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以欽差身份前往嘉州,阮嵩與高禮兩人自然要好好商議一番,他回到府中時,已經是日暮黃昏的時候。


    剛剛進入院子,便見溫氏已在院中等待,比起這段時間以來溫氏的不依不饒,今日的溫氏顯得格外和順。


    阮嵩有些詫異,“夫人。”


    溫氏走上前,“相爺回來了。”


    “嗯。”阮嵩似乎是沉吟了一番,而後才點頭道。


    許是因為阮嫣的事情,溫氏顯得憔悴了一些,她眉目中是少有的平靜,“既然相爺回來了,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與相爺說說。”


    阮嵩極少見到溫氏這般模樣,不由得皺了皺眉,溫氏不等他說什麽,便繼續開口道,“恐怕再不說,便一切都晚了。”


    阮嵩沉吟了一番,“夫人先進去吧。”


    說罷,不再多言,直接從溫氏旁邊往屋中而去。


    溫氏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眼中更多了一抹堅決,轉身跟隨阮嵩進入了房中。


    “相爺,如今我隻問一句,嫣兒的身子到底還要不要治?”進屋之後,溫氏直接開口道。


    “自然是要治!”阮嵩不假思索。


    溫氏定定看向阮嵩,“相爺打算如何治?”


    阮嵩不語,神色看不出是否是在猶豫,可沒有馬上得到回應,對於溫氏而言,卻是阮嵩在抉擇上的動搖。


    冷笑了一聲,溫氏的話一點也不客氣,“阮嵩,你別忘記了早先的謀劃,從我當年嫁給你的時候我便知道,你的野心絕對不僅僅於此而已,嫣兒是你我的女兒,不久之後,也將會是明正言順的楚王妃,別忘了,你自己的目的。”


    不得不說,即便溫氏隻是一個婦道人家,但是與阮嵩十多年的夫妻,也不是什麽都看不出來的,甚至,或許當年她嫁給阮嵩的時候,未必不知道日後自己的丈夫將會成為什麽樣的人。


    阮嵩抿唇思考了一番,良久之後在溫氏淡漠的神色中方才沉聲道,“嫣兒是要治的,不過不是現在,明日開始,我會離開永嘉,半月之內必定回來,回來之後,便會決定,何時救嫣兒。”


    溫氏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輕嗤了一聲,“如果她僅僅是阮弗,你或許還能控製得住,可她是不僅僅是阮弗,她是孟長清,她不會站在你這邊,阮嵩,你難道還要在她與嫣兒之間權衡利弊麽?”


    就算溫氏再是一個婦道人家,可是從溫郡王府中出來的人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她知道阮嵩的一些想法。


    可阮嵩不見得想要與一個婦道人家說這些,沉聲道,“你胡說什麽。”


    “你自己心裏清楚,你根本控製不住阮弗,甚至在害怕。”


    阮嵩麵上升起一抹怒氣,“你!”


    溫氏仰頭看著怒火中燒的阮嵩,她就是要激怒他,告訴他,不要對阮弗白費心思,眼看兩人劍拔弩張的趨勢,門外卻響起了一個輕柔地聲音,“父親,娘親。”


    兩人同時回頭,卻見阮嫣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外的院子中,溫氏有些愕然,“嫣兒?”


    阮嫣點頭,神色容和走上前去,“父親與娘親就不要為嫣兒的身子爭吵了,大姐姐也是父親的骨肉,以血還血,以大姐姐後半生臥病在床換嫣兒一個健康,不論是嫣兒還是父親,後半生必將難安。”


    “嫣兒,你……”


    阮嫣搖了搖頭,“女兒想過了,能嫁給楚王,已是女兒的福分,不論此後女兒的命運將如何,父親都將會是楚王最得力的助手,楚王殿下重情義,即便女兒不在了也不會虧待父親。”


    阮嵩麵上一緩,看著女兒低垂的頭顱,伸手拍了拍阮嫣的肩膀,“嫣兒,你放心,為父不會放棄你。”


    阮嫣沒有再說別的意見,隻垂頭輕嗯了一聲,聽不出是什麽情緒。


    右相府中這一日發生的事情,阮弗並不知道。第二日,阮嵩與高禮以欽差之名前往嘉州,而玉無凡隨後也秘密離開。


    嘉州雖是與永嘉有千裏之隔,但是,假幣的事情仍舊是多多稍稍影響到了一些民間的商業,造成了一些懷疑與恐慌,導致各號錢莊皆是受損。


    可這一切,在永嘉並沒有造成太多的慌亂。


    ——


    招賢館二樓雅間,守在門外的蕭風來報,“小姐,有位冷先生請見。”


    阮弗將視線從一樓大廳轉回來,聽到蕭風的話,有些疑惑地道,“冷先生?”


