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男子的目光一看,慕婉漣有如被毒蛇盯上了一般,蘇弄芸也覺得渾身不舒服,可是兩人都不知道來人的身份,蘇弄芸拿捏著句子道:“這邊是內院,公子可是迷了路,我讓侍衛帶您出去可好?”


    那男子突然一笑,道:“本,嗯,我本不過是隨便走走,偶然聽到姑娘的話透著禪機,這才想觀仰一下姑娘的容貌,此一見果然不是尋常人所能及的。二位姑娘不必介意,我這就離去。”


    那男子笑起來也甚是好看,本也是極為養眼的,可是在慕婉漣看來就覺得他笑起來陰陰的,不舒服的很。


    男子的話讓蘇弄芸擔憂起來,見男子要走,便又道:“公子,今日院內女眷甚多,還是讓侍衛為您領路吧。”


    “不必,我不喜歡有人跟著,我隨意走走便是。”


    蘇弄芸聽了這話頓時無語,她已經將話說的很明顯了,他一個男子隨便在內院亂走,萬一衝撞了女眷怎麽是好,這人怎麽就聽不懂人話呢。


    慕婉漣倒是琢磨過味兒來了,看這男子的行動做派頗為不同,年紀又在而立之年上下,心裏就有了譜。


    “姐姐不必擔心,王爺怎麽會不知禮數衝撞了府內女眷,姐姐放心就是。”慕婉漣說著就福了福身,道:“臣女恭送王爺。”


    誠親王聽到慕婉漣的話,腳步就是一停,轉過頭來看了慕婉漣一眼,道:“是個機靈通透的,嗯,讓人瞧著就喜歡。”


    誠親王說完,這才背著手大步而去,卻是換了方向,向著外院走了。


    誠親王這話一出,慕婉漣心裏就暗道“壞了”,明明不想引起他的注意,誰知偏偏遇上了他,好在誠親王並沒有問起慕婉漣是哪家的,今日來了這麽多姑娘,以後隻要自己躲著他走,估計也不會有什麽事情發生,想到這兒慕婉漣的心才稍微安穩了下來。


    “原來他就是誠親王,當真不是個好相與的,以後咱們躲著他走為妙。”蘇弄芸看著誠親王離開的方向,小聲的說道。


    慕婉漣點點頭,“多謝芸姐姐提點。”


    蘇弄芸聽了慕婉漣這話便看向她,見慕婉漣平淡無波的表情,心裏想,她這般聰慧,恐怕早就想到了這點,自己又何必巴巴的說出來呢,兩府的關係是緩解不了的,就是自己喜歡慕婉漣,想同她結為閨中好友,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慕婉漣當然不知道蘇弄芸心裏的這些個想法,兩人並肩默默的走回去,卻是一路上誰也沒再開口。


    那邊慕婉漣和蘇弄芸終於回了花廳,這邊蘇子冉正一臉不虞的坐在紫檀雕花的椅子上,看著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侍衛。


    “是我平日裏對你們太過縱容了,這才忘了本分,連我說過的話都不記得了是不是?”


    蘇子冉平日裏雖然不是整日掛著笑臉的模樣,但總歸是和氣的,素日待人都很溫和,在他手底下當差的下人們,都是整個平國公府裏最舒心的,今日蘇子冉可是發了好大的脾氣,別說底下跪著的那侍衛,就是在旁邊伺候的小廝雙瑞,他的小心肝都覺得被嚇得移了位。


    “屬下不敢,屬下有罪,屬下有罪。”


    那侍衛將頭磕的哐哐作響,他那額頭上立即就紅腫一片。


    蘇子冉下顎微抬,冷哼一聲道:“不敢?都能將我的話當耳邊風了,還有什麽不敢的,我看是我說的再多,也沒有枕邊一陣香風來的實在是不是。”


    那侍衛汗如雨下,心都要從嘴裏跳出來了,侍衛也是下人,跟府裏的丫鬟私會,那可是不容的,就是照死裏打一頓攆出去都是好的,別說他還因為這個耽誤了差事。


    “屬下再也不敢了,求主子饒命啊,爺您大人大量,就饒了小的一命吧,小的家裏還有老母幼弟,小的全家做牛做馬伺候爺!”


