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破很狂,狂到四階之時,就敢孤身入妖域。


    他也有狂妄的資本,以四階之境,殺上雪山,屠戮萬千妖獸,更是讓黃眉大君險些神魂俱滅。


    但此刻,當他看著魍魎大君捧著劍,恭恭敬敬站在李響身後,看著青鸞大君匍匐在李響腳下,他的內心,還是被深深的震撼了。


    五階,代表著已知的最高戰力。


    五階的妖獸,被稱作大君,主掌萬千妖獸生死的強大存在。


    但此刻,兩個妖族大君,一個成了李響的侍童,一個成了李響的坐騎。


    這已經超出了王破的認知。


    自從進入返祖時代,妖獸和九州人族勢如水火,被馴服的妖獸少的可憐,而且絕大多數,都是一二階的低階妖獸。


    至於被馴化的三階妖王,則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而四階妖皇,已是一方霸主,擁有強大力量的它們,絕不會被人族奴役。


    至於五階大君,那是能和鎮國戰神抗衡的恐怖存在,王破實在無法把它們和“侍童”、“坐騎”這兩個詞聯係起來。


    看著眼前的一幕,王破甚至生出了一股荒謬感。


    “是中了幻術麽?”


    王破以兵勢附著在神念之上,向四麵八方探查,卻沒有發現絲毫異樣。


    過得片刻,他忽然一愣,陡然轉身看向東方。


    有一佛陀,緩步走來。


    李響不知何時,來到了王破身側,眉頭微皺。


    魍魎捧著劍,站在他身後,有些警惕的看向前方。


    李響感覺到這兩隻大妖的驚恐,擰著眉,轉頭看了一眼趙無極。


    趙無極沒能察覺到那佛陀的存在,但見到王破如臨大敵的模樣,也知道情況不妙,慌忙飛到李響身後。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李響,發現對方麵不改色,這才不那麽緊張。


    過得片刻,便見蒼茫大地上,有一尊佛陀緩緩走來,一步一蓮花,所過之處,被畢方大君焚燒的大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花草樹木。


    荒蕪之地變綠洲。


    有野兔蹦跳,有麋鹿低頭飲水,有蝴蝶飛行於花草從中,一片生機勃勃。


    如此神通,看的趙無極一陣恍惚。


    “是幻術麽?”


    趙無極下意識釋放神識探查,卻發現那些花草樹木、鳥獸魚蟲,全都是活物,而非幻化之物。


    當他的神識探向那佛陀,卻沒有發現絲毫靈炁波動。


    更詭異的是,甚至連心跳聲也沒感覺到。


    趙無極皺眉。


    旁邊的王破,卻是冷哼一聲,一刀劈出。


    刀氣縱橫,撕裂出一條空間裂縫。


    周遭花草樹木、魚蟲鳥獸,甚至此方天地,都如同流水一樣,被卷入空間裂縫之中。


    周圍光影扭曲變幻,趙無極被吸入空間裂縫之中,他心中驚駭,下意識看向李響和王破。


    卻發現兩人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趙無極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心中駭然,想要呼救,然而剛開口,眼中迷離的色彩光影消失,天,還是那個陰沉沉的天,地,還是那個被畢方大君的火焰焚燒過的荒蕪大地。


    而那個佛陀,依然向這邊緩步走來,一步一蓮花,所過之處,化作綠洲。


    綠洲蔓延生長,迅速籠罩大地。


    三人身前,有菩提樹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隻片刻功夫,便亭亭如蓋。


    那佛陀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菩提樹下。


    陽光穿過枝葉間的縫隙,一束束的傾斜射下,在地上投下斑駁光影。


    釋迦摩尼視線掃過三人,最後落在李響身上,雙手合十,緩緩道:“天竺喬達摩·悉達多,見過前輩。”


    李響心中詫異,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


    喬達摩·悉達多,正是天竺佛宗創始人,後世信徒為表尊敬,不直呼其名諱,改而稱其為釋迦摩尼。


    隻是,對方如果是返祖的釋迦摩尼,按理說不應該以喬達摩·悉達多自居。


    他又為何叫我前輩?