    “是。”


    阮弗點了點頭,“請進來吧。”


    冷崖出現在雅間門口的時候阮弗有些意外,“原來是冷先生。”


    冷崖依舊是那般仙風道骨的模樣,慈和中透著一股智者一般的冷峻,“阮同知貴人多忘事,想來是一時想不起在下了。”


    “冷先生說笑了。”


    冷崖似乎也隻是隨意說說而已,便在阮弗對麵不遠處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掃了一眼這雅間的位置,“阮同知倒是還有閑情逸致在招賢館內聽學子論政。”


    “畢竟招賢館是辰國言論最開放的地方了,八方消息通達,聽一聽,總是有益處的不是麽?”阮弗笑道。


    “也是。”冷崖似乎很是讚同,阮弗看了一眼冷崖,“早就聽聞,當年冷崖先生也是在招賢館內一鳴驚人,可惜我年紀尚小,不曾見到。”


    冷崖擺擺手,“當年之事,不足掛齒,不足掛齒,論起來,隻怕還不如阮同知當初以白飲冰之名在招賢館內造成的聲勢呢。”


    “冷先生過謙了。”


    冷崖像是回憶起了什麽一般,“說起來,曾經在招賢館內風雲大動的還要屬謀聖白莫如了。”


    說罷,冷崖看向阮弗,似乎在看阮弗的反應一般。


    阮弗點頭,麵上看不出是什麽神色,“的確也是。”


    當年義父年輕的時候,是何等風華烈烈,若非是早年退出,其名聲不知將會如何盛傳。


    隻是,不管是為了當年之事的原因也好,為了義母的身體也好,抑或是義父本身就對世事清醒的認知,義父最後都一定會離開朝堂的,世人皆以為,當年驚才豔豔的謀聖離開辰國的時候必定是帶上了無限遺憾或者不為人知的無奈,甚至至今仍舊有許多人不解並為此惋惜,但阮弗知道,義父從未有過遺憾,唯一的遺憾,怕隻是不能盡早再培養出一個人繼承自己的事業罷了。


    登高必跌重。


    就像義父曾經在自己決定出山的時候告誡過自己的一般。


    她思緒有一瞬間恍然,不過麵上卻未見有什麽變化,雅間裏有片刻的安靜。


    冷崖這個人雖然說是楚王麾下最有能力的軍師,但是阮弗對於此人的了解並不多,一來是除了當年在招賢館論政名聲大動之外冷崖一直很低調,單單是這仙風道骨的模樣便讓人覺得他淡泊名利了,二是,冷崖似乎也隻是在軍中的事情上有所行動,雖然有時候手段並非如同他這個人看起來那麽幹淨,不過作為一個幕僚卻無可厚非,其餘非戰時或者楚王回京之後便極少聽到這位軍師的消息了。因此,除了知道冷崖作為楚王的軍師有些名氣,卻也所知不多了。


    安靜隻是維持了一會兒,冷崖開口道,“當年白先生在名聲大噪急流勇退,這份魄力,如今回想起來,仍舊是令人佩服啊。”


    阮弗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並不說什麽。


    冷崖看向阮弗,“早聽聞阮同知是白先生的弟子,卻不像當年白先生一般作風。”


    不像當年白莫如作風?阮弗唇角微微勾起,“冷先生此話,我會以為先生是覺得我此時此刻理當退出朝堂隱居江湖了。”


    冷崖一愣,繼而道,“豈會,阮同知正當大才的時候,如今辰國用人之時,隻是在下覺得,阮同知不肖乃師之風罷了。”冷崖擺擺手,狀似無意地道。


    阮弗眼中劃過了然,“承蒙陛下看重。”


    說起這件事,冷崖突然道,“也是,倒是我忘記恭賀阮同知升任禦書房同知一職。”


    阮弗也不謙讓,“冷先生客氣。”


    招賢館大廳裏的議論的聲音仍舊斷斷續續地傳上來,此時此刻,說的正是前不久鬧到了永嘉城內的嘉州製造假幣的案子,冷崖似乎是認真聆聽了一會兒,而後看向阮弗,“嘉州假幣的案子,這兩日在下回到永嘉的時候也了解了一些,想必以陛下對阮同知的信任,必定委以重任,不知阮同知如何看待此事。”


    “既是造假,必然是想要從中牟利了。”阮弗勾唇道。


    冷崖道,“確然如此,隻是,曆來錢幣造假的案子便層出不窮,時有發生,禁而不絕,假幣流通必然與土豪權貴相連,今年加州假幣一案,卻是今年開年之後頭一樁大案,其中牽連,隻怕是要很廣了。”


    “哦?不知冷先生對此事有何看法?”阮弗饒有興趣地道。


    冷崖擺手,“在下不過是懂得一些軍政之道罷了,能有何看法?”


