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沔水大營中,寬大的黑色滾金邊的纛旗高高掛在旗杆上,在沔水邊猛烈的秋風裏躍然高擎,獵獵飄揚,讓這個軍營陷入了某種莊嚴與肅穆的氛圍,帶著濃重的壓抑的氣息,讓人感到莫名的心驚。


    大帳裏,玉無玦麵上的溫潤早已消失,一臉肅然地坐在主位上,他什麽也沒有說,卻讓一直以來在諸皇子中極有威望,無人敢攖其鋒芒的玉無修心中一跳,趕緊將逸王妃拉到背後,死死盯著玉無玦,“四兒,這件事也不能怪你皇嫂,你別如此盯著本王的王妃看!”


    玉無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後移開了視線,“到底怎麽回事?”


    玉無修拍拍胸脯似是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一回來就聽說阮弗被人從軍營中硬生生劫走了,而且前後的時間還不到一刻鍾的時間,甚至連對方到底是什麽人都沒有看清楚更沒有一個人能追得上對方他也很生氣很意外好不好,試想任是那一個領兵的將領發現自己的軍營竟然還能任由不知名的人這般隨意往來,會不生氣?


    但生氣之後更擔心的還是這位四弟啊,若是不知道孟長清是誰還好,如今知道了,他隻會更加擔心,按照玉無玦少年時候的性子,隻怕整個軍營都會因此而出些什麽事兒,索性如今他沒有那麽任性和張狂了。


    逸王妃拉了拉將自己護住的玉無修,她倒是不會擔心玉無玦將自己怎麽樣,隻是阮弗的事情才剛剛發生,才過了一****就立刻出現在了軍營之中也隻能說玉無玦的動作很快。


    逸王妃隻將當夜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給玉無玦聽,而後說到後邊阮弗被劫走的時候才道,“對方顯然是武功不弱的人,應當是趁著整個大營在混戰的時候從後方進入了軍營之中,並且對方的目的很單純,就是要將長清帶走因此不動聲色,不對軍營中的任何一人出手並且早有準備,出手狠絕一擊必中,整個陷入疲困的大營根本來不及做準備。”


    玉無玦隻靜靜聽著,稍有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盡管他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甚至是極度的平靜,可就是這樣的玉無玦渾身都散發這一股冷氣,顯然心情已經極度不好。


    逸王妃說完之後見玉無玦並沒有什麽表示,與逸王對視了一眼,夫妻兩人皆從對方的眸中看到了一抹擔憂,但卻也默契地沉默不再說話,便是跟著玉無玦回來的玉無痕此時此刻,也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並沒有出來說什麽話。


    在一旁的玉無衍突然開口道,“其實也不盡然,誰人不知孟長清的兩個護衛身手說是千裏挑一也不為過,能在東楚指揮營中直取將領首級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孟長清本就出身神秘,令人懷疑,就算對方如何準備,總也不至於這般輕而易舉地將人從軍營裏帶走,四哥與其在擔心,不若換一個角度想想,或許這也是那位多謀善弈的孟先生下的一步棋子呢。”


    逸王妃聽罷,臉色明顯不好,“十弟,這種時候不要出來添亂。”


    玉無央看了一眼玉無玦,而後皺眉道,“孟先生為守營傾付心血,十弟這麽說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子?他是麽?”玉無衍嗤笑道,不過這話在剛剛出口,他的臉色就僵住了,因為輕輕撫摸著手中茶杯的玉無玦,雖然什麽也沒有做,但玉無衍就是感受一股來自外部的威壓,從四麵八方籠罩而來,猶如一雙無法掙脫的大手一般,將他牢牢捏住,讓他漸漸升起一種窒息的感覺,很快地他整個臉都漲得通紅,全身的骨骼好像都被捏碎了一般的疼,好像下一刻就會活活窒息而死一般。


    玉無衍艱難地從口中吐出破碎的聲音,“四……四哥……”


    玉無玦隻冷冷看著他,“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做啞巴。”


    玉無央見著玉無衍的臉色也是一驚,他雖然也很想讓玉無玦這個時候將玉無衍弄死,但卻不是在這等情況之下,趕忙開口道,“四哥息怒,十弟不過是無心之失。”


    便是打算將玉無衍修理一頓的玉無修見到這樣隻是因為玉無衍兩句不中聽的詆毀阮弗的話就快要將人弄死的玉無玦,也不得不有些擔憂,沉聲道,“四兒,夠了。”


    玉無玦冷哼一聲,全身的威壓頓時卸去,隻見玉無衍好似獲得了新生一般,猛烈地咳嗽了兩聲,頓時整個人都攤在了椅子裏,玉無玦沒興趣地瞥了他一眼,“這張嘴,若是吐不出什麽好話,日後也不必再開口了。”


    頓了頓,玉無玦眯眼道,“是誰給你的權利讓帶兵追擊東楚的大軍,你有幾個本事,若是她出事了,本王會讓你陪葬!”


