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玉無玦和阮弗趕到的時候,便隻見到了鄔世的屍體,鄔世是自刎而死的,在萬利關宣告攻破的時候,而滄鴻正一臉平靜地坐在旁邊看著老友的屍體。


    隨著萬利關攻破,關中的將士或是戰死,或是被俘虜了,留在這裏的,現下竟然隻有鄔世和滄鴻兩位老將軍以及他們已經沒有抵抗力了的親兵。


    其實說來,兩人若是在親兵的帶領之下,突圍而去,也未必不能保全性命,隻是,現下兩人卻都還在萬利關中,可見是不想逃走罷了。


    玉無玦和阮弗揮退了跟在後邊的人,夫妻兩人獨自進入了滄鴻和鄔世所在的小樓。


    滄鴻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而椅子的另一邊,是已經自刎而亡的鄔世,如今日頭已經西斜,小樓之中有些昏暗,乍然看著這番場景,不免讓人覺得有些陰森之感。


    玉無玦進來的時候,滄鴻一臉平靜地抬頭,看著來人,道,“玉太子。”


    玉無玦神色自若,看了一眼鄔世之後,淡淡點頭,“滄將軍。”


    滄鴻這才看向阮弗,唇角苦笑,“太子妃果然應了那一日的話,今日老夫果然敗在兩位的手下。”


    阮弗道,“滄將軍曾說,勝敗乃兵家常事。”


    滄鴻一愣,而後,朗聲大笑了起來,玉無玦和阮弗看著,似乎也並不覺得有何異樣,等到的笑聲停了下來,滄鴻才繼續慢悠悠地開口,“是啊,勝敗乃兵家常事,隻是,若是這場失敗會導致今後的戰局就此扭轉,回天乏力,這兵家常事,放在老夫身上,老夫就是北燕的罪臣啊,在前來萬利關之前,老夫曾經與國君立下過軍令狀,隻要有老夫在一日,萬利關必定不破,關在人在,關破人亡!”


    玉無玦和阮弗對於這番話,並不發表任何意見,玉無玦隻掃了一眼鄔世,道,“本宮會著人,厚葬鄔世將軍。”


    滄鴻有一瞬間的僵硬,而後看著玉無玦平靜的眼眸,竟又大笑了起來,“好,老夫敗在這樣的對手手中,也不枉然!”


    玉無玦淡淡看了一眼滄鴻,也不再說什麽,眼眸未有波動,便帶著阮弗離開了這個地方。


    隻有滄鴻放聲笑過之後,看著玉無玦和阮弗相攜離開的背影,依舊靜靜坐在原處,直到整棟小樓隻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才閉上了眼睛,喃喃出口,“國君,老臣無能,守不住北燕啊……”


    晚間的時候,下邊的人便傳了消息告訴玉無玦和阮弗,說是滄鴻也自盡而亡了,阮弗聽罷,隻是揮了揮手,著人葬了兩人。


    萬利關被攻破,辰國的大軍進入了關內,幾乎也可以說,叩開了北燕大半的國門。


    首先得知這個消息的,並不是在北燕國都的燕璟,而是在中部戰線與北燕相隔不遠的趙瑾。


    彼時,在中部戰線,南華同樣也在和辰國的士兵打得難舍難分,大帳之中,趙瑾捏著傳來的關於萬利關被攻破的消息,久久不語。


    一旁的將領見此,沉眉道,“萬利關被辰國攻下,於我們也並非是利事啊,戰事才剛剛開始,辰國便這般勢如破竹。”


    趙瑾低眉繼續看了一眼手中的消息,聲音微沉,“萬利關援軍未到,孫行太過於依仗萬利關的堅固,有玉無玦親自在萬利關前做指揮,攻下萬利關,也並非是意外的事情……隻是……”


    趙瑾似乎是笑了一聲,聲音低沉了許多,“隻是,沒有想到,僅僅是一個月的時間,玉無玦便拿下了萬利關罷了……”


    旁邊的幾名將領聞聲有些著急,“如今兩國聯軍,北燕那邊失利若此,與我們日後的作戰也無好處啊。”


    原本北燕與南華便是聯軍,必要時候還要相互聯合作戰,若是雙方的進度有很大的落差的話,對於日後的作戰,的確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也有人執於不同的意見,“北燕失利也未必全然都是壞事,辰國太子和逸王如今都在北燕的戰場上,若是趁此機會,咱們咱們這邊攻辰國腹地,也不失為一個好機會。”