    蘇子冉聽到這個歎了一口氣,道:“你可知道與你私通的那個丫鬟,如今結果怎麽樣了嗎。”


    這侍衛根本不知自己闖了大禍,隻以為是自己讓相好的摘了隻花讓蘇子冉發現了,這才將他提了來審,他見蘇子冉的口氣有所緩和,小心翼翼的道:“都是小的的錯,是小的勾1搭了她,求爺放過她懲治小的。”


    “看你倒是個真爺們,可惜有眼無珠看錯了人,那丫鬟已經死了,前麵有人從井裏瞧見了死人,將她撈了上來。”


    這侍衛一聽臉色都變了,張著大嘴看向蘇子冉,蘇子冉知道他誤會了,瞥了他一眼,道:“若不是她死了我也不會追查到你這裏來,原本你們兩廂有情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可是你知道嗎,一字並肩王府的姑娘死了,有人看見你那相好一路尾隨譚姑娘,譚姑娘死前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分明就是聞了那花的香氣,你自己說求我饒命有用嗎。”


    “原來竟是這樣,竟是這樣,難怪她會跟我好,難怪她不嫌棄我,原來就是為了那一朵花兒。我真是笑話,我真是個笑話……”那侍衛眼神發散,自己嘟嘟囔囔的,而後對蘇子冉道:“爺,屬下知道自個兒命踐幣不上譚姑娘的,卻願意一死給譚姑娘抵命,免得牽連了府上,屬下一人做事一人當,隻求爺能免了屬下一家人的罪。”


    蘇子冉聽了這話,搖了搖頭,對雙瑞道:“派人將他押送去一字並肩王府,給他家人送五十兩銀子。”


    蘇子冉說道這裏頓了頓,對那侍衛道:“我不要你的命,但是也不能讓你牽連的我平國公府一府,若是一字並肩王要你抵命我也不會救你,若是饒了你,你也不用再回來當差了,那五十兩銀子全當這些年你我主仆的恩情。”


    蘇子冉說完便揮了揮手,雙瑞就要上前去拉那侍衛,那侍衛又磕了一個頭,道:“屬下李海叩別主子。”


    李海重重的磕了一個頭,這才起身大步而去,雙瑞看著無聲的歎了一口氣,也跟著離開了。


    毓香進來回話的時候,就見蘇子冉靠坐在雕花大椅上,默默的端著已經有些涼了的茶盞不語。


    “大少爺,夫人讓奴婢給來給您傳話,說是前麵的客散了,讓您過去招呼一下。”


    毓香的話說完,蘇子冉放下茶盞問道:“女客也都散了?”


    毓香不知蘇子冉怎麽好端端問起這個,不過不敢怠慢隻道:“也要散了呢。”


    蘇子冉聽完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回母親便是。”


    “奴婢告退。”毓香見蘇子冉臉色不好,福了福身趕忙退了下去。


    “她也要走了,這次一走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再見……”


    蘇子冉自己念叨了幾句,這才起身匆匆向外走了出去。


    好好的一場賞花宴鬧成這樣,不管是作客的還是主人家的都是不歡而散,皇子們沒見著,拌嘴,爭鋒相對,死人卻是一個沒少,最可憐的除了慕婉漣這個落水受驚的之外,還有一個餘碧卿,那個馬踏手帕的事情再次被人們議論起來,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平息。


    不過京裏最不缺的就是熱鬧和閑話,想必再出個什麽事情,餘碧卿也就被人淡忘了。


    慕婉漣回府的當日,祈氏就從延易王府回來了,估計是祈雅欣等人回去將賞花宴上出的事情同祈氏說了,祈氏不放心女兒,這才趕了回來。


    “若是知道會發生這些個事,我寧願你稱病不去了,哪怕是事後讓人在背後議論怪罪,也比一不小心丟了性命的強。”


    祈氏緊緊的拉著慕婉漣的手,嘴裏不停的念叨著,恐怕自己一鬆手,好好的一個女兒就不見了似的。


    慕婉漣在一旁安慰道:“母親不要擔心了,好在事情都過去了。”


