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要去荒古森林?”


    藍海別苑,鍾老頭的藥園子裏麵。鍾老頭正在拔雜草,聽聞陸長風要去荒古森林,驚得老頭連忙站了起來。


    陸長風點點頭,並且說明來意。想來這藥園摸幾株藥草備著,指望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


    鍾老頭勸誡道:“回去吧,那地方不是你能去的?荒古森林遠遠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好好留在學院吧。就算天生絕脈,但以你的天資,隻要肯下功夫,將來必有一番成就。沒事就來老夫這裏坐坐,最近老夫又煉製了幾味新丹藥,正好可以教你。”


    “您老是說這次去的人?我知道,他們很厲害。”陸長風心道我也不想啊,但是這不是惹上麻煩了,被趕鴨子上架了嗎?


    鍾老頭眉毛一挑,冷笑道:“人?左右不過就是一些年輕人,最多武王境修為頂天了,能有多厲害?我說的是荒古森林裏麵的東西不是你們這些小娃娃所能對付的了的。你們啊,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陸長風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鍾老頭話中有話,似乎對荒古森林很了解的樣子。可荒古森林從來沒有人進去過,他怎麽知道的。


    有貓膩,得搞清楚了。陸長風沒料到,此番前來討厭,竟然遇到一個先知,那可不能放過機會。於是陸長風追問,這鍾老頭始終閃爍其詞,好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隻是勸陸長風不要去荒古森林,真的很危險。


    陸長風也猜到了鍾老頭肯定有些話不方便說,誰還沒有個秘密呢。可是此行事關他和周龍二人的生死,不得不厚著臉皮追問,甚至最後給鍾老頭跪下,請求將詳情告知。鍾老頭終歸還是心疼這個年輕人的,隻得將埋藏多年的秘密告訴陸長風。同時,陸長風也發誓,此事除天知地知外,絕對不告訴別的人。


    原來鍾老頭祖上原本不姓鍾,而是複姓鍾離,來自一個叫聖醫門的宗門。聖醫門曆史悠久,距今足足有近千年。聖醫門的創派祖師人稱“聖手回春”,本名鍾離德。


    鍾離德原本隻是個修為低下的普通人,有一日上山砍柴時,偶得一神明傳承,自此脫離肉體凡胎,修為扶搖直上,直接成為武聖,差點就可以成就武神,飛升神界了。


    除了武道,鍾離德從其師父處學到的東西很多,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醫術和丹道,由此他更是一手創立了聖醫門,曾盛極一時,鍾離德本人更是被稱為“聖手回春”。功成名就之後,他就四處遊曆,也為自己突破到武神尋求機緣。


    有一日,鍾離德遊曆到荒古森林時,發現了那個奇怪的禁製。身為一名武聖,他自然不會如常人一般退卻,而是堅定地想進去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於是他費了九牛二虎穿過結界闖了進去,在裏麵繞了一圈,果然讓他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那荒古森林中央,居然困住了一頭應龍,正在被熊熊大火燒著,已經奄奄一息。但應龍乃第十級的太古神獸,完全不是鍾離德所能對付的,他被嚇得不輕,趕忙退了出來。在這個過程中,鍾離德受了重傷,又受了驚嚇,回去沒多久就死了。另外,他隨身攜帶的乾坤袋也掉落在火陣邊上了。


    鍾離德死後,其兒子繼承了他的衣缽。在傳宗接代的過程中,因為種種原因,聖醫門一些秘術還是遺失掉了,而且宗門大幅度衰落。但真正讓聖醫門消失的事件,發生在五百多年前。


    當時聖醫門內分兩派,一派由聖醫門外姓弟子組成,他們認為如今是武者的天下,而武者好丹藥。既然聖醫門有能力煉出各種丹藥,那麽就應該以煉丹為主,借此擴大勢力,振興宗門。另一派則由鍾離家嫡係後人組成的,他們認為應該遵循祖宗遺願,以醫術造福天下蒼生。


    兩派人各執己見,吵得不可開交,以致後來大打出手,雙方均死傷慘重,造成了聖醫門傳承嚴重受損,好些高明醫術和丹方失傳。最後兩方人馬徹底決裂,外姓弟子脫離宗門,並帶走了宗門聖物百草爐。


    此役後,鍾離家嫡係十不存一,為了躲避仇家,他們悄然遁走,搬到海濱城這個瀕臨大陸邊緣的地方,並改名姓鍾,從此隱居於此。但是他們祖上這個秘密,隻有鍾離氏後人知道,外姓弟子是不清楚的。


    陸長風倒吸口冷氣:“鍾老師,原來你祖先這麽厲害啊,居然是個武聖!”


    鍾老頭神色黯然:“那有什麽用,到頭來還不是沒落至此,連本姓都丟了。”經過五百年,鍾姓後人倒也得以繁衍下來了,不過還是有不少人脫離了家族。如今的鍾家,也不過就百來口人,在海濱城這種地方都排不上號。


    陸長風歎息道:“還真是可惜,武聖的傳承居然斷絕了,如果傳到現在,你們家早就發了。那可是武聖啊,雷雲大陸最頂尖的存在。”


    “武聖個屁,你們這些年輕人,就知道打打殺殺。什麽狗屁武聖傳承,沒了就沒了,有什麽大不了的。真正老夫痛心的,是祖師爺傳下的一部“天醫經”下落不明,那才是家族,不,是整個雷雲大陸最大的損失!”鍾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


    陸長風點點頭,表示讚同。這個倒是,這天醫經光聽名字就很厲害,聖人傳下的醫術,絕對是曠絕古今的。這些醫術要是傳承下來,不知道能造福多少人。鍾老頭醫者仁心,不愛武道,一心鑽研醫道,對他來說,天醫經的失傳才是最不可接受的。


    陸長風心念一動,問道:“那您老可知,外姓那一幫人,搶了你們家聖物後死哪去了?”


