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一次暗流議會過去了不足三天時間,可三天時間裏所帶來的影響卻遠遠超乎了沈渺的預料。


    整個萊茵王都之中,各大超凡勢力開始挪動他們那龐大的觸須向著一切超凡可以觸碰的地方探索,搜尋著關於道的痕跡。


    王室貴族、永恒烈陽教會、文學殿堂似乎都在一夜之間開始對道相關的一切信息產生了興趣。


    這還隻是巴魯王國,要知道暗流會議雖然並不算大,但是由於意識傳送的特性讓暗流會議的成員幾乎遍布了整個科恩大陸。


    視線若是延伸到整個科恩世界之中便會發現,近乎所有的頂層勢力都開始追尋那冥冥之中的道,尋找到那尊傳說中的新神道聖的痕跡。


    其實王室貴族、文學殿堂也就罷了,畢竟在沈渺看來這兩方的勢力結構相對來說鬆散很多,並不如教會那般嚴謹,暗流會議之中有這兩方的超凡者存在並不會讓沈渺有所意外。


    但永恒烈陽教會能夠如此之快地知曉此事,這大大出乎了沈渺的預料。


    在沈渺看來,這意味著暗流議會之中包括那位不知底細的暗流議長在內,三十九名黑袍議員之中有永恒烈陽教會的人。


    “這哪是什麽線上會議,簡直就是二五仔集會好吧?


    但別人的二五仔集會是策反那些大勢力的成員,暗流議會的倒像是一群人隨時準備背刺這位暗流議長。”


    書房之中的沈渺看著自己在紙張上梳理的勢力關係,忍不住揉了揉微微脹鼓的太陽穴。


    良久之後,沈渺發出一聲慶幸的歎息說道:


    “不過這次梳理完也並非完全沒有收獲,尤其是王國貴族的快速反應意味著暗流議會中必定有人在巴魯王國內部身居高位。


    能夠調動王國貴族整體的影響力,必定是在貴族議會上有一席之地的人物。”


    沈渺拿起一頁紙,上麵記錄了昨天約德前來拜訪時候所談論到的一些事情。


    就在暗流議會結束的當天夜裏,便有萊茵日報的一名副主編敲開了約德家的大門,向約德詢問大陸大陸風雲報刊上關於東方版麵的事情。


    萊茵日報的背後是王國之中數家大貴族,這是萊茵王都之中公認的秘密。


    沈渺曾在東方版麵的稿件之中以東方哲學的名義隱晦地提及了有關道的詞匯,不過當時由於時機並不完善並沒有深入解析。


    可就是這一點的蛛絲馬跡,竟然讓一位代表著王貴貴族利益的萊茵日報副主編親自出馬,這意味著暗流議會中的那名王國貴族必定位高權重。


    “到底是其中的某位中位序列超凡者?又或者是...那位神秘的暗流議長?”


    心中思緒起伏,但不可否認的是,沈渺心中已經提起了對於暗流議會各位成員的興趣。


    輕輕在這一封關係圖上留下了待定二字,沈渺便收起了這些東西,將整件事的影響從現實層麵拓展至更深層次的界麵中。


    作為此界統禦道與理的神靈,沈渺開始感覺到整個科恩世界有關道的概念正在飛速壯大。


    這是大量的人開始對道產生一定的認知才能形成的概念,也是沈渺構建出大道秩序的根基。


    沈渺很清楚,這些其實概念都來自於暗流議會之後所造成的影響。


    這些的認知都源自於那些超凡者對道聖與道之間的聯係,想要試圖從其中尋求到真正的登神之基。


    這種爆發是短暫的,在大多數人尋求登神之基無果之後,會開始將對於道的認知潛藏在自己內心深處,讓這種爆發性的增長開始放緩。


    眼前的一切看似花團錦簇,但構建道的概念所憑借的根基,還是要落在通過求道者所宣揚出去的道。


    書房之中,沈渺輕輕敲擊著書桌,將目光移向了王都之中某一處二層小洋樓中。


    在這裏,被命運饋贈明碼標價的少年正努力地嚐試熟讀道藏之中那晦澀難明的話語。


    沈渺略感欣慰地點頭,同時忍不住低語道:


    “第二位序列九已經在路上了,並且序列八的藍圖也已經算是近在眼前了。


    不過在這件事情上,還需要一些小小的試驗彌補其中那一點微弱的不足才行。”


    話語間,沈渺的目光落在了客廳之中正揮舞著掃帚打掃這房間的秦清瀾身上。


    輕柔的動作沒有絲毫破壞食氣法的運行,循環的內息在她身上呈現出一種近乎於天地交融的奇異之感,渾圓無暇的感覺甚至讓沈渺隱隱看到了另一個境界的雛形。


    而在房門位置,那柄黑傘長劍發出一陣輕微的顫鳴,似是在渴望一場證明自己的戰鬥。


    ......


