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在病床上就這麽靜靜躺著,陽光暖洋洋的撒在身上。我麵帶著微笑回憶我和蘭子的那些純真時光。想來想去,腦子裏最新鮮的還是蘭子那張巧笑嫣然的臉龐。那張臉生動無比,會因為吃不到一串糖葫蘆而撅起嘴巴,會因為一個漂亮的發夾而欣喜尖叫,會因為我偷偷的親她而臉紅羞澀。還有她頭發上和嘴唇上的新鮮的梔子花的味道。


    蘭子來看我的時候,我還躺在醫院病床上沉浸在回憶的美好中。蘭子推門進來的時候,陽光撒在她的臉上,使我產生了一種昔日從來的錯覺。


    我看著蘭子那清麗如昔的臉龐,喉嚨忽然一陣哽咽,叫了一聲蘭子,然後就說不出話來了。蘭子手裏捧著一束花,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寧靜,然後對我淺淺一笑,轉過身去對著門外招了招手,說你進來吧。


    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穿著一件深色的大衣。個子不算太高,但看上去很結實。一張臉如刀削一樣棱角分明,眼睛不大,眼角細微的皺紋說明他並不年輕。但雙眼中顯得格外的睿智。那種成熟男人的風度使得身旁的蘭子格外的嬌柔可人。


    蘭子挽著他的胳膊,對我小聲說,這是我的男朋友蕭然。


    我臉色慘白,眼睛死死盯著蘭子的臉。蘭子從頭到尾沒有和我的眼神對視。


    我心裏一陣一陣的抽搐,臉上做出平靜的神色,對這蕭然伸出手說,你好。


    蕭然笑得非常自然,和我握了握手,然後站在蘭子身邊。握掏出香煙遞給他,他對我擺了擺手,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說對不起,我從不抽煙。


    我忽然想起從前蘭子無數次的或真或假的要求我戒煙,當時我從來沒有什麽感覺。


    蕭然笑得彬彬有禮對我說,蘭子告訴我你是因為救她才掉河裏的,所以我想我無論如何都要來謝謝你。


    我麵色木然,如夢遊一樣隨口說不用謝,我沒事。


    蕭然笑得更親切了,好像中央領導視察貧民區的那種親切,對我說,我聽蘭子說你現在在家賦閑,以前是做文字工作的。我公司裏正好缺一個文字策劃,你要是暫時沒有別的事情,可以來我公司幫我。


    聽了這話我忽然一陣揪心,心裏酸得好像泡了醋壇子一樣,而且還是鎮江陳醋。我轉過臉看著蘭子,心裏說蘭子你故意帶著他來就是對我說這些話的麽?


    蘭子低著頭不看我,我心裏忽然一陣怒氣上撞,轉頭對著蕭然冷冷說,你知道我和蘭子的關係吧?蕭然點了點頭。我語速有些急促,繼續說,我救蘭子是我願意的,是我和她的事情跟你沒關係,也永不著你來對我還人情。


    蕭然冷冷看著我說完,隻是輕輕拉過蘭子的手,說,我也沒打算感謝你什麽,就是不希望你因為這而心裏還存什麽念頭,我不想讓蘭子欠你什麽。隻要你說的出來,我幫她還給你。


    聽了這話我忽然心都涼了。我看著蘭子,艱難的從牙縫裏麵擠出一句話,蘭子是你的主意麽?在你心裏我陳陽就是那種人麽?


    蕭然攔在蘭子身前,說不管是誰的主意,我希望你以後……


    我眼睛一瞪,對他吼道你他媽閉嘴,滾一邊待著去!我在問蘭子話!


    蕭然臉上露出不屑的微笑,說你著急什麽?何必出口傷人?


    蘭子抬起頭一臉平靜的對我說,陳陽你醒醒吧,我的意思你應該明白的。


    我心裏忽然堵得難受,喉嚨裏一陣的哽咽,我死死咬住牙不敢開口,怕一張口就會哭出來。我靜靜看著蘭子,然後把床頭的錢包掏了出來,從裏麵掏出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蘭子的照片,照片中蘭子笑得燦爛的不行,眼神幹淨得沒有一絲的雜質,就像冬天裏的第一場雪。


    照片的背麵有一行鋼筆字:我愛蘭子,蘭子愛我。


    前半句是我寫的,後半句是蘭子寫的。


    我把照片遞給蘭子,特沉穩的說,你拿走吧,我們之間誰也不欠誰的。


    我的手忽然有些顫抖。那張照片後麵的字是蘭子和我一起寫上去的。當時我們為了買一隻正牌的派克鋼筆寫這行字花去了兩個人身上的所有的錢。我們堅持買一隻真正的派克鋼筆而堅決不用仿製品,因為我們堅持我們的愛情是烈火真金的,摻不得一絲的虛假。


    看著這張照片,蘭子眼中閃過一絲激動,神情也有些難過。她接過照片,然後抬起頭對我平靜的說,陳陽,你必須改變你自己了,你總是生活在夢想中。我是欠你的,但我並不覺得我對不起你。


    這句話就像一個錘子,狠狠砸在我心裏,我一下癱軟在床上。我忽然覺得渾身提不起一絲的力氣,整個人整個心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樣。我揮揮手說蘭子你們走吧,我求求你趕緊走吧。


    微微從門口走了進來,靜靜看著蘭子和蕭然,然後一臉從容的說,你們走吧。蘭子你想說的也說了想做的也做了,你還想要陳陽疼成什麽樣呢?


    蘭子拉著蕭然走了出去,在門口還回頭看了我一眼。那是一束毫無留戀的目光,平靜安詳,僅僅是出於禮貌或者別的什麽情緒投過來的一束眼神,空洞並且若無其事。


    微微笑著看著我,說陳陽你要麽就起來和我出去喝酒,要麽就躺下去睡覺,別一副牙疼的樣子,看著我也心裏填堵。


    靠,難道我就不能難受麽?有你這種朋友麽?我身上還帶著病你就慫恿我去借酒澆愁?


    微微忍住笑,然後把香煙遞給我,說,要不你再抽支煙,我再出去站會兒等你。


    微微出去後房間裏一下又安靜了。


    我忽然發覺原來那暖洋洋的陽光是那麽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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