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著燈的單身公寓,林芝像一隻貓兒一樣蜷縮在自己的床上,她的眼睛茫然地盯著牆上滴滴答答時鍾,時鍾的下方,電腦顯示器上正跳著五顏六色的水晶泡泡,鼠標旁的音響一直重複著一首如同呢喃的歌兒。


    她一回家就這樣躺在床上,聽著歌,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五點,六點,七點,八點…


    “和我跳舞吧lolita,白色的海邊的沙..


    愛情還是要繼續吧,十七歲..漫長..夏..


    …………


    或許從沒有愛上他,隻是愛了童話..


    那個野菊花開了的窗台,窗簾卷起我的發..”


    今晚九點,學校見…


    時鍾上的指著緩慢地向著那個9走去,就這麽聽著歌看著時間流逝,不知不覺,一滴眼淚毫無征兆地從眼角滑落,淚珠順著臉頰,輕輕滴落在雪白地床單上,一瞬間,林芝的身體好似觸電一般地顫抖,無聲無息地哭泣,她根本沒法阻止..


    “很難看..對嗎?”輕輕揚了揚頭,林芝對著自己床邊的熊娃娃低聲說道,問出這一句後,她又發現自己好傻,布偶怎麽可能給自己答案呢?


    “笨蛋呢..”


    緩緩起身,林芝坐在床上猶豫了一陣,然後她一邊解開自己身上的衣裳,一邊向著浴室走去,一件件衣物順著前進的方向掉落,她很快便將自己扒個精光..


    暖色調地燈光照亮了幹淨的浴室,洗漱台前的玻璃上映照著一具讓人血脈噴張的胴體,林芝走到鏡子前,她貼著鏡麵輕輕嗬氣,白蒙蒙的水霧在鏡子上彌漫出誘人唇印,她伸手擦去眼角的淚痕,然後優雅地在那唇印邊留下自己的注解..


    犯..賤..


    哭著哭著,忽然笑了..


    搖了搖頭,林芝開始整理起自己有些散亂的頭發,很快的,她就讓自己換了個模樣,微卷的長發被她紮起了馬尾,留海前,一縷青絲隱隱遮去了她臉上的紅斑,輕輕揉了揉眼,借著暖人的燈光,她努力讓自己的眼神變得柔和一些。


    鏡子裏,林芝,十七歲..


    ……………


    ……………


    這是一具黑色的盔甲,秦鯉隻知道這應該是古時候的衣著,但他看了許久,始終弄不明白這是屬於哪個朝代的。


    不算上頭盔的話,它是完整的,肩甲被雕成麒麟的頭顱,那邊緣處鑲著不明來處的黑色羽毛,吞肩甲的吞口下方,魚鱗狀的甲片正好護住臂膀,除了肩甲邊緣豎起的羽毛,秦鯉認得這盔甲的樣式..明光鎧!


    “這應該不是古董吧?”秦鯉臉色難看地對著正幫自己穿著的閻忘,“老板..我隻是去表白而已..”


    “你不是要告訴她一切嗎?那就擺出自己真正的樣子來。”閻忘看也沒看秦鯉一眼,他的雙手重重地拍了拍秦鯉的肩頭,他拍得很用力,但那肩甲似乎就黏在了秦鯉身上一樣,“人們想到血族,就會想起中世紀的古堡,華麗的禮服,而我們東方的僵屍,自然也該有自己的模樣,或許不夠華麗優雅..但比起其他的服裝,隻有盔甲才能真正襯托出僵屍的氣質..”


    “什麽氣質?老板,我覺得我穿成這樣會嚇到她!”秦鯉無奈地仍由閻忘擺弄,他實在很不理解閻忘的偏執..


    “冰冷,強大,孤獨,戰爭!這就是僵屍留給黑暗世界的印象..”


    “老板,再說一次,我不是去打戰!”


    “你該學會接受年長者的建議,這對你有好處的!”


