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打烊之後,陳述跟著一個搖搖晃晃的醉漢出門。


    行到無人僻靜處,詢問出赤大哥所在。


    此時已月上雲梢。


    大長老發話,陳述也不敢拖著,當即登門拜訪。


    赤大哥的住處,是草馬市旁的一處宅院。


    本是草馬市一個大行商的產業,當孝敬般交給長樂幫,又被李長樂送給赤大哥落腳。


    陳述落入院中,散去偽裝,現出真麵目。


    對著緊閉房門恭敬行一禮,長聲道:“敢問可是燕前輩所在?小道是燕山大羅,焚天峰陳述,冒昧登門,還請前輩一見。”


    一會兒,屋裏才有個粗獷的聲音回應:“你尋我有何事?”


    陳述不由一喜,看來是尋對地方,趕緊道:“素聞前輩知焰種、擅火法,我焚天峰亦精於此道,想請前輩到焚天峰一會,坐論焰火之道。前輩若是不願出門,我焚天峰亦可……”


    “沒興趣。”


    那粗獷的聲音幹脆道。


    陳述下意識往前走一步,急道:“前輩,焚天峰是誠心相邀!”


    “幾日前有個鬼宗之人也想擾我清淨,結果一場爭鬥,輸給我一隻日遊鬼將。”


    粗獷的聲音語氣平淡,好似漫不經心道:“你也要試試嗎?”


    陳述臉色一僵。


    日遊鬼將,法力相當於道門內相圓滿,比他的境界還高。


    這尚且隻是賭注。


    那鬼宗之人是何等境界,燕赤霞又該是何等境界?


    這般深不可測的前輩,陳述也不敢搬燕山大羅的名頭壓人。


    他深呼吸一口氣,也不管前輩是否看得見,又行一個大禮,誠懇道:“我焚天一脈火中取道,若能有機會與前輩論法,願奉前輩為門中長老!”


    “不感興趣。”


    燕赤霞仍是回絕。


    “既如此,小道先告退,此番打擾之處,還請前輩見諒。”


    陳述也十分果斷,直接轉身,縱起火光離去。


    他已是勸不動,再說下去,恐怕就要惹前輩不悅。


    為今之計,是將此事回稟山門,讓大長老來決斷。


    房中。


    月光一轉,方休重新現身。


    他趁夜來見赤帝衛,卻沒想才剛到,就遇見陳述上門。


    好在赤帝禦令收回後,他能以這件法寶與赤帝衛心意溝通,讓赤帝衛照著自己意思回複,幾句話將陳述打發。


    “這麽快就找上門,看來焚天一脈對此事誌在必得。”


    方休的確貪圖焚天峰的道法,也想傍上天師這根大粗腿,可又不放心赤帝衛。


    這件事必需妥善安排,不能草率答應。


    他思量著,抬頭看一眼赤帝衛,歎氣道:“跟你說的在燕京城中隱藏身份,重點是隱藏身份,不是燕京城中,記住了嗎?”


    “屬下該死,請觀主責罰。”


    赤帝衛已作尋常扮相,垂著頭恭敬行禮,又道:“觀主若擔心屬下身份外泄,屬下這就追上陳述將他斬殺,將功贖過。”


    “不用了,陰差陽錯,倒也是件好事。”


    方休擺擺手,又問:“那火猿大將已死?”


    “屬下不辱使命,已將火猿大將斬殺,維持他靈形的太古洪焰也盡數被我收攝,屍骨無存。”


    赤帝衛道。


    雖說壞了觀主的事,但好在這任務圓滿完成。


    方休又問他法力恢複情形。


    可赤帝衛本質上是法寶所化,並非真正人身,隻有法力多寡之分,卻無法與境界對應。


    隻聽赤帝衛說恢複到三四成,方休也判斷不出他的水準。


    那就試試。


    催動太陰過雲梭,方休卷起赤帝衛便離開燕京,直去上次演練法術的大河。


    讓赤帝衛現出原身後,方休遠遠退開,便將一道龍卷雨擊施展。


    卻見大河之上,暴雨傾盆,那重若千鈞的玄雨落下,直接砸在憑空獨立雨中的赤帝衛身上。


    嗤——


    無數霧氣蒸騰。


    龍卷雨擊根本近不得赤帝衛之身,便被他的法力灼燒成水汽,彌漫江上。


    方休吞幾顆補氣丹藥,又換一種真氣施展。


    一連幾道龍卷雨擊下來,玄雨也好,水龍也好,落雷也好,通通無法傷赤帝衛分毫,隻能催生一陣又一陣的蒸汽。


    “好強悍的肉身,連法術都傷不得。”


    方休又讓赤帝衛自己發揮。


    赤帝衛得了命令,將拳一握,合身朝著大河砸去。


    隻見得他身上竄起熊熊烈火,好似流星般落下。


    轟!


    巨浪驚起如山高,一半撲在兩岸,一半掀起兩股波濤朝上下遊滾去。


    而赤帝衛拳中之處,數裏寬闊的大河,竟被他攔腰打斷,顯露出水底河床,一片被燒作焦土的淤泥。


    不知多少河水化作沸汽,燙死震死魚蟲無數。


    “這般凶猛的威力,怕是金丹境界都未必有。”


    方休看得心驚。


    三四成法力便有如此水準,若是法力恢複如初,豈不是可以橫行天下?


    這般動靜實在太大,方休招手喚回赤帝衛,化作月光遁去。


    回到赤帝衛住處。


    方休又問:“你法力已經恢複,可有回想起身前之事?”


    “稟觀主,確實想起一些,當年赤帝大人將我煉入禦令,是作為人國底定的賀禮,進貢給……”


    “這些我已經知道,你說說你口中的赤帝是誰。”


    赤帝衛便道:“赤帝是太古之末,天地蘊生的……”


    “?”


    方休皺皺眉頭。


    不是說,上古已盡數被天帝誅殺?


    倒也不是盡數,上古中最強大也是最聞名廣眾的,是留下勾族與人族的帝勾離,以及留下四海龍裔的始皇帝。


    不過這兩者早早飛升域外,才有人族興起的契機。


    卻聽赤帝衛繼續道:“赤帝死後,赤帝之名所占據的天地權柄被奪,便是赤帝大人。”


    “赤帝之名?天地權柄?”


    方休不由疑惑。


    “自太古之末誕生,一待覺醒便有天地權柄在身,可以操縱天地之力,以之名為令……”


    赤帝衛一番解釋,方休才聽明白過來。


    如今天下是以四門為首,另有眾多旁門,皆有各自的修行之法。


    而上古時的修行法門遠比現在更多。


    誅殺,奪取之名與天地權柄,便是其中之一。


    赤帝死後,他的赤帝之名與天地權柄便歸人族赤帝,也就是赤帝衛口中的赤帝大人。


    方休心中一動,問道:“這麽說來,赤帝也是神門之人?”


    他之前聽酒鬼和尚與陸逢說過,神門的修行之法,便是天地權柄。


    因而那催使天地之力的法咒,才以神門最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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