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禦書房(4200字)


    臘月二十八,天有小雪。


    大夏帝國帝都,風雷城北門外,五六名大小官員帶著護衛和皇室儀仗隊,在北門外列陣等候著,不時抬頭看看天色,心道未時(13-15點)已至,要等的人怎麽還不來。


    昨天傍晚,禮部衙門突然收到四百裏外白水城的加急公文,說有一老一少兩人在中午時分闖入了白水知府衙門,然後那自稱鎮北王的年輕人出示了帝國官方公文和身份信物等,並讓其通告帝國禮部,明日未時,他將抵達帝都,然後便謝絕挽留,自顧離開。


    查驗公文與信物無誤的白水知府不敢怠慢,連忙寫下加急公文,派遣信使送入帝國禮部。


    鎮北王將要回帝都的事情,禮部自然知情,收到公文後,雖然暗道這鎮北王行事果然特例獨行,大夏立國這麽久以來,以往有藩王回帝都,哪個不是儀仗開道,大隊人馬簇擁著,他卻是隻帶了一名下屬。不過,若是換成是數月前印象中的雷立遠,禮部之人隻怕都會腹誹,這不學無術的鎮北王真是不識大體,有辱皇家威儀;但是以現在雷立遠的聲名,卻沒有人敢這麽想,也不會有人這麽想,隻會覺得他,特例獨行,與眾不同,非一般人也。


    世事往往就是如此,同樣的事情,不同的身份來做,他人的看法也會完全不同。


    禮部官員們心中雖然頗覺怪異,卻也立即著手準備翌日出迎的相關事宜,同時也將消息上報宮內。


    如今這天氣,風雪交加,又是年關將至,除了早晚之時,有菜農等入城賣菜,其他時候行人倒也不多,禮部官員們未時沒到便已經早早的到了北門,在儀仗傘下等候了二三十分鍾,過去了六七撥人,卻都不是他們所要等的人。


    官老爺們正有些犯困的打著哈欠,突然見到前方薄雪初積的官道上,兩騎健馬正快速馳來。


    莫非是鎮北王雷立遠到了?


    隨著距離的接近,站在最前麵修為尚可,視力不錯的禮部尚書楊善已經看清了來人,頓時輕聲咳嗽了一下:“到了”眾官員連忙打起精神來,看向已到了百餘米外的雷立遠兩人。


    楊善臉上含笑,心中卻是暗自感慨著看向馬速略緩,身形挺直策馬而來,愈來愈近的雷立遠,這個人,在數月之前,因犯下大錯被貶出帝都,那時候,幾乎人人都以為他將從此與皇位無緣,隻能做一方藩王。


    而僅僅數月之間,他便聲名鵲起,將他執掌下的恒北兩大地頭蛇連根拔起,讓馬賊橫行的恒北,從此改觀,變成商道坦途。更在其後,一人獨鬥兩大群英榜高手,輕鬆勝出從此,再無人敢再將其當做紈絝來看待。


    僅離帝都數月,便又被召回,雖然景安帝雷鳴所說的是因為新年團聚的緣故,但誰又知道,這會不會是朝局變動的前兆呢?


    身為六部首腦之一的楊善,不得不往更深處想一些。


    在離眾人十餘米處,雷立遠手中韁繩一勒,座下急停的馬兒輕揚前蹄,嘶鳴著定下身形,在雷立遠與火雲邪神雙雙下馬的同時,身為禮部尚書,早已練就一身職業化喜怒表情的楊善已經笑容滿麵的領著眾人迎了上來。


    “下官楊善,見過鎮北王千歲”楊善笑著以官禮道,他的神情語氣和動作雖然不卑不亢,但在用詞上卻是給人一種稍降自身的感覺。


    “我等參見鎮北王千歲”禮部眾官員亦跟著行禮。


    雷立遠朗聲笑著回禮道:“嗬嗬嗬……風雪寒冷,勞煩諸位在此等候,本王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


    看了看頂著風雪而來,全身上下卻沒有落上一絲雪花的雷立遠,楊善身後的眾人心中一邊暗歎其修為果真不弱,卻又同時腹誹著,若真是過意不去的話,你還這麽久才到?


    心中雖然作如此想,不過麵上卻不敢表露出絲毫來,口中連聲道:“應該的,應該的……”


    楊善笑了笑,“雖然數月未見,但鎮北王如雷貫耳的事跡,我等卻是早有耳聞如今一見,風采卻是更勝往昔啊”


    雷立遠心中暗暗無語,自己公開所做過的那點事情,也能稱的上是如雷貫耳麽?而以前那些年,又能有什麽風采可言?


