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將蔑片蠱交給了明月蘭, 叮囑她千萬要小心謹慎,“這是蔑片蠱,如果你床底下真有什麽髒東西走過, 蔑片蠱會跳到它的身上, 你把這蠱放在床下就好, 千萬別去碰它, 如果真有人害你,他逃不了。”


    “謝謝。”明月蘭小心地將蔑片蠱收入包內, 彎腰對林奇道:“真的太謝謝你了林先生。”


    “沒關係,不過我還是建議你把這些事告訴家人,和家人好好商量。”林奇最後勸道。


    明月蘭麵露難色,“好,我會考慮的。”


    林奇望著明月蘭離開的身影, 不禁感歎豪門的人際關係真是複雜,回身進家門,李遊已經換上了赭色長袍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彭越規規矩矩地站在他身側,“人走了?”


    林奇點頭,“先生,那蔑片蠱對明小姐來說不會太危險了嗎?”


    李遊瞥了他一眼,頭微微一側, 彭越的反問隨著李遊淡漠的神情出來了:“那又怎麽樣?”


    林奇啞口無言, 李遊的性子本就淡薄無情, 加上飆升的黑化度,簡直是黑上加黑。


    “先生,你今天有時間嗎?要不要見見明月平先生?”林奇道。


    李遊向他招了招手。


    林奇遲疑了一下,還是走到了他麵前, 李遊拍了拍身側的沙發,林奇眨了兩下眼睛,目光亂轉了幾下,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抬手裝作無意地掠過自己的脖子。


    彭越已經在偷笑了,目光掠過林奇的脖子後頸時,笑容慢慢變淡了。


    李遊一抬起手,林奇就縮脖子,苦著一張臉道:“先生,別擰我脖子了,疼。”


    李遊挑了挑眉,不為所動地伸了手,冰涼的手指順著林奇後腦柔軟的黑發捏住了他的後頸,林奇閉著眼睛等待痛苦,然而李遊隻是順著他後頸的那幾根骨頭摸了幾下,動作不輕柔,但也絕談不上重。


    林奇悄悄地將目光移到李遊的臉上。


    雖然還沒有從親吻確認是不是他,可林奇越與李遊相處,那種心裏傳來的感應就越強烈,是他吧,應該是他吧?


    就在林奇陷入美好的幻想中時——


    “哢——”


    “嗷——”


    林奇扶著脖子生無可戀地慢慢上樓,他的脖子是徹底糟了,感覺像是硬生生被拔高了一截,金蠶蠱從房間內的衛生間跑出來迎接他,見他直挺挺地仰著頭,驚訝的眼珠子都閃了綠光,“奇奇,你怎麽了?”


    林奇趴向軟床,有氣無力道:“我的脖子要被你主人擰斷了。”


    金蠶蠱抬起軟綿綿的腿爬上床,趴在林奇身後一看,“咦……奇奇,你的脖子……變得好直哦。”


    林奇想起李遊要將他製成活屍的執念,心想他大概是想要一具骨骼漂亮的活屍吧,閉上眼睛道:“我躺一會兒,金子還有吧,你自己吃點,別喝馬桶裏的水。”


    金蠶蠱在林奇的脖子後麵輕輕摸了幾下,光滑的手指一點點數過去,數了一遍又數了一遍,林奇被它摸得怪癢的,“別鬧了。”


    “奇奇,”金蠶蠱悲傷道,“你的脖子好像真的斷了。”


    林奇:“……”


    金蠶蠱一再強調林奇脖子後麵骨頭的數量變多了,林奇驚慌失措,僵屍一樣直挺挺地又爬起來,去洗手間照鏡子。


    鏡子裏的青年白皙俊秀,脖子沒有真的像林奇想象中的一樣長了一截,就是直,特別直,林奇腦海裏浮現出一行字:正骨大師李遊遊。


    他輕輕動了下脖子,酸疼是酸疼,但要說斷了也不至於,在扭動的時候他也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的脖子——聲音很大。


    ‘哢哢哢’,骨骼轉動的聲音就像裏麵骨頭真的斷了一樣,異物般的摩擦感令林奇毛骨悚然,林奇停住了脖子的轉動,抬眼望向鏡子,這才發覺鏡子裏的他脖子角度已經轉到快往後了。


    根本不是普通人類能轉的角度。


    “先——先生!”