    “虧著你命大,從小學會了鳧水,若不然……,也不知是哪個黑了心肝的,三番兩次要害了你,我的兒啊,你的命怎麽就這麽苦。”


    祈氏一邊哭著一邊絮絮叨叨的說,慕婉漣也不覺得煩,反而覺得心裏暖暖的,上一世自從嫁人後,她隻見過自己的母親一次,就是三朝回門的日子。那日安國公夫人就隻是一味的哭,她雖然看的出安國公夫人心裏有許多事瞞著她,可是卻不曾開口向問。


    那會琉月也是有些怨恨安國公夫人的,怨恨她的母親為什麽不阻攔父親,為什麽要讓她嫁了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等後來琉月懷了孩子,做了母親,她才有些懂得了什麽,可是她再沒見過母親,直到死。


    如今見祈氏才幾日不見自己的女兒,就這般思念,慕婉漣再想當日的安國公夫人是不是也是這般,隻是她有苦衷不能訴說呢。


    “母親別哭,我這不是好好的,以後那些個人,我見著了都躲得遠遠的,他們還能找上門來不成。”慕婉漣半晌才回過神來,見祈氏懸心的樣子,又安慰道。


    慕婉漣說著,用帕子細細的給祈氏擦幹了眼淚,祈氏見慕婉漣一臉疲憊的模樣,道:“母親年紀大了,這嘴就管不住的絮叨,瞧你也累了一天了,趕快回去歇著才是。”


    慕婉漣見祈氏神色無恙了,這才點了點頭,道:“那女兒告退,母親這幾日侍候外祖母怕是也累了,早些歇著才好,身子重要。”


    祈氏點了點頭,這才讓人送慕婉漣出去了。


    慕婉漣疲憊的回到汀蘭苑,隻想倒頭大睡,剛歪在軟榻上躺一會兒,就見菱珀火急火燎的進來了,看到慕婉漣疲憊的模樣,猶豫再三還是道:“姑娘,奴婢有事稟告。”


    慕婉漣見菱珀的神色焦急,揮了揮手讓屋裏伺候的丫鬟們都退了出去,這才問道:“可是出了什麽事?”


    菱珀低聲回道:“姑娘,先前您讓奴婢注意著的人,今兒個有動靜了。”


    慕婉漣一蹙眉,想了一下才想起來菱珀說的人是梨夢。


    慕婉漣立即坐起身來,問道:“哦,可是她的姑母有露麵了?”


    菱珀搖了搖頭,“這倒沒有,不過我卻發現這幾日梨夢常去一處尼姑庵。”


    “大姐姐快出嫁了,就是讓丫鬟去寺院燒燒香拜拜佛也是無可厚非,這本不稀奇。”慕婉漣失望的道。


    “開始奴婢這是這般想,可是那梨夢每次都是告了半天假去,若是大姑娘吩咐的梨夢又何必告假。”菱珀見慕婉漣不上心又道。


    “我這會頭暈腦脹的也分析不出來個什麽,反正一晚上她也折騰不出什麽花樣來,你繼續盯著她,明日在跟我回便是了。”慕婉漣揉了揉太陽穴,就閉上了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菱珀一見,趕忙扯了錦被給慕婉漣蓋上,見含蓉進來要傳飯趕忙噓了一聲,又指了指慕婉漣。


    含蓉瞧見慕婉漣連讓菱珀起身都沒顧得上就睡過去了,又見巧青帶回來的衣裳濕濕的,估計她們姑娘今日不定遭了什麽罪呢。


    含蓉拉起菱珀,兩人前後腳出去,輕輕的掩上了門。


    采依見含蓉和菱珀一道出來,就用眼偷著夾了菱珀一下,尖著嗓子對含蓉道:“姐姐,這飯擺在哪?”


