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和朗朗


    定好的喝酒地點, 並不是酒吧歌舞廳之類的應酬場所, 而是許明朗大學附近的小飯館。


    其實,上大學之後,霍珍珍幾乎每年都會過來這邊幾次, 看望許明朗。


    許明朗總是習慣性地帶著她,到這間小飯館裏搓一頓飽飯, 兩人也會喝點小酒, 聊聊他們最近的境況。


    許明朗總說,這裏的飯菜雖然沒有念念做的好吃,卻很有家的味道。


    學校裏的遊子們,離家在外,都喜歡來這裏吃老板娘做的飯菜。


    霍珍珍並不是那種重口腹之欲的人,她吃不出這邊的飯菜到底哪裏好?


    卻在微醺的時候,悄悄跑去找老板娘, 借著幾分酒意,請教老板娘到底怎麽做, 才會有家的味道?


    老板娘也是個好性的,笑眯眯地對霍珍珍說。“是剛剛那小夥子喜歡我們家的飯菜吧?”


    霍珍珍頓時覺得很羞恥, 甚至想要逃跑,可老板娘卻攔下她來,又笑著說道。“誰還沒個年輕的時候, 喜歡一個男孩子沒有什麽丟臉的。”


    霍珍珍卻垂著眼睛,苦笑著說道。“他並不知道。”


    老板娘似乎很理解她,又說道。“有的男孩子在這方麵開竅得比較晚, 也可能你在他身邊太久了,他習慣了把你當朋友,也就沒想過太多。”


    霍珍珍大概真是喝多了,聽著老板娘這幾句勸慰,眼淚差點流下來。


    最後老板娘遞給了霍珍珍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許明朗常點的那道四季炒麵的做法。


    霍珍珍拿著紙條,小心翼翼地揣在口袋裏。


    這時許明朗又過來,拍著她肩膀說道。“你去哪了,我找了半天不見人,還以為你沒打招呼,就回去了。”


    霍珍珍一時說不出話來,許明朗卻早已拉著她到了外麵。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地址,給了車資,把她送回去。


    還叫霍珍珍到家了,記著給他打電話。


    許明朗表麵上大大咧咧,說話也不好聽,可在這些細微之處,他卻總是格外的體貼。


    大概正是因為這種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溫柔,如同蜘蛛編織的細網,使得霍珍珍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霍珍珍這幾年除了做買賣賺錢,課餘時間,也開始愛上了燒飯。


    她把老板娘送給她的食譜,做了無數次,總也沒有找到那種家的味道。


    霍珍珍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與她童年經曆有關。


    她父親早逝,母親改嫁。叔叔一家雖然接納了她,可母親再婚還是成了霍珍珍揮之不去的陰影。


    可能就因為這樣,她怕被拒絕,怕被拋棄,總也沒辦法順利跟對許明朗表白。


    隻可惜,霍珍珍為了這段感情所受的煎熬,許明朗卻體會不到。


    許明朗並不把他們之間的見麵,當成異性間的約會。相反他把這個當成兄弟重逢。還總是抱怨,黎浩哲也不知怎麽回事,一到聚會的時候,就被別的事情拖住了。


    “就咱們兩個幹坐在一桌,喝酒敘舊,到底缺少了一點味道。”


    霍珍珍每每聽了這話,都氣不打一處來。黎浩哲那麽精明的人,都主動給他們創造機會了,可偏偏許明朗的木頭腦袋就是死活都不開竅。


    幾年下來,就連老板娘都同情霍珍珍的處境了,倒也交了她好幾道許明朗愛吃的菜。


    這次也如是,霍珍珍早早就到了小飯館,老板娘還是老樣子,她看著霍珍珍欲言又止,想說那許明朗實在太遲鈍了。


    又想著這個小姑娘實在不容易。最後到底什麽都沒說。


    還是霍珍珍笑著說道。“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如果不成功,我就打算去深圳發展了。”


    老板娘聽了這話,不禁大吃一驚。“你一個小姑娘家,膽子怎麽那麽大,獨一個就敢去外地闖蕩?”