    微微笑了笑,雷立遠道:“楊大人過譽了,時間已經不早,我等還是先入城吧。”


    “嗬嗬,不錯,理當如此,王爺請”楊善伸掌朝後麵四匹白馬所拉的寬敞華貴的馬車示意道。


    將那兩匹馬交與護衛牽著之後,雷立遠便與楊善一起登上了那輛寬敞的豪華馬車,在楊善微有些不解的眼神中,雷立遠讓火雲邪神也坐進了車廂中,然後隻是很簡單的介紹道:“這位是,火老。”


    “噢,原來是火大師,失敬失敬。”楊善做恍然狀說道。


    火雲邪神隻是嘴角泛起三十度,做淡笑狀,點了點頭。


    在楊善的喝令下,整個隊伍動了起來,馬車也開始調頭,向北門行去。


    皇室儀仗隊在前開道,一路暢通無阻的入得城來,透過車窗,雷立遠雙眼微凝,看向外麵熟悉而又陌生的帝都街道。


    皇室儀仗隊的出行,總能引起帝都百姓的圍觀,看這這精美的豪華馬車駛過,百姓們紛紛猜測著裏麵迎接的是誰。


    天子腳下的風雷城,總是不乏一些消息靈通者,或是哪家的少爺,或是哪個高官府中的下人,人群中卻有不少人一臉得意之色的看向其他人,“嘿嘿,消息閉塞了吧……少爺我來告訴你們,裏麵所坐的,多半是數月前新封的鎮北王,如今正值新年,這才被陛下召回帝都的”


    “哦?鎮北王?就是以前那個號稱究極華麗秒殺宇內的第一極品紈絝?”


    “錯是秒殺宇內晃動乾坤究極華麗第一極品超級紈絝”那少爺搖頭晃腦的說道,身後的仆從侍衛們不由暗暗搖頭無語,自家少爺若是背誦詩詞或者心法口訣也能這麽倒背如流就好了……


    “哦……就是當初一腳踩爆扶桑太子的卵.蛋的那個晉王嘛。”眾人道。


    “不錯晉王殿下,哦,不,鎮北王雖然人在恒北,但他卻是我輩帝都紈絝的典範楷模想他腳爆扶桑太子,拳退十三醜,這等光輝事跡,實在是太值得我輩敬仰和學習了”


    ……………………


    見雷立遠似乎是在‘回憶感慨’向車外,楊善看了看隊伍現在所行進到的位置,笑了笑道:“王爺,陛下有令,讓您先入宮覲見,至於您在帝都的住處,我看不如就在您原來晉王府的那座宅子吧。”


    雷立遠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楊善見他沒有說話的**,也不多言。


    風雷城四麵城牆周長近百裏,北門距離正中心的皇宮也有十餘裏的路程,饒是整個儀仗隊伍都是騎馬輕馳,但畢竟是在城中,不能縱馬狂奔,所以足足花了二十餘分鍾,才沿著城中寬闊的主幹道抵達皇宮,而後繞行至正門。


    下得車來,楊善落後半個身位欲領著雷立遠進入皇宮,卻發現火雲邪神也跟了上來,連忙咳嗽了一下道:“火大師,沒有陛下的通傳,您不能……”


    話未說完卻已被雷立遠打斷道:“本王沒有讓自己人在宮外苦等的習慣,所以,他是一定要進去的。”雷立遠卻不吃這一套早已經基本上沒人理會的規矩,潛規則下,王爺太子什麽的帶個把人進宮,實在是很平常的事情。


    對於潛規則無奈的楊善搖了搖頭,領著兩人往禦書房而去。


    再次踏入這個鳥籠一般的城中之城,雷立遠與數月之前的感受卻又有不同。


    那時候,他初到這異世界,在發現這一國命脈之所係的地方,竟然能夠隔絕他賴以保命的土遁能力時,突然間失去安全感的他,心中不免有些驚慌,反感。


    而這一次,他卻是大步的踏入,因為,他自信,以自己如今手底下的實力,就算是那雷如龍當麵,他若真要離開,也沒人可以阻攔的住。


    在麵積寬廣的皇宮中繞行一陣後,雷立遠再次來到了禦書房。


    楊善上前與禦書房外的小太監說明來意之後,那廝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氣質上依稀有了些變化的雷立遠,如果不是楊善介紹,他恐怕還沒認出來,連忙彎身行禮道:“奴才見過鎮北王”


