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處的鄉村雖然寧靜,可無論是阮弗還是玉無玦,都不是具有隱士情懷的人,自那一夜無端發燒發熱之後,後邊,玉無玦倒是真的漸漸好了,沈老爹雖然沒有任何名氣,但是阮弗卻不得不說,在醫術用藥上,沈老爹絕對是阮弗與玉無玦見過的許多大夫中排在前列的了,就連玉無玦幾個月前受的傷,也被調理得差不多了。


    幾日之後,告別了這對淳樸的夫婦,阮弗與玉無玦最終還是踏上了那條秘密的商道,雖然有過了心裏建設,但是真的走在這條道上的時候,阮弗還是感覺到了有些吃力,不過,雖然沒有習武,卻也懂得用巧勁,加上這麽多年,足跡可謂遍布天下,自然與一般的閨閣女子不一樣,這條崎嶇的商道,也並沒有真的難到她,越往北走,崎嶇之象便也漸漸減輕了,中途休息了一夜之後,第二日將近日落時分,阮弗與玉無玦終於走出了蕭玉山的支脈,越過大山,便直接進入了草原的地界之中,大山之外,已經有人為他們準備好了兩匹馬匹和所需的衣物。


    彼時已經是日落西山的時候,四周茫茫一片,是山原與草原過度的地方,兩人自然不能在此處停留,隻能騎馬往草原上去,但是,草原之人逐水草而居,真正想要在這廣袤無垠甚至一不小心就可能迷路的草原上找到汪古部落的所在,倘若是沒有真正熟悉草原或者熟悉在草原上尋找草原人的人,的確是很困難。


    與玉無玦簡單商量了一番,兩人決定先往草原而去,此時正是六月時節,這等時節正是草原上水草豐美的時候,要尋找部落,這個特征,就是一個很有用的線索。


    當即做好了決定便也不在多說,兩人齊齊翻身上馬,隻是,阮弗才剛剛在馬背上坐好,便見玉無玦那邊馬鞍的袋子之中,竄出了一團柔軟的雪白,直撲阮弗而來。


    阮弗小小驚訝了一陣,一把抱住自己懷中而來的小東西,笑道,“胖胖,怎麽在這裏?”


    玉無玦眯眼看了一眼躥往阮弗懷中的小東西,道,“大概是趁人收拾的時候,偷偷跑進來的。”


    胖胖聽到主人略帶危險的話,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玉無玦,卻往阮弗的懷中,縮了縮,阮弗覺得好笑,“看起來胖胖很怕王爺。”


    玉無玦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懷中的胖胖隻蹭了蹭阮弗,無辜的眼睛眨呀眨,一臉的認同。


    阮弗又是歡快地笑了一聲,玉無玦伸手,一把抓起胖胖的耳朵,將這忘恩負義的小東西從阮弗的懷中拎了出來,立即惹來胖胖委屈的嗚叫。


    “嗯?”玉無玦眯眼,原本還前爪撲騰的小東西,即刻焉了下來。


    阮弗眼唇輕笑了一聲,“這百年的靈狐,果然是通人性的,竟然如此臣服王爺,看來王爺很有……訣竅。”


    玉無玦淡淡看了一眼阮弗,“胖胖,似乎也很喜歡阮大小姐。”


    阮弗一愣,抿唇不語。


    玉無玦繼續道,“這靈狐原本是一對的,據說一對靈狐,即便不在一處,也是心靈相通,”


    “是麽,還有這等奇事,我倒是沒有聽聞過。”阮弗扯唇道。


    原本對話應當是在這個時候就已經結束了,畢竟馬蹄已經前行,不過玉無玦卻突然狀似無意地道,“另一隻靈狐,多年前,被南華一女子撿了回去,可惜了。”


    阮弗呼吸一滯,不明白玉無玦是懷疑了什麽,還是真的隻是這麽一個感歎而已,隻道,“的確是可惜了,原本應當是一對的。”


    “是啊……原本應該是一對的,可惜,它已經葬身在火海之中。”玉無玦聲音平淡,似乎沒有任何情緒,就如同這草原之上,最後的落日一般,再也不帶溫度。


    阮弗卻是心中一緊。


    因為她知道,南華前皇後孟氏,十五歲時得一隻靈狐,尤喜之,養在深宮為伴,最後卻跟隨孟氏一起葬身火海。


    靈狐認人,從來都是有自己的喜好,就像胖胖喜歡玉無玦,其中隻怕也是玉無玦對了它的胃口,那麽,胖胖自打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表現出來的親昵,或許,也因為那一隻,早已葬身火海的靈狐帶來的默契吧。


    兩人話到這兒,也不在多說了,阮弗表麵依舊沉靜,胖胖被玉無玦教訓了之後,也不在往阮弗的懷中竄過來了,兩匹馬,在落日的餘暉之中,在草原之上奔跑,往他們的目的地而去了。


    在草原上休息了一夜之後,第二日,天光大亮,兩人便繼續出發了,汪古部落在草原的西部,與安夏較為接近,兩人目前還是沿著河流往西部而去的,草原上一片廣袤,高低不齊的青草,起伏不定的坡地,藍天白雲,澄澈的湖水,讓阮弗與玉無玦心中都升起了一抹快意,昨夜找到地方休息的時候,草原上已經是夜幕了,自然來不及欣賞,今日這一趟行走,舉目四望,四周皆是無垠。


    今日,阮弗換上了一身鵝黃色,顏色明麗的草原女子的裝扮,三千柔絲,也編成了草原女子時興的編發,可她到底是中原女子,如此打扮,倒是比平日裏的清絕,多了一些少女的明豔之感,便是玉無玦,雖然發飾未變,卻也換上了一身蒼藍色的草原男子慣用穿的外袍,兩人看起來容貌雖然不是草原人,但卻也不會顯得太過突兀。


    雖然阮弗很想以男裝出現,隻是,奈何身高不足,而草原男子一般長得比較牛高馬大,她的男子裝扮,實在是沒有辦法勝任,不過這些並不是不能解決的問題,。


    策馬跑了一段路之後,阮弗偏頭看向好似今日出發之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的晉王殿下,挑眉道,“王爺,賽馬如何?”


    賽馬?晉王殿下自打十二歲的時候就在戰場上出現,一身馬術,更是皇室子弟中的佼佼者,這女子,竟然敢提出跟他賽馬。


    隻是,看向阮弗明麗的笑容,陽光照在她的臉上,似乎也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光輝,玉無玦覺得好像到了這廣袤無垠的草原之後,阮弗的心情似乎一直都很好,定定看了一眼阮弗,“你確定?”


    “怎麽,王爺不敢?”這當然是無聊的激將之法,不過,似乎對於玉無玦,阮弗具有天生的挑釁情懷。


    晉王殿下笑了一聲,看了看前方,道,“讓你百步如何?”


    阮弗若有所思,看了看前方,又偏頭看向玉無玦,嗤笑了一聲,“那就多謝王爺了!”