    萊茵王都,赫拉圖學院之中。


    伴隨著一陣鍾聲響起,赫拉圖學院之中的學生紛紛走出教室,如潮水一般湧出教學大樓。


    雖然作為學生的一員,但薑旭並沒有如往常那般跟隨著同學一同蜂擁走出學校,而是坐在位置上一直書寫著一些字符。


    原本熱鬧的教室開始逐漸冷清,隨後整層教學樓變得空無一人。


    薑旭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直到良久之後才注意到了四周空無一人的教室。


    視線掃過空蕩蕩的桌椅板凳,外界走廊上隻剩下了落日餘暉的一片昏黃。


    死寂般的寧靜讓薑旭下意識打了一個寒顫,連忙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教室。


    自從得到那本名為《道衍觀星求道經》的道藏之後,薑旭便廢寢忘食地通讀道藏,以期望能夠快速達到晉升序列九的條件。


    然而道藏之中大量晦澀難懂的詞匯以及深奧的道理,讓薑旭根本無法迅速完成閱讀,他隻能根據道藏之中的字句逐步解析理解其中的含義。


    很多時候,一句看平常的話語能夠卡住他整整半天時間,而一些偶然之後的豁然開朗也足以讓他高興一個下午,這讓他開始學會用身心去領悟道藏。


    今天下午放學的那段時間,他剛好對道藏之中的一個小章節有了一絲感悟,所以才會推演其中的內容甚至忘記了放學。


    拿起隨身攜帶的筆記本,裏麵有薑旭為了方便閱讀道藏而用東方文字謄寫的《道衍觀星求道經》。


    反正在薑旭看來,整個赫拉圖學院都沒有幾人能讀懂東方文字,隻要時刻注意筆記本貼身存放就不會泄露道藏的秘密。


    拿著筆記本和推演的稿紙,道衍快速走出了教室。


    道衍最後一堂課的教室在六樓,當他走到四樓的時候正好路過那一天進行祭祀儀式的四樓教室。


    在教室之前微微駐足,薑旭忍不住回想起了當日的事情。


    “這幾日因為閱讀道藏,都沒有時間前往超凡秘密結社,也不知道那些同學在經曆了維克的事情之後是否還會嚐試接觸超凡。”


    輕搖著頭,薑旭暫時不去想那些關係本就不怎麽好的同學。


    “不過更令人在意的,倒是那位神秘的沈老師近幾日似乎一直沒有來學校。


    我注意了一下課程表,明天似乎是有一節東方哲學課,到時候或許可以去拜訪一下這位神秘的老師。”


    話語間,薑旭邁步走向了樓道間。


    太陽餘暉的昏黃與黑暗在這樓道間分割,一眼看去仿若無底深淵。


    剛一走進這陰暗的樓道間,薑旭的腳步便微微頓住了。


    這幾日的熟讀《道衍觀星求道經》,薑旭心中隱約有所感悟,甚至甚至開始嚐試學習道藏之中的那位名叫道衍的求道者。


    將命理、氣數之中的諸多玄妙結合星象加以推演,甚至能夠借助借此一念之間鬥轉星移逆天改命。


    其間的玄妙,讓薑旭大呼過癮。


    初步接觸推演的薑旭自然沒有那般玄妙的手段,甚至連最為基礎的觀星能力都不曾有,但接觸推演與道藏之後,薑旭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對於危機的感知有了顯著的增加。


    眼前這一條看似陰暗的樓道,在他眼中仿若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


    心中開始升起一絲警惕,薑旭遵循著心中對弈危險的感知,連忙退回四樓的走廊。


    依舊是餘暉的昏黃灑落在走廊之中,本應是溫暖太陽的光輝卻在此刻給薑旭一種冰冷刺骨的意味。


    他的動作僵住了,身軀如同老舊生鏽的機械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轉動,看向了走廊之外的落日方向。


    在那裏,原本已經半落下地麵的太陽仿佛在此刻間定格,昏黃的太陽似乎在迷霧的朦朧中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形輪廓。


    祂像是遠在天穹之外,那常人無法觸及之地。


    可隨著下一次的眨眼,巨大的輪廓卻瞬間降臨在整個赫拉圖學院的上空。


    以普通人的目光直視近在咫尺的星辰,在感慨其宏偉壯麗的同時,覆蓋整片天空的畫麵與無與倫比的壓迫感所帶來的,將會是源自於人類本能之中對這種無窮巨物的恐懼。


    在那巨大的輪廓中並不是氣態的太陽,而是一顆實質的固態星辰。


    近在咫尺的山脈纖毫畢現,縱橫交錯之間猶如一張張扭曲的麵容帶著無盡的痛苦哀嚎,在這一輪固態太陽周身,那是而昏黃時而陰暗的恐怖光輝交織纏繞,像是一條條扭曲猙獰的觸手。


    灑落向人間的光輝是祂的媒介,傳遞著最為本質的無序,而墮落與恐懼則是祂向萬物播撒的種子,給予萬物生長的養分。


    祂是...腐朽大日!


