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韻事?


    玉無寒麵無表情地看著玉無玦,看得阮弗也瞪了玉無玦一眼。


    什麽風流韻事,三哥和落霞公主雖是有一段他們都不知道的境遇,但可不是什麽風流韻事,何況,以玉無寒這般清雋的姿態將風流韻事與他扯上關係,阮弗實在也覺得這是一份罪過。


    玉無玦倒不覺得什麽,他看玉無寒,向來不覺得這位是個無欲無求的神仙公子、逍遙公子之屬,不過是性情所致,不向玉無凡那般沉在政事之中罷了。


    好半晌之後,玉無寒才有些無奈地開口,“飲冰,自你嫁給四弟之後,四弟倒是變得越發幼稚了,你如何受得了?”


    阮弗抿唇一笑,看了一眼玉無玦瞬間變得有些黑沉的臉色,道,“人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已經這樣了,大約也隻能受著了。”


    玉無寒看了看這兩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人,隻是搖了搖頭,並不說什麽,隻是阮弗道,“三哥,剛才的事情,實在抱歉。”


    玉無寒瞥了一眼玉無玦,“三哥自是知道你做不出這種事情,概是老四帶你來的,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知道了便知道了,無須道歉。”


    阮弗莞爾一笑,道,“隻是我們沒有想到,原來三哥與落霞公主之間還有這樣的淵源。”


    玉無寒似乎也是歎了一口氣,誰又何曾想得到呢?


    四年前,酋長部落的草原王,在草原上還是有名無實的昏庸模樣,那時候,阮弗還沒有回永嘉,草原在那個時候有了一些亂象,但不明其意,元昌帝擔心如同幾年前的那陣混亂,便給了當時還在外邊遊曆的玉無寒一份密旨,讓他去一趟草原,查探一番草原這些年的虛實如何。


    如此他便踏上了進入草原之路。


    從辰國邊境,進入草原內地,玉無寒化作在外遊曆的富貴公子,如今天下紛亂,也並非沒有像這樣的人,因此倒也並不這麽引人注意,倒也讓他打探出了一些草原的情況,騷亂不過是因為草原內部的一些部落紛爭罷了,這紛爭禍及邊境的部落才導致元昌帝的覺察,而不放心,玉無寒一路暗訪,也一路記下所經曆的幾個部落的情況,摸清了一百零八個部落將近一半的部落的情況,一路還算是順遂,甚至在後期準備撤離的時候,還對如今那個名存實亡的草原酋長部落考察了一番,如此才有了深入奇爾哈林腹地的事情,齊哈爾林深處是一片雪山,玉無寒那時候還不是特別清楚草原的氣候,分明進入齊哈爾林的之前,還是很好的天氣,但進入雪山之後,卻開始下雪,導致他在雪山中一時早不到方向。


    不過他是個隨心所欲的人,身上還帶著一些幹糧,即便是雪山,習武之人的耐力也足夠他堅持許久,隻是想不到,某一天深夜在雪山中休息的時候,聽到了一陣狼嚎的聲音。


    齊哈爾林腹地的雪山中有白狼,而且是很凶猛的白狼,這是草原上的人一直在傳說的事情,玉無寒進入雪山的頭兩天還在擔心這個問題,但是經曆過兩個相安無事的晚上之後,他雖是沒有完全放鬆警惕卻也不想一開始那般,此時聽到狼嚎的聲音,下意識的自然是想要避開,但是,在狼嚎地聲音之外,卻聽到了一個女孩子嗬厲的聲音。


    他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但卻也不是不管閑事的人,一開始不能辨認,便細細聽了兩聲,果然確定狼群之外的確有女孩嗬斥的聲音,是草原話,他多年遊曆,自然聽得懂,當即便卻悄悄過去,這一看,也足以讓頗有經曆的他大吃一驚。


