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冷嬸又做了飯菜,雖然還是用一個食盒裝著,可看那菜色,明顯就是給燕福生帶了份的。


    杜雪巧提著食盒奔卓犖書院,在書院外等了片刻,杜春就從裏麵出來,一同出來的還有昨日徹夜未歸的皇子殿。


    燕福生一見杜雪巧就‘嘿嘿’地笑,“春兒,你先進去,我和雪巧姐有話要說。”


    杜春瞧瞧燕福生又瞧瞧杜雪巧,默默地提著食盒走進書院。


    杜雪巧低眉順眼地等待燕福生的‘訓示’,心裏卻很不以為然,好好的皇子不在宮裏跟千挑萬選出來的大才子們讀書,非要跑到這小地方來,還要隱姓埋名地,也不知是圖什麽,反正她是不會認為燕福生不顧安危來到永和府是為了她。


    燕福生見左右無人,由懷裏掏出一遝紙,塞到杜雪巧手中,“這個拿著,午若是閑了就讓嘯玉帶你去瞧瞧。”


    杜雪巧打開,想不到這一遝至少也有十幾張的紙,竟是一張張的田契,最上麵一張明晃晃地寫著五頃,再往看也都是按頃來計算的大小,少說也要有四五十頃的地,而且田契上的名字,寫的都是她杜雪巧。


    雖然知道燕福生出手必是不凡,杜雪巧還是驚了一把,從前爹娘活著時,家裏還算有些錢,可田產都加在一起也不過二十幾畝,連半頃都不到,這一子擁有這麽多的土地,儼然就成了地主婆,就算心裏想著是燕福生報答她的救命之恩,還是會覺得做夢一樣。


    愣愣地看著燕福生,燕福生卻朝她擠眉弄眼,“這些都種上紫蘭花該是夠了吧?我初來乍到,對永和府還不太熟,若是不夠,往後再買給你就是。”


    杜雪巧搖頭,“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燕福生微眯起眼,“還是在生我的氣?當初瞞著你是我不對,可那時我也身不由己,再說,憑你我如今的關係,還要跟我說這些見外的話?”


    一句你我的關係讓杜雪巧霎時無語,雖然由打這次燕福生回來,對她還是如以往般親厚,可她知道,很多地方都不一樣了,且不說燕福生的身份變了,就是她再心無芥蒂,也不可能再把燕福生當成當初在杜村時的燕福生了。


    她哪裏會不明白燕福生的那一點心思,由打他住在她家,又對她動手動腳時,大概就是把她當成他的女人。


    但杜雪巧卻不認為這是她的榮幸,不說身為五皇子,燕福生將來身邊會有多少女人,就是她的身份,也不可能成為那個最終與他並肩而立的女子。


    記憶中,五皇子妃可是頂頂溫婉端莊,就是他身邊的側妃,哪怕隻是一名姬妾也都是美的不可方物,在那樣一片花叢之中,她連片綠葉都不是呢。


    為了一個綠葉都比她美的男人,卻要賭上她的所有,甚至是唯一的弟弟,杜雪巧不甘、更不願。


    若是收這些田契,便是默認了她將會成為燕福生眾多女人中的一個,若是不收,又卷了燕福生的麵子。


    雖說認識之初到此時,燕福生一直在她麵前表現的都很‘乖巧’,半點也看不出曾經記憶中的張揚跋扈,可畢竟燕福生的身份擺在那裏,想讓他從一隻老虎變成小貓,不用想都不可能。


    可杜雪巧能夠接受燕福生暫時介入到她的生活中,甚至可以利用她為自己積攢鞏固勢力的財富,卻堅決不能成為他的女人。


    幫他積累財富,杜雪巧可以在適當的時候功成身退,帶杜春遠離爭鬥。


    可一旦成為他的女人,這一輩子就隻能是他的女人,待他被三皇子鬥敗那一天,做為他的女人,不但自身難保,怕是連親族也要跟著遭殃,這點杜雪巧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將田契塞回燕福生的手裏,杜雪巧麵色凝重,“福生,當初救你不過是舉手之勞,我也沒想過要你報答,這些你還是收回去吧,或者你也可以讓人去種紫蘭花,染布秘方你也知道,就算做生意你不懂,想必你手底會有很多懂做生意的能人幫你,你也不必覺得拿了我的秘方良心上過不去,隻要將來我再賣染布時,你能關照一二,雪巧姐就感激不盡……嗬嗬……”


    燕福生的臉色越來越沉,越來越黑,杜雪巧說到最後實在說不去,隻能‘嗬嗬’地訕笑,企圖轉移燕福生的怒氣。


    燕福生卻突然勾起嘴角,“說啊,雪巧姐繼續說,我都聽著呢,還有什麽想說的就都說出來,免得將來沒機會說了,又要怪我不讓你說。”


