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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念念原本隻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想到東屋來喊父親和牛姨過去吃飯。


    沒想到正好聽見了, 父親和牛姨的對話。這一年, 牛姨心裏居然這麽委屈。


    一時間, 許念念又想起了上輩子哥哥和爸爸意外去世後,她便把自己的心門關上了。那時候,對待婆婆也好,對待小黎哥也好,她總不在狀態。


    再加上, 那時候她心病很重,總也學不會看人臉色,摸不透別人的情緒, 然而經常讓自己陷入泥潭中,無力掙紮。


    許念念現在回想起來, 其實婆婆那時候很想讓她喊聲“媽媽”的。


    許念念卻總也喊不出口,總覺得喊了就把另一個世界的母親父親哥哥都拋在一邊似的。


    有時候,婆婆被她氣急了, 轉頭就罵黎浩哲。“你看看你找的這是什麽媳婦?笨嘴拙舌,就跟死鯰魚一樣。你把她弄回咱們家, 就是為了讓我給她上供不成?”


    黎浩哲本來工作就累,還要勸他母親寬心。


    現在想想,其實喊一聲“媽媽”並不等於遺忘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反而是對婆婆的一種感激與尊重。可年少時的許念念怎麽都想不開, 就算結婚後也隻會叫“婆婆”。


    黎母拿她沒辦法,隻得賭氣不再管她叫什麽。那時候她害怕婆婆,惶惶不可終日。可現在再想想, 她何嚐不是也給婆婆帶來不少麻煩和災難呢。


    許念念花了將近三十年時光,才慢慢想通透這些事情。


    現在的情況跟上輩子其實也差不多,牛姨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倘若她繼續固執別扭下去,牛姨倒也不會說什麽。就連疼愛她的姥姥姥爺,大舅舅也不會說什麽。


    可她卻知道黎姨苦熬了這麽多年,始終沒能擁有自己的孩子,其實很希望有個孩子能喊她一聲“媽”。


    哥哥對母親的感情那樣深,大概很長時間都改不過口來。


    許念念卻已經曆經兩世,很多執念其實已經放下了,也想開了。倒不如成全了彼此。


    想到這裏,許念念索性推開房門,走了進去,衝著牛姨便喊了一聲“媽”。


    牛紅葉聽了這話,眼淚一下子便湧出來了。她略帶狼狽地抬頭看向許念念,激動地問道。“你剛喊我什麽?”


    許念念索性幾步近前來,又說道。“媽,我媽媽是我媽媽,可您也是我媽媽。我不會忘記我媽媽,可我也把您當媽媽看待。”


    雖然是很拗口的話,可牛紅葉卻聽懂了。她一激動便上前摟住了許念念,嘴裏顫聲喊著。


    “閨女,我家小閨女。”


    許父一時也驚呆了,他一直覺得念念對她母親的執念很深,卻沒想到她願意為了牛紅葉,做到這份上。


    許父又覺得這閨女實在太貼心了,少不得委屈了她自己。


    可他們重建家庭也有一年了,大家在一起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著實算是不錯。的確有些事情該作出改變了。


    這時,卻見牛紅葉紅著眼睛,看向他,一臉倔強地說道。“我可不管其他,念念既然喊了我一聲‘媽’,我就是她媽了。就直接跟你說了吧,我已經把念念的嫁妝給備下了。我既然是孩子媽,這事我就做主了,就算你這個當爹的也別想攔著。”


    許父聽了這話,差點直接噴出來。他就說紅葉今天跟他又哭又鬧,到底為了什麽事?原來她不單單隻是覺得委屈,她是怕這事鬧開,他會跟她吵架。


    關鍵是這是一件說說就算的小事嗎?結婚之後,他們倆私底下可沒少商量著念念嫁妝的事。


    所謂的嫁妝,實際上就是一個位置好,像模像樣的四合院。


    這是三瓜兩棗能解決的嗎?怎麽也得幾十萬上百萬的。就算許父一個月能賺一萬多塊錢,那也得攢好多年呢。


    這可倒好,牛紅葉都沒跟他商量,就把事情給辦下了。這簡直就是翻了天了。


    許父雖然早知道牛總有錢,而且不會虧待他妹子。可牛紅葉想要拿出這麽一大筆錢,也挺費勁的。


    換個角度來說,牛紅葉可不就是一心幫著閨女謀劃嗎?還倒賠了自己的家底錢。


    許父心裏又是感動,又是感慨,還有些難受,一時間百味雜陳,倒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可牛紅葉正眼巴巴地看著他,又是一副泫然欲涕的樣子。


