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老祖語氣中,充滿了惋惜,臉上油然浮現的神往,似乎在說,恨不能與魔道老祖生在同一時代。


    下一刻,他表情一收,語氣變得複雜道:“隻是沒想到,時隔數千年,竟然還能得見其傳承者。”


    說到這裏,流雲老祖目光落在了公子良身上。


    但掃了幾眼後,他眉頭猛地擰起,眸子中流淌出淡淡的驚意,駭聲道:“你的身上為何會有天道的詛咒力量?”


    流雲老祖之前在沉睡中,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息,蘇醒之後,便將注意力放在了魔道斬神槍上。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公子良身上,竟然隱藏著天道的詛咒力量。


    那些力量,並不存在於血肉裏,而是沉浸在神魂深處。


    若非他修行的法門,最重神魂,否則換做其他涅盤境大能,不仔細搜查的話,也難以發現。


    “速速滾出本座洞府,不然的話,教你身死道消!”


    當即,流雲老祖下了逐客令。


    天道詛咒,極其陰毒,一旦沾染上,連涅磐境的大能,都難以清除。


    而若是任由這股詛咒留在神魂中,便會化作枷鎖,將修煉者困死在當前境界。


    再往後,天道詛咒更會將天地間無窮孽力聚集而來,化作災劫,與被詛改者不死不體。


    在流雲老祖道破自己身上的天道詛咒後,公子良猛地意識到,後者或許可以幫他解決體內的詛咒力量。


    “前輩,看在魔道老祖的麵子上,可否給晚輩一點時間?”


    魔道斬神槍橫在身前,公子良不確定這樣有沒有用,但也隻能一試了。


    流雲老祖原本已經準備出手,將公子良和外麵修煉的邢峰一並丟出去。


    可看著魔道斬神槍,他抬起的手掌懸了許久,終究沒有落下。


    數千年前,魔道老祖橫推一座大世,敗盡五大皇朝道,魔兩方的修煉者。


    結果,引來了無上強者,跨越而來。


    最終,魔道老祖道身葬滅。


    他的下場,讓同處一個時代的修煉者,感到驚恐。


    自那之後,但凡修者突破至涅磐境後,便鮮少敢在世間顯聖。


    說句不好聽的,都是被嚇破了膽,夾起尾巴躲在秘境中。


    而數千年前,流雲老祖聽聞魔道老祖的傳說,曾在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


    有朝一日,踏足涅盤境,必拔劍向天!


    可真當他在開神巔峰極境一躍,九轉涅磐後,才明白何謂天威不可測!


    並且隨著在涅盤境的路上越走越遠,他越發感到高處不勝寒。


    終於在修行一千三百載,他將涅磐道路走到極致後,選擇了開辟秘境,一夢千年……


    論境界、修為,如今的他,未必比魔道老祖遜色多少。


    可那份敢於天道一戰的勇氣,流雲老祖至今不曾擁有過。


    “好,你說吧。”


    流雲老祖心神回溯往昔,手掌放回了身後。


    機會難得,公子良自然不會浪費,連忙將在太古王朝,與天道一戰的經曆說了出來。


    通過公子良的訴說,流雲老祖隔著時間和空間,如同置身那一戰的凶險中,臉上幾度流露出驚意。


    可當他聽到,魔道斬神槍的器靈,竟能封鎖天道,甚至最後轟碎天道時,頓時滿麵駭然。


    “天道至高無上,怎麽可能被天道之下的力量毀掉,這不可能!”


    流雲老祖失態了。


    公子良所言,實在恐怖。


    讓他涅磐境的道心,都出現鬆動的跡象。


    “為何不可能?”


    公子良大聲反問,感受到他的心意,手中魔道斬神槍槍身震動,傳出一股不屈的桀驁氣意。


    “當年魔道老祖前輩,若非心係天下蒼生,早已挑了那天道!”


    “而晚輩有幸繼承魔道老祖前輩遺誌,與天道一戰中,看清了那所謂天道的嘴臉。”


    “不過是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罷了!”


    公子良口中,“高高在上、道貌岸然”八個字吐出的同時。


    被夜幕籠罩的天空,一道道金色雷電散發出毀滅的氣息,撕開漆黑的天幕,對準齊雲山脈深處的一片山區。


    不過,金色雷電吞吐一陣後,始終沒有找到目標,很快又散去。


    石室內,在金色雷電生出之際,流雲老祖眼中精光爆射。


    在短到難以計量的時間,發動了石室中的陣法,將這裏的氣息完全遮蔽了下來。


    感應到外界金色雷電的氣息退去,流雲老祖鬆一口氣之餘,看向公子良的目光變得深沉起來。


    從剛才天道對公子良做出的反應,他已然明白。


    公子良之前所說的那些,並非虛言。


    事實上,即便沒有剛才的插曲,他通過對公子良神魂的感知,也已經在心裏有了答案。


    石室中。


    流雲老祖沉默許久許久。


    公子良沒敢打擾,站在一邊等候。


    “以凡人之軀,撼動天道……”


    不知多久過去,流雲老祖口中,發出一聲喟歎。


    修煉者突破至渡劫境後,神念凝練為神識,哪怕肉身被毀,隻要神念之火尚在,便可靈一靈不昧,借體重生。


    是以修行界公認,修行到這個層次,便是踏出了超脫的一步,從此不再是凡人。


    但當修為境界,達到流雲老祖的角度時,便會明白,所謂超脫,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笑話罷了。


    天道之下,別說是渡劫境,即使涅盤境,也不過是任由天道擺弄的芻狗!


    順天者昌,逆天者亡。


    這一點,無論修者和凡人,都逃脫不過。


    也正是抱著這種觀點,流雲老祖自認無法改變任何事,於是開辟秘境,沉睡避世。


    直到今天!


    公子良的經曆,徹底打破了他的認知。


    那高高在上的天道,不過如此!


    天道之下的生靈,一樣可以對著它發起挑戰,並且戰而勝之!


    而數千年前,魔道老祖可以一人一槍對抗天道。


    麵前的公子良,憑器靈亦能做到封赦,打破一方天道。


    他流雲老祖為何不行?


    刹那間。


    流雲老祖道心中,一股挺拔昂揚的意誌再也壓製不住。


    “流雲一生,不弱於人!”


    大吼聲在石室中回蕩,將靈晶玉髓震落,簌簌滾落一地。


    此刻,流雲老祖大徹大悟,斬斷了困鎖道心的無形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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