    手中的馬鞭子一揚,原本打在身下馬兒上的鞭子,卻是首先一鞭抽向了玉無玦的馬兒,而後才抽到了自己身下的馬兒。


    玉無玦在阮弗的鞭子落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她要做什麽了,隻是,想不到阮弗竟然會有如此身手,隻聽得身下的馬兒嘶鳴一聲,已經撒開蹄子往前跑了幾步,身後阮弗的馬兒方才跑了過來。


    再回頭,隻看到一抹明黃色的身影,以及女子臉色明麗豔絕的笑容裏,帶著絕對的自信,兩人的馬兒都是千裏挑一的良馬,阮弗很快就追上了玉無玦,玉無玦眼中升起一抹讚賞,“想不到,阮大小姐的馬術,竟然也如此了得。”


    阮弗輕哼一聲,表示了對晉王殿下短暫的不悅之後,手中鞭子再次一揚,直接超過了玉無玦往前而去了。


    草原的確是一個很適合跑馬的地方,這廣袤無垠之地,一路走來,都是沒有部落也遇不上任何人的,如此一來,兩個突然興起賽馬的人更是肆無忌憚了,待到兩匹馬並肩崎嶇的時候,已經距離他們賽馬的起點,有百裏之遙了。


    隻是,衝過另一個坡地之後,阮弗麵上明麗的笑容卻是突然一頓,原本無人行走的草原之上,在他們腳下這塊坡地下方的三四十丈遠的地方卻停著一個幾十人的小隊伍。


    阮弗與玉無玦兩人都勒住了韁繩,馬兒很是聽話地停了下來,兩人對視一眼,微微點頭,從各自的眼中,已經知道了答案。


    這邊,他們兩人的馬兒停留在了坡地上,那邊隊伍之中,原本都在草地上吃東西的人,也全部站了起來,雙方隔著長遠的距離,短暫地對視了一會兒,玉無玦與阮弗再次對視一眼,兩人微微點頭,而那邊,有四五個體格健壯的男子,已經拿起了身邊防身的武器,朝著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玉無玦與阮弗雙雙從馬上翻身而下……終於在這個時候,遇到草原上的人了。


    待到幾人走近了之後,阮弗才看清幾人的長相,果然不出所料,都是中原人,阮弗也明顯看到,來人走近了之後看到兩人勢單力薄的樣子,全身上下也是鬆了一口氣,原本還有些嚴肅的臉上,也不禁放鬆了幾分神色,手中的防身武器,也沒有握得那麽戒備了。


    晉王殿下站在馬邊,依舊是一派人前溫潤如玉、公子無雙的模樣,靜靜等候上前來的幾人。


    朝著阮弗與玉無玦走來的五人當中,為首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看到阮弗與玉無玦中原人的麵貌但是卻是草原人的服飾,隻拱手上前,“原來兩位也是中原人,幸會。”


    玉無玦隻淡淡點頭,並不多說什麽,那剛剛開口說話的男子,看向阮弗,眼中閃過一絲淺淡的驚豔,他是商人,見過的人自然不在少數,但是卻也極少見到如同眼前女子一般驚豔的人。


    知曉晉王殿下不會與這些人說太多的話,阮弗隻好主動攬下了說話的事兒,淺淺一笑道,“我們跑馬到這兒,無意驚擾了諸位休息,抱歉。”


    阮弗聲音友好,溫婉一笑之下,更是多了一些親和,甚至看著對方一行人還帶著一抹掩飾不住的新奇,讓原本還有些戒備的男子也放下了不少戒備,隻道,“不礙事,既然是偶然路過的,這草原也不是我們一行人的,兩位隨意就好。”


    說罷,已經揮手,跟著他前來的人也往後退了幾步,男子在象征性地與阮弗寒暄了兩三句之後,知道阮弗與玉無玦乃是出門遊曆的兄妹,便也轉頭離開了。


    至於玉無玦,男子也懂得,這位公子看起來溫潤如玉極好相處的樣子,其實雙眸幽深,是真正的不好說話,也是與其淡淡點頭算是行禮示意了之後便離開回到了隊伍,阮弗見此,與玉無玦對視一眼,往坡地下邊湖泊的另一處而去,兩人也坐下來休息。


    男子回到原先的隊伍之中,與隊伍之中的人說了一兩句什麽,那邊的人也紛紛往阮弗與玉無玦這邊看過來,便是相隔很遠,阮弗也知道對方的眼神之中帶著一些打量的意味。不過不知是那中年男子說了什麽,他們便也很快繼續吃東西的吃東西,休息的休息了。


    阮弗依舊掩飾不住麵上的好奇,對於打量的視線,倒是一點也不避諱,就像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一般,時不時往那邊看過去,似乎對那一行隊伍很是新奇。


    玉無玦忍不住笑了一聲,“看來阮大小姐,在演戲方麵的天分也很充足。”


    阮弗淡淡看了一眼晉王殿下,“對於一個對外麵的世界還很好奇的人,若是不冷不熱,才是奇怪。”


    玉無玦也點頭,算是認可了這番話,不過他是學武之人,目力自然比阮弗要好許多,“應該是一批商隊,草原與中原時常有商隊往來,尤其是這等時候,氣候適宜長途行走,商隊隻會更多。”


    “能看出是賣什麽東西的麽?”阮弗問道。


    有時候,看商隊運輸的東西,也會知道他們究竟會與什麽樣的人接觸,是平民百姓還是達官貴人,總會有一個方向。


    玉無玦搖了搖頭,“商品保護得很好,一時看不出來,不過,你看這些車轍的痕跡,想來,也不是金屬或者珠寶之類貴重的東西。”


    阮弗卻是搖了搖頭,“那倒是未必,不重的東西並不代表不貴重,比如茶葉、絲綢。”


    說罷,又往那邊的人看了幾眼,繼續道,“先前來的那五人,其餘四人看起來對與我們說話的那個男子很是尊敬,我想那男子至少也是他們領頭人之中的一個,而且,王爺發現了嗎,領頭人的外袍雖然質地並不如何,可領口露出來的裏衣卻絕對不是一般商人能夠用得上的。”


    說罷,又偏頭問玉無玦,“王爺覺得那四人的功夫如何?”


    玉無玦在她毫不知情自己將一個男子看得太過仔細的認真神態之中,淡淡道,“不如何,但是,足夠護送他們這一路了。”


    阮弗點點頭,並不再多說,後邊這些,她能知道的事情,玉無玦自然也能知道了,兩人隻拿出了馬上的幹糧,取了一些水出來,坐在湖泊旁邊,簡單地吃了起來,胖胖的小腦袋從馬鞍的袋子裏麵竄了出來,左看右看之後,還是選擇跳在了阮弗的麵前,阮弗抬手,將一塊小小的幹糧放在了胖胖的麵前,胖胖雖是嫌棄這不是桃花糕,但還是小口地吞下了一點。


    玉無玦神色淡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隻見阮弗笑容溫婉投食的動作,阮弗見著胖胖的表情,隻笑道,“沒有桃花糕,你就將就著點,不然可是要餓肚子了。”


    玉無玦定定看了一眼不自覺自己到底說了什麽的阮弗,在她言笑晏晏之中,突然道,“阮大小姐怎麽知道胖胖隻吃桃花糕?”


    阮弗心中一震,拿著糕點喂胖胖的手幾不可察地縮了縮,最後還是沒有縮回來,隻是微微摩挲了手中的糕點,壓下心中的翻騰,笑道,“師父養了一隻小狐,尤為喜歡吃桃花糕。”


    玉無玦點點頭,也不再追問,阮弗卻是鬆了一口氣,暗道這些時日與玉無玦的相處,實在是自己太放鬆了,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並沒有什麽可擔心,可害怕的,所有的一切痕跡早已消失了,玉無玦又怎麽可能會想到這具身體的靈魂,是另一個人呢?何況,孟阮與玉無玦最多也不過是兩年少得屈指可數的交集,還是敵對的雙方,根本沒有見過麵,又怎麽可能會發現那些對他來說本就是未知的東西呢?