    隻見茫茫雪山之中,一個雪坑深溝裏,一個衣衫破裂的草原女子,身上一陣白一陣灰,沾惹了一些血跡,差一點就與雪山融為一體,手中拿著一根斷了半截的木棍,而她的身邊,足足有七八隻正在等著著隨時隨地將她撲倒在雪坑中,將她撕裂的白狼。


    月光映照整個雪山,玉無寒將狼群、女孩都看得清清楚楚,也看將那個被狼群圍攻的女孩發抖、害怕、倔強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她手背因為握著木棍防範而泛起的青筋,也被月光、雪色映照一片。


    此時的玉無寒,回想當初,大概已經記不得自己是什麽心情了,甚至這些年都未曾回想起過這件事事情,隻是,如今一旦回想,卻仍舊記將當時的情況,記得一清二楚。


    阮弗聽著,有些心驚,忍不住問道,“然後呢?”


    她雖是與玉無玦偷聽了一會兒,但除去知道玉無寒與落霞公主曾在雪山中有過一段經曆之外,對細節並不太了解。


    這會兒,竟有些聽著說書人的故事一般,在緊張之處跟著一起緊張了。


    那女孩便是落霞公主無疑了。


    玉無玦握著她的手,也覺察到她突然升起的緊張,不由得搖了搖頭。


    玉無寒笑道,“然後,自然是落霞公主完好地從雪山中出來了。”


    當時他在外邊圍觀,隻是震撼,而當他反應過來之後,餓極了的狼群,哪裏還等得了,何況,那不過是一個手中隻有一根木棍的女孩而已,從帶頭的白狼第一個衝入雪坑之中開始,後邊的狼群便跟著連續衝入了雪坑,玉無寒手中的長劍,在意識之前首先猛地擲向那個帶頭的白狼,白狼的動作生生在半途停下,落在了那女孩的麵前,那女孩忍者瑟瑟發抖,竟然極快一把抽出狼身上的長劍,猛地揮劍斬殺不斷往自己而來的狼群,玉無寒自然是上前幫忙,七八隻凶悍的白狼,並不是好對付的,當周圍的白狼全部倒下的時候,那女孩身上的衣裳已經被染紅了一片,散發著白狼血液的腥味,玉無寒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不過斬殺了白狼,血腥味必定會引來別的狼群,兩人自然不能多呆,可玉無寒還沒有動作,這個原本還在瑟瑟發抖的女孩,卻一下子拉住玉無寒,用生硬而別扭的中原話,拉著他離開了那個雪坑。


    那時候她一身狼狽,卻目光清涼。


    記憶,好像越發清晰攝入了玉無寒的腦海之中。


    將每一個細節,都慢慢擴大。


    一路上,那個女孩始終在沉默,但卻默默跟在他的身邊,在玉無寒看來,當時的落霞公主,還真的很小,在她麵前,如同晉安一般,她雖是默默跟在身邊,但身上的衣服已經沒有一件好的,玉無寒不得不將包袱裏僅剩的一件衣裳給她,卻不知那女孩子換了衣裳之後,終於默默哭了出來。


    安慰人這種事情,除卻某時候在言語上寬慰一些惠妃,玉無寒自然是沒有怎麽做過的,因此,也隻是默默站在一邊,生火,看著她哭,直到哭累了她就睡過去了。


    而後,兩人便慢慢在雪山中摸索,一開始維持著一種天涯過客萍水相逢的情意,玉無寒知道了她的名字,也知道了她是被人擄進雪山扔在雪山深處引來狼群所致,不過並沒有細細問,因為在這樣的背景之後,玉無寒隱約明白那必定也是一段悲傷的故事。


