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咱們院前麵生的幾個都是男孩,就這一個千金,恭喜了,小顧。”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胖阿姨笑著說。蘇汐隻能看到胖胖的輪廓,沒聽出是誰。


    “好了好了,讓小顧休息吧,咱們下次再來。”說話的是爸爸的領導——科室主任蔣紅華。她記得這個聲音,別看現在一副為下屬著想的模樣,等到爸爸漸漸名氣大起來,能夠威脅到他的主任地位的時候,沒少給爸爸小鞋穿。


    一會兒功夫,人就走光了。蘇媽媽顧雲也從客廳回到臥室床上半躺著。從病房搬回來的東西還沒歸置好,蘇爸爸趕緊收拾了一下,才過來坐到蘇媽媽的身邊。離得近了,蘇汐似乎聞到了爸爸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小雲,累了吧?想吃什麽?我給你盛碗雞湯吧。”蘇文良體貼的又放一個枕頭在蘇媽媽的背後。


    “別忙了,你也歇會,明天你還要上班呢。剛才長蘭姐給我做了荷包雞蛋,才吃了沒多久。”顧雲連忙拉了下蘇文良的胳膊,阻止他起身。


    “對不起,你回家時正好有個急性闌尾手術,隻能讓長蘭姐他們幫忙接你回家了。”蘇文良頓了頓,愧疚的說:“我媽她……,也不能來幫你。小雲,累著你了。”


    是了,那個對自己家極其冷漠的奶奶。爸爸很孝順,甚至有些愚孝。他每月按時把自己一大半的工資交給奶奶,可奶奶卻從不待見他,隻有來為她小兒子要錢的時候才來一次。


    蘇汐想不通,按說自己老爸是長子,又讀了大學,在當年是很給家裏長臉的事,又做了醫生這個在當下令人尊敬的職業,還孝順,可奶奶卻隻喜歡那個隻上到了初中、一事無成的叔叔。


    “沒事。你媽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習慣了。看看,女兒聽咱們說話呢,眼睛也盯著你,好像聽懂似得。”顧雲趕緊轉移話題。蘇汐身上一緊。我的媽媽哎,你說對了,我真能聽懂,要是我現在給你答應一聲,嚇著你們是肯定的了。暗自樂了樂。


    蘇文良眼光微閃,妻子還是這麽善良!就先放下心思,眼光落在女兒的身上,正是蘇汐暗樂的時候,卻不知已經把心情表露了出來。她的小嘴唇微微向上翹起,被蘇文良看個正著,他的心情瞬時充滿陽光般蕩漾起來:我的女兒啊,多可愛!再怎樣辛苦都值了。


    蘇汐再過兩天就要滿月了。


    在這一月中,她每天重複著吃奶、鍛煉、睡覺的程序,醒著時,偶爾向來家探望的人笑笑,賣賣萌,收獲幾片稱讚。對於吃奶這個問題,她一點心理障礙也沒有,那是自己的原裝親媽呀,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不然,吃什麽?牛奶嗎?哪有母奶好,身體健康最重要。


    就在前幾天,她震驚的發現自己的生日變成了陰曆七月七乞巧節!原來的生日可是陰曆六月二十六,晚出生了十一天!


    這還是我嗎?從一開始就與以前不一樣,還是原來的那個世界嗎?如果自己不是重生,而是穿越到了平行世界,那個世界的媽媽還好嗎?蘇汐好長時間想不通,心緒鬱結難平。


    今天她又想起這些時,情緒有些過於激動,丹田裏的氣流突然紊亂起來,她頓時呼吸急促,隻感到氣流分成了兩個相反的方向沿著任脈和督脈竄去,刺激的經脈針紮般的疼痛。


    蘇汐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隻覺得如果任由氣流這樣亂下去自己的小命恐怕不保。收起所有的念頭,把注意力集中到丹田中,竭力的讓氣流在丹田中旋轉起來。


