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寒態度的轉變,元昌帝也不深究,畢竟朝野上下,思來想去,的確是沒有比玉無寒更為合適的人了,此番玉無寒前去草原,是要相助落霞公主一臂之力,助她平定亂象,盡快掌握酋長部落的大權的,隻有落霞公主真正掌握了大權,取代草原王,才能更大限度保證辰國與草原之間的聯盟,而許多事情也方能進行。


    敲定了這件事,再商量了如何安排人手的事情之後,落霞公主便確定了第三日離開辰國回草原,而玉無寒也需要立刻去著手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兩人離開皇宮之後,落霞公主顯然是很高興,原先還有的那些擔心在商議事情的時候都因為玉無寒周到的考慮而消失殆盡,即便她明白很多事情,即便她明白,玉無寒的幫助隻是一陣子而已,最後終究會離去,但對她來說,已經很好,很夠了。


    她麵上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一出了皇宮之後,就對玉無寒道,“多謝你。”


    玉無寒淡淡點頭,“雙方既然已經締結盟約,辰國自然是要鼎力相助的,公主不必道謝。”


    落霞公主並不因為這句話而有什麽異常的神色,唇角的笑意還是那麽明豔,“不論如何,最後,都是你與我一道回草原了,玉無寒,我很高興。”


    “公主。”玉無寒淡聲提醒道。


    落霞公主擺擺手,“你不必跟我說那些話,你自有你的意思,本公主怎麽想的,你也管不著。”


    說罷,她又飛快地道,“我回去安排回草原的事宜,你也盡快去做準備吧。”


    說罷她也不等玉無寒回應,轉頭便如一陣風一般地離去了。


    唯玉無寒站在宮門口,看著落霞公主離開的背影,兀自搖了搖頭。


    ==


    玉無寒與落霞公主離開了,但是,玉無玦和阮弗卻沒有馬上離開。


    今早玉無玦剛剛進宮,便碰上了落霞公主前來辭行的事情,要與元昌帝說的事情,他還沒有來得及說。


    此時,禦書房中,元昌帝坐在上首,看著玉無玦呈交上來的折子,越是看,元昌帝的臉色越是難看,站在下邊的玉無玦和阮弗也是始終沉默不言。


    這折子,是今早玉無玦才謄寫的,花費了足足一刻鍾的時間,元昌帝反複地看了又看。


    禦書房中的氣氛,壓抑而沉悶。


    “啪”的一聲。


    折子被元昌帝重重地摔在禦案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元昌帝臉色凝重,嘴唇緊抿,呼吸也濁重了幾分,顯然是憤怒得不行了。


    “混賬!好一個巫聖之女,朕倒是沒有想到,朕的身邊,竟然藏著這麽一個高車族的利器!”


    “父皇息怒!”玉無玦和阮弗趕忙道。


    元昌帝到底是一個帝王,即便知道了這樣震驚的消息,即便因此而動怒,但還是能克製住自己情緒的人。


    他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的怒氣,再睜開眼眸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好了許多,隻是沉怒的麵容仍舊昭示著元昌帝對這件事的反應。


    “齊妃,齊妃啊,真是藏得好深啊!”元昌帝搖了搖頭,聲音裏帶了許多複雜的情緒,這些年來,齊妃在宮中,的確算是低調的,雖然因為玉無驚的關係而也有一些別的心思,但是,對於元昌帝來說,這是一個深宮的妃子能為自己的兒子做的,不論是決定玉無驚的婚事與大臣之間的聯姻還是為玉無驚爭取能從他這兒爭取到的利益,都無可厚非,畢竟後宮這些年,也算是平靜。隻是,他想不到,高車族巫聖之女的繼承者,就這般明目張膽地隱藏在自己的身邊二十年,而他,一無所知。


    而齊妃,是與楚王聯係在一起的,這些年,因為玉無驚的能力,元昌帝交給他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如今一想起來,元昌帝方覺得自己的身邊危險重重。


