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請客


    和齊二這麽深談一番後, 顧嘉認為她和齊二算是達成了和談——至少她是這麽認為的。


    隻要她和齊二好好相處,不要惹齊二不高興, 最好是沒事請他喝喝茶再買點好的孝敬下他,他便不會出賣自己。


    這一日, 齊二派人知會顧嘉鋪子已經不再封印, 且送來了鹽引。


    顧嘉捧著那鹽引,驚喜又不敢相信。


    這就是錢啊, 明晃晃的錢, 得了鹽引, 何愁沒銀子?


    有了鹽引, 趕緊開始整治自己那鋪子,先把昔日掌櫃的那批夥計都篩一遍, 該換的換了,可以用的留著,如此換水之後,剩下的都是比較穩妥可靠的, 再用了鹽引,前去提了官鹽, 有條不紊地經營起這官鹽的買賣來。


    經營了約莫六七日,顧嘉看這賬目,心中暗喜,想著怪不得總有些人不顧項上人頭也要做那黑市鹽買賣, 這雖說不上日進鬥金, 可卻是坐地收錢了。


    掙到了這麽多銀子, 想起了齊二,便有些活動了。


    怎麽也得報答他一下吧?


    不過也是怪了,他不是說要讓自己三不五時請個茶嗎,怎麽如今這麽多日子也不見個信兒?


    顧嘉想想,決定主動地找齊二,這樣才能顯得誠意更足。


    於是她下了個請帖,邀齊二去街上茶樓喝茶。


    當她寫茶樓喝茶的時候,自己也覺得怪怪的。


    哎……其實她本來並不愛喝茶的,可是現在被齊二熏陶的,仿佛出門就得喝茶——怎麽會養成這種習慣呢?


    寫完了帖子,送出去,顧嘉就等著了。


    她想著依齊二的性子,應該會趕緊答應去茶樓喝茶吧?


    不知道他看了自己的帖子後說什麽,怎麽想?顧嘉想著這件事,竟然有些小小的期待,並忍不住反複想齊二會怎麽回自己。


    一直到第二天,齊二終於派了送信人回帖了。


    內容卻是極簡潔的,說是他忙於公務,並無閑暇喝茶,改日再說吧。


    顧嘉看到齊二這個回應,也是一愣。


    什麽意思,她被拒絕了?


    顧嘉失落,又無奈。


    若是齊二在她麵前,她必是要搖著他問問的,可是他不在,而且他還在他的官邸中,自己想見都見不到的。


    於是她隻能憋著了。


    顧嘉就這麽生生地憋了兩三日。


    兩三日裏,她自然是忍不住多想了。


    他之前說心儀自己,現在不心儀了?


    他說幫自己保守秘密,現在要把自己給賣回博野侯府了?


    她想法太多,終於受不了了,忍不住再次給齊二下了個帖,這個帖比起之前的客套虛偽來,就顯得直接多了,隻有那麽一行字:“齊大人,什麽時候有空?”


    這次齊二的回信就快多了,是當天傍晚就回過來了,卻是寫著:“齊某深受皇恩,委以鹽政要職,當避嫌,不敢輕易遊走於街坊茶樓之中。顧二姑娘點茶之技,齊某心向往之,隻憾無緣再見。”


    顧嘉捧著那回信,對著那剛勁有力的字看了老半晌,終於咂摸出他的意思來了。


    就是說我官位大我厲害,別人都巴結著我求著我,所以我得避嫌,不能和你在茶坊裏廝混,不然別人會誤會我的。


    不過我還是很喜歡顧姑娘的點茶之技的,好想喝好想喝。


    顧嘉明白這意思後,覺得事情就好辦了。


    有難題你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嘛。


    於是她馬上給齊二回信了:“這個好辦,來我家就是了,我在家設宴款待!”


    齊二這次回信也很快:“可以,不過我最近公務繁忙,隻有明日有閑。”


    明日?顧嘉看看時候,天都要黑了,這也太趕了?