    正在阮弗出神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阮弗回頭,隻見原先那個中年男子,帶著另一個年齡較小的男子與一個正當妙齡的少女走了過來,對著他們又是拱手道,“我們見姑娘與公子兩人獨自在此處休息,想著既然都是中原人,出門在外,相逢即是相識,我們的隊伍還在休息,也想與兩位聚一聚。”


    阮弗開心一笑,“好呀,幸會。”


    中年男子也坐了下來,幾人圍成了一個小小的圈子,中年男子主動開口道,“我們是中原的商隊,常年行走在草原與中原之間,不知姑娘與公子……”


    阮弗淺淺一笑,視線輕輕掃過跟隨而來的其餘兩人,另一個男子,大概十**歲,不足弱冠的年齡,看起來有些靦腆,倒是那位姑娘看起來相對開朗一些,隻是眼睛時不時瞄向她旁邊的玉無玦。


    說話的事兒,還是繼續交給被晉王殿下稱讚演戲天分十足的阮大小姐,“我們是打算隨便在草原走走的,具體去哪裏也不知道,何況我們也是第一次來草原,對草原可不太熟悉呢。”


    跟隨而來的另一個女子,與阮弗差不多大,聽及此,趕忙道,“我們接下來要去馬蘭部落,你們可以跟我們一起走啊。”雖是對著阮弗說,可視線卻是偷偷瞄向玉無玦。


    年齡較大的中年男子聽到女子這麽說,眼眸沉了沉,阮弗自然是看見了,隻眼前一亮,但是又很快暗淡了下去,偏頭看向玉無玦,“兄長,馬蘭部落在哪裏你知道麽?。”


    玉無玦微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阮弗的麵上即刻升起一抹警覺,轉頭對著中年男子道,“不用了,還是你們自己去吧,我與兄長兩人在草原上走走就好了。”


    男子聽到阮弗如此說,眸中似乎也放鬆了一些,看向阮弗的神色更多了一些笑意,看了一眼妹妹眼中的不高興之意,隻笑道,“我們人多,姑娘既然對草原不熟悉,跟我們一起作伴也是可以的。”


    聽此,那姑娘忙道,“是呀,你的小貓兒真可愛,我也喜歡小貓兒,對了,我叫杜翠芙,這是我大哥杜山,這是我二哥杜方,不知姑娘與公子是何處人士?”


    說罷,還要伸手去摸一摸胖胖的腦袋。


    胖胖早就在聽到對方那一句貓兒的時候,懶懶地瞥了一眼杜醉芙,決定不再理會這個人,因此,杜醉芙的手伸過來的時候,胖胖便縮入了阮弗的懷中。


    杜醉芙的神色之中有一抹小小的尷尬,阮弗好像感知不到一般,甚至還有一些警惕地道,“胖胖不喜歡別人碰它!”


    在杜醉芙更加不好的神色之中,阮弗依舊有些警戒地道,“我姓阮,不過我們是不會跟你們一起走的。”


    杜山微微搖了搖頭,見到阮弗如此神色,隻當阮弗第一次出門,不敢與生人接觸罷了,杜醉芙在阮弗這兒吃了閉門羹,隻好轉向玉無玦,聲音多了一些羞怯,“阮公子,令妹可能真的對我們有些誤會了,我們隻是覺得相逢即是有緣,大家一起做個伴也好。”


    阮弗見此,悄聲對著玉無玦道,“兄長,爹爹常說出門在外不要與陌生人說話,我們不要跟他們走,他們會把我們賣了的。”


    阮弗自以為說話的聲音很小,其實一旁的三人都聽到了,都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他們雖然是商人,但是也不賣人啊,隻是,這姑娘,實在是第一次在外行走,果然不懂得看人的麵子,便是有些有些靦腆的杜方也不禁開口,“姑娘……你,你誤會我們了……”


    玉無玦忍住唇邊的笑意,低頭看了看阮弗,語氣溫和地道,“阮兒不必擔心,兄長會保護你的。”


    阮弗對著晉王殿下笑容可掬,她相信在這位晉王殿下的眼裏,必然會看得懂這笑容可掬之中有多少嗬嗬嗬。


    一時之間,雙方之間都有些尷尬,他們本來也不是非要讓玉無玦與阮弗跟他們一隊,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也隻當這兩人初次出門,不懂合群,便也不再多說,隻隨意說了一些便分開來,不過,就算是隨意說了一些,辦起天真無知的少女的阮大小姐,還是旁敲側擊地知道了這批商隊事實上還是往西而去的,也知道了對方的商品雖然不是金銀珠寶,卻是綾羅綢緞之類,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草原西部的達官貴人需要這些商品了,如此一來,事情就容易多了。


    休息夠了,他們自然還是要趕路的,杜醉芙再次誠懇地邀請了一番阮弗卻也再次得到了阮弗警戒不相信的拒絕之後,想要往玉無玦身上打主意,卻是被大哥給攔住了,隻好憤憤離去……


    畢竟,她從來沒有見過玉無玦這般俊俏的男子……


    待到目送那一行隊伍離開之後,阮弗才看向玉無玦,笑道,“杜姑娘看起來,也是佳人一位,晉王殿下,真是郎心如鐵呐。”


    玉無玦淡淡看了一眼阮弗,“阮兒如此說,是怕我將你丟下麽?據說,女子都是口是心非。”


    阮弗深吸了一口氣,笑道,“當然,王爺若是有佳人相伴,我不會打擾的。”


    “佳人已在側,杜姑娘隻怕不及阮兒十分之一。”玉無玦看著阮弗幽幽道。


    饒是知道自己比一般人臉皮都厚,但是在玉無玦這真假難辨的語氣之中,阮弗還是微微紅了耳尖,輕咳了一聲,移開了話題,“王爺想要什麽時候與跟他們相遇?”


    “宜早不宜遲,下一站就夠了。”玉無玦掃了一眼阮弗微紅的耳尖,聲音平靜地道。


    阮弗點點頭,心中也明白,一般商隊邀請,大多是戒備,試探對方是否想要與自己一道,或有可能是別的賊盜的探子,阮弗當然不會奏上去讓對方懷疑,但是這隻隊伍,他們也是跟定了的。


    隻是,冷不丁的,玉無玦問道,“既然是兄妹,為何阮大小姐不稱本王為哥哥?”


    阮弗一哽,笑道,“哥哥與兄長有何區別麽?”


    玉無玦搖了搖頭,定定看了阮弗一眼,“似乎沒有。”


    阮弗笑容可掬,並不再多說,當即便收拾好了東西,翻身上馬,朝著西邊而去了。


    雖是不同的道路,但卻是一樣的方向,果然,夜晚的時候,已經架起了火堆在燒烤野兔的兩人,終於再次與杜醉芙兄妹的商隊相遇了。


    草原之上星月燦爛,阮弗與玉無玦這兒還有一堆明亮的火光,見到兩人的時候,杜醉芙顯得很是激動,“阮公子,阮姑娘,我們又見麵了。”


    阮弗點點頭,好像真的不懂的樣子,語氣疑惑地道,“杜姑娘,明明是你們先出發的,怎麽還落在了我們後麵了?”


    他們拉著一個長長的商隊,行路自然比不上阮弗與玉無玦輕鬆快意,杜醉芙看著阮弗懵懂無知的樣子,眼中閃過一抹小小的不屑,跟著走過來的杜芙也笑道,“我們一路上行李頗多,自然比不上阮公子與阮姑娘輕鬆快意。”


    阮弗但笑不語,杜醉芙繼續道,“既然再次遇上了,今夜我們便結伴這裏休息吧,阮公子不會介意吧?”