    從抓住一小股的氣流旋轉開始,慢慢的帶動周圍的氣流,一點點收服,直到所有的氣流都歸入丹田。蘇汐長出了一口氣,小命保住了,她剛才覺得有些窒息,有種接近死亡的直覺。


    “小汐,小汐。”好像是媽媽的聲音,她睜開眼,模糊中發現這不是家裏,是醫院病房。病床正好靠近窗戶,外麵太陽光很亮很刺眼。


    “小汐,媽媽的小汐醒了。嚇死媽媽了。汐汐,汐汐。”蘇媽媽的手輕柔地抓著蘇汐的小手,喃喃的叫著她的名字,聲音中夾雜著一絲顫抖。


    “小汐醒了?正好我再給她檢查一下。”一個男聲打斷了蘇媽媽思緒。


    “吳陽,謝謝你。”顧雲感激地說。


    “自己人,不用客氣。再說這也是我的本職工作。嗯,聽心跳正常了,呼吸也正常,應該沒事了。放心吧。”吳陽給蘇汐仔細檢查了一下,“雖然沒查到原因,不過小汐沒有器質上的病變,這就是好消息。”


    “那就好。小汐突然呼吸困難,這一夜把我們嚇壞了。”顧雲心有餘悸。


    門突然開了,蘇文良快步走進來,急切地問:“小汐醒了?”


    “嗯。沒事了,文良,放心吧。”吳陽拍了拍蘇文良的肩膀,走了出去,把房間留給蘇家三口。


    蘇文良從病床上抱起女兒,緊緊的貼在胸前。蘇汐能清晰的感受到爸爸深深的關愛。


    記得最後有意識的時間應該是晚上七點多,因為醒來聽到了電視裏新聞聯播的聲音,現在確定是白天。就是說她以為的是一會工夫,對爸爸媽媽來說自己昏迷了一夜,而且是極其凶險的一夜,不明原因的呼吸不暢,心跳加速。


    蘇汐猜想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走火入魔了,她理解的走火入魔應該是情緒影響精神,使氣息紊亂,進而影響身體。恰好對練功的人來說,氣息的穩定最重要,氣息一亂,就會比普通人更快更強的映射到身體,身體會表現出急症的狀況。


    經過這一次的凶險,她豁然開朗。何必糾結以前?再說,說不得從發現回到媽媽肚子裏那一刻,曆史已經改變,上輩子可沒有在媽媽肚子裏練功,所以才會晚出生,自感身體也比前世好,這就夠了。


    就算是平行世界又如何?那也是自己的媽媽。不是早就決定要過與以前不同的自由的人生嗎?總是鑽牛角尖可做不到內心的自由,身心都自由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放下包袱的那一刻,她感覺全身都暖洋洋的,閉上眼睛,竟然能感到周圍的光暗,身邊家具的輪廓,這難道是精神力的外放?她驚喜的無措了,這是上天給的金手指吧!要不是自己還是一個嬰兒,她恨不得仰天大笑!


    在滿月的前一天,即蘇汐生病出院的那天,她的奶奶終於來了,自家孫女出生了,不來瞧一瞧,從哪方麵也都說不過去。


    “媽,這就是小汐。”蘇文良把蘇奶奶從車站接回家。先讓蘇奶奶坐在客廳上座,蘇文良才把蘇汐抱了出來。


    跟蘇奶奶同來的還有蘇文良的弟弟蘇文勇一家三口。


    蘇文勇從不上學開始就在家裏混著,18歲就結婚了。為此,蘇文良幾乎被蘇奶奶要光了積蓄,才贏得蘇奶奶的滿意。一年後添了一個兒子蘇耀,現在差不多兩歲。


    “喲,這是大侄女吧,怎麽不太像他大哥。”蘇文勇的媳婦王彩蓮突然插到蘇奶奶前麵,尖著嗓子嚷了一句。她從進門後大眼珠就不停的轉,偏薄的嘴唇向下彎著,好象有人欠她錢似得。


    “怎麽說話呢,別瞎說。”蘇奶奶不痛不癢的訓了句。


    “就是,就是,是我嘴快。”王彩蓮嘴上認著錯,臉上卻笑嘻嘻地,回身坐在了蘇奶奶的下首。


    這時,蘇奶奶才擠出了一絲笑,朝蘇汐瞄了一眼,“挺好。”這就算見了麵了。蘇奶奶雖然是農村人,收拾的倒是幹幹淨淨,青色斜襟的確良的上衣,黑色薄棉長褲,用黑帶子紮著褲腳,自做的敞口黑布鞋,如果不是一進門就端著架子一副冷臉樣,倒能讓人讚一聲好個老太太。


    蘇奶奶馬上又端起了冷臉,“顧雲呢?我都在這了,怎麽不見人?”


    “小雲在睡覺。昨天小汐病了,小雲照顧了小汐一夜,累了,剛休息。”蘇文良堆了一臉的笑,深怕蘇奶奶誤會了顧雲。


    蘇奶奶動了動嘴唇,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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