    “隻是若是如此的話,豈非是失約之舉,我們分明與北燕說好聯盟作戰……”


    另一位將軍持反對意見,認為既然是兩國聯軍,便不該在此時這般明顯背棄北燕,不過他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原先說話的那以為將軍反駁了,“南華和北燕的確是聯合作戰,不過前些日子萬利關被辰國圍攻,北燕還不是不用咱們支援而必定要等到北燕自己的援軍到來,可見,北燕從心裏也是不太相信咱們,既然大家心知肚明,該如何做,還不是一件明白事麽?而且,就算咱們想要去援助北燕,隻怕北燕還未必敢放咱們入境你呢。”他說罷,便朝著趙瑾道,“趙將軍,末將認為,此時,趁著辰國主力攻打北燕之時,便是我方深入南華的時候!”


    那話沒有說完的將軍聞言,抿了抿唇,“這……”而後,他看向趙瑾,其餘的人也看向了趙瑾,趙瑾一捏手中的消息,“按照原先的計劃,遠定留守北燕南華邊境將士不動,我方加快作戰,務必在玉無玦反應過來之前,越過容州!”


    眾將聞言,皆是凝肅,“是!”


    趙瑾抿了抿唇,很快遣散了眾將之後,便即刻擬書回朝,一旁的近侍僅此,忙道,“將軍可是還另有打算?”


    趙瑾一邊寫折子,一邊道,“辰國攻下了萬利關,正是入侵北燕的好時機,但此時機也是南華攻入辰國的好時機,辰國不會輕易放棄這等機會,為了防止辰國在後邊的戰事中形式過好而從北燕轉到南華,邊境之地,還需增加兵馬防止才是。”


    這麽一會兒說話的功夫,趙瑾已經寫好了一封折子,“即刻快馬送回國都!”


    近侍接過,神色凝重,“是!”


    盡管消息滯後,但是,拿下萬利關這麽大的事情,終究還是傳回了北燕的國都。


    盡管那已經是將近十日之後的事情,而攻破萬利關之後的辰國大軍,繼續西行,在北燕前來支援萬萬利關的兵馬尚未到來的時候,直接在半路將其擊碎,而趁著這一場勝利升起的士氣,士兵也一路西行,不過十日的時間,便連續攻下了兩座城池,僵持於北燕南部的一座城池之中。而這個時候,萬利關失守的消息,才剛剛傳到北燕國都,燕璟的桌子上。


    燕璟接到消息的時候,直接將禦書房裏的茶杯給摔碎了,陰沉的臉色,讓守在一旁的太監和宮女都嚇白了臉蛋。


    “來人,即刻著孟相入宮見朕!”燕璟沉著聲音。


    孟謙很快入宮見燕璟,燕璟也不含糊,直接將傳回來的戰報交給了孟謙,孟謙看著戰報上所言的萬利關已經被辰國攻下的消息,雙眸沉了沉,歎道,“辰國兵馬,果真是速度當先。”


    燕璟聲音微沉,提醒道,“孟相!”


    孟謙淡淡而笑,“萬利關被攻破,陛下可有何決定?”


    燕璟微微眯眼道,“朕欲繼續增加兵馬,務必將辰國的兵馬阻擋住,另外,在西部戰線分撥兵力,阻撓逸王的兵馬,另一部分回援對玉無玦形成雙方兵馬夾擊之勢,孟相覺得如何?”


    孟謙微微搖頭,淡笑道,“論起行軍布陣之法,臣自是不在行的,不過,按照現下雙方形勢來看,臣覺得,確然是在增加兵馬的同時擋住辰國兵馬的腳步,隻是,若是現下就增加兵馬,不保留後續兵力,是否有些不太合適?”


    燕璟沉吟一瞬,“現下,國內可立刻征用的兵馬還有多少?”


    孟謙思考了一瞬,“按照前些日子戶部的統計,現下國內可征用的兵馬約為七十萬左右,此數據,臣尚未多方核實。”


    眼睛卻沉吟了一瞬之後,道,“北燕已經養精蓄銳多年,七十萬的兵力,朕相信還是有的,即刻擬出征兵詔令,新兵征集之後,即刻前去前線支援。”燕璟轉頭便去身後的親衛吩咐,而後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孟相覺得,朕禦駕親征如何?”