    玉無玦抬眼看了一眼杜醉芙,淡淡開開口道,“隨意。”


    杜醉芙眼中升起一抹小小的欣喜,當即坐在了阮弗的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與阮弗說話,眼睛卻是時不時瞄向另一邊極少開口說話,隻時不時在杜山問上一句的時候簡單答一句的玉無玦身上,阮弗看著她的小動作,心中有些好笑,不過,卻也樂得晉王殿下分明不太喜歡卻不會在這等場合發作的憋屈樣子,不過……杜家三兄妹,杜醉芙算是話多的,杜山身為兄長,又是一個商隊的領隊,自然要沉穩很多,至於杜家的那位二公子,的確是三兄妹之中性格最靦腆的,在幾人說話的時候,隻偶爾言不搭句地插一兩句,明顯看出還有一些緊張,不過……阮弗也看到了,他時常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言語交談之中方知這是作為哥哥的杜山帶著這對兄妹出門跟商,也算是一番曆練了。


    幾人並沒有在一起多聚,阮弗適時表現出來了一些困倦之意,杜家三兄妹便打算離開到自己一邊的商隊之中去休息了,離開之前,杜醉芙道,“阮姑娘,你可要小心了,這黑夜的草原之上,可是會有狼群的。”


    阮弗麵露驚慌,有些無措地看向玉無玦又看向似乎經驗很豐富的杜家三兄妹,“那可怎麽辦啊?”


    杜醉芙笑道,“阮姑娘若是覺得害怕,我可以過來與阮姑娘同宿一帳,我比較有經驗。”


    阮弗心中輕歎了一口氣,暗道這姑娘對玉無玦有意,卻是想從她這個“妹妹”身上下手,最後看了一眼眼神溫煦的晉王殿下,還有堅定了搖了搖頭,好像又突然什麽也不害怕了似的,“沒事的,我兄長會保護我的,是不是兄長?”


    玉無玦淡淡點頭,可阮弗分明從玉無玦溫潤和煦的眼神之中讀出了某些意味:把杜醉芙解決掉。


    阮弗回以純真一笑:嗬嗬……


    玉無玦抬手,輕撫了一些阮弗的發絲,正想開口說些什麽,阮弗隻覺得頭皮一麻,不動聲色地退遠了一些趕緊回頭對著還在等待答案的杜醉芙道,“多謝杜姑娘的好意,不過,出門之前,嫂嫂說了,我已經長大了,應該學會獨立一些,兄長的帳篷就在旁邊,我不害怕的。”


    杜醉芙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失落,脫口而出,“原來阮公子已經婚配了啊。”


    阮弗點頭不語,好像真的看不懂杜醉芙的神色似的。杜醉芙也隻得懨懨與自己的兄長回了商隊那邊。


    回到了自己商隊的帳篷之後,杜醉芙一臉不滿地坐在椅子上,臉上還帶著黑沉的鬱氣,杜山對於這個一向疼愛的妹妹有些無奈,他自然看出了妹妹的心思,“小妹,阮公子既然已經有了家室,你也就別惦念別人了,況且,我看那位阮公子雖然俊雅無雙,可沉默少言,也不是一個知冷暖的人。”


    杜醉芙不滿,“大哥……阮公子長得一表人才,一看便知必定是大戶人家或者是世家的子弟……我……”


    末了又想到了什麽,突然睜大了眼睛,“大哥,他們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這個時候冒出了一個嫂嫂,我看是那阮姑娘隨口出來搪塞我的。”


    杜山歎了一口氣,“既然知道別人是搪塞你的,隻能說明人家無意,你也別想太多了。”


    杜醉芙還想再說什麽,看眼哥哥卻是無意與她再說了,隻得閉了嘴,不敢麵上仍然帶著不甘,雙眼一轉,卻不知在想著什麽主意。


    杜山不再理會這個有些任性的妹妹,卻是走出了帳篷,去與商隊的人進行睡前的部署,待到杜山離開之後,杜醉芙方才坐到了杜方的旁邊,“二哥,你覺得那位阮姑娘如何?”


    杜方顯示一愣,繼而有些遲疑地道,“阮姑娘花容月貌,嬌俏可愛……小妹這是……”


    杜醉芙輕哼了一聲,“二哥早在見到阮姑娘的時候眼睛就恨不得放在被人的身上,以為我看不出來麽?”


    杜方被妹妹看出了心思,有些羞赧,正不知該說什麽,杜醉芙見此,卻是湊到了杜方的耳邊,快速地說了什麽,而後雙眸晶亮地看向杜方,杜方隻是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遲疑的點了點頭,杜醉芙歡呼一聲,不再多說,便跑出了帳篷,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第二日,阮弗與玉無玦正待上路的時候,又得到了杜家三兄妹的極力邀請,經過了昨夜的再一次相聚,又聽了杜山所言的各種草原經商的經曆,阮弗對他們三人已經沒了什麽戒備,今日再次得到邀請,對玉無玦軟磨硬泡了一番,終於在“兄長”無奈的神色之中與杜家三兄妹的商隊踏上了前往烏蘭部落的路途。


    烏蘭部落,是汪古部落的一隻別支,按照草原部落上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烏蘭部落每年冬季還要向汪古部落進貢一些貢品,以求在每年因為草荒而不能放牧的時節獲得烏蘭部落的庇佑,免得他們被其他部落鯨吞,但是,確實也如同杜山所言的一般,如今的草原部落並不安分,部落分支之間有爭鬥,大部落與大部落之間更是時常有摩擦,現在還算是好的,等到了入秋的時候,為了爭奪食物,更是鬥爭激烈,這種鬥爭,一般會延續到第二年的春季。


    一行人行走了一天,在夕陽即將落山的時候,方才到達烏蘭部落,烏蘭部落並不算大,整個部落看起來,可能也就一兩千人,草原人向來都是好客的,當然也因為杜家三兄妹是他們部落每年的常客,自然是比較熟稔,更是熱情了不少,這份熱情,也連帶給了玉無玦與阮弗,而阮弗與玉無玦本身都是容姿非凡,氣質絕佳的人,更是惹得一眾烏蘭部落的年輕男女側首觀望,好不好奇。


    阮弗雖然足跡遍布天下,但是,草原話,其實隻能聽得懂一些簡單慣用的,在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之中隻大概聽出了對方對自己與玉無玦的讚歎以及讓他們盡情玩樂之類的好客的話,反倒是杜醉芙與他們交流起來並沒有障礙,不過杜家三兄妹還要去與他們的部落首領商量貨物的事情,阮弗行走了一天也有了一些疲意,便在烏蘭部落幾個男女的布置之下,進入了為他們準備的帳篷休息了。


    這才剛剛坐下,便見胖胖一溜煙鑽入了自己的懷中,阮弗有些意外,不過很快便朝著帳門道,“王爺有事便進來吧。”


    果然話音剛落,便見玉無玦撩開了帳門走了進來,阮弗倒了一杯茶水放到桌子的對麵,“王爺有事?”


    “這批貨物,是進獻給汪古部落的。”玉無玦淡淡道。


    對於玉無玦能夠聽明白草原話,阮弗是沒有什麽意外的。


    不過……


    想了想,阮弗道,“什麽時候獻?”如是到了年底,他們可等不了那麽久。


    “三日之後。”


    “三日之後?”阮弗有些訝異,“為何烏蘭部落要在這個時候獻這麽多這麽貴重的東西給汪古部落,看起來似乎不太合乎常理。”


    顯然玉無玦知道的消息要比阮弗多一些,隻道,“汪古部落的首領烏達在一個月後要娶親。”


    如此一來,倒是說得過去了,阮弗心中一動,“迎娶誰?”


    玉無玦搖了搖頭,表示還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不過阮弗卻是明白其中的道理,“部落首領娶親,很多時候是在部落聯盟之間的立場上,如今汪古部落恰好又在這個時候娶親,看來,汪古部落的聯盟是想要擴大了……不過……”


    阮弗還想要說些什麽,卻是見帳門猛地被拉開,杜醉芙的聲音響起,“阮姑娘!”


