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雙方真的放開了手戰鬥,不論是對上宋缺還是對上白行簡,孫思邈都沒有勝算。


    就好比大唐世界最經典的一戰,宋缺以天問九刀對付寧道奇的散手八撲。


    到了宗師境界,決定勝負的已經不僅僅是武功了,還有心智、氣勢等等。


    宋缺和寧道奇都是大宗師境界的高手,但宋缺走的是殺伐之道,寧道奇走的是自然之道。


    生死搏殺,宋缺自然要勝過寧道奇,但若非生死之戰,宋缺卻未必能勝過寧道奇。


    因此,孫思邈和宋缺平手的結局,並非是難以接受。


    “我本打算,等你回來,便以天刀八訣試試你的實力,然後再做決定。”


    “不過現在看來不需要了,師道可想試試,能接我幾刀?”宋缺一臉平靜地說道,語氣柔和,宛如慈父一般。


    白行簡聞言卻身子一顫,眼中驟然爆**芒。


    宋缺在得知他等同宗師的情況下,問出這話,指的自然不是天刀八訣,而是宋缺一身武功的極限,天問九刀。


    那足以九刀斬殺中原第一人散人寧道奇的天問九刀。


    雖然白行簡自問不弱天下,但那是手段齊出之下才能辦到的事情,論武道,他終究隻是半步宗師、宗師境界。


    距離真正的頂尖,還差了一線。


    因此,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接下宋缺幾刀。


    不過,雖然不清楚,但白行簡卻知道,這一戰自己絕不會退去,這是他自孫思邈之後,再一次對戰宗師,而且對戰的還是宗師之中,從生死之中曆練出的天刀宋缺。


    深吸一口氣,白行簡伸手從腰間一拂,一道冷光就出現在他的手中。


    “請父親指教。”


    “終於出劍了嗎?”宋缺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但轉瞬之後,臉上笑意全無,整個人氣勢一變,仿佛蒼穹無垠,高高在山,俯視眾生。


    此刻的宋缺歸於平凡而毫不平凡,得刀而忘刀,舍刀之外再無他物,見天、見地、見眾生、見自己。


    宋缺伸手向後探刀,手緩慢而穩定,每一分每一寸的移動保持在同一的速度下,其速度均衡不變。


    隻是簡簡單單的探刀,便讓白行簡警惕萬分。


    宋缺的拔刀動作直若與天地和其背後永遠隱藏著更深層次的本體結合為一,本身充滿恒常不變中千變萬法的味道,沒有絲毫空隙破綻可尋。


    探刀如此,出刀隻會更加恐怖。


    當取刀的動作進行至不多一厘、不少半分的中段那一刹那,宋缺倏地加速,以肉眼難察的驚人手法,忽然握上刀柄。


    “鏗”!


    天刀出鞘。


    天地立交,磨刀堂中瞬間充滿肅殺之氣,天刀劃上虛空,刀光閃閃,天地的生機死氣全集中到刀鋒處。


    刹那間,白行簡眼中失去了寧道奇的蹤跡,眼前所見隻有一把天刀破空,橫過兩丈空間,直麵胸口而來。


    這一刀沒帶起任何破風聲,不覺半點刀氣,籠罩天地,猶如上蒼的俯視,無從閃避,為由抵擋。


    天問第一刀: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這一刀,陰陽交錯,雌雄共生,修長優美的刀芒之中,蘊藏著耿剛勁強的氣勢,天刀像活過來般自具靈覺的尋找對手,繞一個充滿線條美合乎天地之理的大彎,攻向白行簡。


    這一刀之精彩,讓白行簡心潮澎湃,差點鼓掌喝采。


    舍刀之外,再無他物。


    這就是大宗師的實力,天刀宋缺的恐怖之處嗎?


    白行簡熱血沸騰,麵對這一刀反而更加冷靜下來,整個人靜止不動,仿佛被宋缺的這一刀徹底震懾一樣。


    終於,就在那恐怖的一刀落下之時,白行簡動了。


    五月天山雪,無花隻有寒。


    笛中聞折柳,春色未曾看。


    白行簡這一劍脫手,其中寒冽,更在冬青之上。


    冬青劍氣的冰寒,來自數九寒冬的天地之冷,而白行簡這一劍的寒冽,卻來自塞下戰場的生死之寒。


    天地之善,莫過於人,天地之惡,莫過人心,天地之寒,有火可禦,然心底之冷,卻無從所止。


    他的右手,握住了劍柄,冰冷的劍光好似蘊藏寒冰的泉水,在磨刀堂中洋洋灑灑。更襯托得劍主人本身的不可測度。


    劍尖挑出一個又一個的圓圈,空氣中充滿一個又一個渾圓的劍氣。自成一體,生生不息。


    天刀之下,萬物皆如虛妄,太極之中,乾坤渾圓一體。


    刀劍交鋒,發出“波“一聲勁氣交擊聲,狂飆從交觸處在四外狂卷橫流,聲勢驚人。


    宋缺刀勢變化,緊裏全身,有若金光流轉,教人無法把握天刀下一刻的位置。


    天問第二刀:陰陽三合,何本化無?


    刀白如雲,揮灑間與大氣摩擦,湧霞生霧,奇幻絕頂,一式天刀,有法無法,無法有法,在千變萬化中求其恒常不變。


    有時龍飛九天,時而蛇潛地深,無譽無毀、不滯於物,得刀後而忘刀,物我兩忘,逍還自在。


    這一刀,比起之前的那一刀,更加可怕。


    白行簡眼中精芒閃爍,劍鋒再起,體內的真氣源源而流,青發飛揚,劍氣充沛,毫無衰竭。劍勢若天山之雪,劍意如天山之花,堅韌不拔。


    整個人變得無比淩厲,化作一道衝天劍氣,劍氣鋒銳,直透雲霄。


    這一劍尚未出手,便已經聚起堅不可摧的劍氣。


    然而,就在天刀落下之際,那衝天的劍氣消失了,不是白行簡抵擋不住宋缺的天刀,而是他已將全身的精神氣力,都化為一股劍氣。


    他的人已和劍氣溶而為一,充沛在天地間,劍氣於有形無形之間,與宋缺的天刀碰撞。


    無形的氣浪炸裂開來,震動磨刀堂內懸掛的鋼刀,宛如一隻無形的手掌,敲擊刀身,發出清脆的聲響,奏出一曲天問九歌。


    轉瞬即,兩人刀劍相逢,演繹出當世最頂尖的刀劍之爭。


    可惜,此刻磨刀堂中隻有他父子二人,無人能見到此驚世駭俗的一戰。


    很快,伴隨著磨刀堂攪碎一切的刀氣劍芒,宋缺的天問九刀使出了第三招。


    天問第三刀:地方九則,何以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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