    但是想想巴結齊二是當前必做,趕就趕吧,當下一邊回信表示可以,一邊讓小穗兒叫來了廚子廚娘的,吩咐下去,姑娘明日要設宴款待客人,你們務必如何如何。


    當下命人緊急跑出去農莊裏采了各樣新鮮蔬果,又購置了鄰莊撈來的魚蝦,逮了幾隻雞,栓了兩隻肥鵝等著明日宰來,如此一番忙碌,明日這頓宴席總算是有了著落。


    一時想著齊二這個人是個呆的,為了避免和他大眼瞪小眼,她又準備了棋盤箭筒之類的,到時候可以玩一玩。


    當晚一直忙到三更時分,才算消停。


    一夜無話,第二日齊二果然應邀準時前來,卻見他今日穿著的並不是官服,而是家常便服,那便服看著有點眼熟,仔細想想,好像之前他穿過那麽一兩次,嶄新的靛青長袍,還是去年燕京城流行的款式。


    齊二見了顧嘉,上前見禮:“顧二姑娘數次相邀,齊某不得不登門拜訪,隻是不知道顧二姑娘有什麽要緊事?”


    顧嘉聽他那官腔,真是心裏著惱,這裏滿腔熱情要款待他,結果他呢,竟然和她說這些有的沒的:“怎麽,沒要緊事就不能請你過來嗎?”


    齊二凝著顧嘉,淡聲說:“我公務繁忙,時常不得抽身,今日也是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閑而已。”


    顧嘉頓時氣得鼻子都要歪了,心裏著惱。一時想起上輩子他做鹽政的時候,好像對待那些不想見的客人,也是用公務繁忙這個理由。


    但事實上呢,在外麵他說公務繁忙,在家裏他可能花不少時間擺弄著他的那什麽舊硯台老古董!


    這是把上輩子對待外人的那套來對付她了啊?


    顧嘉滿心委屈。


    萬萬想不到啊!


    她淪落到這等地步,看著他對著自己睜眼說瞎話。


    齊二望著顧嘉那失落的小樣子,神色輕淡,麵上依然不曾顯露分毫,不過心裏卻已是波瀾起。


    他當然是故意的。


    他在家裏煎熬了七八日,總算等到了顧嘉主動聯係他,於是他決定先吊著她拿拿樣,特意擺了一頓譜。


    她果然上當,急巴巴地要請他,那討好他的樣子讓人看了真是——心花怒放。


    他又慢條斯理地引著她提出在家設宴款待他,這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上門了。


    所以他馬上答應下來第二天登門,才不管明日設宴她是否來得及準備。


    反正隻要過來了,喝口涼水都沒關係。


    今日一大早,他特意比往日早起,沐浴更衣,修整儀容,之後坐了轎子而不是騎馬過來——騎馬萬一把身上弄得狼狽了不好看呢?


    當他趕到顧嘉的那莊園時,卻見天高雲淡,黃葉漫地,小橋流水旁,明媚粉嫩的姑娘著一身淺粉衣裙站在那裏,身形如描似削,眉眼恍如秋水,玉肌伴著輕風,倒仿佛等了他許久。


    他看著她,本是滿心的歡喜,此時卻有些恍惚,甚至心底裏泛起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


    他甚至覺得,也許在某一夜的夢裏,他曾經夢到過這麽一位姑娘。


    隻是那夢似花非花似霧非霧,在天明夢醒時便了無痕跡,如今見到了,才恍惚覺得,好像曾經有過這麽一個畫麵。


    這時候顧嘉上前,和他見禮。


    他默了片刻,把自己事先準備好的台詞背了出來,她顯然是有些惱了。


    他狠狠心,再接再厲。


    有時候,他就是對她太心軟了。


    他看著她那咬唇無奈的樣子,安靜地等著,等她再說點什麽好聽的。


    誰知道這時,顧嘉卻是一跺腳,轉身就往回走,口中還賭氣道:“罷了,罷了,你既是忙,我哪敢耽擱你,請齊大人回去吧。”


    哎——怎麽這麽沒耐心?


    齊二無奈。


    顧嘉繼續道:“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我可不敢叨擾齊大人你!”


    這當然是不行的!