    玉無玦眼中閃過一絲冰寒,杜醉芙拉開帳門之後卻是渾然不覺,隻看到了背對著門坐的玉無玦和阮弗麵上有些冰冷的笑意。


    杜醉芙暗暗咬了咬牙,還是一臉笑意地走上前,“原來阮公子也在啊。”


    “杜姑娘,有事麽?”阮弗開口道。


    杜醉芙看了一眼阮弗旁邊正在淡淡喝茶的玉無玦,道,“是我打擾了阮公子與阮姑娘了,不過,烏蘭首領說了,今夜要為我們舉辦篝火宴會,我來告訴阮姑娘與阮公子一聲。”


    阮弗點頭,“我知道了。”


    對於阮弗突然表露出來的冷淡,杜醉芙咬了咬牙,道,“阮公子還適應這裏麽?我聽說阮姑娘一路趕車有些疲累了,阮姑娘若是要休息,我……我可以陪公子在草原上走走……”


    玉無玦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一眼有些緊張不安的杜醉芙,“不必……”


    話已經說到了這兒,杜醉芙若是有點自知之明也應當離開的,不過顯然這姑娘並沒有,反倒是不經允許地坐在了阮弗的旁邊,笑道,“對了,我剛剛聽到他們說,一個月之後汪古部落首領要與北方的古倫部落的公主成親了,我們在考慮要不要繼續往汪古部落去,不知阮公子和阮姑娘,要不要去?”


    阮弗與玉無玦對視一眼,阮弗淡淡開口道,“我與兄長隻是出來走走而已,目前並無打算。”


    其實杜醉府芙隻是隨口一說而已,畢竟他們兄妹還沒有決定下來,隻是想著他們與阮弗和玉無玦兩人說話,好像從來都是阮弗拿主意的樣子,不免開口道,“一直都是令妹替阮公子拿主意,阮公子難道沒有想法麽?”


    玉無玦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對於杜醉芙的聒噪早就不耐煩了,雖然依舊是一臉溫煦,可對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說出來的話卻很傷人,晉王殿下眼神冰冷對上杜姑娘道,“與你何關?”


    杜醉芙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愣了好久說不出一句話來,神色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玉無玦,阮弗見此,隻得無奈道,“杜姑娘,兄長的脾氣不太好,抱歉,我們還有事情要說。”


    杜醉芙雙目欲淚地瞪了一眼玉無玦,轉身跑出了阮弗的帳篷,阮弗見此,輕歎了一口氣,有些疲累地揉了揉額頭,玉無玦道,“不耐的是本王,阮大小姐這是怎麽了?”


    阮弗抬頭,“我隻是覺得王爺本來還有更好的辦法,為何讓我周旋許久?不過……可惜了杜姑娘了。”


    玉無玦輕哼一聲,不再言語,阮弗卻是繼續剛才的話道,“原來是北方的古倫部落,看來,汪古部落是想要擴大地盤了。”


    玉無玦也道,“古倫部落盛產礦石,鐵器,汪古部落想要與古倫部落聯盟,看上的可能就是這麽一點。”


    不過,阮弗的心思顯然並不在這一點,想了想,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有些不解地道,“我記得,古倫部落的公主與多勒部落的王子……應該是訂下了婚約才是……怎麽,難道古倫部落不止一個公主?”


    古倫部落當然隻有一位公主,不過玉無玦眯了眯眼,“阮大小姐的消息倒是靈通。”


    阮弗輕咳了一聲,她能說這是上次與稷歌見麵的時候稷歌談及草原之行無意說起的麽?玉無玦也沒有深究的意思,他隻知道,阮弗似乎總是能夠知道一些別人難以知道的消息,比如眼前這個,不過他們很快就明白了,倘若是這樣的話,那麽,這三個部落之間可就不太平了。


    阮弗挑眉道,“王爺有何打算?”


    玉無玦看向阮弗,示意她先說。


    阮弗揚唇一笑,“王爺繼續往汪古而去,我去多勒部落如何?至於剩下的古倫部落,三個部落可謂是三角鼎立,隻要其中任何一個塌了,古倫部落都不可能獨善其身。”


    對於阮弗眼中表露出來的自信,玉無玦並沒有馬上同意,雖然帶阮弗出來是他的意思,那是因為阮弗表現出來的能力絕對比許多人要好得多,隻是……若是讓阮弗獨自一人前往遙遠的多勒部落,卻也不是他能夠放心的。


    玉無玦並沒有意識到,僅僅是不足半個月的時間,對於阮弗,哪怕心中疑問千萬,沒有解答,卻依舊莫名地多了許多不比往常一般利落的思慮。


    可阮弗顯然並不覺得自己會有多麽危險與不能應付,不知玉無玦到底在想什麽,隻當是他不太相信自己的能力,心中前世今生累積的對於眼前這人的好勝心再一次升了起來,“王爺不必多慮,如今草原也算是多事之秋,還有安夏那邊騷擾,隻要處理得當,總能達到我們需要的效果。”


    玉無玦定定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連他自己都不知,為何點不下這個頭,阮弗也不急,“王爺是小看女子還是小看我?”


    玉無玦小看誰也不能小看阮弗,“看來阮大小姐胸中已有丘壑了。”


    阮弗不語,說是胸有丘壑當然不能,隻能說有個大概的想法,具體的還要看到了多勒部落之後如何實施。


    玉無玦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最後終於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也好。”


    阮弗揚眉一笑,笑意中多了幾分明麗與真心,“多謝王爺。”


    玉無玦淡淡點頭,“既然如此,阮大小姐先休息一番。”


    說罷已經站起身來,不過還未抬步,又從袖中摸了一個藥瓶出來給阮弗,阮弗有些訝異,玉無玦淡淡道,“阮大小姐換了地方,可能睡得不太好,這是沈老爹做出來的安神散。”


    阮弗一愣,方才想起,或許真的會如此,也不含糊,接過了玉無玦遞來的藥物,“多謝王爺。”


    玉無玦淡淡點頭,似乎是頓了頓,方才開口道,“本王記得,阮大小姐是右相府的長女,並沒有哥哥……”


    阮弗心中一震,卻聽得玉無玦繼續道,“右相的父親,早在右相少時的時候便已經去世……”


    這平白無故的話,阮弗自然知道是什麽,哥哥……祖父……那是不能提及的前塵往事……那一夜,玉無玦真的聽見了麽?還是為了什麽,壓下心中的震動與慌措,阮弗笑道,“王爺在說什麽?”


    玉無玦定定看了她一眼,良久之後,才道,“沒什麽,阮大小姐先休息吧。”


    說罷,不再說什麽,卻是轉身離開了阮弗的帳篷,隻留下身後的阮弗,握著藥瓶的手鬆了又緊,心中升起一抹難言的滋味,萬般滋味,哽在喉頭,隻覺得又一股**辣的感覺,燒灼得她一句話也開不了口。


    他……這是懷疑了什麽麽?阮弗看了看手中精致的藥瓶,唇角升起一抹苦笑。


    夜幕降臨的時候,篝火晚宴也就開始,空曠的場地上,早已搭好了木杆架成的支架,依次堆壘成垛,阮弗與玉無玦到的時候,很多草原男子已經在圍著篝火載歌載舞了,悠揚的馬琴音樂夾雜在陣陣歡快的聲音之中,還有那些阮弗根本聽不懂的草原歌曲,不過,這樣的熱鬧的氛圍很容易感染人。


    阮弗與玉無玦是跟隨杜家三兄妹一起來的,座位自然就安排在了杜家三兄妹的旁邊,待到坐下之後,烏蘭部落的首領便拿著酒杯過來與杜山說話,對阮弗與玉無玦兩個氣度非常的人也是很友好,索性烏蘭首領也沒有說什麽很難懂的話,阮弗差不多知道對方在說什麽,烏蘭首領隻與他們這邊說了幾句話之後,便又轉身離開了。