    這句話輕而易舉地說出口,這麽多年來,不論是玉無衍與玉無央,從來沒有人見過玉無玦發出如此大的怒火,尤其是過了少年張狂任性的時候,這位四哥越發溫潤了,過去十多年,他的人生可謂是經曆了幾番變化,才有了如今的溫潤與溫和,卻也因此而越發讓人看不懂。可他們都知道,他骨子裏,從來不是如此,甚至,若非可能是他們這些人全部在場,若非並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玉無衍極有可能在此死在了玉無玦的手中。就如同當年的老九死在他手中一般。


    相處日久,不管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相信,玉無玦絕對不會憐惜與自己無關的人的生命,尤其是這些不管是明裏還是暗裏都曾對他不留餘力下手過的人,大家心知肚明,若不是礙於父皇還在,玉無玦隻怕不知早已捏死過他們多少次,也就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更加明白,這九五之尊的位子,一旦玉無玦座了上去,他們絕對沒有好的下場。


    玉無衍猛然一驚,有些驚恐地看向玉無玦,玉無央頓了頓沉聲道,“四哥,是不是有些過了。”


    玉無玦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玉無央,隻讓玉無央有些訕訕閉了嘴,但是,前一刻鍾的場景雖然有些驚心動魄,玉無央腦袋卻依舊清明,以玉無玦對孟長清的維護,可見孟長清絕對不會如同他表麵看起來的那般簡單,或許,還有更多更為深沉的秘密,被他忽略或者說沒有挖掘出來。


    玉無修看了一眼攤在椅子裏的玉無衍麵上尤帶的驚恐之色,擺了擺手,示意身邊的人將玉無衍帶下去,“將蔣王帶回營帳中,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自然不是讓玉無衍真的好好休息,逸王這是決定不會在讓蔣王參與軍中的事情了,對於這個差點讓自己的王妃陷入絕境的皇弟,說實在,逸王便是用腳指頭也能想出他的目的是什麽,隻是讓他這般脫身,已經是他作為大皇兄的仁慈了。


    玉無央看著玉無衍被帶了下去,開口道,“如今孟先生戰中被劫,估計與東楚那邊逃不開關係,隻是先生智慧非常,就算是險境中恐怕也會給自己留下生機,兩位皇兄接下來打算如何。”


    玉無玦淡淡瞥了他一眼,“本王不管你此行的目的是什麽,事實究竟是如何,彼此心知肚明,好好待在軍營之中做好你自己的事情,本王不會對你如何,否則,你知道本王的意思。”


    玉無央臉色一僵,但玉無玦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明白,讓他就算想再說什麽,也是自取其辱。


    不再理會玉無央的神色,玉無玦轉頭對著玉無修道,“既然東楚如此相信自己還有襲營的本事,你還要耗到何時?”


    玉無修眼皮一跳,“你想要如何?”


    “集中兵力,全擊東楚大軍,本王不想在看到他們還能還活蹦亂跳跨過沔水。”玉無玦冷然一聲,話落,未等玉無修的反應,他人已經走出了營帳的大門,隻留下了一個帶著冷然的筆挺背影。


    玉無玦才剛剛走出營帳之外,一個身影便出現在了他的身後,“王爺,已經查清,姑娘是被東楚王庭高手劫走,此時已經進入東楚皇都之內。”


    “所為皇庭高手表麵上是東楚王庭的人,實際上還是東方麟的人。”玉無玦冷聲道,倒是不意外於這個消息,隻是頓了頓,玉無玦繼續道,“無棋,即刻潛入東楚皇都,啟動在東楚的勢力,暗中行動,若是能將她帶出來便帶出來,若是她有所打算,即刻傳消息回來。”