    但是,以前的玉無驚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元昌帝同樣也有自己的判斷,然而現在呢?元昌帝微微擰眉。


    百般念頭,一閃而逝,元昌帝聲音微沉,“即便如此,朕如今,一時半會卻不能將她如何啊。”


    “齊妃在父皇身邊二十餘多年,背後牽扯了多少東西,此時,還是一個未知數,這深宮之中,又有多少人是高車族的人,現下並不能完全肯定,即便知道了齊妃便是隱藏在深宮中的巫聖之女,若是貿然行動,隻怕會遭遇反撲。”阮弗微微皺眉道。


    確定齊妃是隱藏在背後的人,巫聖之女是高車族人擁躉的對象,齊妃在他們心中的位置不可取代,哪怕如今齊妃站在他們的麵前告訴他們她就是高車族的巫聖之女,元昌帝都不能馬上對她如何,因為,誰也不知道,在他們還沒有對元昌帝上心的那些年,齊妃到底做了什麽事情。


    畢竟,她藏在深宮之中,帶著高車族那般瘋狂的目的入宮,不可能一事無成。


    元昌帝自然是懂得這一點的,他看向玉無玦,道,“既然如此,你需要朕做什麽?”


    不能對齊妃如何,但是,卻不能什麽也不做。


    玉無玦道,“父皇隻需要看住雍和宮便可,如今,高車族內部矛盾重重,一派保守不前,一派急於求成,這段時間,他們頻頻出手,最大的原因乃是因為內部不定,如今,我們再次拔除他們的據點,由不得他們還繼續沉默,既然不知道背後牽扯了多少力量,那就將他們的力量全部引出來。”


    “你們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你確定他們還能如你所想出手,而不是藏得更深?”元昌帝沉聲道。


    “已經不能再藏了。”玉無玦語氣篤定,“隻要父皇開始防備齊妃,事情便會暴露,他們不得不出手,即便勝算不如意,也隻能賭一把,否則,便再也沒有機會。”


    而昨夜,他們拔除了那麽多的據點,這些據點,與誰相關,並不難查出來,依照齊妃這麽多年隱藏卻從未露出馬腳,可見是個心細的人,而她若是得到了消息,很快就會發現別人能從那些這些據點中發現什麽。


    “全部引出來,你們有多少把握?”


    玉無玦搖了搖頭道,“這是一場賭局,雙方都已經參賭,誰也不能再退出去了,如今考驗的,是誰更堅定誰更耐性。”


    揉了揉額頭,元昌帝道,“朕知道了,進宮的消息朕會封鎖住,這段時間,不會有人能進入雍和宮,你們要做什麽,自去做,有需要的便與朕說。”


    阮弗與玉無玦齊齊應下,要說的事情已經說得差不多了,元昌帝看著兩人道,“還有何事?”


    玉無玦微微抿唇,神色嚴肅,拿出一個東西交給安成,“不知父皇身上是否沾了蠱,還需驗一驗比較好。”


    元昌帝聞言臉色一變,玉無玦道,“臨淵研製的驗蠱粉,可通過查探人的血液而驗出體內是否有蠱蟲,還請父皇一試。”


    事關重大,元昌帝哪裏還顧得上其他,“安成,驗!”


    安成知曉其中的關鍵,已經快速拿過玉無玦手中的那個小瓶子,元昌帝竟直接拿過剛剛喝茶用的茶杯,直接用禦案上的裁紙刀割破了自己的指頭,血液順著手指滴入了茶杯之中。


    安成趕忙就小瓶子中的藥粉撒入茶杯之中。


    輕輕晃動之後,安成將茶杯放拿到玉無玦的麵前,他同樣有些忐忑的看著玉無玦。


    玉無玦看著茶杯中沒有因為灑了藥粉而有任何變化的血液,微微蹙眉,輕輕搖了搖頭,元昌帝道,“如今,你該放心了。”


