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裏,所有人都沉默了。


    妖盟聯軍強攻下,北境一道道防線失守。


    五階返祖者作為九州的最高戰力,本可加入戰局扭轉乾坤,但每一次,都被妖族大君牽製。


    甚至在第三防線的攻防戰中,第七戰神被三名大君圍攻,險些隕落。


    鎮國戰神隻有八個,但妖族有十個大君,在數量上,九州並不占優勢。


    如今,妖族又多出一名大君,北境防線的崩潰,必然會更加迅速。


    “難道,隻能將京都南遷?”一名老嫗開口,打破沉默。


    斜對麵的閣老陰沉著臉,“南遷?北境八千萬人,遷到哪去?真要將整個北境拱手讓給那些畜生?”


    旁邊一名閣老冷哼一聲,“九州數千城市,北境隻占了不到四分之一,將八千萬人分散到各個城市,總能容納的下。”


    “一旦第六防線崩潰,剩下三道防線遲早也守不住,到時候,八千萬人,都將成為妖獸血食。”


    “你這是逃亡主義!”一名閣老拍案而起,“放棄了北境,接下來是不是要放棄中州,放棄西北?”


    “國土丟了,我們可以再奪回來,但人死光了,就沒翻盤的資本了!”


    會議室裏,吵的不可開交。


    張閣老疲憊的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才緩緩睜開,拍了拍桌子,等眾人都停止爭吵看過來,才緩緩道,“北境,還有四位鎮國戰神在,還有四百萬軍隊在,一時半會,丟不掉。”


    “若是有朝一日,妖族大軍攻破剩下的四道防線,兵臨京都城,我們也可以守一守。”


    “當年,也不是沒守過。”


    閣老們默不吭聲。


    張閣老身體微微前傾,“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老祖宗能做到的事,我們這些子子孫孫,為什麽做不到?”


    “我張某人雖然不是天子,不是君王,但既然坐在了這把椅子上,就不能在妖族大軍打來的時候,拍拍屁股走人,把大好的河山丟給那些畜生。”


    “我張某人做不出這樣的事,張家的子孫,也做不出這樣的事。”


    也不知是因為太憤怒,還是因為一次性的說了太多的話,張閣老麵紅耳赤,大口喘息起來。


    會議室陷入短暫沉默。


    過了片刻,那嘴角長了黑痣的老者說道:“老張說的沒錯啊,國土才是我們的根,沒有了國土,我們就是隨波逐流的浮萍。”


    “若是真到了要守京都城的那一天,我這把老骨頭,會過來,站在你旁邊。”


    張閣老卻並不領情,“守好你的東南吧,海裏麵那些東西,可不比北境這些妖獸更容易對付。”


    “這……”


    黑痣老者苦笑著搖頭,又看向旁邊另一名閣老,“方老弟,你那邊現在什麽情況?聽說霓虹情況不妙,那些妖怪一旦攻下島國,下一步,就應該衝著東海去了。”


    方姓閣老表情淡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幾隻小妖,沒什麽可怕的。”


    “說起這個,”那名老嫗再次開口,“最近有大量天竺難民想要入境,估計那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你可別放那些家夥進來。”


    方閣老立刻道板起了臉,“能夠穿過林莽來到邊境求助的,隻有返祖者。”


    “他們不留在自己故土守護族人,卻貪生怕死的逃出來,這種人,還是作為妖獸的口糧比較好。”


    閣老們紛紛表示讚同。


    老嫗想了想,也點點頭,“我看那些光頭,也不像是有什麽慈悲心。”


    閣老們又說了一陣,張閣老疲憊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他起身出了會議室。


    其餘閣老望著他的佝僂的背影,都有些擔憂。


    張閣老杵著拐杖,來到休息室,取出一枚丹藥放入口中,臉上才恢複了一些神采。


    嗡嗡嗡。


    震動的感覺傳來,張閣老取出一枚玉簡,嘴角黑痣的老人投影出現在麵前。


    黑痣老人看到了桌上的玉瓶,擔憂問道:“老張,你這身體,還能撐多久?”


    張閣老閉目養神,“就看老天爺什麽時候收我這條老命了。”


    黑痣老人歎了口氣,“當年,京都城那場大災,你不該硬扛的。哪怕還保留哪怕一絲氣運,你也不至於淪落到如今的淒慘模樣。”


    張閣老淡然道:“元培是我的學生,他犯的錯,我這個當老師的兜底,不是應該的嗎?”


    “唉,你們這一脈的人,腦袋都有些問題。”黑痣老人搖頭。


    張閣老睜開眼睛,“你來找我,不會是扯這些舊賬吧?有什麽事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耽擱時間。”


    黑痣老人嘿嘿一笑,直入正題,“你那個京都大學的徒孫,跑崖山來做什麽?”


    張閣老想了想,才意識到對方是在說什麽,解釋道:“古宋末年,宋軍和元軍在崖山交戰,宋軍覆滅,君臣投海自盡,而後殘存的十萬軍民跳海殉國,共計二十萬宋人先祖,死於此地。”


    黑痣老人皺眉,“然後?”


    “然後啊,有人說,崖山之後……”


    張閣老疲倦的搖搖頭,“還記得那個返祖陰神的小子嗎?”


    黑痣老人嗯了一聲,“好像是叫李響。”


    張閣老道,“他得到了仙器招魂幡,在始皇陵召喚出百萬古秦陰兵,扭轉了西北戰局。”


    黑痣老人雙眼微眯。


    “這件事,我對外封鎖了消息。”


    “他這樣的天驕,比那個小瘋子更有成長空間。崛起的太快,並非好事。”


    “但我好像,還是低估他了。”


    “四階的玄龍靈魄,竟也甘願當他的坐騎……”


    張閣老神情有些恍惚。


    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那位老友,早已斷開了通訊。


    東南。


    海上的烏雲壓的極低,仿佛觸手可及。


    狂風攜裹著暴雨,在這海天之間呼嘯。


    巨浪拍打船身,濺起數十米的水花。


    重達六千餘噸的大船,在憤怒的大海麵前,如同一片隨時要傾覆的樹葉。


    船艙裏,趙靜又吃了一片暈船藥,在測繪地圖的一塊區域畫上一個小小的“x”


    來到這邊已經快一個月了,崖山戰場的遺址還沒找到,天天都在海上漂著,對她這種暈船的人來說,毫無疑問是一種折磨。


    她看了看測繪本,隻剩這一片區域沒有畫“x”了。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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