    許父隻覺得頭皮都要炸開了,隻得悶聲說道。“這次我不怪你瞞著我就是了,也怪我沒體諒你的心情。可有一點,往後再遇見什麽事,你可得好好跟我商量再做,不許胡來。”


    牛紅葉連忙又點頭說道。“的確還有一事要同你商量。這次由你來做主,你說做咱們就做,你要是不同意,咱們不做也罷。”


    許父剛剛才受了很大的驚嚇,一時也消化不了,便又對牛紅葉說道。“那不然,咱們吃完晚飯再說吧,我也好做個心裏準備。”


    唯有許念念還一頭霧水,不知道到底給她準備了什麽?可見父親臉色不好看,她也不敢再問。


    就這樣,三人轉到主屋,許念念去廚房煮麵,牛紅葉也去收拾一下,她眼睛已經哭腫了。


    許明朗當著牛姨的麵自然也不好說什麽。


    待她一離開,許明朗便拉著父親問道。“怎麽回事,您跟牛姨吵架了?”


    許父搖頭道。“那倒沒有,隻是你牛姨這一年過得委屈大了。剛剛,念念已經改了口,你也不用太強求。”


    說吧,他便長歎了一口氣,兩條眉毛擰成了一個結。


    他心裏暗自盤算著,紅葉剛才跟他說了那樣一番話,想必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說。少不得吃完飯,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許明朗聽了父親的話,也愣住了。他錯愕地說道。“念念居然改口了?”他還以為妹妹怎麽都不會改口呢。


    許父歎道。“你妹妹就是太貼心太會體諒別人了。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她這樣,你牛姨也不會費盡心思為她謀劃。”


    許明朗聽了一頭霧水,然而父親卻是一臉不願意再說的樣子。


    父子倆正在咬耳朵,牛紅葉也收拾好了又回來了,許念念也端來了一大盆子麵條。


    老許家基本上一年四季都吃麵食,每人一大碗炸醬麵,就是最棒的晚餐了。


    牛紅葉也喜歡麵食,除非要動手給孩子們燉些好東西補身,不然她也更願意吃麵。


    因為飯前鬧了那麽一場,許家飯桌上的氣氛稍微有些凝重。


    牛紅葉仍是擔心許國興跟她秋後算賬。


    許父卻想媳婦到底有什麽大事要跟他談?


    許明朗哀怨地看著妹妹,心話說,笨蛋妹妹既然改口了,他以後又該叫什麽?


    話說回來,許明朗暫時還是不打算改口。也不是牛姨待他不好,而是許明朗覺得這是他守護母親的一種方式。


    他可以接受父親再婚,牛姨進入他們的家庭,他也可以把牛姨也當母親看待。


    可就隻有一點,再稱呼上,他想要替親生母親保留下來。


    許念念看他們三人麵色都很沉重,便說了幾個輕鬆的話題。


    許父牛姨許明朗自然要順著她說話。再加上許念念聲音偏軟,又有點軟糯,說出的話題也十分有趣。


    慢慢地,另外三人也來了點興趣,三人也說了今天發生的趣事。


    許父也說了,他在機場拉的一個老外,教了他一堆討好妻子的生活經。


    許明朗聽了這話,忍不住捂著肚子大笑,又指著茶幾上那盆玫瑰花說道。“這麽說來,這就是老外給您想出的辦法。可我看錄像裏,人家送的是單支的玫瑰花,被女士抱在懷裏,才叫羅曼蒂克。您這可好,送了個花盆,也想讓牛姨抱在懷裏不成?”


    許父聽了,頓時有些惱羞成怒,抬手就想打許明朗一頓,卻被牛紅葉攔了下來。


    牛紅葉笑著說道。“朗朗說的沒錯,你打他幹嘛?”


    許父反問道。“這麽說來,你也想要單支的玫瑰花?要那玩意幹嘛,離開了土,就算泡在水裏,那花也活不了多少天。還不如我這花盆呢,養好了一茬接一茬地開花。到了明年,你還能看見我這份心意。”


    許明朗聽了這話,更是笑得不成。又說道。“爸,咱們家本來就是農民,你這可好,什麽事都離不開種地經。”


    許父差點上腳踹他,好在許明朗及時閉了嘴,抱著麵碗錯開了。


    許念念也在一旁看著他們說說笑笑,也跟著他們一起樂在其中。


    許明朗豎著耳朵聽著,笨蛋妹妹果然改口了,開始管牛姨叫“媽”。可他這邊卻仍是“牛姨牛姨”地喊著。另外三人也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看來是真沒想過讓他也跟著改口。


    許明朗這才放下心來。看來關於稱呼的問題,暫時就這麽混叫著吧。


    四人說說笑笑,各自都吃了一碗麵。飯後,許明朗按照往日的習慣,起身收拾廚房去了。


    倘若要是往常,許父也會家裏家外,走走轉轉,找點活幹。


    可這一次他又跟牛紅葉一起去了東屋。


    兩人提前做了準備,甚至還倒了一壺清茶。


    到了東屋,兩人對麵坐在書桌前,臉上的表情都顯得十分嚴肅。


    許父喝了一口茶,才開口問道。“到底是什麽事情?”


