,金蟬子一直是靈山壯大的毒瘤,現在這個毒瘤走了,這應該能安穩一陣子,前提是他回不了,不然這顆毒瘤就該變成炸彈了。


    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的如來得先想法子遮掩住自己的手上的燒傷,這位靈山首座抬眼一看,那聽經的座位上,一隻蠍子精赫然映入了他的眼簾,那明晃晃,綠油油的劇毒倒鉤一下子就吸引了如來的目光。


    恩,隻能對不起你了。


    繼靈山第一毒瘤金蟬子入地府十世修行後,靈山又傳出一個大新聞,靈山首座世尊如來被一隻蠍子精蜇傷了手掌,關鍵這隻蠍子精還跑了出去了,實是妖界一大美談呐,這刺傷如來的蠍子精一下子就名揚妖界,雖然名頭還是不及那隻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


    ......


    兜率宮內,煉丹房內,一個紅袍白須老者,握著一柄拂塵,盡顯仙風道骨,正是這兜率宮的主人,天宮哦不,應該說是三界最大的丹藥供應商,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的下手處,一個銀甲白盔的將士,恭敬地坐在蒲團上,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等了許久,卻聽見太上老君開口說話了,“天蓬啊,你不在你的天河待著,跑得我這裏來做什麽?”


    天蓬元帥猶豫了一下,還是壯著膽子說道:“師尊,我看守不利,把那弱水給弄丟了。”


    天蓬元帥的師傅就是這太上老君,想來也隻有這位才能供應給天蓬那麽些神兵利器吧!


    說罷,天蓬露出一副擔心悔恨的樣子,怕是誰也看不出那弱水,是這位天蓬元帥主動送出去的。


    天蓬微微抬頭,偷偷觀察著太上老君的臉色,隻要師尊稍有責怪之意,他就立馬自請發配下界,隻要離了天宮他就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了。


    天蓬的小動作自然是沒有瞞過這位老君,聽完天蓬丟失弱水的消息,老君麵無表情,沒有一點責怪意思。


    “丟了就丟了吧!又不是什麽好東西,沒了還省下些功夫。”


    “哈?”聽著老君的言語,天蓬驚呼出聲,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那可是弱水,您就這麽輕描淡寫的翻過去合適嗎?


    太上老君起身,似乎是看穿了天蓬的小心思,繼續說道:“你若無事就回去吧!弱水走失的事情,我會替你跟玉帝講的。”


    這言下之意,大抵就是有師傅我罩著你,什麽都不擔心,你回去該幹哈幹哈!


    天蓬悶悶不樂地走出了兜率宮,為這事他可策劃了好久,誰曾想自請下界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太上老君打回來了。


    離開兜率宮,天蓬低著頭走在雲間,忽然看見不遠處,那玉盤似的圓月,麵色一陣掙紮,最後一咬牙,像是做出了什麽重大決定一般。


    上策失敗了,那就隻能試試下策,隻希望師尊不會怪他抹黑師門。


    太上送走天蓬,看著這悶悶不樂的小子,不由得搖了搖頭,天蓬的小心思他哪裏不知道,他是既高興又不高興。


    高興的是這個正直到較真的家夥會算計,有心機了,不高興的是,這個憨小子把這份算計用在他身上了。


    若是那弱水跑了真鬧出什麽事端,他索性就隨了天蓬的願望,可偏偏那弱水落在了花果山,那這事就可有可無了。


    楊叁雖然把弱水吞吃了,但卻沒有煉化,在楊叁遭暗算後,那弱水自然得脫樊籠,在花果山肆意的撒歡,弱水凶猛,雖然害了不少妖怪天兵,但機緣巧合之下,卻也讓花果山擺脫陷入火海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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