    齊二趕緊上前一步,拋卻了剛才自己的那堆台詞,緊隨在顧嘉身後道:“顧二姑娘,齊某縱然是公務繁忙,可是過來姑娘府上一敘的時間還是有的,顧二姑娘請留步——”


    顧嘉聽到齊二的話,心中暗喜,不過腳下卻是繼續走的,隻是比之前走得慢了一些。


    總得給人家說好話的機會吧?且看你齊二怎麽表演!


    齊二追到顧嘉身旁,小心翼翼地試探:“顧二姑娘?”


    顧嘉哼哼了兩聲,連看都不看他。


    齊二心知這一回合自己注定慘敗了,可是沒辦法,這不能怪別人,隻怪自己得寸進尺,想著拿捏她一把也好讓她不至於拒自己千裏之外,誰曾想竟然過了火,反惹惱她。


    歸根到底,他是輸不起的。


    若她不見他,他豈不是日日煎熬茶飯不思,更不要提什麽公務了?公務有顧二姑娘可愛嗎?


    輸不起的人注定先低頭。


    齊二認為犯了錯的自己應該說句好聽的話,哄哄顧二姑娘。可是說什麽呢,他不會啊。


    他想了半響後,也是詞窮,恰這時這莊子裏飄來一陣烤肉的香氣,他頓時有了:“顧二姑娘,府上做了什麽佳肴?”


    顧嘉別了他一眼:“好吃的也不是給你吃的!”


    齊二不覺得顧嘉那一眼有什麽不好,反而心蕩神搖,越發上前一步:“顧二姑娘,我腹中饑餓難耐……”


    顧嘉看他那樣子,倒是有點可憐兮兮的。


    嘖嘖嘖,剛才的那官腔被西北風全都給吹走了。


    她頓時心裏痛快了,笑道:“燒鵝烤雞燉魚,還有新鮮的藕結上等的瓜果,就是粗俗了些,鄉野味兒,怕不能入齊大人眼。”


    齊二忙道:“自然入得,自然入得。”


    再是粗茶淡飯,有顧二姑娘相伴,也必成美酒佳肴,更何況——顧嘉口中所提的那些,實在是讓人胃口大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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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燕京城裏曾經精致的菜肴來說,這菜色並不算多稀罕,甚至有些菜可以說是難登大雅之堂的,但是貴在食材新鮮,且有一種別樣的鄉野風味。


    況且,有一個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在旁邊陪著,還有比這更讓人開胃的嗎?


    這一頓飯可以說是吃的賓主盡歡。


    吃完飯後,兩個人難免閑扯幾句,顧嘉是想打聽下燕京城裏的情景,想聽齊二說說博野侯府和南平王世子那裏,最後是齊二親口答應,絕對幫她保密,一輩子保密。


    可是齊二卻並不提這些,反而說起這莊院如何如何風景好,貴在天然淳樸如何如何的。


    顧嘉聽著,覺得沒趣,隻能應著,心裏卻想,能不能說點正事?


    齊二仿佛全然不知顧嘉心中所想,又說起路邊的柿子來,卻是道:“這一路走來,處處都是柿子樹,不知道顧二姑娘的園子裏可有?”


    顧嘉意興闌珊:“有啊,怎麽沒有,就在房後頭那片地,都熟透了,這幾天底下人正摘著,二少爺要嚐嚐鮮?若要,我便命人送幾個新鮮熟透的過來。”


    顧嘉是不太喜歡柿子的,掛在樹上挺好看的,當擺設行,可是拿在手裏吃,黏糊糊的紅色,便是再小心,總是的湯汁處處都是。


    當然了,若是和進麵裏做成柿子糕甜甜軟軟的,那還可以。


    齊二卻道:“過去看看吧。”


    過去看看?