    霍珍珍卻笑道。“倒也不是我一個人,一位相熟的大哥打算過去,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過去幫忙。”


    老板娘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許明朗這要是再不抓住機會,煮熟的鴨子,也要讓它給飛了。


    霍珍珍又笑著說道。“我能請您幫個忙嗎?”


    老板娘自然答應了。“你說吧。”


    又過了大約二十分鍾,許明朗才穿著呢子大衣,踩著牛皮鞋,提著公文包,走進了這家略顯擁擠的小飯館。


    此時的他已有些成功人士的模樣了,與這家小飯館有些格格不入。


    飯店裏往來的學生們不無羨慕地看著他,仿佛看到了他們未來的樣子。


    許明朗卻一臉笑意地跟老板娘打了個招呼。這才坐到了霍珍珍的對麵,又說道。“有什麽事在家就說了,你還非要正經八百地請我出來吃飯。”


    霍珍珍在心裏悄悄地給自己打氣,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跟許明朗一決勝負。


    霍珍珍睜大眼睛,看著許明朗,輕啟嘴唇說道。“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所以才叫你出來。”


    這時,老板娘已經端上了霍珍珍事先點好的飯菜。


    許明朗並不著急吃,隻是問道。“什麽事情,你說吧。”


    霍珍珍卻搖頭道。“不忙,你先嚐嚐這炒麵,有家的味道嗎?”


    許明朗有點急眼,“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叫我吃東西。我哪有心情吃呀。”


    霍珍珍卻微垂著眸子,說道。“這個麵很重要,你吃了我才能說。”


    許明朗拗不過她,到底還是低頭吃了一大口,又說道。“雖然沒有念念做的好吃,但是已經很好了。我又不像小黎哥,那條舌頭挑剔得要命。我對吃喝其實並沒有那麽計較,差不多就成了。”


    霍珍珍這才點了點頭,又說道。“過了年,我就二十五了,叔叔嬸嬸已經催我找男朋友了。我現在有兩個選擇,要不就找個差不多的男人嫁了算了。要不就是跟著我大學時的學長,一起南下深圳創辦事業。


    朗朗,你說,我該怎麽辦才好?叔叔嬸嬸這些年照顧我,待我實在不薄。我並不想讓他們失望。”


    許明朗聽了這話,大吃一驚。“這不是好好的嗎,你怎麽突然就要去深圳了?是因為啟動資金的問題嗎?你別擔心,我幫你想辦法就是了。念念的畫賣的還不錯,有不少私房錢,我去找她借一些。”


    霍珍珍聽了這話,眼圈都紅了,她終於忍不住了,一拍桌子便說道。“根本就不是錢的問題。你借我的錢,我也會還給你。這麽多年了,許明朗,我隻想問你一句話。你能別把我當兄弟看嗎?


    咱們年紀也到了,再也沒有女人像我跟你這麽親近了。你能把我當成結婚對象看待,認真地嚐試著把我當成女朋友,交往試試?”


    許明朗剛剛還在煩惱,聽了這話,整個人都驚呆了。他一時根本說不出話來,顯然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霍珍珍見他這副反應,心裏無比失望。直接抱起大衣,就衝出了這家小飯館。


    旁邊的客人也都呆住了,老板娘忍不住走過來對許明朗說。


    “那份炒麵其實是珍珍提前炒好的,四年前我給她寫了食譜,並不詳細,她練了四年,卻比我炒的還好吃了。不隻是四季炒麵,還有宮保雞丁,魚香肉絲,糖醋排骨,凡是你喜歡的菜,珍珍都能做得很好,那姑娘實在對你挺用心的。”


    許明朗聽了這話,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這時又聽見旁邊桌上的男生說道。“讓一個女生這麽追,也不給人家明確答複,吊著人家好幾年,這男的還真好意思。”


    許明朗聽了這話十分刺耳,當場就想反駁,可他也知道沒有時間瞎掰扯了。便連忙付了錢,拿了東西,追了出去。


    特別是他手裏還拿著霍珍珍的錢包,要是找不到那丫頭,她可怎麽回家去?