    “是麽?倒也不盡然,軍政相同,民吏一體,聽聞冷先生也是見多識廣之人,我倒是想要聽聽先生的看法。”


    冷崖眯了眯眼,看著阮弗神色中似乎真的隻是一個朝臣在提及這等事情的時候想要聽聽別的人的意見一般,似乎是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既然阮同知如此抬舉,在下拙見,嘉州乃是商貨流通的重鎮之地,錢幣造假盈利之大不可想象,恕我直言,若無權貴從中斡旋,也無地方銀監放任,隻怕還不能形成如此大的聲勢,如今,地方銀監與朝中重臣多有關係,若是假幣之案徹查出來,隻怕朝堂是要大動了。”


    阮弗對於冷崖這番話倒也不意外,“既如此,不知冷先生可有懷疑的對象。”


    冷崖一愣,有些皺眉道,“無憑無據,自然不敢懷疑。”


    “是麽?”阮弗不置可否,“按照先生的說法,假幣流通,必定與地方銀監有關,如今嘉州各路的銀監,我倒是聽說了幾個,與朝中的幾位大人多少有些關聯。”


    “即便如此,在毫無證據的前提下,如此臆斷,恐怕也不是阮同知的風格。”冷崖道。


    阮弗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一時之間,冷崖倒是不知道阮弗到底是什麽意思了,雖然眼前的少女年齡是很小,可是,冷崖卻自認為自己看不太明白阮弗。


    阮弗隻道,“多謝冷先生今日提醒。”


    冷崖抿了抿唇,抬起茶杯,示意阮弗不必客氣。


    直到冷崖離開之後,招賢館一樓大堂裏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阮弗獨自在廂房裏坐了一會兒之後,便起身離開了。


    隻是,才剛剛走出了招賢館,便見前方迎來兩人宮人內侍,見到阮弗,眼前一亮,“阮同知果然在招賢館。”


    “公公有事?”阮弗上前道。


    “阮同知,陛下召見,快隨我等進宮。”


    阮弗聽此,皺了皺眉,“有勞公公,我即刻進宮。”


    阮弗進入禦書房的時候,玉無玦已經在禦書房待見了,元昌帝的神色看起來並不很好,阮弗剛要上前見禮,便聽見元昌帝道,“不必行禮了,你先看看這個。”


    說罷,安成已經將一張折子拿到了阮弗跟前,阮弗凝眸,與玉無玦對視了一眼,在玉無玦稍微有些凝重的眸中打開了折子,看完也不禁皺了皺眉。


    這折子是阮嵩著人帶回來的,從那一日阮嵩離開永嘉去了嘉州之後,如今已經是第五日,但是從折子上卻看到,欽差被暗害,阮嵩與高禮已經遇上不止一次刺殺,甚至這最後一次,阮嵩還不慎受傷了,若不是護衛拚死相互,隻怕還要更為嚴重,而高禮受傷更為嚴重,如今已經臥病在床,阮嵩帶回來的折子除了講述了自己這幾日在嘉州的調查結果之外,便是稟告元昌帝將高禮送回永嘉養護。


    然而,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消息,最重要的是,嘉州一帶的銀監負責人,全部在他們前去查詢的時候被人殺害了,隻剩下一個惶恐不安的銀監空殼,而其餘的並不能問出太多的消息。


    看完折子之後,阮弗也沉默了。


    元昌帝看向兩人,“你們怎麽看?”


    玉無玦淡淡道,“自然是想要殺人滅口,斷了嘉州假幣查詢的線索。”頓了頓,玉無玦有些語氣不明地道,“嘉州假幣一案目前流通隻在嘉州,並沒有大規模用在其餘的州府中,我倒是有一個懷疑。”


    元昌帝眯眼,顯然朝廷欽差被刺殺,已經觸犯了朝廷的威嚴,見玉無玦如此說,隻道,“說說看。”


    玉無玦道,“嘉州背靠深山嶺地,礦料豐厚,開采私礦之事雖然沒有上報朝中卻未必說明沒有,照如今假幣隻流通嘉州,但是卻將銀監全部殺死,難道不是多此一舉?”


