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著一輛滿載大包小包牛車走在前麵的是冷嘯玉,在他的後麵由小紅小棕拉著的馬車上坐著杜雪巧和燕福生,兩匹馬也不用人趕,跟在冷嘯玉身後走的很平穩,不時還會聊上幾句,當然,除了杜雪巧沒人聽得懂它們說的什麽。


    比起離開時的平板車,如今他們的這輛馬車雖不夠奢華,好歹能夠遮風擋雨,還能將刺目的陽光擋在外麵,比冷嘯玉那輛平板車可要幸福多了,若不是冷嘯玉堅持,杜雪巧一點都不想讓他趕用這頭別扭的黃牛拉的車。


    但冷嘯玉心思燕福生知道,不就是上次在如意館那裏被嫌棄了,如今閑著沒事,他要去教訓一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反正他也是閑著無聊,就隨他折騰去吧,沒事看看戲也有宜身心,像手以勢壓人這種事,他一點都不介意。


    明著看是兩輛車,三個人,實際暗中有多少人保護著杜雪巧不得而知,但小夜子卻一定是不離左右。


    杜雪巧從出門就一直埋怨,難得出來一趟吧,卻把春兒留在家裏,雖說有冷叔冷嬸照顧著,可自己出來玩,把他留在家裏,心裏總是不放心。


    好在她也知道杜春如今在書院念書,他不同於燕福生,這課業卻是落不得,也就隻是嘟囔幾句,沒有真怪燕福生忘了杜春。


    燕福生也不和她辯解,人都給哄出來了,其他的還重要嗎?


    馬車慢悠悠地走了半天時間,杜雪巧才從小紅小棕驚疑的對話中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根本就是回升平鎮的路嘛,甚至可以說是回杜村的路,杜雪巧不覺得那個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有什麽好玩的,不說被她踏遍了每寸土地吧,也可以說是沒什麽能讓她提起興趣的地方了。


    明明在永和府就有很多沒玩過的地方,怎麽就回升平鎮了呢?


    “喂,你是想要懷念一逃亡的日子嗎?”


    杜雪巧戳戳燕福生嫩嫩的還帶著稚氣的臉蛋,不說不動時看著是個粉嫩的少年,可算計起人來一般的成年人都拍馬不及,以前在杜村時還沒覺著,這回再相處之後,杜雪巧常常會忽略了他真正的年齡,若是不看這張臉,以他的沉著老練,杜雪巧都要以為他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呢。


    燕福生也不惱,把臉朝杜雪巧又湊近幾分,讓她戳的更順手些,“我是想要懷念一與你日夜相處的美好時光。”


    瞧瞧吧,這話說的多甜?杜雪巧都要被他話裏的柔情蜜意給融化了,腦中忍不住就閃過當初在杜村時的點點滴滴,最多的就是他永不知安分的手,一張臉又紅又熱,如燃燒起來似的。


    燕福生滿意地看到杜雪巧再次為他而羞澀的表情,平日裏在他麵前從不知溫柔為何的她,也隻有這種時候看著才有點女人味,嗯,往後沒事就多拿這話逗逗她好了。


    終於,冷嘯玉趕著的牛車停了,麵前的如意館一如從前氣派,冷嘯玉卻怎麽看都礙眼。


    不就是在升平鎮第一大的客棧嘛,再大還比得上京城?竟然還敢看不起爺,爺趕了牛車咋地,爺就好這口。


    憋足了勁大喝一聲:“住店!”


    店裏馬上跑出一個夥計,笑的一臉諂媚,可那笑容在看到冷嘯玉和他的牛車後就變了,“喲,這不是前幾日來鬧過的爺?咋的?上次沒鬧夠,今兒又來鬧了?還真對不住了,我們店裏住的都是貴客,你呢還是請移移步,前麵高升店才適合你。”


    冷嘯玉把臉一沉,“爺今兒還就住在你這如意館了,難道還怕爺給不起銀子?”


    那夥計上打量冷嘯玉,隻是平常短衣打扮,雖然布料子看似還不錯吧,可真正有錢的主兒會趕著一輛牛拉的板車?連個車廂都沒有,一看就是做苦力的,以為換身料不錯的衣服就真成大爺了?要知道如意館中最差的房間住一晚都要幾兩銀子,都要趕上他這一頭牛的價了,他還真怕這位拿不出那些銀子。


    冷嘯玉看他雖沒直說,可眼睛裏都寫著就是怕他拿不出銀子,真被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給氣著了,小鞭子一甩,“別說是你這小小的如意館,就是在京城,爺要住店也沒人敢嘰歪,爺住在這裏是看的起你們,別不識抬舉。”


    夥計冷笑,“還是請爺別看得起我們了,就你這牛車真往店裏的馬棚一栓,我都怕別的客官嫌髒。”


