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如煙。</p>


    徐仙乘坐烏篷船前往湖泊所在位置,冰涼雨水落在身上,天氣濕冷,卻改變不了心急如焚的思緒,有種冥冥中的預感,隨著時間的流逝會忘掉白姑娘的一切。</p>


    就算雙方並未有過一句交談,徐仙依舊不想忘掉,即便雙方終將天涯各萬裏……</p>


    微風徐徐,吹動河畔楊柳繁花,花瓣輕飄飄落下,或者直接沉入水底,或者順著水波漂流而下,不知去往何方。</p>


    天色陰沉,煙雨朦朧。</p>


    灰色的是天空是建築,碧色的是煙波湖泊,前些時日還來這裏遊玩過,熟悉中又透著些許陌生,石橋橫跨湖泊,旅人來來往往欣賞自然風光。</p>


    烏篷船劃過水麵,遙遙看到堤岸有白衣女子撐傘而行。</p>


    船靠岸,徐仙匆匆上岸,穿過雨幕來到白麵前,腦海中模糊的麵容變得清晰,依舊是那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傾世之姿,很美很漂亮。</p>


    白挑挑眉毛,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徐仙,看上去似乎是匆匆趕來的。</p>


    自然記得徐仙,對這人談不上討厭,自然也談不上喜歡,雙方相遇的真正原因不過是金峰寺裏的那些和尚所施展的術法,不過是一個被當作棋子的普通人罷了,他根本不會知曉這些。</p>


    徐仙看著麵前的白裙女孩,匆忙而來忽然不知該說些什麽,原本想到的諸多話語全都說不出口,隻能局促著開口。</p>


    “白……白姑娘……”</p>


    白在心中歎了口氣,罷了,不過是一個可憐人而已。</p>


    徐仙將雨傘落在了烏篷船上,看到他的頭發和衣服被雨水打濕,將雨傘移到徐仙頭頂幫他遮雨,個子太矮需要抬高胳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長高。</p>


    從遠處望去,湖泊堤岸上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撐傘並肩而行,雨霧朦朧看不真切。</p>


    微風吹動發絲裙擺。</p>


    許是離得太近,徐仙能聞到身側佳人身上的香味,不自覺有些局促。</p>


    “那個,你叫什麽名字?”白率先打破沉寂氛圍。</p>


    來到江南這麽長時間,她其實從未關注過徐仙,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p>


    “小生徐仙。”徐仙沒想到白姑娘會主動開口和自己說話,愣了一下後連忙回答。</p>


    “徐公子對吧。”白點點頭,看著遠方湖麵,煙波嫋嫋,如夢如幻,輕聲開口,“你我相遇本就是一場意外,我與你的人生不應該有任何交集,我們本來就沒有生活在同一個世界,我離開之後你也會回歸正常生活成家立業。”</p>


    徐仙張了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p>


    就算之前早有預料,但聽到白姑娘親口說要離開這裏,心中還是忍不住泛起了濃濃苦澀。</p>


    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p>


    “白姑娘要去往何處?”徐仙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問道,笑容很勉強。</p>


    白笑了笑,並未立刻回答徐仙的問題,而是反問一句:“你覺得江南遼闊麽?”</p>


    江南屬於此處地域的統稱,就像是地球上的亞歐板塊那般的稱呼,足有萬裏遼闊,不少帝國疆域、宗門勢力坐落於此,對尋常普通人而言恐怕終其一生都隻能生活於此。</p>


    少女轉身眺望湖麵,衣袂發絲輕輕飄動,恍若翩然而去。</p>


    “自然遼闊。”徐眼神微恍。</p>


    南隋便是他所在國家的名字,周圍則圍了一圈國家,隻不過他不怎麽了解,對他來說,南隋就足夠大了。</p>


    “可是對我來說,這不過是旅途之中經過的一處地域而已。”白回頭看向徐仙。</p>


    徐仙呆住,不知該作何反應。</p>


    “世界很大,你所看到的不過是這一隅而已,我的夢想就是走遍整個天瀾大陸。”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和徐仙這個普通人說這些,可能隻是心血來潮,“對了,下次來湖邊遊玩的時候記得帶傘,喏,這把傘就送你了。”</p>


