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來好嗎,你很累了。”那年她才十歲。


    “爹,早晚有一天我要你為我而驕傲。”這天她帶著希望來到了玄澤海域。


    “爹,對不起。”


    哭聲在葉問天的唇齒見嘶鳴,他怎麽也沒想到遙衣會自殺,她怎麽也不明白,為什麽會這個樣子,為什麽!是因為拒婚還是她這幾天恍惚的原因,還是說玄澤的皇後容不下她,非要讓她死!葉問天咬破牙齒恨的心都累了,他的女兒,他最看中的希望,就這樣離開他了嗎……


    葉遙衣一身紅衣,躺在萬千的玫瑰當中,印著自己的血祭,在大婚的當天永遠的告別了她的父母……


    葉遙衣的一天:玄澤曆68年六月八日:


    天一亮,她就被丫鬟們叫了起來,她知道今天是自己大婚的日子,不管身心是否有能力承擔這場婚姻,這卻是年近三十的她第一次穿上了紅衣,心裏有一絲絲的滿足欣喜,還有小女孩特有的羞怯憧憬。


    她看著鏡子的裏的女子,癡癡的於她對望,裏麵的人多麽像自己美麗卻又怯懦的母親,她那麽的善良,沒有一絲的反抗能力,她卻用自己的生命捍衛著她和姐姐,而她呢?何時迷失了本質,認為爬的越高才會越幸福。


    在沒有遇到他之前,她也是心存善念的吧,對的起這張臉、對的起不染纖塵的容顏,可何時再重的胭脂都透不出她的笑容,在美的微笑也沒了當初的童真。


    難道那個獨一無二的位置真的就那麽令她向往嗎?在失去一切時,才發現我們也不過是渺小的一粒塵埃?


    她一直在問自己這麽多年做了什麽,她何時那麽羨慕姐姐的一顰一語,是她跌倒時他的閃躲,還是他藍光中的不屑於故,那舉目天地的風華,那直指天下的自信,如此簡單的讓她沉醉!如此簡單的迷射她的心神。


    他真的很好!有強者的氣度和皇者的威嚴,她也是那一刻才知道,原來帝王真的可以是帝王!他就坐在那,如此的隨行卻讓萬民臣服,沒有女人不喜歡強者,她自然也不能免俗,她喜歡他,想做她的妃子,這也一定是每個玄澤女子的夢想吧,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任何人都不敢表達,她並不知道他曾為了他的皇後付出過什麽努力,也不知道他在姐姐的昏迷的那幾年怎樣的相互扶持,她隻知道自己的心亂了,亂的沒有節拍,亂的自己都控製不住,她想被他捧在手裏,想看他上朝後揉眉的動作,他想他的手臂攬著他,可這一切讓她做出了最錯誤的決定。


    葉遙衣抿著胭脂,桃紅色的顏色看氣力是那麽的醒目,耳唇上的大紅耳墜發出如風的響聲,她認定自己愛過那個男人,她也隻相信自己愛過她,可是為什麽!為什麽結果變了!一顆眼淚慢慢的從她眼角滑落。


    丫鬟們說,她可能舍不得父母。


    隻有她知道不是,誰會想到她為什麽哭!誰又能體會她的難堪和羞辱,她簡直就是腦子進水了竟然不愛玄澤爾會愛上他,她簡直想挖下自己的眼珠子問自己為什麽有眼無珠,柳密——天知道!她從什麽時候起天天要找他!天知道她何時不能容忍他對母親的百般討好!甚至不能接受他看她就像看主子和晚輩!他算什麽東西!憑什麽把她當女兒!他不配!她不要!


    葉遙衣不自覺的想笑,其實柳密很好,胖胖的樣子永遠肉乎乎的,他站在身邊的時候那麽的有安全感,她慌張的時候習慣找他,她病的不能下床他都會握著她的手讓她挺過去,他永遠不對她發脾氣,她甚至一度認為自己也可以跟這個的男人過一輩子,她簡直就是傻瘋了!丟人丟出望穹閣了!


    尤其在她看到柳密半夜守在母親樓前時,這份心思被她深深的壓了下來,她何其可笑,竟然在妄想什麽!她怎麽會忘了母親每次發病,他眼中不同他人的焦慮和擔憂,她在奢求什麽,他隻是個仆人,他們望穹閣永遠的仆人!可他為什麽要是仆人呢!如果不是他會不會去找他的女兒,他會不會光明正的去看望母親,會不會不用寄人籬下,不用看人臉色,必定他有個那麽優秀的女兒,必定錢初那麽會對他撒嬌。


    所以她做了!她打了他,讓他身上的每一處傷痕都有她的印記,她要看看那個女人會怎麽反應,可為唯一不完美的是他偏偏不會記仇,不會恨她!就算她慘無人道的把珠子移植到他的膝蓋他都不吭聲,想到這葉遙衣不禁笑自己孩子氣,她費勁心力想在他心裏留下什麽,卻什麽都沒有,算了!那排珠子就當是她自私吧!讓他每逢陰天下雨就會疼的想起她。


    赤木的紅色披在她的身上,她今天要成婚了,她要在這片領土上大婚,她心裏很安靜,因為她愛的人自從走後就沒有回來過,她生氣了吧,遙衣就是讓錢初知道,自己的東西要看好,要不然就會被欺負!


