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在學校呆久了, 讓孟微之覺得,此刻謝臻的笑容看上去有些輕微的不適應。謝臻笑的很好看,要麽是早年上過禮儀課專門培訓出來的“標準笑容”,要麽是在職場穿行的久了, 笑出了自己的經驗。


    她想,自從她重生之後, 所曆經的許多事情其實都沒有談及“回報”一說。林陌煙和孟辭笙給她補課, 關愷給那些偷錢打架的混混錄音, 許朝露費心費力的幫她策劃每一個視頻……他們熱切而簡單,也許隻是因為一時高興, 從來不會計算後果,不會計算這中間有多少付出。


    以致於孟微之忽然切換成和謝臻一樣的“互利”模式時,一時間非常之不適應。


    毫無疑問, 謝臻是個精明的商人, 她的每一個舉動也許都能剖析出無數個原因,牽扯出許多個人的利益。她是什麽時候得知許藝和齊雅葵因為角色的事生了齟齬,又是怎麽知道許藝和執行導演私下的關係都無關緊要, 重要的是,她把這些信息送到了孟微之的麵前, 相當於告訴她,告訴孟大小姐,隻要隨便找個人少收拾掉許藝, 齊雅葵就會欠她一個人情。


    人情是根本緩不清的東西, 你倆我往之間, 就會像一條細鎖鏈一樣把兩個人或者幾個人纏繞在一起難以解分。今日你幫我,明日我幫他,到最後就變成一張巨大的人情網絡,大家就親切的稱之為“熟人好辦事”。


    “我問過鬱冰,”謝臻切著自己的盤子裏的牛排,“他說你不願意耽誤學習……你在哪個學校?”


    “燕京師大。”孟微之道。


    “謔,”謝臻發出一聲感歎,“名牌大學,你高中肯定學習很好吧?怪不得怕耽誤學習。”


    “但是呢,”她話風一轉,“你既然會接《日暮》第二部,就說明你有意願在這一行發展,對嗎?”


    “閔月告訴我,”孟微之挑眉,“臻姐不是很久不帶新人了嗎?”


    “我這個人性子慢,”謝臻道,“喜歡等,所以我等來了行舟,等來了趙煜銳和杜若,也等來了你。”


    “你信不信,我捧出去的人,沒有不紅的。”


    如果是孟微之前世,就謝臻這個人來說,她可能還會動點心思把謝臻挖到自己手下去。可惜時過境遷,她現在是個一隻腳邁進娛娛樂圈的小新人,而謝臻,卻是那個編製好花環和夢境,拽著她要往她頭上砸的主導者。


    於是孟微之道:“我再……考慮考慮?”


    “當然。”謝臻對著她舉起了香檳杯,那裏頭是剛才的服務生送上來的餐前酒,隔著半張桌子,孟微之已經聞到了濃鬱的櫻桃味。


    破天荒的,孟微之拿起了那杯並不好喝的酒,和謝臻輕輕碰了一下,然後將淺紅色的酒液,抿入唇中。


    那一口酒入喉,澀而甜的味道過了很久孟微之也沒有忘記。


    直到她再次和藺歌說起謝臻這個人的時候。


    “我覺得她有點像陳愈然,”她若有所思的說著,生怕藺歌不知道陳愈然是誰,解釋道,“陳愈然就是我的副總——他那個人就是這樣,不管做什麽事,派頭總是要立足了,不然就好像心裏不舒服似的……”


    “謝臻是個很成功的經紀人,”藺歌評價,“我記得她剛到穎城的時候隻是個經紀人助理,她是一步一步自己走到今天的位置的。”


    “金牌經紀人當然不可能是個草包子,”孟微之說,“而且她會看中我一點也不奇怪,畢竟誰都不像我一樣,背後有人……哈。”


    藺歌輕輕“嗯”了一聲,往她盤子裏夾了塊木耳。


    這是她從影視城回來的第四天。


    春節將近,她在家休息了兩天,又和一群豬朋狗友出去浪了一天之後,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有個男朋友,於是招呼著藺總出來和她吃火鍋。


    謝臻在和她達成會晤目的之後的第二天就飛回了燕京,而齊雅葵為了感謝她,當天晚上又邀請她去外麵吃飯,似乎是怕她不去,還叫了夏綰作陪。


    有些事情本就心照不宣,因此飯桌上她們誰也沒有提孟微之幫忙的事兒,齊雅葵沒什麽隱瞞的簡單講述了她和許藝的“恩怨情仇”。


    原來許藝和她也是同學,隻是同屆不同班,上學的時候就鬧過一次矛盾,至於是因為什麽,齊雅葵已經記不清了,但是不想冤家路窄狹路相逢,這一次竟然又給遇上了。而她因為近半年來通告太多壓力大,一直都有焦慮的症狀,看過醫生之後還在吃藥調整。許藝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這件事,又覺得是齊雅葵搶走了她的角色,就明裏暗裏針對她,最好能讓她片場發病,曝光出去。


    不過最終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沒落下什麽好下場。


    孟微之低頭看著自己的筷子,隨口道:“我以為按照鬱導的脾氣,不會讓往裏塞人?”