    “穿著這個出門,警察叔叔會建議我去他那裏喝茶!”


    “我會去看你的。”


    “我拒絕。”


    “我要求!”


    固執,秦鯉第一次見識到閻忘的固執..


    “信任我,至少目前為止,信任我從未出錯。”閻忘自言自語道,“你就該是這樣子的。”


    秦鯉欠閻忘好多,所以他很難拒絕閻忘的要求,但這畢竟是他自己的約會,他已經決定,出了門就找地方換下這身盔甲。


    “是是是,鮮衣怒馬,老板,要不要咱們去找匹馬來?”


    “我已經找了..”閻忘一邊將漆黑地披風披在秦鯉身上,一邊慢悠悠地說道,“我讓人幫忙改造了一些那輛車..”


    “老板!!沒搞錯的話那是我的私人財產吧!”秦鯉的聲調一下子拔高了,“你把它弄成什麽了?”


    “它還是車子,隻不過是能變成馬的車子..”閻忘一點也不為自己的做法而感到羞愧,“你會喜歡的。”


    “米已成炊是吧?”秦鯉有些痛苦地問道,“您的動作好快啊!”


    “你的尊敬,我感受到了!”使勁敲敲黑亮的胸甲,閻忘笑得淡定無比,“跟我來,看看你的坐騎。”


    歎息著,秦鯉跟著閻忘下了樓..


    “哇,阿鯉,很帥氣啊!”


    “你一定瘋了。”


    藥鋪大堂,蘇三與薛禪分別表達出自己不同地看法,閻忘滿是驕傲地點頭,他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在蘇三閃著亮光的視線中,秦鯉一步步艱難地朝著門口走去,在經過薛禪身邊的時候,胖乎乎的手遞來一張銀行卡,薛禪的眯眯眼裏隻傳達一個訊息..


    “趕緊給老子去買件衣服換了!”


    “兄弟!”秦鯉握著薛禪的手,如承諾一般地點頭..


    在閻忘不停地催促中,秦鯉走出了藥鋪,然後,他停住了腳步,再也無法動蕩,他的眼前,本該停著一輛霸氣的哈雷,但如今,他身前的東西,除了霸氣以外,更圖添幾分鬼氣!


    那是一匹披著甲胄的黑色駿馬,它的四蹄不斷踏動,體態健美,毛發鮮亮!


    好吧,如果這匹馬的眼睛不是一團火,如果它噴出的熱氣也不能燃燒..那麽它就真是一匹好馬!


    “老板..你是..想讓我上報紙頭條嗎?”秦鯉指著那匹明顯不是正常生物的東西說道,“這是..什麽玩意兒?還有,我確定我不會騎馬!”


    “隻是一種形態上的變化而已,它還是你的愛車..加入一點點夢魘的靈魄,放心,除非你願意,不然,普通人是無法看到的..”閻忘很滿意自己的作品,他對著秦鯉說道,“騎上去,說不定那位小姑娘還等著郎騎竹馬來的戲。”


    “這東西可不是竹竿..”薛禪終於看不下去了,他指著那匹鬼馬尖聲道,“老板!這玩意兒連匹馬都不算,我確定林芝是人類,而且是正常的人類!”


    “什麽竹竿?”秦鯉被薛禪吼得嚇了一跳..


    “竹竿就是竹馬,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李白的詩!”薛禪沒好氣地瞪了秦鯉一眼,“你行行好有空多讀點書成嗎?”


    秦鯉被薛禪訓得一愣一愣地,蘇三看他頗可憐的模樣,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長幹行裏麵的..”


    “我..謝謝你啊!”秦鯉黑著臉對著蘇三道謝,然後他搖著頭,悄悄地向著薛禪亮了亮銀行卡..


    放心..


    翻身上馬,這匹看上去詭異的坐騎卻是意料外地溫順,秦鯉有種古怪的感覺,他很想讓林芝也騎這匹馬..