    “是!”無棋並不為主子的決定感到任何訝異,那位驚才豔豔的女子在他暗中守護玉無玦的日子裏不知已經見識過了多好次,對於強者而言,隻有強者才能收服強者,無棋並非為之所服而是深刻明白這個女子對於主子的重要性,已經不僅僅是因為她是一個謀略才華皆是人中龍鳳的女子而已。


    玉無玦點了點頭,無棋的身影已經再次消失在他的身後,青衣與盼夏等不及玉無玦回到軍營已經在阮弗被劫持之後即可動身離開了軍營,對著兩人的動作,玉無玦並沒有任何阻攔,與阮弗相處多年,她們會知道如何做才是對阮弗最大的幫助。


    舞動的秋風將不遠處一頂大帳的帳門吹得呼啦啦的響,玉無痕跟在玉無玦的身後,有些猶豫之後還是開口道,“四哥,長清會不會有事?”


    玉無玦緊了緊手掌,從昨日到今日,同情蠱從來沒有在他身上發生過什麽異常,基於這一點,也讓他知道阮弗不會有事,何況,東楚那邊的目的如此明顯,又如何會讓阮弗出事呢,隻是……人不在眼前,事情並不再完全的掌控之中,即便知道那個女子曾有雷霆手段,即便知道她一定會設法讓自己安然無恙,甚至可能在自己有所動作之前就已經鋪好了後路,可玉無玦心中的擔憂卻是一點也降不下來,並非是對她的能力不信任,而是……僅僅出於一個男人對女子的擔憂而已。


    “她不會有事。”隻是丟下這麽一句話給玉無痕,玉無玦也並不想多說,直接朝著阮弗的的帳門走過去,裏麵的擺設,依舊整齊,桌子上的端盤裏,還留著一條包紮傷口的紗布以及一個精巧的藥瓶,玉無玦的雙眸暗了暗,快步上前拿起那隻精致小巧的瓶子,不用打開他也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隻是想起那一夜,她或許正在為自己留下舒緩的血液,卻遭大軍襲營,根本來不及將此處的一切收拾好便出門的場景,玉無玦便感到心中有塊地方幡然塌陷。


    另一邊,東楚皇都,一個精美別致,布置得極為奢華卻也不失風雅的院子裏,阮弗正坐在桌前拿著一本書卷翻看,而此時此刻,專屬孟長清的裝扮早已消失在她的臉上,一身精致的女子服裝,芙蓉錦繡丁香色,將她的氣質完全襯托了出來。而她的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丫鬟裝扮的少女,少女並不出聲打擾兀自翻書的女子,隻是時不時抬頭有些好奇地打量這個自從醒來之後發現自己陷入了陌生的環境但卻從來沒有顯出驚慌與害怕的女扮男裝的女子。


    沒有理會身後少女打量的眼光,阮弗的眼神雖是放在了書頁上,但心思卻不知已經飛往了何處。


    若是沒有猜錯的話,她來到這個地方的時間,如今已經是第四日了。兩軍交戰,她中途被劫,而且還是在大營之中,對方是什麽人,並不難猜,而能夠這個能力的,若不是高過青衣與盼夏讓兩人根本就來不及提起那反應的,若非是旗鼓相當,也必定是在兩人之上,如今,整個東楚還能有這樣的能力的人並不難列出那份名單,而有那個能力,再結合如今她所在的府邸的情況,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了。


    這幾天,她的行動並沒有受到限製,但是阮弗知道,隱藏在暗處的身影不知有幾何,便是身後那個丫鬟,時時刻刻跟在自己的身邊,其實也不過是一雙眼睛罷了,這個丫鬟武功高強,心思活絡,從第一天阮弗試探著從她口中問話不是被她嘻嘻哈哈掩蓋過去就是顧左右而言其他的時候,阮弗便對她沒有了興趣,左不過就是等待這個府邸的主人罷了,並且,她相信,很快,就能見到那位尚未見過麵的東楚小王爺了。


    東方麟眯著眼打量著不遠處在安靜看書的女子,可以說,阮弗的一切動作,讓他感到意外,卻也讓他覺得理所當然,雖然這麽多天過去了,但是東方麟依舊很難想象將聞名天下的孟長清與眼前那個溫婉安靜的女子聯係在一起,甚至在開始的時候他還著人去調查這個孟長清的真假,但是很快的,他就發現,不用調查了,因為僅僅是這個女子沉靜的表現,就讓他慢慢確定了眼前的事實。