    玉無玦輕輕抿了抿唇,微微點頭,“兒臣告退。”


    元昌帝揮了揮手,阮弗與玉無玦離開之後,元昌帝的臉色卻仍舊不見好。


    安成知曉了這麽大一件事,想起那蠱蟲的厲害之處,即便是宮中的老人,這會兒,也還是有些不放心,“陛下。”


    元昌帝卻沉聲道,“著楚王進宮。”


    “是。”


    離開的皇宮之後,玉無玦神色依舊沒有鬆緩,阮弗道,“還在擔心父皇麽?”


    玉無玦也不隱瞞,微微點了點頭,道,“我不太放心父皇。”


    雖然剛才驗蠱粉什麽也驗不出來,但是,玉無玦卻不敢真的就此相信元昌帝是真的沒事了。


    臨淵即便是醫術無雙,但蠱蟲並不是他一直接觸的東西,這驗蠱粉也是近來對蠱蟲的研究才研製出來的。


    阮弗輕聲安撫他,“或許也並沒有你想得那麽複雜,若是真的早早便對父皇下手,他們也會擔心事情暴露。”


    玉無玦點了點頭,無聲攬住了玉無玦。


    阮弗卻道,“齊妃的身後是楚王,當初高車族所言的,扶持的皇子,也隻能是楚王了,隻是,這麽多年來,楚王的行事作風,卻沒有高車族人的影子,那些年,他在南方,一直是辰國在南方的屏障,在朝中的事情,倒都是肅王等人在為他做,這件事……若說他早有所謀,的確不太像,若說沒有,也不可能。”


    玉無玦歎了一口氣,“齊妃是個心思極深的人,換位而想,我若是齊妃,也定然不會將這事兒與二皇兄說,說得越早,不可知的變故越有可能發生。他們若要成事,不管二皇兄知不知,他們隻需要不斷創造機會,將二皇兄捧上高位,屆時一切便能迎刃而解,隻是……”玉無玦眯了眯眼,“發生了上次你的身世被宣王挖出來的事情,高車族打動一場,他若身在其中,到了此時,便不可能什麽也不知道,這麽多年了,如今,齊妃也不該再繼續瞞了。”因為他知道,如今玉無驚想要贏的心比以往更盛,既然如此,不管他的心態如何,高車族都是一把為他準備了多年的利器,雖然最後他如何對待這把利器,如今誰人也不知,但不可否認,至少如今是能利用的。


    阮弗沉默不語,玉無玦道,“可還記得霍木林叛亂之事?”


    事情沒有過去多久,阮弗自然是記得的,玉無玦眸色深深道,“從宣王挖出你的事情開始,到後邊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如今,都可以連城一條線了。”


    玉無玦的聲音清冽,有些幽靜,但此時聽在耳中,竟讓人感到一股不可名狀的沉重。


    阮弗隻聽得他道,“宣王想要揭開你的身份對付我們,但是其實是被高車族的人借來起事,按照高車族人的計劃,應當有所行動,但是,齊妃卻什麽也不做,可見,她認為時機並不成熟,畢竟,最好的時機,應當是楚王掌握更大權利的時候,所以,為了不被發現,不僅要拉出一批人讓我們查到,還要引開注意力,所以,我們從朝臣家中,從宮中查到了一批人,但這批人都是被蠱蟲控製的人,根本無用,然而,高車族想要起事,不可能用蠱蟲控製所有人,因此,這部分人是被推出來擋風的。後來珍妃死了,珍妃的死,必然會刺激玉無臨,加上漫漫無期的軟禁,玉無臨被逼至極限,也隻能有一個選擇,若是再有人從旁煽風點火,以玉無臨的性子,最後會選擇逼宮也不是什麽難事,所以,如後來所見,玉無臨逼宮了,玉無臨逼宮不僅打垮了一個對手,同樣也能在我們防範玉無臨,並且因為抓到另一部分人而放鬆對高車族的警惕,如此,可以趁亂重整高車族內部,而霍木林出兵,隻是其中的一步棋而已,但這步棋卻起到了幾個作用,首先引開放在高車族人身上的注意力,其次是引走大皇兄,暗中助推玉無臨逼宮,這一連串的事情之內,高車族人即便有天大的矛盾,內部也當被安撫下來,而玉無臨的逼宮,至少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算是齊妃的一個勝利的果實,足夠安撫一陣子。”