    而且至今為止,尚未有天竺返祖者進入九州的情報,一個五階戰力甚至更強的入侵者,絕不可能逃脫戰神殿的監控。


    那麽,麵前這個自稱喬達摩·悉達多的家夥,到底是誰?


    李響大腦飛速轉動。


    一旁的王破,則是雙眼微眯,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刀。


    對方身上沒有絲毫靈炁波動,卻有一股磅礴力量。


    這種力量,他在李響的幽冥地府中,在那尊地藏菩薩身上也見到過。


    隻不過,如果地藏菩薩體內蘊含的力量是一條小溪,那麽麵前這尊佛陀體內的力量,就是一條奔湧的大江。


    這已經不是五階的力量了。


    “六階返祖者?”


    這個念頭剛出現,王破就想起了什麽,眼中陡然閃過一抹駭然。


    釋迦摩尼轉頭看向王破,淡淡道:“我並非返祖者。”


    王破一怔,警惕之心大作。


    釋迦摩尼又道:“成佛者,可修得六大神通,施展「他心通」,便可知曉眾生所想所思。”


    不顧王破的如臨大敵,釋迦摩尼又轉身看向趙無極,施展「天眼通」,看到隱藏在對方體內的那枚晶體,饒有興趣道:“這便是神格麽?果真是奇妙之物,不過,它賦予你力量的同時,也帶來了桎梏枷鎖。”


    他沉默片刻,又道:“若是你願放下欲念,信奉於我,我便可為你打破這枷鎖。”


    還未等趙無極回答。


    釋迦摩尼忽然一愣。


    因為有一隻手,忽然按在了他的頭上,還摸了摸。


    李響盯著釋迦摩尼頭頂一圈圈的肉髻,感受著手中傳來的觸感,說道:“你這腦袋,還是剃光了好看一些。”


    釋迦摩尼微怔,他這滿頭的肉髻,乃是成佛三十二相的最後一相,稱作頂成肉髻相,也叫無見頂相。


    而剃除全部頭發,成為光頭,這是信徒才做的事。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頭,被人摸了。


    這個舉動,很是輕浮,甚至有一種侮辱的意味。


    即便在時光長河之中,師兄如來,也沒有對他做出這種動作。


    釋迦摩尼眼眸之中,無數星辰隕滅,化作宇宙中的塵埃,又有無數的星辰從這些塵埃中誕生。


    過得好一陣,他依然站在原地,腦海之中,思緒擾動紛飛,有些沒反應過來。


    陽光傾灑,菩提樹上,一片菩提葉緩緩飄落。


    落葉翻飛,忽然斷成兩截,斷口處光華平整,如同被刀切開。


    一葉一世界。


    剛才那方生機盎然的世界,並非幻境,而是存在於菩提葉中的真實世界。


    隻不過,被王破一刀劈開了。


    而此時,眾人又在另一片菩提葉的世界中。


    釋迦摩尼眼眸之中,倒影著斷成兩半翻飛飄落的菩提葉,終於收斂了萬千思緒。


    此時的他,腦海之中出現了一個念頭:一掌拍過去,將麵前這人送去佛國。


    然而他沒有。


    因為不敢。


    在時光長河之時,他就猜測,九州世界,還有一位逃脫了無數劫難,存活至今的上古大能。


    當他順著時光長河的支流,來到九州的位麵世界,就發現了一道紫氣。


    順著紫氣,尋到了此處,看到了李響。


    親眼見到,那紫氣化作高台,李響站在高台之上封神。


    上可封仙界之神,下可統九幽之魂,即便是在天竺,也隻有那區區兩三個創世之神才能做到。


    因此,釋迦牟尼一來,便恭敬的朝李響行禮,口呼前輩。


    而此刻,李響的手,按在了他的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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