    顧嘉看了齊二一眼,見他就是這個意思,沒奈何,隻好起身,帶著他過去後院。


    這是自己一手布置下的莊院,顧嘉是不太想帶齊二過來的,但他既然說出口了,她也不好拒絕。


    一時到了後麵那片地,果然見這莊稼地裏種著柿子樹,柿子樹底下又種了一些莊稼。


    顧嘉看著紅彤彤的柿子頗為喜人,心情也就好多了,恰看到個一對仆人夫婦正跟靈巧的猴子一樣蹭蹭蹭爬到樹上,拿了背簍靈巧地摘世子,其動作之快身形之敏捷實在是讓人驚歎,這對夫婦一個背簍,一個拿鉤,配合得當,幾下子就摘了不少柿子。


    顧嘉看著這情景,突然想起上輩子來。


    上輩子她和齊二來利州,看到過不少這種情景,當時她是不以為然的。


    她感慨道:“瞧,人家摘柿子的,能直接爬樹上去。你們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卻未必能摘個柿子。”


    齊二背著手,站在地頭,聽顧嘉這麽說,微微聳眉:“怎麽叫不能摘個柿子?”


    顧嘉反問:“難道不是嗎?”


    齊二搖頭:“你且看我給你摘幾個柿子過來。”


    顧嘉挑眉:“你?”


    齊二本來是不想動手的,他這一身袍子可是在燕京城新作的,統共就穿過兩次,穿上後他妹妹齊胭都說好看,說顧嘉一定會喜歡的。


    他這次特特地穿了這袍子,又整理了儀容,看著肯定是和往日不同。這樣的自己竟然跑去爬樹?齊二覺得不太合適。


    可是……當然不能讓顧二姑娘以為自己百無一用隻會讀書。


    或者她竟然誤會自己身體不好,那就麻煩了。


    齊二:“嗯。拿個竹簍來,我去把這棵樹上的柿子摘了,你幫我遞鉤子。”


    顧嘉:“???”


    齊二:“怎麽,你不信?”


    顧嘉:“……我信,那,那你小心點,仔細摔下來。”


    她真不知道他竟然會爬樹的。


    她總覺得,爬樹這種事是自己會幹的。


    上輩子……他們住在利州,利州宅子的後院也有些柿子,她都是偷偷地趁著他不在家的時候爬上樹去摘。在他回來前就先沐浴過,把痕跡抹幹淨,堅決不敢讓他看出分毫的。


    她還故做一本正經地告訴他:“爬樹也太不斯文了,不是我等可為。”


    齊二當時深以為然,並對爬樹的女子做了譴責,同時用華麗的言辭誇自己夫人賢良淑貞。


    現在,他竟然這麽說了?


    顧嘉對齊二表示懷疑,不過還是命人取來了背簍,又拿來了一隻鉤子和樹剪:“你可小心點。”


    她怕他從樹上掉下來,萬一摔壞了,那她豈不是成了謀害朝廷命官。


    齊二揚眉,看了眼顧嘉。


    他不明白為什麽顧嘉這麽小看他,難道他不是文武雙全嗎?爬一個樹而已,有那麽難嗎?孟國公府的湖心島上麵有數,他最愛的就是斜躺在樹杈上看書啊。


    當下他背上了背筐,抬手將衣袍撩起掖在腰間,又挽起袖子,握住那樹幹。


    顧嘉從後麵看著,卻見他露出的小臂鼓鼓的,一看就特結實特有勁兒。他有力的雙腿牢牢地蹬住了樹幹,矯健地一躍,眼睛都不眨的功夫,他竟然跑樹上去了。


    顧嘉大驚,都有些不信了。


    這邊還懵著,那邊齊二已經跨站在樹杈上,扶著一處樹葉對她揚眉。


    濃眉仰起時,黑眸在太陽底下有了含笑的光彩。


    他自然將她的傻樣盡收眼底,伸手道:“把鉤子遞給我。”


    所謂的鉤子,是一根竹竿上麵栓了鉤子,在樹上用那鉤子對著柿子的根柄處一勾,柿子就會落下來地上。


    當然也有些熟透的就不好這樣了,隻能是輕輕地摘下來放在背簍裏。


    顧嘉連忙拿起那鉤子,跑到樹底下要遞給齊二。


    誰知道她一個不小心,腳底下一滑,竟然直接跌坐在地上了。


    “啊——”她嚇了一跳,不過幸好也沒怎麽摔著,趕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幹草和樹葉,低頭看時,隻見地上有從樹上落下來的熟透柿子,被她這麽踩下去,成了紅色的稀巴爛。


    最讓人沮喪的是,還沾在了她腳上和褲腿上。


    顧嘉都想哭了,怎麽可以這樣?