    雷立遠平靜的點了點頭,“請小公公通傳,立遠求見。”


    “進來吧。”或許是聽到了外麵的對話,景安帝雷鳴有些冷淡的聲音卻已經直接傳了出來。


    那小太監看了看雷立遠,弓身道:“王爺,陛下有請。”


    雷立遠微微顎首,讓火雲邪神留在外麵等候,自己則調整了一下有些波動的氣息,然後邁步走了進去。


    跨入禦書房的門口,並不像清宮戲中的那般不倫不類,這裏一進門是個比較空曠的小廳,整間房中以大紅色的棉毯鋪地,右邊正房中,兩排紫漆金紋的低矮木製小護欄貼地而建,小廳與正房的地麵上形成一道小台階,兩邊的護欄中間空出一米多寬的入口,踏上台階上這個入口,就是帷幔紮好,四角各有一對花紋不一的一人高的瓷樽,布置簡潔大氣的正房。


    景安帝平常召大臣來禦書房議事,大臣們一般都是進門後直行三步,然後在原地右轉,麵向台階、木欄、帷幔以及五六米之外正房文案之後的景安帝,站在小廳中說話。


    走入鋪有紅毯的禦書房,雷立遠轉頭看向右側,如同他第一次來時一般,書房中有豐神俊朗的太子、眼簾微垂的孫和、還有坐在那椅背上端兩邊各伸展出一個金黃龍頭,上等木料製成的以金黑花紋為主調的龍椅上,雙腳踏於紫檀文案下的明黃軟墊之上,仿佛坐擁江山一般看了過來的景安帝雷鳴。


    “兒臣…參見父皇”雷立遠微微頓了頓,行禮道。


    雷鳴眼神深凝的看向雷立遠,仿佛想要將他看透一般,以他手中的各種情報,他實在很懷疑,眼前這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兒子,太多太多無法解釋的東西,令到他不得不如此懷疑,又或者是,他被某個勢力給控製了,或者加入了某個神秘的勢力,那些東西、那些人都來自於那個神秘勢力?


    雷鳴很想知道答案,在他想要有所行動的時候,雷如龍出來阻止了他,雷鳴不解,將自己的猜測和疑慮和盤托出,雷如龍卻依舊微笑,讓他一切放心,不會有事。但雷如龍越是不告訴他究竟是什麽情況,雷鳴的疑惑就越深。


    如今,雷立遠就在眼前,雷鳴很想開口詢問個究竟,奈何雷如龍嚴厲交代過,在雷立遠來了之後,什麽都不要問,直接帶去見他。


    “平身吧。”雷鳴淡淡道。


    雷立遠直起微彎的身體,並不像太子那般微微低頭垂目與雷鳴相視和交談,而是平靜的看了過去,他相信,如果對方對自己有什麽想法或者動作,自己的神情表現再得體,結果也是一樣的。


    他之所以會回來帝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顏妃,因為顏妃是他身體之中被自己所替代的那個靈魂,也就是以前紈絝的雷立遠所唯一牽掛的人,而且在記憶中,顏妃那種濃濃嗬護的慈母之情,也令如今的雷立遠深為感動,他答應過他,一定會替他好好的照顧顏妃。


    雷立遠甚至打算好,如果真有什麽狀況,也要第一時間將顏妃帶離這裏,他不允許自己有牽掛和摯肘掌握在別人手中,在某些時候用來威脅自己。


    雷鳴與雷立遠互相看著,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禦書房中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這時候,‘太子雷立軒’突然笑了笑,“二弟,數月未見,你整個人似乎成熟了許多,想必是恒北的磨練,讓二弟得以改變的吧。”心中有鬼的假雷立軒實在有些無法長時間忍受這種沉悶的氣氛,遂開口打破這個僵局道。


    雷立遠神色平淡的看了看他,笑了笑,“托皇兄的福,磨練,確實能使人進步。”他隱隱覺得今天的雷立軒似乎有些怪異之處,但又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麽,或許,是因為突然間見到自己吧,雷立遠沒有去多想,他現在全部的精力都在準備應對雷鳴可能提出的問詢。


    見雷鳴不說話,雷立遠便直接開口道:“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兒臣,想先去看看母妃。”


    景安帝雷鳴的神色終於有了些變化,“不……你先跟朕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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