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江戶城。


    天還未亮,吉野浩二就早早地起了床。


    他住在一間小小的木棚房子裏,三十多歲的年紀,沒有娶妻,也沒有孩子。


    本來是和母親一起住的,不過兩個月前,有巨蟒在江戶肆虐,他的老母親,就在那時被壓在了倒塌的房屋之下。


    那是一場災難。


    江戶城死了很多人。


    甚至連許多神靈大人也沒能逃脫。


    吉野浩二點上燈,穿好了衣服,將兩個飯團揣進懷裏,取了弓箭背在身上,出了木棚房子,站在門口,解開褲帶。


    攢了一晚上的尿很黃,還有股子騷味。


    斜對麵的門開了,一個婦人提著恭桶出來,將穢物倒進旁邊的水溝裏。


    正好撞見放水的吉野浩二,婦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吉野浩二炫耀似的抖了抖。


    婦人啐了一口,提著恭桶轉身進了屋。


    吉野浩二係好褲腰帶,走過滿是汙穢的狹窄巷子,來到巷口的神龕前。


    前麵已經有三個人在排隊了。


    他站在隊伍後麵,看著前麵的三個人奉上食物。


    過得一陣,輪到了他襲擊。


    吉野浩二從懷裏取出一個飯團,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


    神龕裏伸出一隻長滿了鱗片的手,一把將飯團奪了過去。


    咕嚕一聲。


    “就這?”


    不滿的聲音,從神龕之中傳來。


    “神靈大人……”吉野浩二正要解釋,那隻長滿了鱗片的手又從神龕裏探了出來,一把揪住吉野浩二的衣服,將他整個人都拉了過去。


    另一隻手伸進吉野浩二的衣服裏,抓了幾下,將第二個飯團抓了出來。


    “如果明天都還沒有肉食,我就要吃你的肉了!”


    “下一個!”


    聽到這話,吉野浩二嚇得雙腿打顫,慌忙轉身往外走去。


    沒走出多遠,就聽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


    吉野浩二轉身看去,就見神龕之中鑽出來一顆腦袋,張開血盆大口,咬住了一個少年當然上半身。


    那腦袋往上一仰,少年雙腿離開地麵,還在半空掙紮,忽聽一陣咀嚼聲響起,大股大股的血液就從那神靈的嘴角流出。


    少年的下半身抽搐幾下,就不再動彈。


    滋溜一聲,少年的整個身體,就被那神靈吞了進去。


    那顆巨大的腦袋縮回到神龕之中,滿足地打了一個隔。


    看到這一幕,後麵排隊的人,全都嚇得臉色蒼白。


    吉野浩二逃也似的跑開,穿過一條又一條的巷子,向著城外跑去。


    江戶城的每個大街小巷,都有一個神龕,每一個神龕之中,都居住著一個神靈。


    這些神靈,接受著血食供奉,積蓄著力量。


    吉野浩二出了城,背著弓,一路往西行去。


    天還沒亮,路上就已有許多的人,他們帶著武器,或三三兩兩成隊,或單打獨鬥,進入密林之中。


    吉野浩二走了兩個多小時,進入密林深處,如果是以前,他是絕不敢離開江戶城這麽遠的。


    不過,那些居住在深山老林裏的妖鬼精怪們去了一趟高天原後,就搖身一變,成了高貴的神靈,不隻是江戶的人要供奉他們,整個東瀛的人都要接受他們的統禦。


    聽說這樣的神靈,足足有八百萬。


    吉野浩二對這個數字沒有什麽概念,隻知道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量。


    否則,江戶城裏,也不會有那麽多人被這些神靈吃掉。


    又走了一陣,吉野浩二腹中饑餓,找了一些野果嚼碎吞進肚子裏,忽然聽到水流聲,臉色頓時一喜。


    他輕手輕腳靠過去,躲在一棵樹後麵,看向不遠處的那條小溪。


    耐心地等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看到一隻麋鹿警惕地來到小溪旁,確定周圍沒有危險後,才底下有去喝水。


    吉野浩二無聲無響地取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之上,緩緩拉開了長弓。


    雖然腹中饑餓,但他的手還是很穩,弓和箭都沒有絲毫的抖動。


    將弓弦拉到極致,吉野浩二陡然鬆開手指。


    咻!


    羽箭破空而去,不偏不倚,將麋鹿的脖子射了個對穿。


    麋鹿跑出去十多米,歪歪扭扭倒在地上。


    吉野浩二踩過小溪,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過去,將麋鹿壓在身下。


    麋鹿還未死去,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吉野浩二,像是在哀求。


    “對不起了,殺你,並非我所願。”


    羽箭被拔出,鋒利的刀子割開了麋鹿的脖子。


    鮮血從傷口噴出,飆出一米多遠,將前麵的那叢白花染成了紅色。


    麋鹿四腿猛地蹬了幾下,眼中失去了光彩。


    吉野浩二將嘴湊過去,喝了幾口鹿血,就將麋鹿的屍體扛在了肩上。


    神靈大人隻喜歡血食,吉野浩二可以用這頭麋鹿當然皮毛拔下來,拿去換取糧食。


    “有了這頭麋鹿,又可以過上十天的安穩日子了。”


    吉野浩二如是想著,心情愉悅起來,扛著麋鹿發屍體往回走去。


    但剛穿過那條小溪,一道灰影忽然從前方飛射而來,接著是尖銳的破空聲。


    肩膀傳來一陣異樣感覺,吉野浩二低頭一看,卻是一支羽箭紮了進去。


    緊接著,劇痛的感覺,才出現在腦海之中。


    吉野浩二大驚,慌忙將麋鹿屍體丟在地上,猛地拔出腰間的短刀,往旁邊的林子裏跑去。


    咻!


    又是破空聲。


    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小腿。


    吉野浩二倒在地上,滾了兩圈,撞在一棵樹上。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吉野浩二抬頭看去,就見兩個穿著武士服的男人衝了過來,二話不說,就往他身上綁繩子。


    吉野浩二驚慌問道:“兩位大人,為什麽要抓我?我沒有觸犯任何法規!”


    “誌雄,有發現嗎?”前方響起問話聲。


    其中一名武士回道:“抓到了一個野民!”


    吉野浩二連忙道:“我不是野民!我是江戶人,就住在……”


    嘭!


    小腹挨了一拳,吉野浩二整個人躬成了蝦米。


    旁邊的武士用刀柄砸在他嘴上,狠狠搗了幾下。


    吉野浩二牙齒被崩斷七八顆,嘴也迅速腫了起來,一塊破布被塞進嘴裏後,他就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兩個武士將他綁住,抬出了樹林,丟進一輛木頭囚車裏。


    這囚車之中,已經有三個和他一樣被綁著的人。


    那武士衝著一名騎在馬上的將軍說道:“大人,前麵應該還有不少野民。”


    那將軍點點頭:“都抓過來,越多越好,神靈們出征,需要大量的活人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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