    阮弗聽罷,原本舒展的眉頭瞬間展開,“王爺的意思是,假幣在嘉州流通或許隻是一個幌子,假幣之事出現的時候,按照慣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隻會放在假幣從嘉州流通出來以及誰是最後的主謀,誰又將獲得真幣的利益,但卻忽略了假幣根本沒有從嘉州流出去這個事實。”


    她恍然大悟,自打知道這件事之後,似乎也極少在這一方麵關注,如今聽到玉無玦如此說,反倒有一種醍醐灌頂之感。


    玉無玦看她豁然之後又瞬間變得鄭重的眉眼,眸中也溫和了一些,點了點頭。


    阮弗確實繼續道,“假幣隻在嘉州,即便有往外流通,卻也是商貿往來引起的,根本涉及不到銀監,如此銀監被害,反倒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元昌帝聽到兩人如此說,也大致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如此更是皺了皺眉,“既然如此,你們還有什麽想法?”


    玉無玦幽幽抬眼看了一眼位上的元昌帝,語氣有些閑散,“如今不過是一個猜想罷了,究竟如何,還要等六弟和三哥帶回來的消息,不過,欽差遇刺這件事……”


    元昌帝語氣稍沉,“朕會派兵,前往嘉州保護欽差。”


    玉無玦點了點頭,心中卻也明白這保護絕非僅僅是保護而已。


    似乎是稍微解決了這麽一件事,元昌帝看向阮弗,“招賢館情況如何?”


    阮弗道,“學子對此事的關注並不大,畢竟錢幣造假的案子時有發生,何況嘉州遠在千裏,如今造成的影響並不大,所以並沒有形成言論之說。”


    元昌帝點了點頭,似乎也覺得情況尚在意料之中。


    不過,既然來了禦書房,經過這幾日對假幣一事的思考,阮弗心中倒是有了一些想法,元昌帝看她麵上的表情,挑眉道,“有什麽要與朕說的。”


    元昌帝都已經主動開口了,阮弗頓了頓,隻好道,“關於辰國鑄造錢幣之事,阮弗有一想法。”


    “哦?”元昌帝似乎來了興趣。“說說看。”


    阮弗道,“假幣鑄造是曆朝曆代禁令不絕的事情,卻也從未消失過,但經過嘉州假幣之象之後,阮弗覺得,陛下或可借機一統辰國貨幣規製。”


    她剛剛說完,便見元昌帝皺了皺眉頭,站在一旁的玉無玦也不禁挑了挑眉頭,接口道,“如今辰國銅幣並不統一,前朝大魏錢幣依舊存在並流通民間,前朝錢幣寸半寬,辰國錢幣寸寬,但私造者為盈利,民間卻常常有人剪錢重熔再造偽幣。”


    阮弗點頭,“正是王爺所言的這個道理,陛下以為如何。”


    元昌帝似乎隻是沉吟了一番,對阮弗道,“不錯,的確也要處理這個問題了,回頭,朕會與吏部那邊說說這件事,到時候,你也過來說說你的想法。”


    “……是。”阮弗一愣,隻好點頭應是。這禦書房同知,都快把相權給攬遍了。


    不過玉無玦卻是不樂意了,皺了皺眉,“改造錢幣一事有吏部在便可,決策分職與她何關,禦書房同知的職責何時的權限大止於此。”


    聽到玉無玦如此為阮弗說話,元昌帝就氣不打一處來,自打阮弗被授予了一個禦書房同知之後,隻要他吩咐阮弗多做一些什麽事兒,他就不滿意。


    他日理萬機,也不見得這兒子什麽時候說過讓他好好休息的話啊。


    所以,聽到玉無玦這麽說,元昌帝語氣不滿地道,“什麽叫禦書房同知,便是替朕處理進了禦書房的事情,統一貨幣之事既是進了禦書房的事兒,她怎能不來?”