    這女孩一路上大多數時候是沉默的,過了好幾日才漸漸與玉無寒說話,因為玉無寒會說草原話,兩人便用草原話交流。當時的落霞公主,還是一個弱小而迷茫的女孩,甚至問出了玉無寒怎麽才能變得像他一樣強大,一樣不畏懼白狼群,玉無寒不知是在雪山中獨自一人尋路太過迷茫,還是真的對這個與晉安一般的女孩生了一些憐惜,便對他說了一些話。說了什麽,如今回想起來,連他自己都不太記得了,隻是想著按照自己的性子,大約是一刻寬慰,開導、勸解的話。卻沒有想到,時至今日,竟然因為那些臨時鼓勵、開導、勸解的話,讓當年在雪山默默哭泣的迷茫的女孩,韜光養晦,在出了雪山之後,成為了現如今,這個明豔張揚的落霞公主。她用兩年的時間,猛烈出擊,讓酋長部落從有名無實變得讓如今草原各個大小部落都升了忌憚,甚至隻身前來中原,尋求最強國的聯盟和庇佑,從當年在雪山中迷茫著問他如何變得更強大的小女孩,變成了在元昌帝麵前,也能不動聲色為草原獲取更大利益的一個部落首領、草原公主。


    這其中一切細節,玉無寒自然不會全都告訴阮弗與玉無玦,隱去了一些,但阮弗和玉無玦也算是明白了這個故事和這份淵源。


    阮弗有些唏噓,“若是沒有三哥當年在雪山深處一番話,也不知,如今的草原會是什麽光景。”


    玉無玦握了握阮弗的手,搖了搖頭,道,“落霞公主並非凡人,隻是當時大約年紀小,因此不如現在,即便沒有三哥那番話,她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兒,遲早有一日,草原王還是要讓位給自己這位女兒。”


    阮弗笑了笑,她從來不敢輕視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作用,即便這位是精明的落霞公主,道,“但是,若是一念之差,三哥當年的話,並非是這些,或者救下了落霞公主的並非是三哥,而是一個與三哥理念完全相反的人,如今是何樣光景,誰又知道呢?”


    甚至,若是當年玉無寒並不在雪山中,沒有恰好碰見落霞公主,沒有恰好救下她,如今,這世上是否還有落霞公主,誰又曉得呢?


    玉無玦自然不會去反對她的意見,更不會與她爭論,很快就放棄了自己的立場,“阮兒說得對。”


    玉無寒坐在對麵,默默地看著兩個聽故事的人,竟然這這般在他麵前品頭論足,飲了一口茶道,“兩位故事聽完了,還要在我麵前拿我做消遣?”


    阮弗微微一笑,玉無玦道,“既然三哥和落霞公主之間還有這般淵源,我看,本次談判的事情,便交給三哥來做吧,反正三哥如今也算是閑著。”


    “嗬!”玉無寒笑一聲,“你倒是會算計。”


    玉無玦含笑不語。


    玉無寒沒有應下,也懶再理會這兩個前來偷聽故事的人,站起來道,“故事聽完了,茶也兩涼了,本王不送!”


    說罷,便徑自悠悠離去了。


    阮弗見此撓了撓玉無玦的掌心,“你真的打算讓三哥來做這件事?”


    大抵是受了玉無玦厚臉皮的影響,她好像忘記了如今他們還在玉無寒的府上似的。


    玉無玦悠然一笑,抓住她作亂的手,“三哥有與落霞公主的情分在那兒,讓三哥來做,總好一些不是麽?”


    頓了頓,玉無玦笑道,“何況,阮兒不覺得,落霞公主對三哥……”


    阮弗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不說當年雪山之中半個月相互結伴的旅途,單是如今落霞公主這般秘密來找玉無寒,說起當年之事,卻未曾把自己當做一個草原上的公主,隻將自己當做當年認識玉無寒的那個草原少女,再加上一個女子看男子的神態,阮弗自然是明白一些東西的。


    隻不過……那個人畢竟是玉無寒,在此之前,是與她有君子之交的淸王殿下,如今是他和玉無玦的三哥,怎麽想,阮弗都覺得好像有點虧待了玉無寒一般。


    玉無玦好像明白她的心思似的,揉了揉她的手,道,“阮兒,三哥年紀也到了,既然他看不上咱們辰國的女兒,或許,落霞公主就是個不一樣的呢?”