    “不可...能!”


    薑旭口中發出恐懼的嘶吼,可話語還未說完便被癡愚的嘶啞之音撕碎。


    腦海中的理智承受著腐朽與扭曲的衝刷,雙目之中兩行血淚順著眼角滑落,嘴角下意識揚起的怪異笑容配合著臉上的血淚,為薑旭戴上了一張怪異而又恐怖的麵具。


    之前薑旭不願下去的樓道之中,一名穿著赫拉圖學院安保人員服飾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上了四樓。


    他麵容普通,五官沒有絲毫的特征,似乎隻要走進人群之中便能在下一刻消失不見。


    目光看向僵立在原地的薑旭,這名保安裝扮的男子一邊漠然走上前,將手掌伸向了薑旭抱在懷中的那一冊筆記本。


    可就在這名中年男子的手掌即將觸及到薑旭懷中筆記本的那一瞬間,薑旭突然動了。


    他用盡全身力氣,將懷中的筆記本拋向了走廊之外的樓下,然後跌跌撞撞地衝向了走廊的另一端。


    薑旭突然之間的動作出乎了中年男子的預料,他沒有絲毫理會逃跑的薑旭,而是直接從陽台上一躍而下,猶如一隻靈活的獵豹跳向了筆記本的方向。


    跌跌撞撞地衝到走廊拐角,薑旭本能地想要進入樓道前往教學樓的樓下,但是那陰暗的樓道與依舊未曾散去的危機感讓他停滯不前。


    最終薑旭一咬牙,直接選擇來到了走廊的盡頭,閃身躲進了之前進行祭祀儀式的那間教室。


    靠坐在教師的角落位置,渾身顫抖地薑旭在心中默念誦著《道衍觀星求道經》,想要驅逐腦海中那驚鴻一現所殘留的恐懼,同時在心中暗自開始祈禱:


    “那個人前來,一定是為了道藏!


    我第一時間丟掉了道藏為將珍寶拱手相送,絕對是麵對超凡者所能做出的最好選擇。


    他既然選擇更換衣服之後才在赫拉圖學院動手,這意味著學校院內有足以讓他忌憚的東西,現如今他最好的選擇就是立即轉身離去。


    否則若是驚動了赫拉圖學院的超凡者,哪怕是他實力強大也難逃一死!”


    這樣的念頭在薑旭心中不斷回蕩,猶如自我催眠一般讓他忐忑的思緒開始逐漸平靜。


    “不得不承認,你所想的似乎有那麽一點道理!”


    陰冷的語調在薑旭耳畔驟然響起,頓時讓剛剛平靜下來的薑旭渾身汗毛直立。


    他驚恐地看向了身後,隻見這角落的牆角上浮現出了與那位中年保安如出一轍的麵容,正貼著他的側臉發出淡淡詢問道。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依靠著什麽沒有在恐懼與扭曲中迷失自己的?”


    麵對近在咫尺的超凡者,薑旭沒有再選擇逃離,因為這完全是徒勞無功的做法。


    強忍著恐懼咽下一口唾沫,薑旭嚐試通過交流為自己求得一線生機。


    他聲音顫抖地開口道:


    “我...我因為閱讀道藏,並且補習了天文的地理,對星辰有了一定的了解。


    我知道太陽應該是氣態的恒星,而不是像我看到的那種固態的,所以便認為那是假的。


    再加上默誦道藏保護了我的理智,所以才沒有在恐懼中迷失自我。”


    那名中年保安模樣的超凡者沉默了,良久之後才發出疑問道:


    “你難道不知道腐朽大日?”


    自身知識全部來自於聊天打屁的黑袍議員,連七大正神教會都未必能全部認出的薑旭同樣沉默了一下,然後才小心翼翼地發出疑問:


    “腐朽大日是什麽?”


    這一句疑問,讓中年保安徹底沉默了。


    利用曾經窺探到的腐朽大日神像的一絲神韻製造幻境,這一手段不知道幫助他擊殺了多少同階超凡者,堪稱他的一大壓箱底殺招。


    為了對付手握道藏的薑旭,中年保安一開始就動用了殺招,卻未曾想到這強大無比的幻境反而在麵對薑旭這名普通人的時候失去了效用。


    心中沒有對這尊邪神的恐懼,單純的幻境便隻是一副恐怖的畫麵,而非針對超凡者的殺招。


    “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運。”


    嘴角露出一絲怪異的微笑,站在教室之外的中年保安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扣動了手掌之中那把精致的燧發槍的扳機。


    下一刻,火光與槍聲響起,隨之一同響起的還有那悅耳的劍吟之聲,清冷的劍光刹那斬下。


    中年保安臉上笑容收斂,目光凝重地看向了那陰暗的教室之內。


    一名戴著麵具身穿黑白長裙的女仆站在薑旭身前,緩緩收起了手中的長劍。


    劍光收斂的那一刻,女仆身前一枚被一分為二的煉金彈丸砸落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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