    末了,元昌帝又道,語氣似乎帶著什麽期待一般,“你若是來為朕分憂,朕何至於此。”


    玉無玦聲音沒有什麽情緒,“父皇龍虎健在。”


    聽到玉無玦這麽說,元昌帝恨不得將桌上的硯盤往他砸過去,雖然聽到兒子說自己龍虎健在該是很高興,可這小子就是擺明了不想來幫自己。


    大事小事與他商量沒有問題,可他就是不願意與自己在同一長處。


    眼見元昌帝神色不好,盯著玉無玦眼神淩厲的樣子,阮弗隻好開口道,“陛下息怒,太醫有言陛下近來還需修養。”


    元昌帝瞥眼看了一眼阮弗,嗬了一聲,好像剛剛上來了的脾氣就這麽突然消失了一般,“也對。既然你今日來了,近日也無事,這禦書房中的折子便你來看看,決策不行的再留給朕。”


    說罷,元昌帝直接對安成道,“安成,將折子拿去偏廳。”


    阮弗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的意外,連應下都還沒有,玉無玦聽此,直接扯過阮弗的手腕,正要轉身帶著阮弗離開。


    雖說他從未懷疑過阮弗的能力,可答應阮弗讓她做一切想做的事情,卻也不是這般任由元昌帝胡來的。


    元昌帝見此,沒好氣道,“你們兩個給朕站住!”


    阮弗在玉無玦將自己扯過來的時候,已經用另一隻手拉住了玉無玦的手腕,小聲阻止道,“無玦。”


    玉無玦隻好停下腳步,不過他看向的卻不是元昌帝,而是身邊的阮弗,見她眼中並無反對之意,沉聲道,“回去。”


    元昌帝更沒好氣了,“你們兩個誰也別想走,都給朕回來!”


    玉無玦回頭,淡淡地看了一眼元昌帝,沒有出聲,阮弗扯了扯自己被玉無玦拉著的手腕,“阮弗領命。”


    玉無玦神色雖是不好看,可到底沒有再說什麽反對的話,隻是眯了眯眼,想著日後如何減少阮兒這般被元昌帝奴役的日子。


    元昌帝神色一緩,下巴努了努偏廳的方向,“去吧,也就百來張折子罷了,平日裏朕一個早上便能看完,朕相信你的能力,安成,扶朕去休息休息,老了,總是不如年輕時候了……”


    安成嚇得趕緊扶住元昌帝,“陛下,這老之一字,輕言呐。”


    元昌帝輕哼一聲,與安成嘀咕了些什麽,卻被安成扶走了,直到這禦書房偏廳裏隻剩下阮弗與玉無玦兩人,阮弗才看向臉色並不好的某人,笑道,“生氣了?”


    玉無玦揉了揉額頭,睨一眼阮弗,語氣有些不滿,“我不想你如此辛苦。”


    阮弗一笑,“我知道,隻是,既然如今是禦書房同知,有些事情,總是要做的,無玦,我既然選擇了走這條路,便知道前方將會是如何,況且,比起別的,我更喜歡如今這樣的狀態。”


    玉無玦聽罷,似乎是抿唇想了一下什麽,而後挑了挑眉,“比起別的,更喜歡如今這樣與折子為伍的生活?”


    阮弗總覺得這廝話裏有話,不過想了想,還是有些警惕的點了點頭。


    玉無玦唇角一勾,將人往懷中拉過,笑問她,“比起我呢?”


    阮弗一愣,而後反應過來,耳尖一紅,“別胡鬧,這裏是禦書房。”


    “隻是問個問題,如何胡鬧了?本王不解,想要與阮同知詢問一番,與本王相比,難道那些廢紙更好?”玉無玦一本正經,可動作卻全無正經之意。


    阮弗輕咳一聲,看某人灼灼的眼神,大有得不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感覺,最後還是別開了眼,淡定地道,“王爺要聽實話?”


    玉無玦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阮弗輕咳一聲,正色道,“所謂聖人有言,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這張張折子關乎天下民生,自然是重要無比,王爺為君,隻能排後咯。”


    說罷,她趁著玉無玦明顯不快愣神的時候,輕巧地脫離了某人的桎梏,見玉無玦臉色在聽完她這話之後更不好了,輕笑了一聲,“王爺可真是好本事。”


    連折子都不放過。


    玉無玦看她歡笑的樣子,眯了眯眼,看了一眼這些折子,“本王燒了它們。”


    如此又是惹得阮弗一笑。


    當然,折子最後定然沒有被燒掉,隻是本該阮弗解決的問題,最後還是大部分被玉無玦拿到了自己的手中,雖然說知道比起一般的女子,享樂於琴棋書畫,或者在這等春日直接出去遊玩踏青,甚至於在各種各樣的宴會中走動,這位始終以孟氏的靈魂撫養自己的女子,隻有這這等男兒政事上才能大放異彩,可他卻不忍心她太過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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