    阮弗有些震驚地看著玉無玦,有些不可置信。


    莫說就算玉無寒與落霞公主之間真的有什麽,這個可能性也太小了吧,落霞公主斷然是不會來辰國的,那豈非是玉無寒去草原……


    她有些不敢想象。


    玉無玦有些欣賞地看著阮弗麵上的表情,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道,“試試看不就知道了,就算沒什麽,也沒什麽不是麽?”


    他說得那麽不當一回事,阮弗有些懷疑地看著他。


    玉無玦卻已經拉起阮弗的手,道,“咱們出去走走,好久沒有與你去逛逛了。”


    他好像忘記了先前告訴落霞公主的阮弗身子不便的事情,就這般堂而皇之地出爾反爾,帶著阮弗大大方方地離開了淸王府,弄得淸王府守門的護衛莫名其妙地送走了兩人,卻不知兩人究竟何時來了淸王府。


    ==


    玉無寒雖然是沒有答應玉無玦像是突然興起一般的要求,將辰國與草原談判的事情應下來,但是,過後的幾天,玉無寒還是接手了這件事情。


    阮弗對此,沒有表示什麽,後知後覺地明白了玉無玦的老謀深算。


    不過,兩國雖是還在談判,落霞公主看起來倒是一點也不顯得很忙碌,自上次邀請阮弗出門被婉拒之後,這一次,從宮中出來,不等玉無玦同意,便直接在宮門口將阮弗帶走了。


    落霞公主對中原許多事物都好奇,第一件事,便是拉著阮弗進入了一家衣料和首飾店鋪,讓阮弗給她挑選一身當下中原貴族女子的裝扮,而後選了首飾,讓人好好整理了一番,小半個時辰之後,再出現在大街上的,已經是一個時下中原為出閣的貴族女子裝扮的落霞公主。


    阮弗笑道,“公主換上了這一身,倒是頗有幾分中原女子的模樣。”


    除卻身材更加高挑,眉目深刻,臉型沒有那麽婉約之外,的確是很像。


    落霞公主雖然興致勃勃地給自己倒整了一陣,但或許是因為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依舊顯得有些別扭,聽到阮弗這麽說,不由得伸手看了看自己,“是麽,不過我還是有些不太習慣,你們中原女孩穿的衣服,都是這般寬袖長裙的麽?這樣穿,還不知如何跑馬呢。”


    阮弗掩唇笑道,“大多數女子是這樣穿的,中原公主的裝扮比這些還要複雜,不過也有窄袖的短打,不過穿在公主身上,可不如這樣好看。”


    落霞公主了然點頭,不多久便適應下來了。


    阮弗笑道,“公主這幾日在永嘉可還習慣?”


    落霞公主想了想,道,“除卻你們這兒的食物,其餘的倒也還可。”


    “中原的飲食文化博大精深,公主才剛剛來,感受不過一二而已。”


    落霞公主眨了眨眼,“我用的都是驛館裏邊的廚子做出來的東西,但我聽說,你們有高手藏在民間的說法,這永嘉城中,許多酒樓的飯菜,可都是讓人讚不絕口的。”


    阮弗看了一眼前邊的如意樓,“公主若是感興趣的話,咱們就在前邊的如意樓試一試。”


    “好!”落霞公主欣然應下,拉著阮弗往如意樓而去,不過,剛剛進入如意樓,裏邊便傳來一些熱鬧的聲音。


    如意樓賓客往來,熱鬧自是不少的,隻是……今日的熱鬧,好似變了一些味道,剛剛走到如意樓的門口,便聽得裏邊傳來掌櫃的聲音,“小子手腳不利落,還望王子海涵,今日的酒菜,算是如意樓給布達王子接風如何?”


    “接風,就憑你一個小小的酒樓也給本王接風,本王要見你們東家。”


    阮弗和落霞公主對視一眼,眸中的欣喜在聽到聲音的時候,已經消失了一半,落霞公主臉色微沉,當先進入了如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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