    含蓉本就焦心主子,聽了采依的話訓斥道:“你個沒有眉眼高低的東西,主子歇著呢,你這麽大聲嚷什麽嚷,要是擺飯自然會叫你,下去,別杵在這礙眼。”


    采依被含蓉數落一通,又是在菱珀麵前,以為是菱珀在含蓉麵前說了她什麽壞話,這就讓兩人一起怨恨上了,賭氣的福了福身,轉身就走了。


    菱珀將采依的神色統統看在眼裏,菱珀雖然有討好主子的心,可是卻沒詆毀踩著旁人向上爬的意思,可是采依的心術不正,她卻是要防著些的好。


    菱珀原先早就想提醒慕婉漣一下的,可是見慕婉漣幾乎不怎麽叫采依進去伺候,又不大重用她,也怕讓別人知道是她多嘴說了采依的不是,這才一直沒有開口。


    慕婉漣這一睡就出了問題,本來含蓉想讓慕婉漣睡上小半個時辰就起來吃飯的,可是誰知等她去叫慕婉漣的時候,卻怎麽都叫不醒了。


    等含蓉往慕婉漣的額頭上這一摸,滾燙滾燙的直叫人擔心。


    “快,快去請大夫,姑娘發熱了,姑娘發熱了。”


    含蓉這一喊,汀蘭苑裏頓時就慌亂了起來,甚至連慕老太太,尤氏,祈氏都知道了。


    “我這孩子怎麽就這麽苦命,三天兩頭的遭難,幾次差點命喪黃泉,我這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老天啊你報在我身上就好了,何必折騰我這苦命的孩子。”


    祈氏自打進了慕婉漣的屋,這眼淚就沒斷過,慕老太太年紀大了沒有過來,指派了貼身的瑞珠過來看看,尤氏也沒有過來,不過慕婉柔和慕婉妍這些個做姐妹的都過來了,就連別別扭扭的慕婉兒也跟了來,慕婉漣的屋子頓時被擠得滿滿的。


    “五姐姐的身子也太嬌弱了吧,白天還好好的,怎麽晚上回來就病了。”慕婉兒憋著嘴道。


    慕婉兒是被尤氏硬推來的,若是原來慕婉漣的性子同慕婉兒還能玩到一處去,可是如今換了脾性的慕婉漣,慕婉兒是怎麽都看不上的。


    慕婉兒的話剛一說出口,慕婉妍就拉了慕婉兒一把,人家正焦心呢,她這不是火上澆油呢嗎。


    “二嬸娘別聽婉兒胡說,她也是關心五妹妹,一時著急這才口不擇言了。”慕婉妍見祈氏的臉色不好,趕忙解釋道。


    慕婉漣白天落水的事,除了慕老太太和祈氏,旁人是不知曉的,不過即便別人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可也就是慕婉兒這個傻了吧唧的會直接說出來。


    祈氏這才止住了哭,道:“天色晚了,姑娘們都回去吧,是我太著急了,漣兒命大,本就沒什麽大礙。”


    祈氏可不願意自家女兒落個病秧子的名聲,剛才是她一時著急,說話才失了分寸,慕婉兒的話倒是提醒了她這裏還有對她女兒意圖不軌的人呢。


    “瑞珠姑娘也回去回老太太吧,五姑娘沒事,大夫也來看過了,等一會兒吃了藥好好地睡上一覺,指不定明天就能好了。”祈氏說著擺了擺手,對初雁道:“初雁,將燈籠都點上,送姑娘們出去,天黑路難走別崴了腳。”


    “回夫人的話,奴婢已經都預備好了。”


    祈氏見初雁如此妥當,會心一笑點了點頭,慕婉妍幾人也不好再留,同祈氏行了禮,都紛紛離去了。


    祈氏等慕婉漣喝過了藥,這才回去了自己的院子裏,第二天早上,慕婉漣的熱果然退了,到讓祈氏也安心了不少。


    “姑娘,您這三天兩頭的生病,真讓夫人和奴婢們都擔心壞了,原先姑娘一年都不會病上一次,怎麽如今這麽多災多難的呢。”


    巧青一邊喂慕婉漣喝粥,一邊歎聲歎氣的嘟囔著。


    慕婉漣想了想,道:“菱珀呢,讓她進來回話。”


    “姑娘,可是覺得身子好些了?”菱珀才一進屋,就趕忙問道。


    慕婉漣點了點頭,“昨天你說梨夢背著大姐總去一個尼姑庵?”