    鍾老頭道:“這個當然。這些人後來憑借百草爐開宗立派,也就是如今的丹鼎宗。”


    “丹鼎宗?”陸長風驚道。


    丹鼎宗,雷雲大陸最大的丹道宗門。其勢力之大,遍布全大陸。就算是惠民學院,也時常會向丹鼎宗采購一些丹藥。


    陸長風問道:“既然知道仇人,那你們有想過報仇嗎?”


    鍾老頭咬牙切齒地道:“報仇,報什麽仇?你小孩子知道什麽?這是宗門理念之爭,又不是仇殺,雙方本來都不占理。丹道和醫術本就可以相互依存,醫術可以造福蒼生,難道丹道就不行嗎?丹道可以振興宗門,醫術自然也可以!那些老不死的,就是太過古板,該死!”


    陸長風愕然,鍾老頭這脾氣,自家先祖也能這麽罵的嗎?


    “不過有兩件事老夫比較遺憾的,一是天醫經失落,二是此生未能一睹百草爐的真容。究竟是怎樣一個東西,能讓祖師爺當成聖物,更能讓丹鼎宗屹立雷雲大陸幾百年不倒。”鍾老頭說到最後,聲音中更是飽含無奈和落寞。


    鍾老頭倒是看得開,愛憎分明,令人佩服。隻不過如今丹鼎宗如日中天,而鍾老頭他們家族居然淪落至此,想來他心中應該挺難過的吧,對宗門先輩們,應該是恨鐵不成鋼吧。


    荒古森林的秘密,因為鍾離德隻告訴了其妻兒,隨後代代相傳,傳男不傳女。聖醫門覆滅後,當時的鍾家當家人曾囑咐後人,如果有機會一定要進入荒古森林把祖宗遺物拿回來,那可是他們族人東山再起的關鍵。


    這個秘密傳到鍾老頭這一輩,也隻有他和兩位堂兄知道。三個老頭約定,在最後一人臨終前才可以告訴小輩。如今鍾老頭兩個堂兄已經去世,他是唯一知道此事的人。


    “這樣說的啊,現在可是機會啊!”陸長風奇道:“鍾老師,你就不想讓你們家的年輕人進去找一找祖宗遺物?”


    鍾老頭搖頭道:“都一千年了,誰知道還不在,估計都腐化了,何苦再讓小輩們去冒險。再說了,祖上勵誌光複聖醫門,可他們何曾想過,就算再強盛再風光,終究也逃不過敗亡的命運,我不願後輩們再重蹈祖先的覆轍,最後連‘鍾’這個字都保不住。這個秘密,我原本是想帶到棺材裏麵去的,沒想到你小子……唉!”


    鍾老頭對世事人生的感悟,居然到了如此地步,他真是一個明理的長者。陸長風肅然起敬,問道:“你老人家不想讓我去,就是因為那條應龍吧?可它被火燒了這麽多年,應該灰飛煙滅了吧?”


    鍾老頭白眼一翻:“哼,太古神獸的實力豈能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揣測的,你小孩子家知道什麽?在這片大陸,一頭五級靈獸都能攪得天翻地覆,何況是比更高出五個等級的太古神獸。那應龍死沒死,誰又知道?這它如果真的出來,隻怕這片大陸將不複存在。”


    陸長風朝鍾老頭深深一揖:“鍾老師,多謝您了。此行,我有不得不去的苦衷。你祖宗遺失的東西,我會盡量尋找,如果能找到,我一定幫你帶出來。”


    剛聽到有應龍的時候,陸長風其實打了退堂鼓的,但聽說鍾離德丟了東西在裏麵,那就不得不去了。武聖的東西,誰能不心動,沒準天醫經也在裏麵呢?天醫經號稱雷雲大陸最強醫術典籍,無病不治,肯定有解決天生絕脈的辦法。還有一個理由,當初陸長風要是不上島,哪來的百寶箱?這就叫富貴險中求!


    “唉,”鍾老頭長歎一聲:“我就知道,初生牛犢不怕虎,你們這些孩子是勸不住的,我畢竟老了。去吧,年輕人有闖勁是好事,說不定能遇到什麽機緣也未可知。”


    鍾老頭一拍乾坤袋,手上出現一個小瓶子,遞給陸長風道:“拿著,這是我收藏多年的回魂丹,藥性還在,雖不能說讓人起死回生,但隻要還有一口氣在,服下之後就能吊住魂魄,爭取救治的時間。但願你永遠用不到它。”


    這時的鍾老頭,已經不再是那個脾氣暴躁,喜歡大喊大叫的老頭子,而是一個慈祥的老師,他看向陸長風的眼神,充滿了長者的對晚輩的關懷。


    陸長風跪下,向鍾老頭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弟子謝謝鍾老師。”


    “小子,活著回來還老夫丹藥,那東西很難得的。”


    陸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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