    林奇匆匆忙忙地跑下樓,客廳裏隻看到了個彭越,他還扭著脖子,滿臉哭相道:“先生呢?”


    彭越指了指廚房。


    林奇的視線現在分在左右兩側,走路像螃蟹一樣橫著走到廚房門口,趴在廚房門上,小聲道:“先生,我脖子被你扭壞了。”


    李遊正在用林家的牛奶鍋,不知在煤氣灶上熱什麽東西,聞言轉過臉,見林奇擰著脖子可憐巴巴的樣子,嘴角微微一勾,又向他招了招手。


    林奇:“……”害怕,但還是得過去。


    雖然他臉上是糾結無措的神情,可腳步還是一點一點挪向了李遊,李遊靜靜地看著他,平靜冷漠的眼神在林奇看不到時柔和了一瞬,這個人明明心裏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麽,可還是這樣湊到了他的麵前。


    李遊抬起手,林奇慌了,故技重施地抓住李遊腰際的長袍,顫聲道:“先生,輕、輕點……”


    李遊掌心按上他的後頸,輕輕一捏,林奇聽到了聲音。


    不是‘哢哢’聲,仔細地去聽,是一種沙沙的聲音,就像昆蟲快速地走過牆壁,觸須與牆麵摩擦而過一樣。


    林奇身上的汗毛都快豎起來了。


    “你身上被種了很厲害的蠱,”接到傳召的彭越不情不願地走向了廚房,擰眉道,“那蠱會跑,現在困在你脖子的骨頭縫隙裏了。”


    林奇快哭出來了,一想到脖子裏被人種了個蠱,還是個活的,抬頭眼巴巴淚汪汪地看著李遊,李遊輕輕搖了搖頭。


    “不行,先生已經試了三次,如果強行將蠱蟲取出,隻能擰斷你的脖子了。”彭越起初也以為李遊是在逗林奇玩,還覺得奇怪,李遊哪像是那麽有閑情逸致的人,早上彭越才發現林奇脖頸後竟有凸出的一截在蠕動。


    林奇哭喪著臉道:“那先生,我到底該怎麽辦啊?”


    “等,等它轉移到了別的地方,比如你的胳膊,到時候斷一條胳膊就是了。”彭越緩緩道。


    林奇:“……”


    林奇想不通,自己如此低調,怎麽還會有人給他下蠱,這麽些天,除了李遊,他接觸過的蠱師也就章樓一個了,難道是章樓幹的?


    也沒那麽大仇那麽大怨吧?


    李遊抬手,勾了林奇的下巴,輕輕一下,將林奇的脖子又扭正了,林奇這回已經徹底麻木了,隻有眼角逼出了生理性的淚水,輕聲道:“謝謝先生。”


    李遊靜靜地看著他,他什麽都沒告訴他,他看上去也絲毫不介意被蒙在鼓裏,沒有指責沒有生氣,頂多也隻是委委屈屈可憐巴巴的,最後還要說一句‘謝謝’。


    彭越見李遊出了神,忙道:“林奇,你去休息吧,讓金蠶蠱看著。”


    “嗯,”林奇挺著脖子微微往後仰,“那我是不是得趴著,別壓著它,要不然它動不了。”


    彭越:“……”


    李遊勾唇一笑,對彭越使了個眼色,彭越艱難道:“是。”


    林奇仰著脖子趕緊出了廚房上樓去向床上趴著。


    彭越神色複雜地望向李遊,先生是真的在同林奇開玩笑……


    林奇苦哈哈地與金蠶蠱‘相依為命’三天,金蠶蠱很遺憾地告訴他,“奇奇,你的脖子還是斷了的。”


    林奇:“……”到底要解釋多少遍,這孩子才能明白他的脖子根本沒斷?


