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知道,所有的偶然,其實往往都是必然。專案組成員開著車,行駛在去往c市的高速上。半個小時前,指揮中心打來了電話,通報王佩蘭的車在晚上十點左右上了高速,淩晨十二點半從x縣下了高速。秦儒命令他們馬上趕過去截獲劉輝。鑒於王佩蘭的實際情況,有可能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情,所以他聯係了x縣公安係統的同誌們協助追捕。


    顏素看了一眼手表,現在已經淩晨一點半左右。她心裏有些不安,手機就放在她眼睛能夠看到的地方。每隔幾分鍾,就瞟一眼,生怕錯過了重要的電話。她在等x縣公安局的消息。王佩蘭有了下落,劉輝也就安全了。不然,劉輝很可能和周睿以及錢保功一樣,成為一具被燒焦的屍體。


    江之永坐在顏素的旁邊,問道:“王佩蘭去x縣做什麽?”顏素搖了搖頭。他們對王佩蘭的信息了解得太少了,現在已經是淩晨,沒法走訪調查。派出所提供的資料顯示,王佩蘭的丈夫死於一場大火,女兒曾經被人拐賣,尋找回來後,因為治療無效死亡,其他的一無所知。


    “落葉歸根。”坐在後排的張昭突然從嘴裏蹦出這個四個字。江之永聽到這四個字,琢磨了一下,突然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她會玉石俱焚?”張昭點了點頭道:“如果王佩蘭十二點半開車下了高速,按照現在的時間進度,劉輝怎麽也該死了。”


    顏素最害怕這個結果。劉輝這種人死不足惜,可他還有不少被拐賣的兒童下落,所以他必須活著。不然,不知道還有多少個家庭會支離破碎。


    顏素的手機終於響起,是秦儒的電話。她打開了免提,秦儒在電話裏說道:“王佩蘭的車在下良鄉的國道上被找到了,不過出了車禍。在下坡的時候和迎麵駛來的渣土車相撞,王佩蘭重傷,現在正送往醫院搶救。現場沒有找到劉輝的下落。我已經讓x縣公安的同誌們全力搜尋劉輝。你們抵達之後,要第一時間找到這個劉輝,將他緝拿歸案。我馬上啟程去支援你們。”


    顏素掛斷了電話,下定決心,這次絕對不會讓劉輝再從她眼皮底下溜走。


    劉輝此刻趁著月色,蹣跚著在田埂上逃命。他根本不知道這是哪裏,環顧四周,全都是黃土高原特有的千溝萬壑。他身上沒有手機,口袋裏也沒有錢,走了半個小時,連一處燈光都沒有看到。


    額頭上流出來的鮮血和汗水混在一起,時不時地流到眼睛裏,這讓他很憤怒。想起剛才驚魂的一幕,劉輝的腿現在才開始發軟。在王佩蘭下高速收費站的時候,他就已經清醒了。不過,那個時候手臂根本沒有力氣,抬都抬不起來。


    自從落到這個老變態手裏,劉輝覺得下了地獄也不過如此。老變態不但不給他吃喝,還想盡辦法折磨他:拿著注射器給他放血,用滾燙的電烙鐵給他上刑。最殘忍的要數給劉輝頭上套上塑料袋,在裏麵噴上防狼噴霧。那種滋味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劉輝想到這裏,眼睛都有些濕潤了。他覺得,當年在渣滓洞,國民黨特務拷打江姐也不過如此吧!


    王佩蘭抓住劉輝後,讓他交代被拐賣的兒童的去向。劉輝每說一個,就要挨一頓毒打。劉輝後來學聰明了,打死也不說,然而,劉輝低估了王佩蘭的手段。劉輝不開口,王佩蘭就給他喝鹽水。一杯水半杯鹽,能把人活活齁死。喝完半個小時候,劉輝開始口渴,渴得抓心撓肺,王佩蘭拿出清水引誘,劉輝一交代,除了不給喝水,還一頓毒打。


    劉輝覺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黴,落到這個老變態手裏已經是第二次了。前段時間,王剛手下的一個小頭目給他打電話說,王剛被抓了,得知這個消息後,他心裏明白,王剛一旦落網,自己也蹦躂不了幾天,於是他和周睿一起吸毒喝酒商議跑路。一場宿醉後,劉輝醒來卻發現自己在一間破敗的廢棄廠房裏,被五花大綁在水泥柱上。


    起初,他以為是找他要賬的債主,直到這個老變態出現。劉輝起初對她不屑一顧,結果,王佩蘭拿著醫院的起搏器在他身上一頓電,電得劉輝差點升天。劉輝這才知道,這老不死的根本不是要賬的,是來要他小命的。


