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雪巧看瘦了不隻一圈的燕福生和杜春也是滿心疼的,他們倆都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可別這段日子餓的再耽誤了長,前世燕福生個子就不矮,杜春雖說沒有他高吧,好歹也是正常身高,萬一因為這些日子餓的長不高,她這心裏該有多難受啊。


    所以,一安頓來,招來附近的老鼠先混個臉熟,又打聽了一些石蘇府的小道消息,杜雪巧很滿意地都整理成小冊子,暗中讓杜春又抄了一份,再給燕福生送去,不管有用沒用,多少也能起到一些震懾作用,至於用是不用就看燕福生自己的意思了。


    剩的就沒她什麽事了,杜雪巧就鑽進廚房研究一些補身子的食物,發誓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他們倆的身子補回來,可惜帶來的食材不多,翻來翻去也隻找到了一些燕窩和臘肉什麽的,像在京城時冷嬸常做的一些美味佳肴光是食材就不齊全,看來憑她有限的廚藝也隻能做些燕窩粥了。


    石蘇府知府親自帶人將糧食入庫後,看著將庫房裝的滿滿的糧食,又得知還有更多的糧食在路上向這裏趕過來,至於重建災區的物資更不會短少了,心裏說不出的輕鬆,這回再也不用擔心艱難活來的災民們餓死了。


    隻是親自押送糧食的是五皇子這點,讓他既高興又有些忐忑,有五皇子親自押送,自然是少了賑災物資經過各州各府時被盤剝的擔憂,可五皇子啊,好不好侍候誰又知道呢?


    他雖說自認一言一行都對得起百姓,可到底也不是多幹淨的一個官,萬一被五皇子查出他以往的貪跡,再有這些日子他的作為,難免會被不滿的奸商和官員記恨,萬一捅到五皇子那裏,五皇子一句話就能要了他的腦袋。


    所以,在查點了庫房之後,石蘇府的知府哪怕是明白他此時最應該去見五皇子,可那兩隻腳就是半點都不願往五皇子住的別院去,直到被屬三催五催,他才獨自去見燕福生。


    燕福生剛吃過飯,因石蘇府災情,也沒什麽好東西,不過比起這些日子一直喝的粥來說,至少吃的是米飯,還有幾個炒菜,味道也還是不錯的。


    燕福生就跟手的人商議災區的建設問題,杜春正好送冊子過來,燕福生就將他留來,跟在身邊也多學學如何處理事情,比起在書院裏和太學裏的學習,真正參與到政事之中對人的曆練可不是在書本上能夠學到的。


    按那些手的意思,這些事自然不需要五皇子親自費心,調來人馬再廣招工匠,也就三兩個月就能建設完成,百姓嘛,隻要這一年不被餓死,日子過的辛苦些也沒什麽大不了。


    燕福生沉默,若是從前的他,自然也是這般想法,康興國大了去了,各種災難也時有發生,每一次朝廷都會賑災,可餓死的百姓還是不計其數,自小就對這些耳聞目染的他當然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可自從親自在民間生活了一段時間,他才算是真正明白這些底層百姓生活的有多苦,大雪在但壓塌了他們的房,更是凍壞了田裏的莊稼,朝廷若是不有所作為,百姓或許就會流離失所,這是他最不願見到的。


    所以,對於手人提出的建議,他隻是沉默。


    這些人都是信得過的,提出的建議也是慣例,可若是能做得更好,為何不做得更好一些?銀子,他不差,雖然是用一點少一點,可用光了他還能賺,如果用那些銀子換來一個康興國的盛世太平,他並不覺得那些銀子花的冤枉。


    隻是有些話他還不好直接說出來,這些手也都是為了他好,而且,銀子怎樣花都不是一句話就說得清的,必須要有一個很縝密的規劃。


    於是,燕福生隻是提出幾點,讓手們去忙碌,是否可行也是需要時間來判定。手們離開各做各事了,燕福生剛喝了兩口香茶,順便考較一杜春的學業,雖然不必日日去太學念書,這段時日有燕福生的督促,杜春的課業不但沒有落,反而學到不少在太學裏學不到的東西,以至於杜春對燕福生的崇拜更甚。


    兩人正說的興起,燕福生又為杜春講解不少不解之處,外麵有人來報,石蘇府知府求見。


    燕福生輕揚唇角,還好這個知府沒讓自己久等,不然他真會當他是心虛不敢來見自己了,隨口道:“讓段光耀來見。”


    石蘇府知府姓段名光耀,字元誌,這點在來之前燕福生就查的很清楚了,不隻是段光耀被他查的一清二楚,隻要是石蘇府的官員,甚至是大點的富商燕福生都沒放過,畢竟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段光耀彎著腰從外麵進來,倒頭就向燕福生跪拜,口中高呼:“臣段光耀見過五皇子殿千歲千歲歲……”


    燕福生掏掏耳朵,“次小聲些,本皇子還沒聾。”


    杜春在旁捂著嘴樂,這位知府的嗓門真的很大,比他幹爹還要大呢,不知道的還當他是武將呢。


    段光耀趴在地上,窘的滿臉通紅,他這不是想著喊的聲大點,顯得他夠誠懇嘛,咋就讓五皇子挑理了?這是對他不待見?