    徐仙愣愣接過傘柄,手中尚有餘溫。</p>


    走到第一次相遇的石橋邊。</p>


    白微微一笑,將徐仙命運之中與自己相關的那部分徹底抹除。</p>


    不知道怎麽回事,徐仙隻感覺自己好像莫名之中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麵前的佳人也在漸漸變得陌生,越來越看不真切,恍若一夢黃粱,終究是鏡花水月,現在已經到了夢醒時分。</p>


    “徐公子,保重,再也不見。”</p>


    “白姑娘……”</p>


    徐仙持傘伸手想要抓住什麽,卻感覺越來越模糊,甚至快要遺忘麵前佳人的名字,之前印象深刻的畫麵正在迅速淡去。</p>


    白裙女孩看似緩慢實則很快遠去,眨眼間便消失在了茫茫遊人之中。</p>


    石橋煙雨,湖麵如鏡。</p>


    天氣不知何時放晴了,陰雲也化作了白雲,倒映在湖水中好似白雪。</p>


    畫舫小舟劃過湖麵,泛起的漣漪溶解了水中的倒影。</p>


    徐仙怔怔的看著白消失的方向,想要將剛才的場景牢牢記在心中,卻隻是徒勞無功。</p>


    此生應當是無緣再次相見了。</p>


    或許很久之後會偶然想起此事,看著那柄白色的雨傘沉思,卻根本想不起是何人所贈,煙雨時節下意識來到堤岸,想要找尋某個消失在生命之中的身影。</p>


    石橋煙雨,紙傘留香。</p>


    緣起,緣滅……</p>


    ……</p>


    許久之後,桂花巷來了一個和尚。</p>


    白色僧衣,麵容俊美,臉上帶著淡淡笑容,渾身上下完美無瑕,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來到了徐仙家裏。</p>


    女人看著麵前的白衣和尚,表情很驚訝。</p>


    徐仙出生的時候她年齡並不大,記得當時便有這麽一個和尚來到了家裏,徐仙這個名字還是那和尚所起。</p>


    記憶中模糊的身影與麵前的和尚漸漸重合,分毫不差。</p>


    莫非是人世間的真佛?</p>


    女人隻能想到這個理由,要不然二十年過去怎麽還是原來模樣?</p>


    未來王告知來意,徐仙與佛門有緣,來此的原因便是帶他離去,當然如果徐仙不願意的話亦可留在這裏,全憑他自己。</p>


    女人很糾結。</p>


    一方麵是希望徐仙成家立業,將香火傳承下去,一方麵又想要讓自家弟弟跟著這位真佛離開,普通人一生不過幾十載,修習佛法之後肯定也能當成神仙人。</p>


    徐仙從藥鋪回來之後聽說此事,便答應了未來王。</p>


    當日一名白衣和尚帶著徐仙淩空離去的場景被無數人看到,不少人跪拜在地虔誠祈禱,以為見到真佛,此事被傳為一則佳話。</p>


    “阿彌陀佛,入了佛門,便脫離塵緣俗世,賜你法號道宗,諸善奉行,終成正果。”</p>


    桂花巷少了一個不知在等待何人的藥鋪學徒,金峰寺多了一個修習佛法的和尚。</p>


    徐仙的故事在江南流傳許久,不知從何時起被人不斷潤色修改,故事中多出了白蛇結緣、和尚伏妖、青蛇相救等諸多劇情,真真假假沒人能說得清。</p>


    後來故事偶然被一個喜歡擺茶的書生得知,書生擺茶主要是為了聽人說那靈異之事,聽聞之後便將這個故事寫在了書中,故事名曰——白蛇。</p>


    據說書中還有一個名為【狐言】的故事,這本書的名字叫做【聊齋逸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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