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先前陳光等人的擔心,完全就是多餘的。


    聞仙他怎麽可能還能再發出那樣可怕的一槍?先前的那一擊已是他的極限了,那是他生命中最後的璀璨,哪裏還能再打出一次?


    先前,他的身上之所以依舊發光,身後之所以依舊異象璀璨,那是他以最後的氣力在強撐著,隻是為了能夠多看一會經文殿、多看一會他心中在意的那個她所在的方向。


    聞仙轉頭看了眼正急速地朝著自己衝來的陳光等一眾人,接著,又看了眼自己正在急速衰老的雙手,臉上滿是苦澀與無奈。


    此刻,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急速的流失,同時,他也清楚,正在快速衝來的陳光等人接下來要做什麽,但是他卻什麽也改變不了,什麽也做不了。


    因為,先前的那一擊,耗盡了他所有的生命力,那可怕的一槍,是他自己全部的生命力換來的。


    眼下,他的生命即將到來盡頭,他即將謝幕。


    其實,聞仙根本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因為先前,他完全有能力離開的,隻不過,他不願意離開。


    因為,躺在經文殿中的那個他極為在乎的人,無法離開,甚至都無法離開經文殿。


    經文殿前方的屏障,也就是守護之陣,一共有兩個作用,一個是守護經文殿的安全,另外一個則是守護經文殿裏的那個人最後的一絲生機。


    一旦她離開經文殿,或者是守護之陣被破壞,那麽她最後的生機,便徹底斷絕,從此再無複活的可能,因為,她的生命已經與守護之陣緊密的聯係在了一起,一存具存,一毀具毀。


    而這也正是先前聞仙,不惜一切代價,以命守護守護之陣的根源所在。


    同時,這也是先前他不願意離開的原因。


    自從當年屠村之事後,聞仙活著就隻為兩件事,一是想辦法複活她,二是複仇;後來,報完仇後,他活著隻剩下了一件事,那就是複活她,她是他活著的唯一意義,也是活著的唯一動力,他珍視她,遠勝過珍視自己。


    如今,強敵來犯,眼看著她遭遇危機,眼看著她的最後一絲生機就要被斬斷,他怎會離開?她在這裏,他···怎麽可能會離開?他怎麽可能會為了活命而拋棄她不管?


    他根本不可能離開,更不會拋棄她不管。


    所以,先前他明明有機會離開,但是卻隻是送走了幻雲卿和落雲和兩人而已,而他自己卻毅然決然的選擇留了下來。


    他知道留下來會有什麽結局,早在陳光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了,不過,他無懼,亦無悔。


    不管接下來,會麵臨多強的敵人、遇到多少的困難,他都不會離開,哪怕前方有千難萬險,哪怕前方有千萬之敵,他也會堅定地守在經文殿的前方。


    若是最終能夠護住經文殿、護住她,自是最好,倘若護不了,那便隨她一起死去,雖死無悔。


    距離上一次,危難之時,他已經獨活至今了,而這一次,他絕對不再獨活。


    生,便一起生;


    死,便一起死。


    “轟!”


    “轟隆隆!”


    “哢嚓!”


    ···


    倏然,一陣驚天的轟鳴聲以及破裂的聲音,倏然四周響了起來。


    這是陳光等一眾人,在轟擊混沌古宗內部的冰封。


    由於他們個個都想第一個破開冰封,都想第一個衝入冰內抓住聞仙,繼而進入經文殿,所以一上來,一個個的全都是實力全開,各自都在全力轟擊著冰塊,隻是一瞬間,四周的冰封上便是出現了諸多裂紋,有的地方,甚至都被強勢的轟碎了。


    聞仙看了眼冰封上出現的裂紋,一瞬間,臉上的苦澀更濃了,心中滿是絕望,他最後的念想也徹底破滅了。


    先前,他以全部的生命力演化的那一槍,有兩個目的,一是要誅滅眾敵,二,則是為了給她留下一線生機。


    而混沌古宗之中的冰封,正是那一線生機,這是他為她留下的最後一道守護。


    他本來幻想著四周的冰封,或許可以阻擋眾人,或許可以阻擋他們破壞守護之陣,這樣的話,她的那一絲生機就不會消失。


    然而此刻,他知道自己的念想,終究是不可能實現了,因為冰封上那不斷出現的裂紋,讓他知道,自己演化的冰封根本擋不住眾人。


    “終究···還是不行嗎?”聞仙在心中低聲呢喃,語氣中透著難言的苦澀與絕望。


    說完,他轉頭看向了經文殿,望著她所在的方向,接著,想到了什麽似的,他再次開口呢喃,道:“也好,如此也好,既然無法同生,同死也好,或許,這便是···最好的安排···”與之前不同,此刻的他,語氣中沒有苦澀與絕望,隻有釋然。


    到此刻,他釋然了。


    不釋然又能如何?如今他已經盡力了,真的盡力了,他沒有任何法子了。


    說話間,他的目光始終在凝視著經文殿的方向,望著她所在的位置,一刻也未曾移開過,他想多看看她在的方向,然而由於生命力的快速流失,很快,他的眼睛開始模糊,開始看不清經文殿了,甚至意識也開始模糊了,漸漸地他的思緒開始不受控製的運轉,腦海中更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諸多畫麵,那是他一生的經曆。


    聞仙自幼父母雙亡,從很小的時候,便是一個人,孤苦無依,平日裏大多都是靠撿一些殘羹剩飯,艱難度日。


    後來,她出現了,出現在了他的生命中。


    她叫聞依,這是他給她取得名字,聞是聞仙的聞,依是依靠的依。


    本來,他很不喜歡冬天,尤其是下雪的時候,因為一到冬天,他不僅會挨餓,還會受凍,尤其是下雪的時候,最是難熬。


    可是,因為她,從此他開始喜歡冬天了,尤其是下雪時的冬天。


    這一切,無關其他,僅僅···隻是因為她而已。


    因為,他初遇她時,就是在冬天,一個···下雪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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