    隻是,有了一個真麵容,有了一個身份的破綻,有些事情調查起來就沒有那麽困難了,隻是讓他有些意外罷了,想不到孟長清如此年輕就算了,竟然還是一個二八芳齡的少女。


    東方麟唇角勾起一抹以為不明的笑意,揚手阻止了跟在自己身後的侍衛,獨自往阮弗的院子而去,“本王原本想與姑娘打一聲招呼再進來,但是思來想去,卻不知該開口喚姑娘什麽,是孟先生,還是孟姑娘,或者是辰國右相府的阮大小姐?”


    東方麟挑眉看著阮弗道。


    早在東方麟的腳步聲響起的時候阮弗便知道有人過來了,放下手中的書頁,阮弗沒有理會東方麟的話,“這麽多天,小王爺終於肯出來一見了?我以為我還需要在多等一些日子。”


    東方麟眼中閃過一抹意外,不過還是笑道,“看來本王這府邸依然掩飾得並不夠好,讓你如此快就猜出了自己身在何處,真是……讓本王,沒有成就感。”


    “小王爺的成就感還需要用這些小事來證明?”阮弗冷笑一聲,“辰國與東楚交戰,導致東楚皇自顧不暇,不就是小王爺最好的手筆,能在辰**營中將我帶出來,隻怕這世上也沒有幾人能做得出來。”


    “此言差矣,辰國與東楚交戰,乃是將士之間的事情,本王遠在皇都,與我何關,至於將姑娘從辰國的軍營中帶出來,本王可什麽都沒有做,何況……你將我辰國大將的腦袋拿走了,本王將你帶走,也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不是麽?”東方麟道。


    阮弗眯了眯眼,“東楚軍民疲怠,就算小王爺贏了又能如何?”


    “原本本王還有所擔心,不過……現在,本王可是一點也不擔心了,有清兒在,本王還怕東楚恢複不過來麽?”東方麟盯著阮弗的臉道。


    阮弗眼神一縮,隻聽得東方麟勾唇繼續道,“至於辰國右相府的阮大小姐,早就無故失蹤了,阮右相找不到女兒,久而久之,便隻能認為女兒已經失蹤而亡,而你,不過是與阮弗長得七八分相似的孟長清……”


    就算不是,隻要他東方麟說是,就是。


    東方麟盯著阮弗微微冷淡的臉龐,似乎她並不為這個消息感到慌措,一字一句地道,“至於孟長清,從今日開始,天下人皆會知道,孟長清,即將要成為東楚的小王妃。”


    阮弗眯了眯眼,“小王爺是否太過自信,將天下人都當成了傻子?”


    “天下人是不是傻子本王不管,但是本王知道,清兒成為了本王的王妃,日後你將如何,隻有東楚以及本王的府邸才會成為你的安身之所。”東方麟眼角帶著些許自信地道。


    阮弗嗤笑了一聲,“若我是王爺,絕對不會讓自己掌控不住的人放在身邊。”


    “無妨,本王喜歡刺激的遊戲,清兒就是太聰慧了,女子還是多一些柔婉比較可人,日後,這脾氣可要改一改。”東方麟伸出一隻手,想要觸碰阮弗的臉。


    阮弗輕輕一避,東方麟便碰了個空,不過東方麟似乎並不介意,眯眼看了看前麵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直都沒有什麽劇烈反應的女子,心中有些複雜,他當然知道阮弗不會介意,但是,哪怕他親口告訴她這個消息,明知會對自己的聲譽造成天翻地覆的影響卻依舊麵不改色的人,心中更為複雜了。


    到底有什麽是她絕對在乎的,一個沒有弱點,或者說不把弱點表露出來的人,才是最可怕最難掌控的。


    東方麟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突然道,“聽說沔水邊的戰役正是激烈的時候,東楚一營,幾乎全軍覆沒,辰**已經跨入沔水,直衝沔水邊城而來,看來,晉王殿下很是在乎清兒呢,不過也是,若是早知清兒是如此絕色佳人,莫說是一營兵將,便是一座邊城,本王也願意拱手相讓。”


