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武所傳的三《墳》五《典》,其中有一墳一典被取了前幾冊放入崇武堂,正是這《天地交移大令墳》與《龍象浮屠典》。


    “至於《鐵牢金律功》與《六軍禁衛煉身秘法》,雖然也都各有來曆,卻是著重錘煉肉身的武學,未必適合你一個女子修煉。”


    方休手上把弄幾枚記載武學修行口訣的玉符,跟朱女介紹道。


    朱女聽得眉頭一皺,當即道:“我為何不能修行錘煉肉身的武學?”


    小美人,這種事情也要慪氣的嗎?


    方休搖頭一笑,便道:“三《墳》五《典》乃是武門至高絕學,天下無出其右。若不是崇武堂中隻有殘篇,憑這《鐵牢金律功》與《六軍禁衛煉身秘法》,可沒資格與之擺在一塊。而你是皇室宗親,要獲得全本不難。”


    聽他這般一說,朱女才點點頭道:“那這一墳一典,我該如何取舍?”


    “《天地移交大令墳》我也不甚清楚,這《龍象浮屠典》我倒是聽佛門之人提起過,是當年昆侖坐論之時,姬武從荒佛處借來天龍、玉象、浮屠三樣佛門法相,從中推演出來。”


    方休隨口解釋一句,又笑道:“你也不必急於抉擇,大可先試著修煉,待成就宗師之後,再定不遲。”


    他說著將四枚玉符遠遠拋給朱女,又取出一粒得自大羅派的百參千術丹丟過去。


    這玉符,方休隻用神識一掃,便可盡覽其中經義,朱女卻無這個本事。


    方休讓她吞下百參千術丹,再催動靈鎖真氣,化作一縷氣息探入她丹田之中,引導著藥勁流轉周身經脈竅穴。


    再仔細教導她玉符中記載的運氣口訣。


    不消半天時間,朱女便生出氣感。


    當初寧采臣隻在焚天峰聽幾句《煮海經》的經文,尚無修行口訣,便可生出氣感。


    同是玉胎的朱女,這會兒有丹藥輔佐,又有明為真人實則金丹的方休親自調教,自然能有這個進境。


    氣息一成,朱女便可感悟玉符經文,日後即便方休不在,也能自己修行。


    ——就是非要慪氣去練《鐵牢金律功》與《六軍禁衛煉身秘法》,也隨她喜歡。


    待朱女來回試驗幾番,熟悉在心後,日頭已經轉到傍晚。


    淵王再次登門。


    這一次隨淵王一同前來的,是……


    一個鬢角飛白的中年女修。


    她羽服玉冠,氣質飄逸,依稀能見年少時的風華絕眾。


    如今看麵容雖不似年輕女子嬌嫩,但自有一分風韻猶存,看身段雖被雍容道袍遮蓋,卻隱現一副婀娜不減。


    一言蔽之,便是被歲月催熟的美色,更顯不同風味。


    方休看得心中咯噔一下,當即拱手行禮:“天師!”


    他即便從未見過張幼魚的天師相,這會兒也是一猜便知。


    昨日跟淵王前來的是國師玉蟬子。


    那今日這女道士,除開天師張玄機,還能有誰?


    “你就是方休?”


    天師點點頭,和藹笑道:“我聽說過你的名字,我閉關這些年,你對我燕山有恩。”


    “天師過譽了,折煞方休。”


    方休一臉的誠惶誠恐。


    他是天魔無相,演戲的行家。


    張玄機金丹無漏,也不差半分。


    兩人客套一番,任誰來看見,都隻會以為他們是第一次見麵。


    實則張玄機心中暗笑:“往常我來吃麵,任你捉弄取笑,今日你給我乖乖行禮!”


    而方休心中咯噔的是:“這個小魚兒,本相竟這麽……”


    他想吞口唾沫的,忍住了。


    倒是天師一直對外宣稱閉關,這兩年多來,連座下親傳弟子寧采臣都不曾見過一麵,終於肯出關了?


    要知道,之前寧王謀逆之事後,太子借燕山大羅連出三位真傳的由頭,親自登大羅殿上香祈福,都未得見天師。


    今日她卻現身來見淵王。


    看來這天下,終究是要姓……還是朱。


    “朱女見過天師。”


    朱女遙遙恭敬行禮。


    “小殿下不必多禮。”


    張玄機伸手虛扶,笑道:“淵王有個好女兒,若不是朱家皇室之人,我真要討來做弟子。”


    以金丹境界眼力,自然一眼便能看出玄景玉胎的天賦之高。


    方休在旁邊聽得嗤之以鼻:“門前的元景玉胎你不理,外麵的玄景玉胎你聞著香……”


    “天師若喜歡,本王讓小女拜入燕山大羅作記名弟子,常伴天師左右。”


    淵王隨口笑道。


    原本便麵無表情的朱女,聞言更是冷若寒霜。


    女兒的作用,便是如此?


    “淵王說笑,隻怕四院又要為難。”


    張玄機搖搖頭,又客氣幾句,便告辭離去。


    同樣一句都未多說。


    但語氣裏已經隱見態度。


    天師乃是當世道門魁首,與佛門推到明麵上的國師,各為道、佛兩門最廣為天下所知的人物。


    或許這二人尚不足以為佛門與道門作某些決斷,但隻要這二人點頭……


    便是都供府的意思!


    淵王送走天師,在無厭觀逗留一陣,便有好大的車隊儀仗來迎。


    是他此番進京攜帶的屬官仆從,以及宗人府的官吏——監督淵王離京的。


    藩王不得召見不能入京。


    入京之後,也要在規定的時間內離去,不能久留京師。


    “本王該走了。”


    淵王看著車隊,笑容滿麵。


    此番進京,可謂一切順利,他自然心情愉悅。


    “方觀主,多謝這兩日對小女的照顧,我們有緣再會。”


    淵王客氣告辭。


    正被啞奴扶著邁出院子的朱女,悄悄投來一個眼神——小殿下從不跟男子說話,這規矩不好破,隻能眼神傳話。


    有緣再會。


    “料想應該不久。”


    方休拱手回禮。


    目送隊伍行去後,又有一輛小馬車從無厭觀門前路過,車窗裏露出張錦的英俊臉蛋,跟方休告別。


    待張錦也遠去,天色已經不早。


    方休回觀裏將白天抄的幾本書裝訂成冊,放入書樓。


    扭頭看看,書樓中已無幾本未抄的舊書。


    “隻盼著編書局早日重啟,有幾萬本書等著我去抄。”


    方休笑嗬嗬想到。


    天色黑下去,月亮隱約現於雲端。


    也不知有無人發現這個規律。


    夜黑風高之時,正是許仙出現的時候。


    一抹月色淌出燕京城。


    傷了趙劍梟,該還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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