    孟謙聞言,似乎是驚愣了一瞬,而後趕忙道,“國君三思!”


    燕璟道,“朕也並非沒有上過戰場,早年便與玉無玦在戰場上見過,如今前方正是需要士氣的時候,若是朕禦駕親征的話,必定能夠增進三分士氣,士氣一增北燕還會怕辰國兵馬麽?”


    孟謙道,“國君,國中不可一日無君,何況,如今戰事才剛剛開始,國君便想著禦駕親征之事,此時,雖是戰事失利了,卻也還未曾到需要國君親自去增進士氣的時候,若是如此的話,日後大戰持續,更加需要增進士氣的時候,當如何做?何況,將士的士氣,不當是由國君來增進,而是需要戰事的勝果來增進,還請國君三思而行!”


    孟謙說得誠懇,燕璟聽著,盯著孟謙看了許久之後,方才朗聲大笑道,“孟相說得是,倒是朕思慮不周了。”


    孟謙忙道不敢。


    燕璟微微一笑,而後道,“真不能禦駕親征,實在是感到有些遺憾,不過,朕不能禦駕親征,必要尋一個能代替朕的人前往軍中,鼓勵將士,孟相覺得,朝中誰人合適?”


    孟謙垂首的眼眸微微閃動,“若是陛下派人前往軍中鼓勵將士,此人當是陛下親信之人,也必定是在朝中頗得文武將士尊敬之人,臣以為……”


    孟謙還沒有說完,燕璟便朗聲大笑道,“孟相不必多慮了,朕已經決定了,現下,最有資格去往軍中的,便是孟相本人。”


    孟謙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國君!”


    燕璟笑道,“孟相不必謙虛,朕信任你,滿朝文武皆知,朕決定,此番你便代朕去軍中鼓勵將士。”


    說罷,燕璟已經微微俯身欲要攙起孟謙,孟謙趕緊道,“臣接旨,多謝陛下信任。”


    燕璟一笑,“新兵征集之後,孟相便與新兵一起前往戰場吧。”


    “是。”


    孟謙再回到府中的時候,已經是黃昏落日十分的,燕璟確定了讓他隨軍出行之後,後邊又召集了朝中一些大臣商議對策,待他回來,已經晚了。


    進入了府門之後,孟謙身後的近侍才皺眉輕聲道,“公子,國君讓您去軍中,或有別的深意。”


    孟謙的唇角劃過一抹不屑的笑意,“自是有深意的。”


    他突然出現在北燕,即便顯才露能被發現,並且以最短的時間坐上了北燕左相的位置,但是,對於這個一個突然出現的人,以燕璟的多疑的性格,不可能真的會完全相信,即便這幾年他所做的事情,的確合了燕璟的心意,但孟謙心中清楚,燕璟不會真的相信任何人,不然就不會有這幾年與燕玲瓏之間不間斷的鬥法了,就好比,方才在商議戰事的時候,他是不曾參與的,而這次萬利關一失守,燕璟便立刻傳召他進宮,問他一個文臣行軍打仗的事情,也不過是一番試探罷了,若是他侃侃而談當如何行軍作戰,或者同意燕璟禦駕親征,隻怕如今便不會這般安然離開皇宮了。


    不過……那又如何呢?


    前往軍中,也是他需要的,這北燕國都,便留給這兩兄妹便是。


    身後的近侍見著孟謙隻是這麽一句話,也不多做解釋,便也不再多問,恭恭敬敬跟在孟謙的身後進了府。


    剛剛進入府中,便有下人匆匆匯報,“孟相,掌政公主已經在府中等待。”


    孟謙聞言,眉目微斂,便直接朝著花廳走過去。


    燕玲瓏如今已經是二十五歲的年齡,這些年一直執著於政事之中,因此,即便到了這個年齡卻依舊沒有成婚,在北燕朝中,燕玲瓏緊緊抓著權利不放,而燕璟卻想要從燕玲瓏的手中將權利收回去,奈何燕玲瓏手中掌握了這個北燕國都內三分之二的兵權,燕璟不敢妄動,這些年也一直在與燕玲瓏明爭暗鬥。


