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日子充滿了幸福,雖然都是一些簡單的,瑣碎的小事,泰斯和奧菲利亞都全身心投入其中。


    山丘的生活逐漸平淡下來。


    在新尤姆鎮,泰斯每天跑去遺跡,看看從岩石裏淘到的新擺設。如果土靈出現,泰斯就把那些石頭擊散。少年偶爾被當作紹伊古的研究品,配合他書中的奇怪符號。


    要是沒事,他還可以去後山轉轉,聽聽打鐵的聲音,順便看著太陽下山。


    找到棲息地的奧菲利亞倒是嚐試了不少事情,除了縫紉皮革,還有姑娘邀請她到農田裏收割豆子。


    山腳下經常需要重新鑿井,黑發少女沒花幾天,就輕易弄明白了那些水井是怎麽從地底攢下清涼的水,靠著和泥土的溝通,奧菲利亞在他們的房子旁也打了一口井。


    她偶爾還會去幫幫尚克,不過這位姑娘的天賦也就到此為止。


    奧菲利亞對於製作麵餅始終沒有抓住門道,再加上新尤姆鎮的食材數量始終十分緊張,尚克也沒有辦法短時間教會她關於麵粉的魔法。


    最後,奧菲利亞還是回到了縫紉的土屋子,靠著節省下來的毛料,她還為泰斯和自己各做了一件新的皮衣。


    可沒等到騎士們來到北方,美好的日子就出現了一絲裂痕。


    夜晚出現了躁動的聲音,強盜們舉著火把,搜尋著各個房間。


    爭吵聲吵醒了夜晚休息的人們,泰斯和奧菲利亞聽見了聲音,他們穿上衣服,向著最吵鬧的地方走去。


    “抓到了,就是他們。”


    強盜們拽著肥頭大耳的富人們到了山坡下集合。


    這些強盜有的是騎著馬,從遠處拖著一人。有的是從其他房間裏,把藏著的富人揪了出來。


    強盜們懶得浪費繩子把他們捆起來,於是就把這些有錢人聚在一起,拳打腳踢,痛到他們再也沒辦法逃跑。


    作為人質的富人隻能坐在地上,喘氣呻吟著。


    “他們是怎麽逃出來的。”


    火光讓開了一條道路,刀疤臉塞特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每一位強盜都握著砍刀,在火光中凶神惡煞地看著蜷縮著的逃犯。


    塞特看了一眼他心中的蛀蟲,關押的這幾日,強盜們可沒有忘記給人質送食物。


    刀疤臉十分後悔,這些人不但沒有感恩,還跑出來偷取珍貴的食物,他真是不該對這些蛀蟲如此仁慈。


    塞拉把一個胖子從人堆中拉出來。


    泰斯看不見他是如何抽出砍刀,那銀色的刀刃已經放在了那胖子的肩膀,刀刃割開了一條口子,血珠流了出來。


    “啊,啊。”


    胖子大叫著,嘴邊不停地說著,要死,要死。


    “誰讓你們逃出來的。”


    塞特又劃了一道口子,他抓著胖子的領口,將他提在半空中。


    火炬的光焰左右飄動著,胖子因為疼痛一直怪叫,他晃著腦袋,嘴裏喊著自己要死了。最後痛到失去了理智,對著這位首領開始破口大罵了起來。


    “下一個。”


    塞特沒了興趣,一刀將胖子的頭割了下來。


    正當他要提起下一個逃犯詢問,富人中衝出了一位少年。


    他作為富人家的少爺,除了什麽都不會,也不願意幫強盜做事,少爺不知強盜的凶惡,膽子倒是比一般人大了很多。


    少年手中握著一塊尖銳的石刀,粗糙的刀片看上去是自己磨的,刀刃上還有缺口。這些富人能從土牢房中逃出來,這個少年肯定功不可沒。


    少年雙手握著石刀,衝向殺死胖子的塞特,嘴裏還大喊著帥氣的話語。因為被打了一頓,他腳上的步子並不快。


    “他會死的。”


    奧菲利亞在泰斯耳邊低語,她看著身邊的少年,嘴角掛著笑意。


    “我知道。”


    泰斯看著這少年,和他遇見波比時候一樣,同樣的少年,挑戰著同樣凶惡的敵人。


    他現在穿著一套新的皮衣,身旁站著的還是奧菲利亞。


    在那個時候,泰斯義無反顧地衝上去,救下了小男孩波比。


    但是現在,泰斯胸膛沒有熱血沸騰。


    “他要死了。”


    奧菲利亞看向那少年,少年的動作在她眼裏實在是太慢了,慢到她沒有了興趣。真正讓她感覺有趣的是泰斯,她想知道泰斯會怎麽做,身邊的少年會和當初一樣嗎?


    於是她睜大了紫色的眼眸,沒有放過泰斯的一舉一動。


    “他死了。”


    泰斯鬆開了拳頭,低著頭,似乎是放棄了這富家少爺。


    塞特將砍刀的刀刃插進了少年的喉嚨。


    可笑的石刀沒有碰到首領的衣服,少年的身體停在了塞特一臂的距離,他睜著眼睛看向殺死他的刀疤臉,身體被抽幹了力氣,四肢癱著掛在了砍刀刀刃上。


    塞特吹了一口氣,將砍刀從少年的脖子抽了出來。


    血液向著四周炸開,每一個圍觀者的臉上都沾上了血。強盜們早已熟悉了這種場景,臉上的痕跡都懶得擦,提起地上已經嚇傻的富人朝著山上走。


    血花飛濺到了泰斯臉上,血珠順著他的眼角流了下來。


    泰斯嘴唇顫抖了一下,他慢慢把眼神從少年身上挪開,看向了那把滴著血的砍刀。


    “他已經死了。”


    這是奧菲利亞最後的提醒,少女歪著頭,看向發愣的泰斯。


    正當她在想要不要讓泰斯回過神,泰斯費力地開了口。


    “走吧,我們回去。”


    泰斯拖著自己的一條腿,慢慢踩在草地上,他回頭前看了一眼塞特。


    刀疤臉發現泰斯正看著自己,他笑了笑,嘴裏舔著那沾滿了鮮血的砍刀。塞特的衣服已經有一半被染紅,真是可惜了那些精致的石頭。


    那少年也真是可惜了呢。


    泰斯一路上沉默著,奧菲利亞倒是笑著觀察這可愛的家夥。


    回到草屋內,兩人安靜地脫下皮衣,鑽入了毛毯。


    外麵的人們都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這裏的世界又安靜了不少,現在是適合睡覺的時候。


    “睡吧,就當是一場夢。”


    某種聲音在泰斯內心呼喚著,少年雖然閉上了眼睛,黑暗中又浮現了另一位少年的麵容,他是普通的,稚嫩的,被一刀就弄死的弱小家夥。


    他又是那些富人中的一員,如果沒有成為人質,他會過上富足的生活,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受苦。


    少年的麵容和男孩波比的麵容重合,兩人張著嘴,問出了不同的問題。


    “你為什麽救我?”“你為什麽不救我?”


    直到泰斯躺下,他都沒有想起把臉上的血珠抹去。


    等他想起這件事,手指觸碰到臉頰的時候,泰斯才發現,那血珠已經在脫衣服的時候掛在了皮衣上。


    “所以你不是聖人,沒辦法成為‘神使’。”


    泰斯接受了奧菲利亞的說法,他閉上了眼睛,逃到了自己的夢裏。


    夢境裏,泰斯悄悄地對著那少年說了句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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