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骨菩薩到此時,才明白方休話中本意。


    不過一個外丹。


    焉能與真正金丹爭輝?


    “不可能!”


    化骨菩薩身遭的雲叢劇烈滾動,片刻間凝作寶瓶之形,抵住畫龍戟的攻勢。


    又有光芒衝天而起,化作一座遮天蔽日的華蓋。


    再一道光芒從化骨菩薩頭頂鑽出,如傘一般打開,披掛經幢,與華蓋一同灑下清光,落到化骨菩薩身上,他的氣勢立時一振,法力節節攀升。


    化骨菩薩一手握住刺入他脖頸的畫龍戟。


    另一手虛虛一托,便有光芒一凝,在他掌中化作一隻如玉透白的螺角。


    “你分明是武宗,怎能施法,怎能一念施法!”


    化骨菩薩震驚的聲音從螺角中傳出,與一陣恍若大風般的嗚嗚聲響混作一團,好似有蠱惑人心的魔力,隻是聽著便叫人頭暈目眩,天旋地轉。


    方休搬運天魔真氣,識海一振,便將螺角詭音抵住。


    他這一戟雖然已經捅入化骨菩薩脖頸,隻差三尺鋒芒一抖,便可采走頭顱,但化骨菩薩此時寶瓶護身,又有華蓋與傘加持。


    畫龍戟被牢牢禁錮,根本不得寸進。


    方休也不急,隻別有意味道:“白蓮、金輪、雙魚、網結、寶瓶、華蓋、尊幢、白螺……法王乃是煉成外丹的道門別支,所使招式卻皆為佛門法相。我身為武宗,會幾道法術又有何不可?”


    “我白蓮教的手段,豈是你能領會!”


    螺角詭音又起。


    化骨菩薩雙目中噴出精光,雲叢翻滾得愈發激烈,而幾道法術光芒一晃,氣勢更是高漲。


    “我的手段,難道法王就領會了?”


    方休哈哈大笑,一道龍卷雨擊招來烏雲,將華蓋遮擋,又一道阿鼻元陰劍光劈碎白螺。


    傘形尊幢與寶瓶卻是護身之法,堅韌無隙,方休神識一掃,便知道一時半會兒無法破去。


    但又何必破去?


    方休真氣一動,畫龍戟突入寶瓶之內的的三尺鋒芒,忽而變幻作一條遊龍,龍身一擰,便將化骨菩薩頭顱纏住。


    化骨菩薩雙目瞪圓。


    若非他的喉嚨已被洞穿,能催詭音的白螺也崩碎,定然能聽到他的一聲驚呼:“法寶!”


    方休動手以來,一直隻把大戟當作一件質地不凡的兵刃。


    可姬武遺珍中的法寶,怎會隻是死物?


    遊龍縛住化骨菩薩,不容掙脫。


    而方休將大戟抖轉一圈,便壓著化骨菩薩,往地麵衝去。


    風聲呼嘯。


    隻一會兒,下方戰場便清晰可見,而兩人的身影,也落入下方人群眼中。


    “寧宗師!”


    雲叢跟隨化骨菩薩,戰場中眾人抬頭望去,隻以為是方休登天而上後,劈了一團雲朵下來。


    片刻後。


    轟!


    恍若天外流火降落般的動靜。


    方休壓著雲叢,撞在白蓮教的陣中,不知多少白蓮教徒被這從天而降的力道拍碎,卷起驚天的風塵,彌漫戰場之上。


    待煙塵散去。


    眾人才看見,方休已經一戟紮入倒在地上的化骨菩薩脖頸。


    大旗氣運壓製下,化骨菩薩護身的寶瓶與尊幢,盡皆無法維持,早在落地之前便已經散去。


    白蓮雲壁不住收縮,盤繞在化骨菩薩身遭。


    “法王!”


    “法王!”


    白蓮教徒們驚恐大叫。


    方休環視一眼,便將手腕一抖。


    唰——


    一顆頭顱衝天而起。


    又被大戟的三尺鋒芒抽中,淩空疾射而出,正中一杆白蓮大旗。


    啪!


    大旗水桶粗的杆身炸碎,血底白蓮旗傾倒在地。


    白蓮教徒們失卻大旗氣運加持,而戰場上仍有三杆揚州衛所大旗與一幹鄉勇義軍大旗在。


    “殺!”


    “殺!”


    四麵八方響起的喊殺聲,如颶風一般掃來,砸在氣勢跌落到穀底的白蓮教徒身上,竟有許多人站立不穩,直接摔到在地。


    “跑啊!”


    化骨菩薩身死,大旗也被破去,不知誰一聲喊,白蓮教徒們立時軍心大亂,蒙頭逃竄。


    嗚——


    一聲悠長號角。


    又有一道一道旗令打出,三支千戶所的軍隊在指揮使的調度下,分三個方向衝出包圍,隨後調轉兵鋒,反將白蓮教徒團團圍困。


    “寧宗師!”


    六馬車駕如入無人之地,直接從慌亂的白蓮教陣中撕開一條路,直奔方休而來。


    高老堂主扶著義軍大旗立在車上,焦急問道:“寧宗師,你可無恙?”


    “寧宗師,寧宗師!”


    一眾高家武堂弟子亦跟著六馬車駕掩殺而來,紛紛叫道。


    九天之上的動靜,下方戰場之人根本看不見。


    但料想以化骨菩薩金丹境界,寧采頭即便能戰而勝之,也一定贏得不輕鬆,興許就已經身受重傷。


    “放心,這妖人還傷不到某家。”


    方休豪邁一揮手,舉目四顧,白蓮教徒在三支千戶所軍隊的絞殺下,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而遠望揚州城方向,正有一隊人馬往這邊飛趕。


    是鄉勇義軍。


    四支兵馬若合圍,白蓮教便隻剩死路!


    “寧采頭。”


    六馬車駕上,被戰場血腥氣熏得臉色慘白,又一路顛簸幾乎昏厥過去的吳品,吃力地扶著車軒,強提一口氣叫道:“待掃清白蓮教,李知府一定上報朝廷,讓陛下嘉獎你的功勞!”


    “李知府?”


    方休哈哈一笑,甕聲甕氣道:“白蓮教已經窮途末路,吳典史不必再遮掩,某早就知道……李知府已經死於白蓮教之手,揚州城內外公務,是吳典史一手主持。”


    “什麽?”


    高老堂主聞言一愣,扭頭注視吳品,雙目中滿是又驚又疑之色。


    這位吳典史固然有幾分血勇,可他一個沒品沒級的薄弱書生,怎麽可能擔得起揚州城的公務?


    “吳大人,吳大人!”


    義軍鄉勇及近,為首的中年書生焦急呼喊著。


    吳品固然擔不起揚州城,可吳為民卻已將揚州書院折服,有整座書院的儒生傾盡心力幫襯,才隱瞞下李知府的死訊,叫揚州城不至於大亂。


    正此時。


    白蓮雲壁忽而將化骨菩薩的無頭屍身一裹,升起半空。


    “化骨菩薩沒死!”


    高老堂主慌忙叫道。


    這變故,戰場上眾人都是一驚。


    隻是不等白蓮教徒們心生欣喜……白蓮雲壁已經理也不理場中眾人,隻雲叢一個翻滾,便往西南方向急掠。


    “妖人莫走!”


    方休大喝一聲,淩空飛踏,追著白蓮雲壁而去。


    他早料到會有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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