    阮弗與玉無玦坐下之後,便有人將烤熟的羊肉,水酒帶到他們這一桌上了,草原的姑娘,比中原人要奔放熱情得多了,看向玉無玦的眼神也帶著毫不掩飾的愛慕之色,阮弗見此,隻掩唇一笑,看著晉王殿下分明和煦但卻是敬而遠之的神色,在一旁偷樂,草原的姑娘可不比中原,他們天生喜歡強者,若是玉無玦表現得更加強硬一些,反倒有可能會適得其反,但是表現得不強硬,又不是晉王殿下的風格,因此隻能敬而遠之了,而且,這是別人的地盤,晉王殿下就算心中不喜,也不好發作啊。


    如此一來,見到堂堂晉王如此憋屈,阮弗自然不會放過偷樂的機會。


    不過很快她就偷樂不起來了,因為晉王的殿下掃了一眼場中的的男子,對著阮大小姐溫和輕聲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阮兒,可別高興得太早。”


    阮弗麵上的笑意一收,正色道,“王爺說得是。”


    這邊的輕聲細語歡歌載舞的草原男女自然是聽不見的,隻一旁的杜醉芙看著兩人似乎是咬著耳朵說話看起來很是親昵的樣子,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她一直都不是很相信兩人是兄妹,女人天生的直覺總是這般沒有道理,想了想,她猛地站起來,走到了正在說笑的阮弗與玉無玦的身邊,笑道,“阮姑娘,咱們也去跳舞吧。”


    阮弗一愣,正在這個當口,已經有幾個草原女子朝著阮弗與杜醉芙這邊走了過來,一人拉走一個,用草原話邀請她們一起去跳舞,阮弗隻能被拉入了人群之中。


    草原的舞蹈並不是很難學,阮弗剛剛進去的時候還有一些慌措,跟不上節奏,不過很快地,她就找到了訣竅,將自己融入了這場熱鬧的宴會之中,歡欣鼓舞與場中的草原男女語氣載歌載舞。


    玉無玦站在場外,然而,目光卻不知何時,隻放在了場中那一道鵝黃色的身影上,篝火宴會之中的阮弗,似乎又給他帶了一個新的認知,前不久才剛剛相識,卻是在短短的時間之內讓他覺得好像認識了很多年的女子,似乎時不時,又解開一層神秘的麵紗,讓他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誰……


    她真的是右相府的嫡女阮弗麽?


    白莫如夫婦並沒有與他多言阮弗的任何事情,玉無玦的雙眼,跟隨著阮弗的移動而移動,拿起桌上的酒杯神態優雅,又帶著一股不自覺的王者的尊貴,熱鬧的篝火宴會,載歌載舞的男男女女,可玉無玦的雙眸之中,隻倒映出了一個鵝黃色的身影,那麽輕柔婉約,又那麽堅韌剛強……


    杜山讚賞地看著場中的阮弗道,轉頭對玉無玦道,“阮公子,令妹真是聰慧明豔,阮公子好福氣。”


    玉無玦淡淡點頭,算是應下了這句話。


    豈料,杜山突然道,“不知令妹可有婚配?”


    玉無玦握著茶杯的手一頓,不自覺緊了一份,開口的話似乎沒有經過思考一般,道,“已經有了。”


    杜山眼中略帶可惜地看了一眼場中的阮弗,玉無玦見此,卻是皺了皺眉頭,但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麽,杜山自然不會勉強,不過看了看玉無玦道,“先前聽及阮姑娘提及嫂嫂,不知,是不是阮公子的……”


    話還沒有說完,原本還跳舞的杜醉芙已經走過來了,雙頰微紅地看著杜山與玉無玦,“大哥,阮公子,你們在說什麽呀。”


    杜山自然知道妹妹的心思,隻笑道,“阮公子,覺得舍妹如何?”


    杜醉芙一羞,臉頰上更多了一抹羞紅,坐到了杜山的身邊,語氣嬌羞地道,“大哥做什麽問阮公子這種問題,還在人家麵前問。”


    可玉無玦卻是連看一眼杜醉芙也無,目光繼續放在場中的阮弗身上,“不如何。”


    杜山臉色一沉,“阮公子這是何意?”


    便是杜醉芙也臉色不好了,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場中的阮弗對於這一處發生的事情渾然不知,玉無玦淡淡收回了視線,“我的意思杜公子應該明白,對於杜公子剛才的問題,無可奉告。”


    杜山深吸了一口氣,“阮公子未免狂妄了一些。”


    玉無玦卻是懶得理會他,隻上下看了杜山一眼,你如此唐突,怪我狂妄做什麽。


    杜山也自知自己有些唐突了,反倒是杜醉芙聽了,忍不住道,“阮公子與阮姑娘恐怕不是兄妹吧,既然如此,何必遮遮掩掩?”


    玉無玦微微皺眉,看了一眼杜醉芙,又看了一眼微微驚愕的杜山,“令妹,是否管得太寬了?”


    杜山反應過來,不讚成地拉了一把杜醉芙,卻見杜醉芙的眼光看向了已經漸漸停下來了的篝火晚宴,阮弗的脖子上,已經被許多草原女子掛上了代表友好的顏色紛繁的布條,這些草原女子,對於這個美麗的中原女子,很是很有好感的,加上阮弗願意與她們一起跳舞慶賀,自然更惹人喜歡了,阮弗多少也懂得一些送東西的意思,自然也一一應下了,隻是姑娘們送完了東西之後,卻是有不少青年男子手中拿著什麽一些禮物站在阮弗的麵前,不過阮弗還沒有開口說什麽,幾個青年男子反倒是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一邊,一瞬間打成了一團,阮弗對於突然發生的情況有些驚愣和意外,忙問身邊的草原姑娘是怎麽回事。


    在草原姑娘的解釋之中方才知道,草原上的青年男子若是同時喜歡上了一個姑娘,就會進行比武,最後勝出來的那個,就能抱得美人歸。


    阮弗啞言,抱得美人歸,強悍的草原風俗裏,任何女子都是崇拜英雄的,她敢肯定,這幾人裏麵勝出的那個人,若是一般的草原姑娘,就算之前不認識,隻要他勝出了,一定會跟他離開,同意對方求娶的心,或者根本不用問同不同意,男子就可以抱著女子駕馬離去,準備娶親的事宜……


    她有些呆愣地看著眼前的場景,那邊的玉無玦見此,已經走過來了,這件事若是解決得不好,就會被這幫草原人認為是這兩個中原人不尊重他們的意思,由此,可能會引起全部落的人的憤怒,就算玉無玦再厲害,也不可能獨自麵對一個憤怒的民族。


    輕歎了一口氣,阮弗對著身旁的姑娘表達了自己已經有婚約的事實,而那邊的打鬥也剛好停了下來,勝出的男子一臉春風得意地將手中的禮物拿到了阮弗的麵前,阮弗再次表達了自己婚配的意思,男子一聽,當即怒道,用草原話問,“在哪裏!我要與他挑戰。”否則,不管那個人是誰,已經為阮弗勝出的他,就可以娶走阮弗。


    一旁的杜醉芙露出一抹冷笑,阮弗自然知道這一層,隻得看向玉無玦,玉無玦當然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挑了挑眉:幫你,本王有什麽好處?