    沒半天的工夫,劉輝就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他的下家是誰、上家是誰,孩子一般都通過誰出手。當他供出錢保功的時候,老太太顯得很激動,狠狠折磨了他一頓之後就離開了。


    那次劉輝命大,他的鑰匙上掛著一把小刀。他費盡了力氣,用那把小刀割斷了繩子逃命了。逃出去之後,劉輝聽說周睿被燒死了,他知道這是王佩蘭幹的。劉輝不敢回家,在野地裏躲了一天後,準備去找陳國華要點錢。可他在陳國華家外麵看到警車,他才知道陳國華算是完蛋了。


    於是,他又想去找錢保功弄點路費,可錢保功竟然也被燒死了。劉輝知道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他也想過自首。可是,想想自己犯下的罪行,就算是有自首情節,最少也是個無期徒刑。他琢磨了一下,還是跑路吧。劉輝回到了村裏找到了尹金貴,可泡麵還沒吃完,警察就找上門來。


    他琢磨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於是趁著黑夜偷偷回到自己的回收站,他已經在外麵奔波了好幾天,又累又餓,躺在沙發上昏睡過去。誰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又落到了王佩蘭手裏。


    劉輝睜開眼睛的時候,用魂飛魄散來形容絲毫不為過。老變態跟他講,本來那天老變態是準備去收拾尹金貴的,結果警察來了,她的計劃被迫取消。可是,誰知道劉輝竟然會自己送上門來。劉輝聽到這裏,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被王佩蘭抓回來這兩天,劉輝把這輩子能受的罪都受了。其間,王佩蘭因肝髒疼痛昏迷過一次,可劉輝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逃走。王佩蘭蘇醒後給他打了麻藥,劉輝失去了知覺,等再一睜眼,已經到了x縣的收費站。


    劉輝知道等下去隻有死路一條。麻藥勁兒稍退,劉輝看到王佩蘭趴在方向盤上疼得直冒汗,他知道機會來了。於是他突然發力,準備把老東西弄死後逃命。可誰知道王佩蘭決定同歸於盡,朝著對麵駛來的車撞了上去,這一下差點要了劉輝的小命。


    車禍後,對麵的司機趕忙下來救人。劉輝知道貨車司機一定會報警,警察一來,再想脫身就難了。他踉踉蹌蹌地逃了半個小時,一天的折磨已經讓他筋疲力盡。可是,他不敢休息,不然,還是死路一條。想著想著,他的腿一軟,順著山路滾到田地裏,狠狠地撞到了田埂邊上的石頭上。


    這下摔得不輕,劉輝想站起來,可是試了幾次,腳腕腫得老高,疼得他直冒冷汗。無奈之下,他隻能一瘸一拐地進入了玉米地深處。


    顏素到了出事地點,已經淩晨四點左右。王佩蘭的車已經被拖上了清障車,還沒有運走。被撞的貨車是一輛渣土車,因為上坡行駛得很慢,王佩蘭的車撞上去之後,渣土車就熄火了,貨車司機基本沒事。


    當時撞車後,車上的兩個司機都嚇壞了,趕忙停車救人。他們從後座救出一個中年男人,但在檢查前麵的婦女的傷勢時,男人趁亂逃走了。不過,根據這兩個人描述,劉輝似乎也受了傷。


    x縣警察已經出動警犬幫忙尋找。顏素看了一下周圍的地形,這裏荒郊野嶺,如果劉輝受傷,應該跑不遠。她趕忙跟秦儒聯係。x縣刑偵大隊副隊長也趕來,他們沒有找到劉輝的下落,不過已經確認劉輝是朝西南方向逃走的。


    三四條警犬都在附近尋找線索。路上的痕跡顯示,劉輝曾經從小山坡滾落到玉米地裏,然後穿過三四片玉米地,蹚過了一條小河。在河邊,劉輝簡單地包紮了傷口,進入了前麵不遠的荒山。顏素知道江之永是步伐追蹤高手,這個時候能不能找到劉輝,就要看江之永的表現了。


    江之永在河邊四周轉了好幾圈,鎖定了劉輝的足跡,然後在警犬的配合下開始追蹤。劉輝因為受傷,足跡很特別,在土路上尋找對江之永來說並不費勁。追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他們在荒山上麵的鬆樹林裏發現了劉輝。


    此刻的劉輝很狼狽,渾身上下衣衫襤褸,身上布滿了血汙。找到他的時候,他趴在一棵大樹上。江之永在樹底下轉了一圈,一抬頭就看到了他。


    劉輝趴在樹上,看到了無數的手電光亮,他就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從樹上下來之後,抱著江之永就開始哭,一個勁地重複:“你們可算是來了。救命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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