    阮弗看著東方麟唇角的笑意,聽他口中吐出來的話語,心中卻是泛起一陣淡淡的惡心之感,辰國大軍真的已經跨過沔水了麽,跨過沔水便是進入了東楚的地盤,而原先的計劃,並沒有如此打算,那麽說,玉無玦的計劃到底是什麽……


    威懾……絕對不止如此,攻城滅國……足夠麽?滅國,這個在所有人看到大膽而瘋狂的計劃卻如一片羽毛一般,似乎不帶任何一絲重量,輕輕拂過她的心尖。


    東方麟並不知道阮弗在想什麽,不過他似乎並不是很在乎,便是阮弗有三頭六臂的本事,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身上所帶的武器藥物全部都清理幹淨了,就算是再有通天的智慧,也逃不開東楚的小王爺府。


    “清兒好好休息,大婚的日子很快就會到來,你隻需在府中好好待嫁,等著做本王的王妃就夠了。”


    罷了,東方麟對著阮弗身後的女子道,“務必將王妃照顧好了,若是王妃心情不好或是瘦了或是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本王的心情也就不會好。”


    阮弗身後的婢女似乎顫了顫身子,恭敬道,“王爺放心,奴婢省得。”


    東方麟揚唇一笑,站起身來,看著阮弗,“王妃,好好等著與本王的大婚之禮。”


    留下這麽一句話,東方麟便離開了阮弗所在的院子,隻阮弗看著東方麟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她當然不會相信東方麟口中所言有了她就不會擔心的問題,隻怕東方麟是想借此手段來牽製她卻也不會真的放心罷了。那麽,東方麟的依仗到底是什麽呢?


    阮弗盯著強院外某株有些熟悉的在這深秋獨自盛開的花兒若有所思。


    東方麟並不是說笑的,關於孟長清是女子的消息並且已經住進了小王爺府中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小王爺將會與孟長清成婚的消息即刻在東楚的皇都引起軒然大波,這是個絕對讓人意想不到,意料之外地消息,孟長清是個妙齡少女的消息震得整個東楚皇都上上下下,上至朝臣,下至百姓,皆是反應巨大。


    而這個消息,自然以某種人為操控的速度,傳回了辰國的沔水大營,一時激起千層,孟先生即將成為東楚小王妃的消息,讓整個軍營似乎都炸開了鍋,並且連帶消息傳回到東楚大營的,還有阮弗真正的身份。


    “啪”的一聲,玉無央的大帳之中,一直茶盞被摔在了地上,熱燙的水霧慢慢散開,碎裂的茶盞四分五裂,因著茶漬在地上劃開一幅慘烈的圖案。


    玉無央額角的青筋跳了又跳,捏著手中的消息,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阮嵩!真是讓本王出乎意料!”


    傳回消息的人看到如此怒不可遏的玉無央,當即跪下不敢多說什麽,玉無央想了想,沉聲道,“即刻將消息傳回永嘉,本王倒要看看,阮嵩如何解決這件事,再告知二哥。”


    “是!”


    來人離去了,大帳中又隻剩下了玉無央一個人,玉無央眯了眯眼,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孟長清的種種,心中莫名升起一抹煩躁,將消息傳回永嘉將會如何,他當然知道,好一個孟長清,將所有人耍得團團轉,而他絕對相信,阮弗今年回到永嘉,絕對不是一個偶然的事情。


    再看玉無玦對阮弗的看重,玉無央已經有理由相信阮弗對玉無玦而言,絕非那麽簡單。


    而另一邊,逸王的大帳之中,玉無修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隻能有些安撫地道,“四兒,你冷靜,這不過是東方麟的權宜之計罷了。”


    玉無玦其實看起來很冷靜,甚至是在消息傳回來的那一刻,他就沒有表現出什麽反常的行為,可就是這樣才讓玉無修有些擔心,玉無玦突然道,“我已加急快件傳信回京,南方的軍隊隨你調動。”


    玉無修眉心一跳,“你要做什麽?”


    “不必管我,你隻需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調度好軍隊的事情。我即刻動身去東楚皇都,這件事,隻有你知。”


    玉無修突然咬牙道,“你瘋了?沒有邦交文書你出現在東楚皇意味著什麽你知不知道?”


    玉無玦淡淡瞥了他一眼,“是東方麟瘋了,本王不介意讓他徹底瘋掉。”說罷,玉無玦不再多說什麽,徑直走出了大帳。


    大帳裏隻留下還滿留一臉震驚的玉無修,看著落下而晃動的帳門,良久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真是個瘋子!”