    即便是過了雙十年華,燕玲瓏身上,依舊是一身明媚之色,甚至,比許多年前,更多了一種穩重與大氣的氣度。


    而孟謙雖是燕璟的親信,但是,燕玲瓏卻對此人禮遇有加,不曾有過對付孟謙的心思與行動。


    見到孟謙進來,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放下手中的茶杯,“孟相。”


    孟謙走上前去,拱手道,“臣見過公主。”


    燕玲瓏唇角笑意不減,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道,“本宮微服而來,孟相不必多禮。”


    孟謙在北燕朝中,素來被人覺得有些清高氣度,因此,他見此,也隻是微微頷首,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不知公主前來,所為何事?”


    燕玲瓏道,“本宮聽說,今日國君下旨了,給了孟相監軍的身份,著孟相前往戰場,鼓勵將士。”


    孟謙並無隱瞞的打算,微微點頭,“國君聖旨已下,公主消息果然靈通。”


    燕玲瓏道,“前方戰事失利,皇兄自然是要想辦法的,孟相深得皇兄信任,若是著令孟相出去,本宮也並不覺得意外。”


    孟謙微微頷首。


    燕玲瓏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道,“隻是,孟相畢竟是朝中丞相,此番承旨前往戰場,本宮卻覺得,戰場並非是孟相應當去的地方,皇兄可真是有些思慮不周了。”


    孟謙道,“國君信任,臣不敢辜負。”


    燕玲瓏無聲笑了一聲,“孟相是聰明人,知道本宮說的是什。皇兄的這番決定,連本宮都覺得不妥了,還是孟相同樣也有自己的目的?”


    孟謙始終神色清淡,“臣下不敢妄議國君。”


    燕玲瓏這次是真真切切笑出了聲音,聲音清脆悅耳,她知道孟謙是聰明人,因此即便孟謙如此說,她也並不打破,微微低頭,聲音竟然輕柔了許多道,“孟相本是清逸之士,如今入朝,到底想要的是什麽呢?”


    孟謙眼神微閃,不過卻一笑置之,“公主,天下讀書人,莫不有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理想,孟謙是讀書人,自是不能免俗。”


    “既然孟相有此理想,為何選擇北燕,中原格局剛剛大洗,孟相便出現在了北燕,實在是讓本宮有些費解。”


    孟謙揚唇一笑,笑意之中竟多了幾分燕玲瓏極少見到的自信,一時讓她心頭升起一抹異樣的顫動。


    隻聽得孟謙道,“因為,孟謙自負有才,比起南華讀書人遍布,辰國有孟長清和晉王那樣的存在,孟謙更願意相信,以孟謙之能,在北燕,更能實現自身價值。”他說到這裏,微微仰頭,那一抹清逸之色,便越發明亮了幾分,“若是以孟謙之能,便可讓北燕居於辰國之上,或可輔佐出以為當世能軍,天下大主,如此,比孟謙在現下辰國或者南華所獲得的,都將會更讓在下滿足。”


    燕玲瓏雙眼緊緊盯著孟謙,道,“如今萬利關破,孟相仍舊如此覺得?”


    孟謙微微頷首,“公主是北燕掌政公主,臣以為,公主對於北燕,當有更多的自信才是。”


    燕玲瓏一愣。


    孟謙卻不再多言,直接站了起來,對著燕玲瓏微微頷首,道,“孟謙心意若此,相信公主自當明白。”


    說罷,他便點頭告辭,“臣還有事,公主請隨意。”


    燕玲瓏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他的府上,也不止一次表達對他的才能的欣賞,想要拉到自己的陣營之中,至於或許還有的別的原因,孟謙的唇角劃過一抹嘲諷的笑意,已經退下了。


    燕玲瓏並不惱火於孟謙的無禮,看著孟謙離開的背影,唇角反倒是升起了一抹笑意。


    另一邊,皇宮之中,一個黑衣身影無聲無息落在了燕璟的身邊,燕璟原本看著奏折的頭抬起,那黑衣人便走上前去,在燕璟的耳邊與燕璟說了幾句話,燕璟聽罷,唇邊劃過一抹笑意,“齊家治國平天下?嗬!不過,朕的皇妹,倒是有意思了……”


    而後他便揮了揮手,沒有再說什麽,那黑衣人聞言,便也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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