    “姑娘身子還沒好利索,怎麽又琢磨起來這個,心思多了傷身傷神,我看姑娘如今就是心思多了這才三災八難的。”沒等菱珀回話,巧青就搶先道。


    慕婉漣一笑,點了點巧青的頭,“你這蹄子,明明是自己懶,做什麽都不動腦子多想想,還怨別人心思多,菱珀你別理她,說你的便是。”


    菱珀也笑了笑,這才回道:“梨夢去的是那個城南叫積雲庵的寺院,每次去在裏麵也隻待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姑娘您說,若是燒香拜佛什麽的,怎麽會這麽一會兒子的功夫就出來了,奴婢看倒像是傳口信暗通消息。”


    慕婉漣抿著嘴想了想,道:“巧青,剛才你說我七災八難的?”


    巧青呸了兩聲,道:“姑娘,奴婢胡說的,您別忘心裏去,不過是最近姑娘的運道差了點,明天奴婢就去最靈驗的寺裏找得道高僧求個開運的符來給姑娘戴上,保準姑娘萬事順心逢凶化吉。”


    巧青的話給慕婉漣笑壞了,道:“要是真有得道高僧,人家也不是你能隨便見的到的。不過要說求那些平安符還是開運符的,別人替的總沒有自己求來的好,你們說是不是?”


    菱珀聽了這話立即明白過來了,可是想了想又道:“姑娘,那裏麵誰知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您可比以身犯險。”


    巧青這才琢磨過來,道:“姑娘,菱珀說的對,別管她瞞著大姑娘什麽事了,那都是大姑娘的事,姑娘又何必管她那些個閑事。”


    慕婉漣搖了搖頭,道:“你們倆這話就錯了,這府裏有人要害我的事情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泠香居我早就懷疑了,不管梨夢去積雲庵這件事大姐姐知道不知道,我都要弄清真相才能安心。你們倆個也不用勸我,一會兒母親定會過來,你們隻需在母親跟前提上一提便好。”


    巧青和菱珀見慕婉漣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勸,隻能點了點頭。


    慕婉漣猜得果然沒錯,不大一會兒祈氏就過來了,親自喂慕婉漣吃了藥,見慕婉漣將整碗藥一滴不落的都喝了這才肯罷休。


    慕婉漣吃了藥,卻見祈氏的臉色不好,像是心裏存了什麽事情似的,便問道:“母親怎麽了,我瞧著好像不大高興似的,可是大伯母又說了什麽,給了母親氣受。”


    祈氏搖了搖頭,“她哪能給我氣受,沒有事,你趕緊養好病,這些旁的心莫要操。”


    慕婉漣見祈氏不說,便看著晴珞道:“母親不說你說,你天天跟在母親跟前伺候,若是敢回我不知道,那就是沒用心伺候主子,趕出去也不為過。”


    晴珞一聽立即哭喪了臉,她在旁邊站的好好的,怎麽這不是就落到了她的頭上。這個小主子的脾性便是近些日子比以前好了不少,可是到底晴珞是怕的,趕忙看向祈氏。


    祈氏談了一口氣,道:“你何必為難她,我不過是剛才聽了一些閑話,我將人攆出去了。”


    慕婉漣聽了對晴珞問道:“母親聽到了什麽閑話,你說來給我聽聽。”


    晴珞趕忙道:“姑娘如今正在病中,聽這些個混話憑白生了氣去,倒是對養病不好,等姑娘病好了奴婢再過來一句不落的回給姑娘聽可好。”


    慕婉漣哼了一聲,道:“就是都不說我也知道,不過是她們見我最近時運不濟,三天兩頭的病著,就傳出什麽我體弱多病,命不久矣的話來,是不是。”


    祈氏聽了氣道:“是哪個小蹄子將這些話回給主子聽的!”


    巧青,初雁和菱珀趕忙跪了下來,“奴婢沒有,奴婢不敢。”


    慕婉漣歎了一口氣,“母親,這些話哪裏還用得著她們回,我就是猜都能猜出來。”


    慕婉漣說著,就趁祈氏不注意,暗中給巧青使了個眼色,巧青會意,道:“太太,姑娘別生氣,奴婢看許是姑娘衝撞了什麽,這才有了這些災禍,奴婢回去就給菩薩燒香保佑姑娘,定會逢凶化吉的。”


    祈氏一聽這個也蹙起了眉頭,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聽慕婉漣道:“巧青不說我也沒察覺,我看我是要拜拜佛了。母親,前些日子我就說想去寺裏住些日子,趁著這幾日無事,正好去散散心,也求菩薩能保佑哥哥,母親覺著可好?”


