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會議室的大門是打開的,所以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醫生護士,他們都佩服寒騰的勇氣與膽識,能夠在專家雲集的會議室舌戰群儒。


    畢竟不愧是喝過洋墨水的。


    但此時卻有一人眼神中滿含怒火,牙齒咬的咯吱咯吱直響。


    “你知道嗎?這個寒騰放著醫院給留洋名額不要非要趕回來參與這次病例治療,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對啊,醫院這麽器重他,這一回來全完了!”一個護士歎息道。


    “不過就算是喝過洋墨水,但還是有些不自量力,這裏那個不是大教授、大學者,尤其是那位徐廣雲徐教授,可是帝都醫院數得上號的老中醫!”


    門口醫生還在議論,裏麵的寒騰已經打了好幾個來回。


    “瓣膜置換術其實也是存在弊端……”


    寒騰還想說下去,但是此時卻被陳院長厲聲打斷。


    “夠了!你給我出去!”他用氣得發抖的手指指著外麵道。


    寒騰聲音戛然而止,他歎了口氣道:“陳院長,請讓我接過這回的手術刀!”


    說完他滿含期待的看向麵前的老者。


    “手術刀是你想接就能接的?給我出去,這次私自從國外回來的事情我還沒有跟你算賬,真當醫院是你家了?”


    陳院長一拍桌子,此時他也顧不上麵子,怒發衝冠。


    在會議室一下子打了這麽多教授學者的臉,陳院長臉上自然掛不住。


    “後生,請你擺正自己的位置,手術刀的分量你還遠不夠格能拿起來!”一名白帽子學者起身正色道,說完上下打量寒騰一番。


    一名黑襯衫男子也不失適宜的起身冷道:“了解病情又怎樣?手術台容不得半點馬虎,豈容爾等胡鬧!”


    “可是你們還有……”寒騰又想反駁,但是卻又被一聲極不和諧的聲音打斷。


    “寒醫生,你終究是個實習醫生,院方器重你是器重你,但並不代表容許你這麽縱容,沒經驗談什麽手術!”陳院長聲音更是冷若冰霜。


    圓桌前的每個人也都同樣直搖頭,更有甚者直接把這莽撞的青年當成了笑柄談論。


    寒騰此時看了看眾人最後冷哼一聲走出了會議室。


    藍格子西服老者道:“這後生太狂傲,手術刀不能讓他接!”


    他看著寒騰的背影眼神冷淡。


    “放心,手術主刀是我們醫院的金牌手術刀陳平,放心!”陳院長陪笑道,他的眼神也是極為複雜。


    但誰也沒有發現徐廣雲教授看向寒騰的背影卻頗為讚賞。


    會議繼續進行,不過大多數人都被剛剛寒騰的一番言辭打亂了心緒,最終還是沒有討論出什麽結果。


    暫定方案即是讓陳平運用微創體外循環下心髒不停跳先心病矯治術,不過手術風險較大。


    所以眾人心裏也是拿不準底,但是為今之計也隻有這樣。


    至於寒騰提出的方案他們算是直接否定了,手術時間就定在了第二天的上午,因為患者病情反應很強烈,所以不得不提前準備手術。


    被趕出來的寒騰直接將白大褂摔在地上,他一屁股坐在長椅上喘著粗氣。


    而門口的一幹醫生眼神怪異的瞅了瞅他,然後也就急匆匆離開。


    不過人群中一個人此時卻依舊死死地盯著寒騰,一身白大褂束腰而穿,金絲眼鏡後的兩雙小眼轉了兩圈落在寒騰身上。


    “寒醫生,你未免有點太不自量力了吧,不過是留學幾個月,走的時候還是個毛頭小子,怎麽喝了幾個月的洋墨水就來搶我飯碗了?”


    說話人胸前工作證上正書著陳平二字。


    “陳醫生,你什麽意思?我隻是想提出更好的方案,並不是你想想的那樣!”寒騰猛地起身盯著陳平道。


    寒騰曾剛進醫院的時候做過陳平幾個月的主助理,所以兩人也早就認識。


    不過這陳平素來心小,今天更是被以前從沒有放在眼裏的小助理搶了飯碗,砸了場子,這口氣他才咽不下。


    “不是我想的那樣?還是我猜準了你的心思,你心虛了!”