    站在樹上的齊二輕笑出聲:“這沒什麽,洗洗就好了,又不是別的。”


    顧嘉仰臉:“不是別的什麽?”


    又稀巴爛又黏糊糊……他想到了什麽?


    齊二越發笑出了聲,笑聲清朗:“我什麽都沒說,是你自己想的。”


    口中這麽說,眸中笑意卻是更深了。


    顧嘉看著樹上的齊二,秋日溫煦的陽光照在樹上,把那黃葉映得金燦泛光,也把他照得猶如金麵玉童一般。


    風吹過,樹葉窸窣,枝頭沉甸甸的柿子搖擺,男子掖在腰際的袍角散落,衣袂伴著輕風翻飛,竟是難得的灑脫飛揚。


    顧嘉低哼一聲,心中暗暗有了小算盤,卻是道:“你讓開些,我也要上去摘柿子!”


    上輩子裝了四年,太累,這次隨他怎麽想,反正她是不打算裝了。


    齊二挑眉:“你?”


    他顯然是不信的:“你不要亂來,若是要上來,去拿把梯子,我扶著你上來吧。”


    這也忒狗眼看人低了。


    顧嘉不服氣,也學著齊二將衣裙掖在了腰間,之後兩手抱住樹,兩腿一蹬,蹭蹭蹭地就上來了。


    齊二全然沒了之前灑脫的樣子,他像是看呆了。


    顧嘉得意地道:“你那不是爬樹,那是躍上來。”


    她這才是正宗的爬樹好不好,猴子就是這麽爬的。


    齊二愣了片刻後,看著顧嘉那明媚粉嫩的模樣,綻唇笑了。


    他想著,顧二姑娘性情率直可愛,真是有趣兒,她可不像尋常大家閨秀一般矯揉造作。


    這樣的姑娘,世間難得。


    顧嘉當然不知道齊二心中所想,要不然她會笑死,因為上輩子齊二誇她的正是:“夫人雖生於鄉野之間,但是端莊淑雅,和尋常鄉野女子卻是不同。”


    這可真是正話反話都讓他說盡了。


    顧嘉避開了齊二所在的那個大樹杈,向著另一處爬去。


    齊二怕她危險,特意幫她扶著:“顧二姑娘,你可當心。”


    顧嘉心裏有想法,不著痕跡爬到了齊二斜上方:“齊二少爺,我這裏摘柿子,你拿竹筐給我接著些。”


    齊二忙道:“好。”


    他覺得這個位置不錯,不但可以接柿子,還可以接人——萬一顧二姑娘不小心落下來,他還可以順便把她給接住。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頭上落下一物,待要躲開時,已經是來不及,隻聽得“啪”的一聲響,有什麽稀巴爛黏糊糊的東西被摔在他腦袋上,稀裏嘩啦的粘液就往下落,打濕了頭發,落在了他額頭上,又流淌到他臉上,滴在他的袍子上。


    齊二默了好半晌,終於緩慢地抬起頭望向顧嘉。


    卻見顧嘉也是有些意外,她眨眨眼睛,很心虛很心虛地說:“齊二少爺……你,你沒事吧?”


    她……她是要給他也嚐嚐沾一身柿子汁的滋味,所以將那個柿子扔下去想飛濺他一身柿子汁,也讓他嚐嚐這滿身柿子汁的滋味,但是這種精彩滑稽的效果,她真得沒想到啊!!她真的真的沒有這麽壞心眼!


    看著紅色的柿子汁從齊二的額頭流下,滴在他高挺的鼻子上,偏偏他這個人表情是那麽地肅穆,眼神是這麽地正經,強烈的反差讓她先是肩膀抖動,拚命壓抑,之後再也忍不住,終於哈哈哈地笑起來。


    齊二麵無表情:“顧二姑娘,你可以笑,不過你要賠我衣袍,還要借我沐浴之處。”


    齊二覺得,他必須賴上顧二姑娘了。


    賴著,不走了。


    左右他明日已經請休,並不必去鹽政司,有的是時間和她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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