    祈氏猶豫了一下,道:“我看你去寺裏住住也好,介霞寺一直受咱們府上的香火錢,我呆會回去就安排,你讓丫鬟明日就準備東西,後天就住過去。”


    祈氏答應的這麽痛快,還讓她走的這麽急,慕婉漣倒覺得奇怪了。


    “那介霞寺滿院裏都是和尚,我一個姑娘家的才不要去呢,要去就去個庵裏。你們誰知道這京裏什麽庵比較神靈。”慕婉漣一邊注意著祈氏的臉色,一邊說道。


    “聽說城南有個叫積雲庵,香火雖然不是很旺,不過聽說那裏的景色倒是不錯,挺適合散心養病。”菱珀低聲回道。


    祈氏微蹙了下眉,道:“隻要你喜歡就好,既然香火不旺,咱們多添些香油錢,若是你回來事事都順暢了,就是給那庵裏的佛重塑金身都不在乎的。”


    慕婉漣聽到這裏,道:“你們都先下去,我有體己話同母親說。”


    “是,奴婢告退。”幾個丫鬟福了福身,異口同聲的道。


    等她們都下去了,慕婉漣才開口道:“母親可是有什麽話要對女兒說?”


    祈氏聽了慕婉漣的話,歎了一口氣,“原先覺得你不懂事,盼著你能多明白一些,如今你懂事了,我倒覺得你走了太多的心思,難怪大夫說你憂思多慮,開始我還是不信的呢。”


    慕婉漣見祈氏這般說,更是追問道:“母親既然知道那還不如直接告訴了我,省的我胡思亂想倒不利養病。”


    祈氏無奈,隻得道:“這件事原想等你父親回來再作定奪,既然瞞不住你,我也隻能同你說了。”


    祈氏頓了頓,這才接著說:“適才一字並肩王府來人送了帖子,請你明日過府一敘。”


    “一字並肩王府下帖子給我?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還是他平國公府把我賣了,告訴了他們是我看到譚家姑娘落水的?”


    “即便是平國公府有意瞞著,那一字並肩王府也不是個傻的,他們府裏死了姑娘,不拚了命的查才奇怪,能查出你來倒也不是難事。”


    慕婉漣聽了這話,這才在心裏停住了對蘇子冉的咒罵,可憐的蘇子冉好端端的打了好幾個噴嚏,都不知道是慕婉漣在罵他。


    “母親不想我去,所以推了?”


    祈氏點了點頭,“一字並肩王府,同誠親王府都不是咱們應該沾上的,我就說你病了給推了,更何況你本來就病著,也不算我扯謊。”


    慕婉漣搖了搖頭,“若是一字並肩王府鐵了心要見我,就是母親推了這次,那下一次呢,總不能每次下帖子我都病著吧。”


    “所以你不是說想去寺裏小住,幹脆早早的去,他們還能追去?”


    慕婉漣冷笑了一聲,“這可說不定,母親的注意可是打錯了,我出了府,他們更得見我了,總不能我去上香小住,就不讓旁人去了。”


    “這……”


    祈氏顯然是沒想到這點,聽慕婉漣一說倒是覺得有可能,一下子也沒了主意。


    “既然他們查到了,那就明明白白的說了便是,本來也沒什麽背人的,那日在平國公府不說,不過是我不想讓旁人妄加猜測,過兩日我身子好了,就去送送譚家姑娘,好歹也算……”


    慕婉漣後麵的話沒說完,她總覺著譚家姑娘的死不簡單,卻又想不通什麽。


    祈氏沒有注意到慕婉漣後麵說了什麽,隻聽到她說要去一字並肩王府。


    “這不妥吧。”祈氏道。


    慕婉漣搖了搖頭,“既然躲不過,幹脆趕上那日去送送,那日肯定不會隻有我一個去,也不會覺得突兀。”