    “因為這次的投資不僅是穎城,”藺歌說,“還有銀圖,顧行舟的工作室也投了錢,多方製片的後果就是,資金充足了,但是相對來說導演組的權力有點分裂,雖然大權還是掌在鬱導手上,但是一些小問題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怎麽覺得,”孟微之語氣古怪,“電影雖然是我演的,但是你比我清楚地多了?”


    “我沒告訴過你?”藺歌反問。


    孟微之疑惑:“告訴我什麽?”


    “告訴你,我其實是穎城的董事之一,手裏有將近百分之二十的股權,和我舅舅幾乎持平——是從我媽那繼承來的。”


    孟微之:“……”


    “所以,”藺歌抬手,越過霧氣升騰的桌子在她頭上撥了一下,帶走了一片進餐廳門時掉落在她頭發之間,一直都沒有發現的仿真雪花,“如果你真的要簽公司,和謝臻合作是最好的選擇。”


    “等你以後紅了,自己演的電影票房進自己的口袋,年底算流水的時候都是你的進項,多好啊。”


    孟微之無意識的點頭,也覺得這真他娘的是個絕妙的主意。


    而等到她吃掉三塊海鮮菇的時候終於反應了過來剛才那句話的貓膩之處,穎城的股權是藺歌的又不是她的,而如果這些要變成她孟微之的,那就隻有兩種辦法——其一,藺歌把股權有償讓渡或者無償贈與給她;其二,變成婚後共同財產。


    顯然,藺總的內心默認了第二種。


    孟微之擱下筷子,麵無表情的譴責:“你個大尾巴狼!”


    藺歌茫然的抬起頭:“啊?”


    火鍋上空漂浮得白色煙氣氤氳成一朵袖珍的蓬萊仙境,於是他隱於霧氣之後的精致眉眼在這一瞬間變得似真似幻起來,依稀隻有嘴唇的淺紅是清晰的。


    “算了……”孟微之嘀咕的了一句,繼續低頭吃飯。


    “把那個羊肉卷給我涮一下——要辣鍋!”


    雪天吃火鍋的絕妙之處就在於看著窗戶外凝結的冰花,而室內暖意融融,高興了說不定還能再吃一份冰淇淋,靠著科技過上四季顛倒的日子,簡直妙不可言。


    在劇組的時候,日常訓練是鏡頭時間八百倍的孟微之又光榮的掉了五六斤肉,回來之後不僅趙姨心疼,連孟承思都看出來她瘦了,孟辭笙甚至考慮說下次孟微之去拍戲的時候她要去當陪練,一邊捏著自己腰上的肉肉。


    唯有卷心菜對體重這類數字絲毫不敏感,作為一個貓界美食大佬,它的體重終於成功的突破了十五斤,成為一隻抱不動的肥貓。


    現在的它,隻有自己哼哧哼哧滾沙發爬櫃子的份,再沒有了孟承思推著它玩的待遇。而且大家現在都不抱它了,它看著鏟屎工的爹看自己的眼神,總覺得他會拽著自己的尾巴把它整個貓提起來扔出家門。


    不過腦補歸腦補,卷心菜覺得主要是這個家已經沒有人能配的上和它玩,畢竟它才是一家之主,其他的鏟屎工都在為體重問題而擔憂,像它就從來不管,想吃就吃,真好。


    於是孟微之對藺歌抱怨:“卷心菜已經胖的沒個貓樣了,這次連我哥都意識到它真的太胖了,你想一下它到底有多胖。”


    藺歌想了半天終於把“卷心菜”這個名字和那隻圓滾滾的貓對上了號,他隨口說:“小動物,胖一點可愛。”


    孟微之吐槽:“它可不小,蹲在地上這麽大一坨……”


    她說著伸手比了個高度,藺歌默默道:“這不是還沒有你小腿高嗎?”


    孟微之驚恐:“要是比我腿高,那還是貓嗎?!”


    接著她又道:“不行,我必須讓它減肥。”


    藺歌忍不住道:“一隻貓怎麽減肥?除非你不給它喂食。”


    孟微之:“那不行,它會餓死的。”


    藺歌:“……難道你還能帶它去健身房嗎?”


    孟微之似乎思考著這個建議的可能性,而藺歌想象了一下那隻圓滾滾的貓在跑步機上爪忙爪亂,然後被履帶帶走一臉懵逼的模樣,“嘖”了一聲。


    “你不如找個類似於倉鼠球的籠子把它關進去,上頭掛個它愛吃的東西,看看它跑不跑。”


    孟微之以拳擊掌:“有道理!我回去就試試!”


    而藺歌心想,終於可以不用談論給貓減肥的話題了,這個貓真麻煩。


    卷心菜渾然不知不靠譜的鏟屎工又想到了新的辦法整治它,更沒有想到,某人慘絕貓寰,在追到女朋友之後就忘恩負義,把功勳彪炳的開國元貓置於如此慘烈境地。


    簡直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聽者傷心見者流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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