    阮弗笑容溫婉無害:不幫我,我可以讓全草原的姑娘為王爺瘋狂。


    玉無玦定定看了她一眼,阮弗笑容可掬會以對視。在微妙而有些相互威脅的氛圍中,玉無玦轉身對略微憤怒的男子說了一聲什麽,隻見那男子立刻便拉開了架勢想與玉無玦挑戰,玉無玦看起來溫和,事實上,對於這個空有蠻力的男子,還真的不太放在眼裏,隻兩三招式之間就已經將男子打趴下了,阮弗也算是鬆了一口氣,看著男子黯然離去的背影,難得有些心虛,但是,草原上的女子看向玉無玦的眼神更是熱烈了幾分。


    阮弗噗嗤一笑,與一旁的草原姑娘說了一些什麽,那姑娘很快會意過來,略有可惜的看了一眼玉無玦,但還是很大方地離開了,不多時便拿了一個頭巾回來給阮弗,阮弗感激一笑,毫不猶豫地將頭巾紮在了自己的頭上表示自己已經有了婚配,然後簡單與玉無玦解釋兩句之後,將一塊長布交給了玉無玦,玉無玦略微嫌棄地看了一眼,然後便紮在了自己的腰間。


    如此也省事多了,後邊再也沒有什麽求娶求嫁的事情發生了。


    隻是,見到這一幕的杜方,卻是將手中原本已經準備好的禮物悄悄地收了起來,他的妹妹有那樣的心思,隻是……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做到的了……


    他們並沒有在烏蘭部落多做停留,又因為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第二天中午,玉無玦與阮弗就首先上路,不與杜家三兄妹同行了,既然已經製定好了計劃,阮弗與玉無玦自然也就開始分頭行動,不過從烏蘭部落姑娘們的交談中,阮弗已經稍微摸清楚了接下去的去處大概的情況,也確認了自己不會在茫茫草原上迷路,與玉無玦一路沿河西行,終於在第二日的河流分叉之地,與玉無玦分別,一人繼續往西而去,一人往北而行。


    玉無玦最後看了一眼阮弗策馬飛揚的方向,看著那一抹鵝黃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視線之中,方才調轉了馬頭……


    熟悉的感覺……為何熟悉?玉無玦不知是想起了什麽,溫潤的麵上多了一絲冷毅和懷疑,隻緊緊抿唇,用力一夾馬腹,往西而去。


    有些東西,從來沒有懷疑的時候,便不會覺得有什麽,可是,懷疑的種子一旦生成,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可以成為某些讓懷疑更深的證據……


    有了從烏蘭部落那兒知道的路線之後,這偌大的草原就不在阮弗的話下了。


    多勒部落的首領帳篷裏,多勒王子靜靜坐在一邊,垂首看著坐在眼前靜默喝茶的中原女子,雖然長相婉約,可就在前一刻鍾之前,這個跟隨附屬部落過來做客的年輕女子,竟然化解了兩個小附屬部落之間的紛爭,並且讓兩個向來不對盤,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讓他們服從的部落之間的矛盾,多勒王子表示,雖然他一直以來都敬畏中原人,可卻不知道,原來中原人真的有那麽厲害麽?


    阮弗靜默不語,淡淡喝著馬奶製作而成味道怪異卻別具異域風情的馬奶茶,等待正在糾結的多勒王子開口說話。


    她的目的雖然是來多勒部落,但實際上一開始的時候並不是馬上來多勒部落的領地,而是在多勒部落領地之內的一個附屬部落待了幾天,取得了那個附屬部落的信任之後,由那個附屬部落的女首領將她帶過來,本來以為還需要花費一些功夫,卻不想一來就碰上了小部落之間的糾紛,剛好也正是她原先所在的那個附屬部落與多勒部落的另一個附屬部落之間的鬥爭,已經有了一些相互了解的阮弗,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部落之間的紛爭,大多是因為爭奪水源草地,隻要能夠劃分合理,保住各自需求的最大利益,其餘的自然就不怎麽難解決了,何況雖然不會武,但是,給女首領一些建議,再告訴她怎麽更好地解決問題,阮弗還是有一些手段與能力的。


    良久之後,還是多勒王子坐不住了,看向靜靜而坐的阮弗,用語調並不正宗的中原話開口道,“不知中原姑娘到多勒來,是為了什麽。”


    阮弗笑笑,“王子放心,我並沒有惡意,隻是,想來與王子談一些條件,既符合你們草原部落的利益,也符合我們中原人的利益。”


    多勒王子的眉眼中閃過一絲戒備,“談條件?姑娘認為,你有什麽條件能夠與多勒談?你們中原人,不都是歧視女子的麽?”


    所以,在多勒王子的眼中,阮弗一個女子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會有與擁有幾千人口的多勒提條件的可能。


    阮弗也並不著急,笑道,“王子覺得我沒有,那沒有關係,不知,王子覺得辰國的晉王殿下如何?”


    辰國晉王,這個天下聞名的男子,身為一個草原大部落的繼承人,多勒王子怎麽可能會不明白,聽到阮弗提及這個,多勒王子眼中閃過一抹激動,“半個多月前,北燕二十萬大軍全部覆沒,就是你們辰國晉王搞的事。”


    祁城之戰過後事情到底變得如何了,阮弗自然不會再得到消息,不過不用想也知道,十五萬北燕大軍全部葬身在祁城西門外,這對於北燕來說,絕對是一場噩夢,如此一來,北燕絕對不敢再興兵,沒有三五年,也恢複不了曾經的元氣了,不過……到底還有沒有三五年的時間給北燕,阮弗就不說。


    此時聽到多了王子提及此事,阮弗隻是淡淡一笑,“正是我辰國的晉王殿下,王子認為,現在我們可以談一談了麽?”


    多勒王子卻是狂妄一笑,“既然如此,我就更不願意跟你們談了,就連你們中原人,晉王都不放過,更何況,還是我們草原人。”


    阮弗並不介意,依舊一派溫和笑道,“那麽,多勒王子不想讓多勒部落稱霸草原,迎娶草原上最美麗的公主麽?”


    多勒王子猛地一縮眼睛,草原上最美麗的女子,正是古倫部落首領唯一的女兒,可是……偏偏古倫部落的首領威懾於汪古部落,要把女兒嫁過去,想起自己心愛的姑娘,多勒王子的眼中升起一抹不甘。


    阮弗唇角勾了勾,笑道,“這一路過來,我一直聽到草原上王子與古倫公主的美麗的故事,身為女子,我心中也是很羨慕古倫公主,同樣的,身為女子,我想,古倫公主,應該更願意來多勒部落的。”


    多勒王子的眼中閃過一絲痛心,看著阮弗,雖然這個女子神色溫婉,可是在多勒王子看來,中原人都是狡詐的,而且他也看出來了眼前的這個女子,必定不是一般人,隻會更狡詐。


    阮弗自然看出了多勒王子眼中的神色,無奈在心中歎了一口氣,中原雖然有很多聰明且很狡詐的女子,可是,她是真心想要幫助這位王子與那位公主的啊,奈何人家為什麽就是不信呢。


    多勒王子靜靜看了阮弗好久,方才開口道,“說,你有什麽目的,你是不會無緣無故就來幫多勒的。”


    阮弗點點頭,“王子聰明,其實也是很好的交易,古倫部落在草原上盛產鐵礦,這是汪古部落想要迎娶古倫公主最重要的原因,但是,很明顯,古倫部落其實是更看好多勒部落的,我可以幫助王子再次贏得古倫部落,但是,王子需要對我們晉王殿下表以誠心。”


    多勒王子猛的站起來,麵色不善地看著阮弗,“難道讓我多勒成為你們晉王殿下的附屬麽?”