    慕婉漣見祈氏猶豫,便道:“反正今日母親都推了,等晚上父親回來母親問問不是更好,若是父親也覺得可行,那等他們再來下帖母親不也好有托詞了。”


    祈氏這才點了點頭,“若不是一字並肩王府,母親倒覺得那譚家少爺真的不錯呢。”


    聽祈氏說起譚善謙,想到他那張冷的讓人直起雞皮疙瘩的臉,慕婉漣突然記起一字並肩王說的那句做他孫媳婦,頓時一打冷戰。


    祈氏見慕婉漣一抖,焦急的問道:“可是又覺得不舒服了?”


    慕婉漣趕忙搖了搖頭,“沒有沒有,隻是有點乏了,我想再眯會。”


    祈氏將信將疑的道:“院子裏還有點事,我讓丫鬟進來陪著你。”


    慕婉漣點了點頭,看著祈氏離開了。


    巧青見祈氏走了,就蹦躂了進來,道:“姑娘真是厲害呢,本來夫人還想讓姑娘去介霞寺,姑娘一句話夫人就改了主意。”


    菱珀也跟了進來,見慕婉漣臉色不大好,便道:“姑娘可是又不舒服了?”


    巧青這才注意慕婉漣的不對勁,正好詢問,就聽慕婉漣道:“無妨,就是累了,梨夢那邊菱珀你還要多看著點,估計去積雲庵的事還得過些日子。”


    果不其然,慕婉漣這裏才消停了一會兒,京裏風言風語就傳了出來,什麽定國公府的五小姐天生有疾,什麽湯藥不斷,什麽起不來身從沒下過chuang,更甚者還有人說慕婉漣是因為長得太醜,所以才稱病從不出門。


    祈氏聽了這些閑話都要氣瘋了,雖然發話將這些個閑話壓下了幾天,可是好幾日了,慕婉漣那邊又怎麽可能不聽到風聲。


    這話汀蘭苑的丫鬟們是不敢說的,還是慕婉兒來看慕婉漣的時候,她身邊的丫鬟同巧青說話時“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慕婉漣的幾個丫鬟知道後,都忿忿不平,若是讓她們見到了那亂嚼舌根的,指不定當時就得把人給撕扯了。


    “姑娘,您怎麽也不著急,怎麽好好的傳出這樣的話來,這以後您還怎麽說親事啊。”巧青見慕婉漣老神在在的在那繡花,急的臉都青了。


    “你家姑娘我真的醜的不能見人了?還是真的病的下不來*了?既然不是,等過些日子我出去一走動,自然就沒人胡說了,謠言止於智者。你這般生氣,若是氣出毛病來,那散布謠言的人若是知道了,豈不是要樂瘋了。”


    慕婉漣放下手中前幾日還沒繡完的荷包,一邊比量著一邊道。


    “姑娘的繡藝越發精湛了呢。”芷茵端了點心,看到慕婉漣的荷包說道,“巧青的性子一向這麽急,她也是擔心主子,不過主子既然胸有成竹能讓謠言不攻自破,那奴婢們也就放心了。”


    慕婉漣看著荷包笑了笑,原先她的繡藝是京中最好的,可如今卻再不能繡了,好在原先慕婉漣是不動針線的,現在她琢磨著一個新的繡法出來,即便開始繡的難看,癟手些也無妨。姑娘家的,就算別的不行,可這女紅也不能不會。


    巧青聽慕婉漣和芷茵都這麽說,一肚子的氣頓時也沒了,正蔫蔫的撥弄桌子上的鮮花,就聽有丫鬟來報老太太跟前的石榴姑娘過來了。


    慕婉漣一聽是老太太那邊的丫鬟過來了,心裏就有了譜,道:“巧青你去請石榴姐姐進來,芷茵,服侍我換衣。”


    芷茵一聽愣了一下,慕婉漣見了道:“換見客的衣裳。”


    慕婉漣見老太太的丫鬟自然不會特意換了見客的衣裳,芷茵雖然覺得奇怪,卻沒有多問,趕忙應下了。


    果不其然,石榴才一進來就道:“五姑娘,老太太請您過去清暉院一趟。”