    柳密,跟著姐姐吧,她哪裏比這裏好。


    她願意出嫁,願意用自己換望穹閣點什麽,可是她現在的出嫁沒有任何意義,她會讓父親蒙羞,讓母親哭泣,或者還會讓柳密為她擔心,她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誰,她感謝蒼天給了她個不錯的婚姻,就算是黃粱一夢也有一個優秀的男人不是嗎!這至少證明她還沒有眼光爛到喜歡柳密那種豬!


    丫鬟們都退去的時候,葉遙衣坐在紅色床幔上靜靜的笑了,讓她完美的留在這一天好嗎?讓她的美停在她最完善的時候,這樣她還是她,不會讓父親蒙羞不會讓柳密歎息,也不會讓那個男人知道她不是個女人。


    林青衣,她相信他會是個好夫君,他眼中的沉重那麽真切的打動過她的心,他會對她好的不是嗎?既然這樣帶著她的身體走吧,哪怕隻是一個過程,她也想當回娘子,穿天下最鮮豔的紅色。


    刀劃破手掌的那一刻,她的心異常的平靜,是血也好,是一切也罷,結束了,她的一切都結束了,就算她看不到青衣的轎子,但她知道爹和他會看著,看著青衣把她抬上去,看著青衣接她回鬼穀,對不起柳密,本意她想給你完整的新娘,本意想死在你的墓前,但是不行了,她想當新娘了,讓她任性一次吧,反正他一直在包容……葉遙衣似乎聽到了禮炮聲,似乎聽到了吹打的鼓樂,他們都應該來了吧,喧鬧聲匯成她聽不到了的祝福,她今天……大婚了……


    紅色換成了白色,雖然不太明白死者安詳的神態是接受被退婚的尷尬、還是真的想開了,但死者最大,不管是虛偽的問候還是真的傷心,人們走過場的送上了自己的悼詞……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也許葉問天還沒有從喪女的悲痛中恢複過來,但別人可沒什麽感覺,這件事頂多就是別人茶餘飯後的笑話,或者敵對勢力大快人心的慶賀理由,其他的能有什麽意義。


    就算是葬禮當天,普照一樣陪著女兒去見了玄帝。


    玄帝一樣跑到辛家,去琢磨‘辛苦’跟‘肆海風’到底哪長的像。


    玄澤爾還不是照樣整理他的花草。


    玄老夫人一樣的吃齋念佛,就算是天塌了還不是一樣要生存,更何況茫茫的人世中少了一個微小的生命呢……


    “爹,你幹什麽?”


    柳密無奈的看女兒一眼:“我去看主……柳小姐,遙衣剛走,我怕小姐她承受不住打擊,爹去看看。”


    “一定要去嗎?”


    柳密笑著點點頭,小眼睛眯著好像看不見,他被玄澤爾關一天了,今天好不容易不看著他,他真的想回去看看主子。


    錢初也沒打算攔著:“玄壽。”


    “奴才在。”


    “你跟著老爺,如果老爺有什麽閃失或者受了什麽委屈,你就到玄吉那辭職吧。”


    “是。”……


    林家的船慢慢的往回行駛,能帶回兒子是他最大的收獲,高興也好不高興也罷,他老了,需要一個孩子,需要青衣在身體伺候。


    林青衣半躺在床上,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他還是走了,無論是十年還是二十年他都沒有抓住他愛的人,就連一份奢侈的想念都不太可能,真是諷刺,自命不凡的一生偏偏遇到命中注定的對手!柳絲,如果換一種方式相遇,一切都會不一樣的對嗎?


    姬袖為他打濕毛巾,恭敬的跪在他的床邊遞上。


    林青衣搖搖頭,閉上眼睛深思,痛過了界限原來真的可以心如止水。


    小人參透過窗子看到他躺在哪裏,他找他三天三夜了,他們跑的還真夠快的,林木森是怕青衣反悔吧,人參不禁暗笑,青衣決定的事怎麽會輕易改變,看來十年不見林木森甚至都忘了他兒子還有些倔脾氣。


    但人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跟來,是胸口的痛,還是青衣永遠這麽安靜的存在,他其實也很懷疑青衣是不是他的爹,青衣長的很普通,人參都覺得如果說自己是他的兒子來的牽強,但結果是他追來了,既然都來了還有什麽疑問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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