    阮弗麵上並無擔憂的神色,隻抬手安撫了一陣性情衝動的多勒王子,道,“附屬?我們晉王殿下從來沒有這麽想,王子多慮了,準確的說,是合作,或者說是友好的聯盟,如今,草原的情況,我想,王子身在其中,肯定很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中原的情況又是怎麽樣的,光是看半個多月前北燕與辰國的大戰王子也知道了,晉王殿下隻是想與多勒達成一些協議,比如,漸漸聯合周圍的部落,阻止他們去騷擾辰國,以及……必要的時候,阻攔一些安夏的行動。”


    多勒王子嗤笑地看了一眼阮弗,“晉王殿下果然不該找個女人來,你們中原有個詞叫做異想天開,我想,就是你們現在的樣子吧。你們提出的條件,對我有任何的好處麽?”


    阮弗淺淺一笑,掰著手指頭道,“古倫公主王子不想娶了麽,這樣,我可真為公主的一腔心意感到難過,南下騷擾對你們草原有好處麽?還是想被騰出手來的辰國打得落花流水?安夏想要進犯中原,可他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可是我們中原人很不喜歡這樣沒本事卻總是黏上來的弱者,但是,很顯然,隻要安夏在中原找不到機會了,發現你們分散的草原更容易下手的時候,迎接你們的會是什麽,王子應該很清楚。”


    多勒王子冷哼一聲,“就算這樣,多勒與汪古開戰,古倫公主一定是是我的,多勒男兒不怕死!至於安夏,你們中原有句話叫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打一雙!”


    阮弗輕歎了一聲多勒王子對中原文化的好學,道,“等到多勒與汪古開戰的時候,等著被其他的部落吞掉麽,最後連古倫公主也被吞掉,或者,讓安夏發現了你們在內鬥,反過來,把安夏的領土擴大到我現在腳下的地方?”


    多勒王子顯然也是明白這一層的,聽了阮弗的話,隻眉頭緊鎖,阮弗見此,搖了搖頭,“王子,我以為這是一個雙贏的合作,王子就算不會稱霸草原,至少也可以擴大部落,增加人口,另外,還能得到晉王殿下的資助,我們中原地廣物博,向來有很多草原需要的東西,剛好我很想與王子合作,將一些貨物通過多勒,銷往西邊,當然,我肯定,古倫公主,一定是王子的。”


    多勒王子仍舊是有些懷疑地看了看阮弗,“我憑什麽相信你?”


    阮弗淡淡一笑,“既然如此,為了表達我的誠意,先讓汪古部落與古倫部落解除婚約如何?”


    多勒王子猛的站起來,“好,你若是能夠做到,我就答應你的條件!”


    幫助多勒王子解除汪古部落與古倫部落之間的婚事,自然不可能由阮弗來接手,這件事,還要托付給玉無玦來做。


    自從答應了多勒之後,多勒對於阮弗,也更多了一些禮遇,已經三日了,見阮弗仍然沒有什麽動作,多勒王子已經不知明裏暗裏催促了多少次,但卻隻得到了阮弗請他放心,事情已經在進行了的話。


    如此,多勒王子自然不好每一日都催促阮弗但依舊心中著急。


    廣袤草原的西邊,與多勒部落相隔不過一日的快馬之程的另一方草原之上,玉無玦身形頎長,負手站在草原的一塊坡地上,看著草原上空盤旋著的一隻信鴿,眯了眯眼睛。


    那隻鴿旨在空中盤旋了幾圈,便落在了玉無玦的肩頭,玉無玦從信鴿的身上取下一個信筒,將裏麵的信紙取出來,看了看信紙上寥寥幾句,每一個字,筆跡都帶著一股堅韌的遒勁,隱隱具有筆走龍蛇的風骨,玉無玦幾乎可以想象,寫字的人在那個時候應當是如何的自信天成。


    不覺莞爾一笑,玉無玦低頭將手中的信紙碾了碾,頃刻之間,原本的白紙便化作了一陣粉末,隨風飄散。


    突然的玉無玦眼神一動,隻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女子的聲音,“晉王殿下,站在這裏做什麽?”


    玉無玦回頭,淡淡點頭,“公主。”


    眼前一身紅衣,明麗張揚的女子,正是汪古部落首領的妹妹,戴雅公主。


    晉王殿下龍姿鳳章,自然走到哪裏都能收獲女子的芳心,自打他出現在草原上的時候,驕傲的戴雅公主就已經看準了這個男子。


    但是幾日下來,一向事事順心的戴雅公主,在晉王殿下這兒,從來都是碰壁的,此時看到玉無玦又是這樣看起來溫煦實則冷淡的神色,戴雅的心中也升起一抹不服氣,走近了一步,“晉王殿下,是戴雅哪裏不好麽,為何晉王殿下每次見了戴雅,都是這樣冰冷的神色?”


    玉無玦淡淡看了戴雅一眼,“公主若是無事的話,本王與烏達首領還有事商談,告辭。”


    說罷,便直接越過了戴雅往汪古部落首領的大帳而去,隻留下戴雅看著玉無玦離去的方向不滿地跺了跺腳。


    汪古首領烏達的大帳之中,玉無玦喝了一口實在是不怎麽適應的茶水之後,淡淡道,“烏達首領考慮得如何了?”


    烏達眯了眯眼,看向眼前這個明顯比自己小了十歲,卻依然用著這天生的王者之氣,讓人不敢小覷的男子,前些日子北燕兵敗十五萬的消息,他可是已經知道了,並且知道當時玉無玦就在祁城。


    “婚禮還有二十多日就要開始了,這時候,晉王殿下叫我悔婚,可不是一件好事。”


    玉無玦點點頭,“的確不是一件好事,不過,除非烏達首領想要跟多勒部落開戰。”


    “嗬,多勒的那個老頭和小子,我還不放在眼中,古倫公主可是草原第一美人,難道憑區區一個晉王殿下的幫扶,就能讓我放棄了麽?”


    玉無玦無聲地笑了一聲,“恐怕烏達首領看上的是古倫部落的鐵礦吧。”


    烏達雙眼猛的一縮。


    玉無玦確實繼續開口,聲音幽幽道,“若是本王,必定不會做如此蠢的決定,汪古距離安夏並不遙遠,古倫的鐵礦,還比不上安夏的一個手指頭,何必冒著與一個部落開戰和多個部落趁火打劫的危險去爭奪一個可以隨時開采也會隨時沒有的部落的鐵礦,不如聯合周邊的部落,往安夏而去。”


    “晉王殿下,我也是有脾氣的人!”烏達沉聲道。


    玉無玦當然不會被威懾道,“烏達首領是聰明人,怎麽做才是最好的決定,首領心中清楚,本王開出來的條件也絕對不僅僅是烏達首領口中所言的幫扶而已,這個決定對你們草原部落有多大的好處,本王相信,烏達首領會明白!”


    烏達當然不是一個沉迷女色的人,古倫公主雖然很美麗,不過年紀差不多可以做他的女兒了,而玉無玦此時此刻,開出來的條件,比得到汪古部落的鐵礦和古倫公主也更誘人自然也避免了由此可能產生的與多勒部落之間的戰爭。


    玉無玦也不著急,隻靜靜坐在一邊,等待烏達的答案。


    足足有一刻鍾之後,烏達突然一笑,“晉王殿下說的很有道理,我們草原人,向來都是深思遠慮的,經過北燕與辰國一戰之後,汪古部落很相信晉王殿下。”


    玉無玦點點頭,但他知道,烏達的話絕對不止於此。


    果然,烏達道,“汪古與古倫的婚事的確告吹了,但是,既然汪古部落決定要辦一場喜事了,現在突然沒有了,也說不過去,戴雅一直對晉王殿下仰慕有加,我答應晉王殿下的事情,那麽戴雅……”


    還不待汪古的話說完,玉無玦唇邊勾起一抹冷笑,“看來烏達首領並不明白本王的意思,既然如此,烏達首領好自為之吧。”


    說罷,玉無玦站起身來,往外走去,烏達首領卻是猛地站起來,“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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