    正當林奇想鼓起勇氣摸摸自己的脖子時,林奇聽到了樓下似乎有砸門和吵鬧的聲音,他對金蠶蠱道:“你下去看看出什麽事了。”


    金蠶蠱托著兩條軟綿綿的腿走不快,化成小蛇蜿蜒遊下,片刻之後又遊了上去,對林奇道:“下麵來了兩個男的,一個女的,正在吵架呢。”


    林奇一聽這配置,馬上就想到了明月蘭和她的大哥大嫂,忙跑了下去。


    走到樓梯口就聽見了明月蘭的哭聲。


    “哥,你相信他也不相信我嗎?”


    明月蘭的聲音很大,幾乎有些歇斯底裏,林奇放慢了腳步,悄悄探出頭看情況。


    明月蘭站著,明月平與楚瑜坐在沙發上,楚瑜麵色冷淡,明月平滿臉為難,“月蘭,楚瑜怎麽會害你呢,李先生在這兒,你聽他的,好嗎?”


    明月蘭腳步一個踉蹌,氣惱道:“如果不是他要害我,他怎麽會中我放在床底的蔑片蠱!”


    “月蘭,我看你真是瘋了!明家不碰蠱,誰讓你將蔑片蠱帶回來的!”明月平也站起了身,斯文的麵上終於破了功,顯而易見地泛起了怒色。


    “他害我,他要害我,還不允許我自保嗎?”明月蘭兩手捂住臉,無助地哭泣著。


    “先生,”明月平轉過臉,對李遊懇切道,“求你幫幫楚瑜,楚瑜的腳疼得很厲害。”


    李遊端坐著,伸出手往上勾了勾,手指勾的正是林奇的方向。


    林奇被手指點到,也不管尷尬了,‘踏踏踏’地趕緊跑了下去,走到李遊身後,輕聲道:“先生。”


    李遊拍了拍身邊的座位,林奇忙聽話地坐了過去。


    李遊抬眼望向楚瑜,彭越替他發聲了,“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滋味如何?”


    楚瑜冷豔的麵孔依舊冷冰冰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他話音落下,李遊就發了難,手上一根銀絲飛了出去,直指楚瑜的眉心。


    “先生——”明月平焦急地大喊道。


    銀絲從楚瑜的麵頰擦過,帶回一串血珠,李遊手指迅速地從銀絲上掠過,指尖沾了血蓋在林奇後頸處。


    林奇輕叫一聲,一股火燒般的灼熱感從後頸傳開,後頸中的活物似乎受到了刺激,瘋狂地在骨頭縫隙間逃竄,發出的沙沙聲簡直像從頭顱裏傳出來的一般。


    “先生……”林奇痛苦地按住後頸,“疼……”人搖搖欲墜地歪倒了下去,李遊順勢將人抱起,明月平要跟上,被彭越攔住,明月平回眸望向楚瑜,目光痛楚道:“楚瑜……”


    “哥,我就說他是壞人!”明月蘭上前緊抱住明月平的胳膊發抖。


    林奇被李遊抱著,片刻後李遊踢開了一間屋門,林奇能感覺到灼熱的疼痛從後頸似乎轉移向了他的咽喉伸出,他痛苦地嗚咽出聲。


    兩片冰涼的薄唇印在了他嘴唇上,林奇用力攥著李遊的長袍,恍惚間又回到了曾經擁抱的日日夜夜。


    是他,他沒認錯……


    林奇輕輕閉上了眼睛,冰冷的舌尖用力伸入了他的口中,似乎異常地長,在那舌頭收回時,與林奇的舌頭短暫地接觸了片刻。


    那奇異的觸感令林奇猛地睜開了眼睛。


    李遊的舌頭……好像兩柄尖銳的利叉。


    李遊望著瞪大眼睛的林奇,慢慢張開了嘴,吐出了自己鮮紅的舌頭,舌尖如林奇感受的一般分出了小叉。


    與蛇信一模一樣。


    “怕嗎?”低沉幹淨的聲音傳來,如蛇信般的舌尖嘶嘶吐出,林奇忽然明白了李遊永遠閉著嘴不肯說話的原因,他顫顫巍巍道:“白……白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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