    另一邊,霍珍珍一走出飯館,頓時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流下眼淚來。


    她一邊走一邊哭,隻覺得心裏委屈,卻又無可奈何。


    從很小的時候,霍珍珍就知道,並不是每個願望都能夠實現。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努力,讓自己更加靠近那個願望。


    至於成與不成,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霍珍珍忍不住想著她和許明朗這些年,一直都是她在背後苦追,可是總是缺了那麽一點運氣。


    就好像高中畢業的時候,之前十多年都是她遙遙領先,一直都是班裏年級裏的榜首探花。哪裏想得到,到了高三,許明朗突然發瘋了似的學習。


    霍珍珍也發瘋似的學習了,兩人定下了賭約,可到底差了那麽一步。


    在整個學年的後半段,霍珍珍已經完全沒辦法撼動許明朗年級第二的寶座了。


    最後,許明朗考上一類重點大學,霍珍珍發揮失常,去了大專。


    這也就算了,她本以為自己在做生意方麵很有才能。至少在擅長的領域,她應該遠勝許明朗才是。


    可惜,由於賺錢太順利了,霍珍珍冒進導致投資失敗,把這些年賺的錢都賠出去了。


    隻剩下兩套房子,還是她買給叔叔嬸嬸和霍子航的。


    霍珍珍心灰意冷,一無所有,跳河的心都有。


    可這一次又是許明朗拉了她一把。


    霍珍珍到了現在才想明白,其實她和許明朗之間差得並不隻是一步路,而是一段很遙遠的距離。


    因為許明朗不愛她,永遠不會回頭,就算她拚命追跑到死,他也不會愛她。


    霍珍珍那份仿若沸水一般的感情,在這一刻,突然開始降溫了。


    天空中不知什麽時候飄起了雪,霍珍珍拉著她的羊毛大衣,把整張臉縮在領子裏,可仍是抵擋不住寒冷。


    她就是作死,非要套上一件顯瘦的外套,現在卻要被凍死了。


    偏偏老天就是故意讓她不好過,錢包也不知道丟在哪了。霍珍珍想打車都不成了,隻能咬著牙,繼續往家裏走。


    就在她覺得眼淚已經結成冰,天上掉下的雪花都在故意欺負她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汽車的喇叭聲。


    霍珍珍氣得隻想回頭大吼,“神經病吧,根本就沒人擋你的路,你按什麽喇叭?”


    這時車窗卻搖下來,許明朗探出頭來說道。


    “珍珍,你跑什麽,讓我一陣好追?幸虧今天開車來了,不然還真追不上你,想不到你那兩條小短腿倒騰的還挺快的。


    不過從今天起,我要追你了。”


    霍珍珍狼狽地回頭看向這個牲口一樣的壞男人,眼淚止不住地流,臉已經被冷風吹的煽了,凍的已經沒感覺了。心卻仍是碰碰亂跳,就好像再次複活了一般。


    她有些傻氣地問道。“你這話是我理解的那意思嗎?”


    許明朗卻笑笑說。“你說是就是唄!”


    霍珍珍忍不住罵道。“許朗朗你這個混蛋,為什麽到了這種時候,還要欺負人?”


    說完,轉身就開始跑。


    許明朗隻得跳下車,不斷地追。嘴裏還喊著。“誰讓你活得就像個女壯士一樣呢!珍珍你別跑了。”


    可霍珍珍都快被氣死了,自然越跑越快。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想給珍爺一個圓滿,不然暗戀那麽久,實在太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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