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謝川計?


    我知道謝川計和他兒子換了腦袋,但他兒子起碼也有五十多歲了,怎麽看也不會這麽年輕才對。再說了,燒烤攤的老板娘不是說了嗎,這收銀員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怎麽可能會無視鎖龍井而出現在這裏呢?


    難道鎖龍井已經壞掉了?


    那也不對,二娃子才被扔進井裏多久?張哈子當機立斷就做出了相應的應對手段,對方就算再快,應該沒這麽快才對。畢竟讓全村的人跪在這裏,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做到的事。


    張哈子講,你忘記吳聽寒剛剛講過滴話老邁?鎖龍井對你這種人是沒得用滴。


    我聞言一驚,忙問,所以他跟我一樣,也是人不人鬼不鬼?


    張哈子沒說話,隻一直死死地‘盯’著那一襲白衣的年輕人。


    看他這意思,想來那家夥應該是跟我一樣了。隻不過我從來都沒死過,隻是腳下穿了二十四雙陰鞋,所以才會變成人不人鬼不鬼,那這家夥呢?是先死而後生?


    估計是這樣,就和二娃子水井裏的那些活死人一樣,都是死了很久,突然被引魂入屍,然後就變成了活死人。


    但這種魂魄和身體不匹配,不是用不了多久,身體就會腐爛,魂魄也會受損嗎?為什麽眼前這家夥的身體看上去還是完好如初?要知道,這家夥可是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的,他的身體怎麽可能會保存這麽好?


    難不成,這家夥精通我爺爺趕屍的手段,能夠讓屍體數十年不腐?


    我急忙把這個發現告訴張哈子,希望他能有所戒備。畢竟趕屍術過於罕見,我怕張哈子到時候真對上了,會應付不來。


    但張哈子聞言之後,卻是冷笑一聲,講,屁滴趕屍術,他這全身上下一股屍臭,分明就是養屍術。而且哈是最低級滴銅屍,最多隻能保證身體不爛,想要一直維持原樣,就得每隔一段時間殺人奪命。


    聽到這話,我就想到老板娘當初對我們說過的那句話,說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出來害人,還說朱大彪就是他害死的。我們當時都不清楚這家夥為什麽一定要隔一段時間就出來害一個人,現在總算明白了。


    但我不明白的是,都是害人,為什麽不直接借用別人的身體,那樣的話,在達到‘長生’目的的同時,操作起來反而更加簡單。


    張哈子講,那樣一來,就不是人不人鬼不鬼滴活死人老,而是真正滴陰匠,那他就根本近不了這個有鎖龍井滴院子!


    吳聽寒這時也一臉警惕的接茬講,並且為了確保和你一樣,所以他必須十幾年都保證自己的身體和魂魄不變,否則身體改變太過頻繁,還是會被鎖龍井給鎮壓。


    原來如此,難怪你在二娃子院子裏的那些屍體,看上去像是泡在水井裏十幾年的樣子,原來是為了保證身體幾十年都沒發生改變。


    一想到老幺一家人平時就用水井裏的水生活,我胃裏就是一陣難受想吐。不過我轉念一想,那些屍體肯定是經過特殊手法處理過的,否則真要在水裏泡十幾年,早就泡沒了。


    既然它們還能完好如初的存在,就說明它們當初肯定是被特殊手法處理過,以至於它們身上的東西都不會融進水裏,就好像井裏的石頭一樣,就算再多,也不影響水的使用。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麽這麽多年來,老幺家裏都沒有出現過惡性鬧肚子的事件。可即便如此,我還是不能接受水井裏泡著屍體這件事。


    這些事說起來繁雜,其實就是張哈子說了兩句話,吳聽寒插了一句話的功夫。


    那披著別人身體的謝川計聽了張哈子和吳聽寒的話,笑了笑,講,不愧是年輕一輩裏最出色的匠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看穿了我的對景掛畫,還看出了我的身份,著實不錯。


    他說完之後,那臉上的笑意突然的變得陰沉,講,隻可惜啊,已經太遲了,你們賴以倚仗的鎖龍井,自此刻起,便不複存在!


    這個笑容我見過,跟二娃子之前看我們時的一模一樣,都是那麽陰沉,那麽令人發寒!


    而且我也知道,他並不是危言聳聽,他隻需要守在井口,不讓我們靠近,二娃子那邊水井裏的活死人遲早會遊過來把鎖龍井給徹底毀掉。


    張哈子聞言,破口大罵了一句‘你屋個仙人板板’,拿著篾刀,邁開步子就朝著院中的那口水井衝過去。


    隻可惜他還沒跑出幾步,就被跪在地上的那些鄉親們給伸手絆倒在地,直接摔了個狗吃屎。等他想要站起來再往前衝的時候,那些鄉親們已經提前動身,用自己的身體把他給壓在了身下,如同一座小山一樣。


    在太平間地下四層那座地宮裏,張哈子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而且還是被成堆的陰人黑貓給壓在身下,數量比這多成百上千倍都不止。那個時候的張哈子直接動用背上的紋身,將所有陰人盡數吞噬,完美解決。


    但這次不行,即便是他身後的那頭聻還願意聽他的話,怕是也沒辦法應對當前的情況,畢竟這些可都是真真正正的人。而且以張哈子的性格,怕是也不會對他們出手,隻能任由他們結結實實的壓著自己。


    當然了,現在的張哈子,哪怕真願意用蠻力把他們給掙開,怕也隻是有心無力。


    最後還是吳聽寒和柏叔一起拉扯那條麻繩,把張哈子從人堆裏給拉出來的。


    而那些百姓們,沒了目標後,也不追過來,又重新麵朝著鎖龍井跪著,雙手合十,如同禮佛。看上去人畜無害,但想要靠近鎖龍井,就會被他們拚死阻攔。


    若真是陰人陰屍還好,吳聽寒柏叔自有匠術對付他們,可偏偏他們是一群普通老百姓,那就畏手畏腳,沒什麽好辦法了。


    吳聽寒將張哈子從地上扶起來,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問他,這些鄉親明明都是陽人,怎麽會被謝川計控製?


    張哈子一邊拍打臉上的灰塵,一邊呸呸吐了好幾口嘴裏的泥,沒好氣的講,都是一群歡喜白日做夢滴家夥,要控製起來很難邁?


    張哈子的意思很簡單,這些人跟二娃子一樣,都中了謝川計的一夢黃粱,現在全都在做白日夢。


    但是不對啊,他們的眼睛全都閉著的,不像是白日夢。再說了,老司城的村民們都淳樸善良,與世無爭,怎麽可能平白無故的會去做那虛無縹緲的白日夢?也就二娃子年紀小,思父心切,才會被利用罷了。


    站在井口上的謝川計哈哈大笑,講,張哈子,沒想到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啊!這白日夢哪有那麽好做的,若當事人沒有強烈的意願,我就是再怎麽施展匠術,也於事無補。可若是當事人有強烈的意願,我又隻能順其本意,根本不可能控製他們的行為。


    若他所言非虛,那他是怎麽控製住這些人的?


    謝川計似乎很享受這種被人看不穿的感覺,主動給我們解釋講,那是因為雖然他們沒有強烈的意願做白日夢,但他們都得睡覺,隻要睡覺,就會做夢,隻要做夢,我就能控製他們。


    張哈子不屑一顧,講,老子就不做夢,你啷個控製老子?


    謝川計一臉平靜,講,張破虜,每個人都有欲望,所以都會做夢。哪怕是你清心寡欲,無欲無求,我也有其它辦法。張破虜,我問你,你曾是守夢人,又做過破夢人,但你可曾想過,這世上還有造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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