    牛紅葉索性就把黎浩哲在白天找她的事給說了,同時也說了,黎浩哲想要用個院子開私家菜館。說完,便等著許父拿主意。


    許父握著茶杯,皺眉問道。“紅葉,在你看來,這事當真穩妥嗎?咱們是不是該和黎姐一起坐下來聊?”


    牛紅葉索性便放開了跟他說。“今天一聊,我才發現浩哲那孩子,的確有幾分出眾的本領。這私家菜館本來就是他再做,黎姐也聽他的。而且,若是真如浩哲所說,黎家菜館將來必定大有所為。咱們若是吃下那份股子,將來絕對隻賺不賠。”


    許父聽了這話點了點頭,又說道:“既然如此,這事倒也做的,都是街裏街坊的,能把黎家一把也好。”


    牛紅葉卻又說道。“老許,我還想跟你交個底。以後我不想再瞞你了。咱們既然成了夫妻,就該商量著過日子才是。”


    許父點頭道。“你說吧,我也願意同你商量。”


    牛紅葉便說道。“這話你可能不愛聽,但我實在覺得浩哲很不錯。倘若將來他能給咱們家當女婿,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起碼咱們對這孩子知根知底,而且黎姐也疼念念,念念嫁過去肯定不會吃虧。”


    許父聽了這話,頓時就惱了,又罵道。“你胡說什麽,這簡直就是胡鬧。咱們小丫頭才多大,十六歲,找什麽對象?”


    牛紅葉連忙倒了茶給他,又安撫道。“我隻是打個比方,老許,你先別急呀,聽我慢慢說。”


    許父這才慢慢冷靜下來,又聽牛紅葉說道。


    “我這隻是做了個假設,倘若將來兩孩子真的湊在一起了,咱們這股份也算給閨女留了個保障。倘若兩個孩子不在一起,對於咱們家也沒任何損失。到時候再把股份賣給黎家,那院子也賣給他們就是了。咱們再給閨女另尋一處好宅子,也不妨礙。


    可能你覺得我想得也太多,都是無稽之談。可我自己之前瞎了眼,把日子過成那樣,每天都在煎熬。我現在隻希望我閨女這輩子順順利利,過得舒舒服服,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她這話純屬發自內心,許父聽了也不禁有些動容。他倒也沒剛剛那麽生氣,隻得說道。“這話我也同意,可隻一點,你不能鼓動咱們閨女玩早戀,也不許給黎浩哲那臭小子幫忙。我一早就看他,賊眉鼠眼,不像好人,怨不得總往咱們家跑呢,原來他早就起了這心思。”


    牛紅葉聽了這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黎浩哲那樣的長相,劍眉朗目,鼻挺口闊,氣宇軒昂,小夥子精神極了,怎麽一到她丈夫嘴裏,就變成了鼠輩了?這未免太過顛倒黑白了。


    可看許國興那麽生氣,牛紅葉也不好跟他抬杠,隻得點頭說道。“我怎麽可能胳膊肘往外拐,給他幫忙呢,他將來能不能當我女婿還兩說的。家裏家外,我還是分的清楚的。”


    許父這才咬牙切齒地說道。“就算將來念念上大學了,姓黎的臭小子想追求她,還得問問我這個當爹的同不同意呢?”


    牛紅葉點頭道。“可不是嗎,不好好討好你,咱們自然不能同意。”


    許父又說道。“不行了,我閨女長相這麽好,性格又那麽溫順,不好好看著都不行,以後咱們可得盯緊了,別人臭小子把她騙走。”


    牛紅葉又笑道。“這你放心,咱們念念應該不敢。她膽小。”


    許父聽了這話,終於有了點笑模樣。


    牛紅葉也終於鬆了口氣,不管怎麽說,這一劫算是過去了。


    許國興那麽氣黎浩哲,她這邊反而順利過關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寫到一個段落,隻能不上不下了,晚上九點再來一更吧。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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