    大黃‘哞’地噴了幾個鼻息,它怎麽就髒了?雖然它隻是頭牛,不如馬來的高貴,好歹洗的勤啊。難道做為牛是它的錯?好不容易能跟著主人住個好一點的店,若是因它的原因被趕出去,回去它就得跟蘿卜做伴了,據說主人很愛吃一道叫牛肉燉蘿卜的菜,隻是牛肉不讓賣啊,每次主人提起這道菜,再看它的眼神都讓它腿打顫。


    再看夥計的眼神,那夥計無意中一眼,愣是從牛眼中看出那麽一點的憤怒,意識就想往後退退,誰知這牛是不是有瘋病,可別突然發狂了。


    冷嘯玉‘嘿嘿’一笑,“嫌髒嗎?誰嫌髒就別住,爺我就不信這個邪,就你這破店,往日就是請我來我都不住。”


    說著,由打牛車上跳來,往前走幾步,似又想起什麽,轉身走到後麵停著的馬車前,“主子,姑娘,請車。”


    燕福生先從車裏鑽出來,又回身將杜雪巧扶馬車。


    原本馬車停在這邊,也沒個趕車的人,夥計沒想到車裏真有人,如今見先來一個好看的跟畫的似的公子,之後又來個雖然沒有那公子長的好看,穿的也像富貴人家的姑娘。


    或許杜雪巧自己都沒發覺,自從住到永和府後,在冷嬸的潛移默化的帶動之,她的氣質也發生了變化,一行一動之間渾然透著優雅。


    臉上身上也長了不少肉,白淨淨的小臉上五官也出色不少,這一隻有在養尊處優的環境才能養成的神采


    再不是重生前為了生計而需要時時對別人小意奉迎的杜雪巧,也不是從小在村子裏長大,什麽都不懂的野丫頭。


    夥計臉上頓時就堆滿了笑,趕上前幾步,“二位客官是要住店嗎?”


    冷嘯玉往他身前一擋,“滾開,別衝撞了我家主子和姑娘。”


    夥計被噎的半晌無語,一看杜雪巧和燕福生就是貴客,他可不敢得罪,誰知是哪家的公子姑娘,就拉車這兩匹馬就不簡單,隨便哪匹拉出去也值個百多兩,更別提這兩匹馬根本都不用人趕了,想必一路是跟著牛車過來的吧。


    反正不可能是車裏剛出來的這兩位趕的馬車,隻是他之前一直隻注意冷嘯玉的牛車,沒注意到離的不算近的這輛馬車。


    雖說他們店大,靠山也硬,可人外有人,萬一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可不是他個小夥計能承受起的。


    怎麽也想不到有錢人家也興趕牛車玩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放著兩匹好馬拉一輛車,還要帶著一頭跑都跑不快的牛車。


    但他的心裏卻罵開了,不就是個當奴才的?狐假虎威個屁,他雖然是店夥計,好歹是自由身,比起這個給人當狗奴才的可要強的多。


    幹脆夥計就站在一旁看燕福生扶著杜雪巧往店裏走,末了他還得喊人帶冷嘯玉趕著牛車和馬車到後院去。


    在家裏準備一氣了,到升平鎮時已是夕陽斜照,野餐肯定是不行了,原本杜雪巧想可以直接回杜村,家裏雖然幾個月沒住人,收拾一也不差。


    可既然冷嘯玉鬧了這一出,杜雪巧也不會駁他麵子,而且,她看狗眼看人低的夥計也不順眼,如今她有錢了,又有燕福生這個靠山在,她也想試試拿錢砸人那種暴發戶的行為爽快不爽快。


    這些日子看到的都是沉著幹練,精明又內斂的燕福生,她都懷疑他是不是也重生了,不然怎麽半點都找不到前世傳聞中恣意妄為、揚跋扈的感覺?


    正好看看他如何處理如意館這件事吧,若不是重生的,這麽小又護短的他怎麽能夠眼看著手被人看輕而不做些什麽?


    果然,一進到店裏燕福生就站在櫃台前,踮著腳,拿起櫃台上用來鎮紙的一塊石頭,往櫃台上用力一拍,“有喘氣的沒?出來一個!”


    那聲音洪亮的,把大廳裏的人都嚇的一哆嗦,那位躲在櫃台後麵睡的正香的掌櫃被這聲‘巨響’嚇的一翻身,直接掉到地上,哼唧半天才爬起來,就看到櫃台前露出的多半個腦袋,當時眼前一亮,這誰家娃啊,長的真夠精致的了。


    倒也沒生氣自己被他嚇掉在地上,滿臉都是笑,“這位公子要住店?”


    “廢話,不住店我站這裏幹嗎?吃飯我還去福滿樓了。”


    掌櫃一縮脖子,心說:這公子火氣還挺大。


    趕緊按燕福生的要求給安排了三間相臨的上房,一路跟著杜雪巧和燕福生的那位夥計心裏還嘀咕:公子和姑娘住上房也就是了,怎麽那麽個人也給住上房?這位公子倒是真大方,難怪那個人氣焰那麽囂張,看來他得小心些,怎麽看那人都是有怨必報的主兒,別惹出什麽事才好。


    暗自後悔不該把話說的太絕,萬一被記恨了,他這個夥計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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