    石榴說道這裏,看到慕婉漣正在換衣梳頭頓了一頓,而後才道:“說是一字並肩王府的譚少爺來了,請姑娘過去一見。”


    石榴這話若是旁人聽了定會覺得稀奇,府裏來了外男,姑娘們躲還來不及呢,怎麽長輩會派人請過去見。


    不過慕婉漣倒不覺得稀奇,應道:“勞煩石榴姐姐回去回話,說我換了衣裳就過去。”


    石榴聽了又福了福身,這才回話去了。


    芷茵這才明白慕婉漣為什麽說要換見客的衣裳,可是卻不明白慕婉漣怎麽都不避諱。


    芷茵是不知道那日都已經同譚善謙麵對麵的碰上了,這會老太太都說讓見了,還顧忌什麽呢。


    等慕婉漣梳完頭換好衣裳到了清暉院的時候,慕老太太和祈氏已經等了大半天了,慕婉漣以為又會看到譚善謙垮著一張臉不知道黑成什麽樣,沒想到卻見他不溫不火的正同慕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好好的。


    譚善謙仍舊一身玄衣,沒有那日急躁的模樣,舉手投足間謙謙公子的模樣渾然天成,不愧是京五公子之一。


    就在慕婉漣觀察譚善謙的時候,譚善謙早就注意到慕婉漣到了,她身上有股旁人身上沒有的幽香,也不知是用了什麽香料。


    譚善謙原先是聽過慕婉漣的名聲的,雖然不至於不堪,不過卻也是刁蠻任性,絕不是他喜歡的性子,可他見到的慕婉漣卻是不同的。


    譚善謙突然想到那日回去,他站在親妹妹的靈前,他的祖父同他說的話。


    “悠兒的死我也沒想到,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就要麵對現實,如今我要你做一件事,你可肯去做?”


    “隻要是能為悠兒報仇,怎麽我都肯做,祖父吩咐便是。”


    譚乾庭捋了捋發白的胡子,道:“那好,我要你娶慕家五姑娘,不但要娶,還要她心甘情願的喜歡你,要嫁你為妻,你能否做的到?”


    譚善謙怔住了,“祖父,這同給悠兒報仇有關係嗎?”


    “當然。”譚乾庭冷著臉轉過身子,“自從你父親過世後,咱們這個王府就隻剩下了一個空架子,你的世子之位皇上遲遲不肯下批,你不是不知。悠兒為什麽會死?那是因為悠兒太優秀了,以悠兒的樣貌學識,定然是入宮的無二人選,悠兒一旦入宮得了皇上的青睞,咱們王府同皇上的關係就會有所緩和,可是悠兒卻死了,很明顯是有人希望咱們王府垮台。”


    譚乾庭說到這裏,譚善謙也明白過來了。慕婉漣是什麽人,先不說後宮內多年chong冠無雙的皇貴妃是她的親姑母,就說她這個定國公府的小姐,父親是戰功赫赫的大將軍,母家又是同一字並肩王府平起平坐的延易王府。


    譚善謙看的出,不但四皇子對慕婉漣有情,祈修遠對她含情脈脈,就是一向孤傲的蘇子冉對慕婉漣都有些不一樣,不然平國公府同定國公府一向不合,蘇子冉又怎麽會幫慕婉漣隱藏那日的真相。


    “原先我是願你能尋個你喜歡的姑娘的,可是如今……哎,那慕家五姑娘也不算埋沒了你。”


    譚善謙的嘴微動,最後道:“孫兒自當為王府出力。”


    “譚公子?”


    慕婉漣才走進來,就見譚善謙望著她出神,就連慕老太太叫他,他都不曾聽見。


    譚善謙被慕婉漣喚了幾聲,這才回過神來,看到近在咫尺的慕婉漣,不知怎麽就突然紅了臉,磕磕巴巴的道:“五姑娘,我,我有話同你說。”


    慕老太太和祈氏也都看見了,心想這狀況和她們料想的不大對啊。


    慕婉漣見到紅了臉的譚善謙也唬了一跳,難道這廝對她一見鍾情了?這也太詭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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