    逸王妃從大帳後邊走出來,有些擔憂地道,“四弟做事曆來有分寸,王爺不必太過擔心。”


    “分寸!分寸,他還知道什麽是分寸,這麽多年我就沒有見過他如此不知分寸的時候,東楚如今在做什麽,東楚劫走的是誰,孟長清還需要他親自去一趟東楚麽?”


    逸王妃有些安撫地拍了拍玉無修的胸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聽得玉無修猛然地道,“不行,我要修書回永嘉給父皇!”


    盡管外邊的消息鬧得沸沸揚揚,但是被軟禁在東楚小王爺府的阮弗卻是安安靜靜,完全接收不到外邊的消息,不過就算接收不到,東楚小王爺要與突然變成了女子的孟長清成婚的消息還是讓不少人想要上門一探究竟更想要知道這位妙齡少女究竟是長了一個什麽樣的模樣。


    將手中的書本合起來,極少與身後的丫鬟開口說話的阮弗突然道,“如今已經是深秋寂靜進入初冬,便是南方也是花木凋零,怎麽這兩日花香反而更加濃烈了?”


    一直站在阮弗身後的丫鬟有些詫異阮弗會跟自己說話,畢竟除了第一日之後若非必須阮弗一般不會與她說話,丫鬟趕緊回到,“回王妃,前日王妃問了院外開的花兒,王爺知道王妃喜歡,著人買了些回來栽植府中,以供王妃觀賞。”


    “是麽,既然如此,出去看看吧。”


    丫鬟的腳步一頓,有些猶豫,阮弗自然看出了她的遲疑,“怎麽,不能出去?”


    雖是沒有什麽明顯的情緒,可多年的曆練讓她舉手投足之間早已是自信從容隱隱有讓人不敢違抗之意,丫鬟趕緊道,“是今日花匠還在修整剛剛搬遷進來的花兒,王妃若是出去賞花,怕是外邊的粗人衝撞了王妃。”


    丫鬟的話並阻止不了阮弗,她已經站起身來,“有你在,哪裏還來衝撞?”


    這話說得沒有什麽情緒,不過丫鬟的臉色卻是一僵,眼看著阮弗已經出門,卻也隻能迎頭跟上。


    從她所在院子往外看,隻能看到院牆外高出來的一抹嫣紅,熟悉的花朵形狀,一開始便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天不過是無意提及了一句,想不到東方麟竟然會有這些動作。


    隻是……


    阮弗唇角揚起一抹清淺的笑意,伸手拉下位於低處的一朵花兒,指甲在嫣紅的花朵的指尖滑過,瞬間便讓她的指甲印上了一抹淡淡的紅色,紅色在指甲漸漸暈開,顏色也漸漸變淺,看起來精美無害,在這百花凋零的深秋,倒也不失為一個絕好的觀賞之花。


    從她所在的院子出來,外邊的整整一條路上都栽植了這種花兒,列在小道的兩旁,五步一盆,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然熱烈綻開,好不壯觀,前邊不遠處,還有在修整的花匠,看到小道一頭突然出現的絕美女子,眾人卻是紛紛垂下頭,好似不敢看她一般。


    阮弗的視線掃過前麵的人,負責看管這的花匠的一個總管見到阮弗走過來,硬聲叫著花匠不要亂看繼續幹活之後便小跑上來想要給阮弗請安。


    阮弗看他諂媚的笑容,並沒有理會,隻是依舊腳步悠閑的往前走,似乎尤為喜歡這些剛剛搬進府中的花兒一樣,而她一手拿著一卷書,一手拿著一隻花兒,姿態嫻靜優雅,倒是讓修整花草的人忍不住都拿眼偷偷瞄他。


    丫鬟寸步不離跟在阮弗的身後,阮弗見著前方高於頭頂的一朵花兒開得尤為絢爛,正抬手要摘下來,卻見身後的丫鬟已經極有眼力地上來,“王妃,奴婢幫您。”