    杜雪巧‘嘎’地一消聲了,暗忖:他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想要殺人滅口?明知道我又不敢再把紫蘭花的秘方說給別人聽。


    見杜雪巧一副受到驚嚇的神色,燕福生滿意地笑笑,“既然雪巧姐不願說了,將來也就別怪我沒給你機會說了。”


    說完,燕福生一甩袖子,氣哼哼地走進書院,留杜雪巧獨自站在書院門外膽戰心驚,生怕燕福生是要殺人滅口的意思。


    雖然是還算熟悉的人了,可前提那人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從未被人拂過麵子的五皇子啊,那麽驕傲的人,從未被人拒絕過的吧?她不但拒絕了他的示好,更是要把他從身邊推開,若不是她於他來說還是救命恩人,怕是一早就要被拖去‘哢嚓’了吧。


    杜雪巧一步三挪地回到作坊,心裏想的都是燕福生打算怎麽折磨她和杜春,連之前做了一半的衣服沒心思做了,這時候她再給燕福生做衣服,他肯定會覺得她是在討好他,之前的拒絕也就成了欲擒故縱。


    可再忐忑不安,杜雪巧都不認為做錯了,若是再有一次機會,她依然會如此選擇。哪怕燕福生待她再好,她也隻會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為了一個說不準什麽時候就不再對她感興趣的男人,明知道的火坑,她又怎麽可以帶著弟弟一起跳進去呢?


    何況,她也不認為此時的燕福生就真是對她有興趣,或許他隻是認為既然看了她的身子,又同床共枕那麽久,總不能就甩手走人吧?


    午,馮宣文親自過來,除了將作坊裏這次染好的布拉走,更是有意來打聽杜雪巧關於讓杜春常去馮府在曹太傅跟前露露臉的想法。


    若是之前杜雪巧覺得讓杜春去上太學是把他們姐弟綁上燕福生的船,如今再看就是上趕著送死,當時就一口拒絕了。


    馮宣文的臉色很不好看,卻也沒強求,人各有誌嘛,雖然他認為杜春是個不可多得的勤奮孩子,到底杜雪巧才是杜春的姐姐,他有再多想法也是空談。


    當然,那些想要跟杜家姐弟多親多近的想法也同時破滅了,別看杜雪巧平日對他的態度也還算熱絡,但他看得出,完全是看在生意的份上,比起其他女人見了他就跟蜂子見了蜜似的歡喜,他可以打賭,杜雪巧對他是一點別的心思都沒有。


    馮宣文挫敗的同時,對杜雪巧也有了些別樣心思,或許就是那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吧,他還真不信憑他的人品相貌,還有不對他產生愛慕的女子,就算暫時沒有,多接觸了也會有吧。


    又說了一會兒閑話,杜春學的時候到了,身後不出意外地跟著新同窗燕福生。


    雖說兩人不是由一位老師授課,到底是在一個書院,倒也是同出同進,杜春對這位福生姐的哥哥福生哥還是很有好感,可以說是比當初的福生姐還要親近。


    畢竟福生姐是‘女’子,杜春就是年紀再小也懂得男女授受不親,對福生哥就不同了,再多親多近也不會有人說閑話。


    杜春見到馮宣文也滿高興,馮宣文在他心目中就是天第一大才子,能跟這樣的才子說說話,好似他說出的話也是出口成章了。


    燕福生對馮宣文則完全是敵視,見他坐在院子裏,看樣子就來的時候不短,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燕福生大大地翻個白眼,“馮公子很閑嗎?”


    馮宣文沒見過男裝的燕福生,雖然覺得有幾分眼熟,可如今的燕福生不但換了男裝,臉色也從之前的蠟黃變的白皙,他倒也沒往那方麵去想。


    可杜雪巧一家搬到城裏一個多月,他也來過幾趟,卻從未見過杜雪巧家裏除了杜春,還有別的少年,而且還是顯然認得他,還充滿敵意的少年。


    絞盡腦汁也沒想起他什麽時候見過這個長得無比精致,卻傲的跟個孔雀似的少年,隻當是之前見過又忘了。


    馮宣文當然不會當著杜雪巧的麵失禮,就算此時燕福生指著鼻子罵他八輩祖宗,他也要秉承馮家一貫溫和守禮的祖訓,不說罵不還口吧,至少罵了人也不能帶髒字,何況人家燕福生隻是問他閑不閑這麽沒攻擊性的問題。


    馮宣文微微一笑,看向杜雪巧,“杜姑娘,這位小公子是……”


    言之意,我和你不熟,沒到告之行蹤的交情。


    而且,我根本就不甩你啊,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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