    燕福生也沒讓段光耀起身,拿出杜春剛剛送來的冊子,對著上麵的字念道:“段光耀,字元誌,天啟九年進士,天啟十年任東平縣知縣,天啟十三年調任陳良縣,次年辭官回家丁憂三年,天啟十七年複起,天啟二十年至今任石蘇府知府,為官期間毀譽各半,總的來說無功無過……自然也沒有多大建樹。”


    說到這裏,燕福生將冊子合上,朝著段光耀似笑非笑,“本皇子說的可對?”


    段光耀連連點頭,後背卻已被冷汗打濕,這些生平都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隻要想知道隨便查查也就查到了,他不明白的是五皇子最後那一句‘無功無過、沒有多大建樹’是何意。


    是說他沒犯過什麽錯處?還是對他的碌碌無為不滿了?


    可此時康興國的官員多半如此,很多官員都貪得無厭,像他這樣隻是小貪的已是不易,若是換了別的官員來做他的位置,不說地皮都要刮走三尺,怎麽也不會像他這樣隻貪那些奸商的。


    可總之,貪了就是貪了,此時又適逢石蘇府周邊遭遇大雪災,若是有心治他的罪,隻這一個貪字就夠他掉腦袋了。


    燕福生見段光耀已被自己三言兩語嚇住,對這效果還是很滿意的,將冊子往段光耀麵前一扔,“本皇子剛剛說的那些都記在上麵了,你拿回去好好瞧瞧,次呈上來的記些什麽,就要看你做的如何了!”


    段光耀將冊子拿在手裏,哆哆嗦嗦地翻開,隻看了兩眼,眼前就有些發黑,恨不得暈過去算了,這上麵一件件所寫,竟然連他頭天晚上在房裏跟夫人說過的話都記得清清楚楚。


    夫人說:“你個老東西,別人當官你也當官,遇到這時候別的官哪個不是削尖了腦袋往銀子堆裏鑽,你倒好銀子沒拿回來多少,倒給老娘整倆狐狸精回來,你說,你是不是早就看老娘不順眼了?”


    段光耀說:“我的好娘子,你可得講講道理,就是這時候才不能貪,不然朝廷哪日查起來,你家老爺我還落個好?至於那倆丫頭,嘿嘿,都是城裏的富商送的,老爺我也是卻之不恭,隻能帶回來了,何況,這不是看夫人整日操勞,帶回來侍候夫人的嘛?”


    夫人說:“別跟我整這些沒用的,我還不知道你那些花花腸子,侍候我?侍候侍候還不是侍候到你床上?我話可放在這了,人留也不是不行,可要是哪個動那些花花腸子,別怪夫人我心狠手辣,不就是爛張席子,多大點事。”


    ……


    那時五皇子還沒進城,難道早早城裏就藏了他的人?可他與夫人說話時,可是看的好好的,房前後連個人影都沒有,而且,他們說話的聲音小的很,就是貼在牆壁上都未必聽得見,除非是藏在床底。


    可當初住進府裏的時候他就防著床藏人,床底可都塞的滿滿的,別說是藏人了,就是藏隻貓都困難,可這話五皇子是怎麽聽到的?


    好在,他們說話的內容雖然不太見得人,倒也不怕被人聽到,不然他恐怕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了。


    段光耀臉色慘白,冷汗冒的要虛脫,燕福生卻突然態度轉變,朝他溫聲道:“你也莫怕,過往的事呢,本皇子就不追究了,隻要知道今後該如何做,本皇子也不會虧待你,畢竟本皇子初來乍到,也不想石蘇府有任何變化,百姓的安置和後期建議還需要你出工出力。”


    段光耀嚇的除了磕頭,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全了,心裏卻發誓,堅決不能欺負五皇子年紀小,皇家的孩子年紀再小也都不簡單,不是他這種小官能夠糊弄得了的。


    他一定拚了命要把五皇子交待的事都辦好了,不然真被他抓著把柄,到時再數罪一起罰,他的小命也就算是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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