    說罷已經摘下了那隻花兒,阮弗側身一讓,已站在了丫鬟的側麵,手中的書卷卻是無意一番,換了一個方向與角度,微微朝外。


    丫鬟很快將那隻花兒放到了阮弗的手中,阮弗也並不多做停留,隻再走了一會兒,便又回到了那個呆了許多天的院子。


    小道兩旁的花匠依舊在盡職盡責的修剪花兒,隻是看著美麗女子的離去,驀然覺得有些可惜。


    回到了院中之後,阮弗著丫鬟找來一直瓶子將手中的那一株花兒插在了瓶子裏,放在屋子的外間,隻吩咐了丫鬟一句日後每天去摘一隻開得最好的花兒回來便沒了下文。


    東楚皇城的一條巷子裏,一個不起眼的宅院,根本就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玉無玦的身前,恭恭敬敬站著一個人,隻是,玉無玦聽了來人匯報的消息之後,眉頭卻是微微皺起,輕聲呢喃,“阮兒,你要做什麽?”


    深秋的天已經黑得越來越早,酉時未過,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屋子的後間便是浴房,用過晚膳之後阮弗便直接去沐浴了,專門照顧他的丫鬟也吩咐也盡職盡責的吩咐人抬水給讓阮弗沐浴,不過阮弗沐浴的時候除了送水的人,誰也靠近不得,這條規矩卻是沒有落過,隻是一直有人守在外邊罷了。


    泡在浴桶之中,房門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阮弗不為所動,很快,便感覺到漸漸涼了熱水升起了一抹熟悉的溫度,送水的丫鬟低著頭,畢恭畢敬不敢開口說話,隻在走到阮弗身前,讓熱水圍著浴桶邊緣慢慢倒入浴桶中的時候,快速抬眼看了一眼阮弗,眼中劃過一抹一閃而過地詫異,不過很快消失,她又輕手輕腳,低垂著頭恭恭敬敬離開了阮弗洗浴的後間。


    沐浴過後,不過酉時剛過,阮弗打發了丫鬟守在外間,不必進裏間,而後拿起平日裏慣常看的書卷,在燈下慢慢翻閱,那是今日她放在手中的書卷,在書卷的某一頁的幾個字下邊,不知為何多了一些淡淡的粉紅色的印記,如今已經消失到快要看不見,阮弗淡淡翻過,忽略了那書卷上留下的淡淡的標記,繼續翻看沒有看完的書。


    外間守護的丫鬟透過些許透明的紗窗,將內屋裏阮弗的模糊的身影看在眼中,麵上稍稍放了一些心,便靜靜坐在外間屬於她的空間裏,同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不出半個時辰,原本不到子時便不會睡著的丫鬟便輕輕打了一個嗬欠,恍恍惚惚之間,早已沒有了時辰的觀念,身子微微一歪,她似乎陷入了沉睡。


    阮弗放下手中的書卷,輕輕移動燭台,卻還是發出了一些細微的聲音,並沒與發現外間有任何動靜,她又將燭台放在了原位,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站起身,走到床榻邊,一伸手,將原本埋在床鋪裏的一個雪白的團子拉了出來,赫然正是原本該安逸睡在玉無玦袖中的胖胖。


    阮弗輕輕笑了一聲,“你怎麽來了?”


    胖胖當然沒有辦法回答她,隻傲嬌的哼唧兩口便有窩入了阮弗的懷中,阮弗莞爾一笑,“你主子呢?”


    知道胖胖不會回答,但不知為何她還是問了出來,不過她好像並不介意從胖胖這裏找不到答案,一隻手在胖胖的身上隨意摸了摸,直讓胖胖在她懷中鬧騰不已,許久之後,她才從胖胖肚皮下摸出一塊塊硬硬的連指甲蓋三分之一大小不到,與它的絨毛融為一體地小紙塊,顯然,紙塊已經不知被折疊了多少次,阮弗隻得耐心翻開,抱著乖巧的即便是鬧騰卻也不會發出什麽聲音的胖胖到燈下展開一看,秋眸劃過一絲波動,很快,那被展開的紙條便被放置在香爐之中,化為一陣煙霧。


    深夜的東楚小王爺府,漸漸進入了黑暗之中,新搬來的花兒卻依舊絢爛地開著,在深夜的秋風中,一瓣一瓣慢慢掉落到地上,沉寂的王府角落,快速閃過一抹身影,原本睡在床榻上的阮弗卻猛地睜開了雙眼,可還未起身,便見窗戶一動,一抹黑影已然進入了房中,輕薄的紗帳外頎長的身影在黑夜中並不清晰,卻讓她心頭一跳,莫名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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