    該死,想什麽呢?穩妥啊!玩這麽新潮還不嚇死林芝!暗罵自己一句,秦鯉拉了拉手中的韁繩,他根本不知道怎麽騎馬..


    “這東西..怎麽讓它跑?”秦鯉對著閻忘弱弱地問道..


    “你知道的。”閻忘特有意境地說了一句廢話。


    “他真不知道。”薛禪分外滄桑地接口..


    話音方落,戰馬嘶鳴,四蹄怒踏下,秦鯉的身影消失在藥鋪門前..


    “他真的知道!”


    蘇三傻傻地做出總結,在閻忘自得的目光下,薛禪背過身走入藥鋪,他的背影無比寂寥,他的人生..寂寞如雪,這一刻,身為正常人類的他,森森地感覺到了自己的悲哀..


    “丫頭..”閻忘忽然對著蘇三問道..


    “在!”蘇三歡快地喊道,她感覺很興奮,她很想知道秦鯉會帶著怎麽樣的女子回來..


    “會彈琵琶嗎?”


    “會一點!”


    “彈一段給我聽吧..”


    “彈什麽?”


    “十麵埋伏!”


    ……………


    …………...


    奔馳著的疾影穿街過巷,這一晚,馬鎮街上的行人都好似有了幻聽,他們似乎聽到馬蹄奔騰的聲響,從遠到近,從近又遠..


    黑亮的鬢發化作怒焰燃燒,秦鯉騎在這異獸背上,不知不覺,他忘記了停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騎馬,他也不知道就這麽去學習會有什麽後果,現在,他唯一知道的事情便是他不想下來,他想騎著這馬去見林芝..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幻影坐騎一路狂奔,普通人無法發現他,但那一雙雙能看透黑暗的眼睛,卻十分清晰地看到..


    騎著駿馬奔馳的黑甲武士..


    …………


    …………


    “發現目標了,回報千馬大人!”一個訊息,在某個街角開始,然後他迅速地傳遞著..


    …………


    “這個國家,可是有宵禁的呢。”陰暗的巷子裏,一個戴著眼鏡的斯文年輕人正在做一件很不斯文的事,他幹淨清白的手正扼住一個人的咽喉,依稀的燈光照耀著,那徘徊在生死間的人似乎穿著忍者服..


    “清理掉吧..”一個滿不在乎地聲音響起,年輕人回過頭看向巷子口,那裏..站著一個好像火焰一樣的男人..他在普通人的眼裏隻是一個強壯的男人,但在這年輕人的眼裏,他是一團火,一團可以燒盡一切的火..


    高階控火者..陳默。


    “報告表叔局長,是您要我抓他詢問的。”年輕人有些不滿地說道..


    “我現在餓了,快點去的話估計還能蹭一頓飯,你選吧!”陳默撓了撓頭,有些不耐地說道,“一個小嘍囉能問出什麽?走人了!”


    “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嘴裏抱怨著,但在晚飯和殺人之間,年輕人還是選擇了殺人,他的手微微用力..


    “哢!”骨裂聲起,忍者的腦袋歪向一旁,年輕人收回了自己的手,他看都不看那倒落塵埃的屍體一眼..


    “表叔..上門拜訪不帶禮物已經很施禮了,蹭飯這種事,就算您真的要做,也不一定要在外人的麵前說的。”


    “死人可不會說話!”陳默看了屍體一眼,那倒黴的屍體上燃起了一團火焰,“還有,知道叫我表叔就聽我的!”


    “蠻橫的長輩..”年輕人喃喃地念叨著..


    “說什麽?”陳默眉毛一揚,“敢跟我呲牙了是吧?”


    “表叔,咱家就隻剩下我這一根獨苗了!”年輕人淡定無比地說道,“根據我多年的觀察,應該是沒有女人會看上表叔您的..嗯..我是獨苗!”


    “陳瀟瀟!”


    “報告局長..我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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