    阮弗聽了玉無玦這麽一番話,已經暗暗心驚了,查了齊妃,知道了齊妃的目的和身份,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就這般輕易被他串聯了起來。


    誠然,這些都是猜想,但是,這樣的猜想,其實是非常合理的,也剛好與高車族人的目的契合在一起。


    而這段時間,原本應該沉寂並且因為前段時間的重創之後而沉寂的高車族人,因為草原的國訪,又不得不抓住這個機會。


    阮弗細細想著這其中的關鍵,道,“所以,霍木林出兵,其實有可能是楚王的手筆?”


    玉無玦不置可否,低眸看了看阮弗道,“至少,他目前是有對草原的計劃,別看布達如今已經敗在落霞公主的手下了,這一次,他未必什麽收獲也沒有。”


    阮弗突然明白了什麽,“所以這也是你讓三哥與落霞公主回草原的目的之一。”


    玉無玦點了點頭,唇邊升起一抹笑意。


    阮弗卻輕輕歎了一口氣,“高車族,終於還是毀了一個辰國的大將。”


    想當初,她也曾極為敬佩玉無驚,可若是這段時間,那麽多事情都與他相關,那些曾經的敬佩,倒是顯得好笑至極。


    而玉無驚原本也可以是一個辰國的守護者,即便他和玉無玦之間注定成為政敵,阮弗卻也不會因此而對他有任何不敬的想法,真正讓她感到惋惜的,還是因為一個高車族,讓玉無驚走上了這條路。


    但這就像是命運的枷鎖一般,齊妃……高車族……鎖住了這個原本應該光明磊落與玉無玦爭鋒的人。


    她隻是這麽感歎著,玉無玦摟著阮弗的腰身卻緊了緊,阮弗無聲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咋舌,連這種醋都要吃,她也是無言以對了。


    兩人才剛剛回到晉王府,玉無凡便從裏邊出來,顯得有些著急的樣子,他見到阮弗和玉無玦回來,直接開口道,“四哥,三哥真的要與落霞公主一道去草原?”


    玉無玦聞言,挑了挑眉,卻未發一句話,玉無凡也意識到自己有些著急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玉無玦牽著阮弗進了府中,道,“進去再說,你也得離開永嘉了。”


    “啊?”玉無凡驚叫一聲,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玉無玦卻已經牽著阮弗進去了。


    他隻得匆匆跟上。


    然而,阮弗卻沒有立刻與玉無玦和玉無凡去王府的書房,她還要回主院的書房一趟,隻是,她才剛剛進入主院,便覺得從側邊飛過來一個白色的身影,倏的一下往她猛地躥過來。


    盼夏的聲音,幾乎也是同一時間響起來,“胖胖!”


    阮弗因著胖胖突然往懷中躥過來,猛地後退了兩步,卻還是穩穩接住了從高處跳入她懷中的胖胖。


    她常常從外邊回來的時候便得到胖胖這樣的迎接待遇,為此玉無玦曾經不滿過,怕胖胖傷了她,不過阮弗倒是覺得沒有什麽,這麽小的一隻,能將她如何?


    這一次,她同樣伸手接過,然而,猛地後退了兩步之後,她正想訓斥一頓這小家夥,卻突然升起一抹眩暈的感覺,眼前劃過一陣黑霧,整個人身子一軟,竟倒在了地上。


    趕過來的盼夏見此,臉色一白,“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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