    陳平雙手插兜,冷眉一皺看向寒騰的目光並不友善。


    “心虛?陳醫生,你這話我不明白,難道醫生不是以治病救人為目的嗎?你如果有好的方法你也可以提出來,何必在這裏自欺欺人!”


    寒騰沒有給他一絲麵子。


    陳平聽言雙拳緊握,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他言道:“針灸這麽老土的方法都能被你拿出來,你留學回來,怎麽見識還是如此拙略!”


    “拙略?請您收回這句話,孰對孰錯,還請拭目以待!”寒騰說完打算離開。


    隻留下陳平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神裏藏著怪異。


    “我說了,我們絕對不會考慮你的方法的!真是胡鬧!”電話裏的聲音剛落寒騰猛地掛斷了電話。


    他雙眼爬滿血絲,雙拳緊握,半晌緊緊抱住了雜亂的頭發。


    但是沒過多久他就從失落中猛地抬起頭,然後突然在自己的辦工作上胡亂扒動,最後竟拿出一本厚厚的書籍,沉重而古樸。


    泛黃的書頁無不昭示著其已經有些年代,鎏金的封皮上書醫典二字,蒼勁有力一如雕刻其上。


    寒騰摩挲著《醫典》,吞咽了下口水就開始瘋狂的翻動。


    “第三百頁,應該就是這裏!我記得看到過的!我記得看到……”他喃喃的話音戛然而止,瞳孔猛然定格在一個行,然後默默讀了起來。


    距離手術還有段時間,但是寒騰卻是分秒必爭。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了。


    一個小腦袋探了進來,周圍的人都在工作,也沒注意,他看到寒騰迅速走了過去。


    “寒醫生,這是你的東西!”童欣古靈精怪的站在寒騰麵前。


    他微微一驚,憔悴的神色中擠出擠點笑容道:“我還說要去取,你倒是送來了,”接過皮夾他拿過來一張椅子。


    “沒有啦,倒班,就給你送過來咯,上午……謝謝你,”她吐著舌頭,黑眼球也是直轉。


    “沒事,你正好也來了,你的病還沒有好全,我就把剩下的針灸一並做了吧!”


    寒騰說完就點起了酒精燈,一排九針亮了出來。


    童欣急忙起身道:“不了,不了,我就不打擾了,況且我也沒有掛號按著地址就找來了。”


    她尷尬笑道。


    “權當感謝,不收費!”寒騰擺擺手,然後開始清洗消毒,又做了個請的姿勢。


    童欣一看盛情難卻,索性就坐了下來,不過看她的樣子並不是很舒服。


    “謝謝你,寒醫生,”半晌她慢慢從口中吐出幾個字。


    坐骨神經痛,中醫針灸上說要施兩遍針,上午一次距離現在已經過了五六個小時,所以現在施針也比較穩妥。


    不過這一次童欣聽話了許多,施針過程很慢。


    她盯著辦公桌上的照片問道:“寒醫生,這照片上女人是……”


    “這是我母親,不過她現在倒在病床上,我卻無能為力!”


    寒騰說話的時候眼神裏不免暗淡,但是手上的動作卻不差分毫。


    “你這次回來不會是……”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寒騰頓了頓道:“就是因為我母親,我不管什麽破條例,我就知道我隻有一個母親!”


    他說完緊緊地攥起了拳頭。


    童欣稍稍回頭,看到他剛毅的臉龐不免傷感,愣神間他竟然有些抽泣。


    運針的手法也有些不穩,索性就停了下來雙手搓動著發絲。


    童欣看著他這個樣子心裏也是一陣失落,她竟慢慢地將他的頭抱進了自己懷裏,用手撫摸著他的後背。


    “抱歉!”半晌寒騰猛地反應過來,他首先聞到的是一股沁人心脾的體香,然後就感覺一張臉竟然貼著一團軟軟的東西。


    他急忙將頭縮了出來,一張大紅臉異常鮮豔,而此時童欣好像也意識到了什麽,她那臉蛋也是紅成了熟透的蘋果。


    兩人都喘著粗氣,此時似乎都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氣氛一時尷尬無比。


    “繼續針灸吧,阿姨會好起來的,”童欣急忙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寒騰整理情緒,銀針入手開始行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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