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理會逃跑的應者,玉扣站在台上,身上的光明稍弱,露出了清晰的容顏。


    朝著下麵冷喝:“你們要跟應者一樣,背叛本聖女嗎?”


    一聲冷喝,讓這群有腦子的牆頭草統統跪倒在地。


    但那些沒腦子的狂信徒此時還迷茫著,弄不清發生了什麽,尊者和聖女怎麽會變成敵對的關係?這是顛覆她們世界觀的情況。在她們心中,聖女一直是神聖的化身,而尊者是她們的領袖。


    玉扣看著這群迷茫的羔羊,充滿憐憫道:“你們難道看不見光明嗎?”


    終於有人接二連三的跪倒在地。


    最終高呼:“光明降世,恭迎聖女!”


    劉知易看去,發現這批接二連三跪倒的,都是楚兒帶來的侍女。她們分散在各個角落,接二連三的跪倒,口裏高呼。漸漸感染了附近的人,跪倒高呼的人越來越多。狂信徒容易被這種集體氛圍裹挾。


    大局已定。


    隻可惜兩大尊者之一的應者跑了,這是一個後患。


    此時祭壇上三個花魁已經站在聖女身邊,為了保護她,也為了扶住她,聖女身體已經虛弱到無法站立。


    但是在信徒麵前,卻不敢表現出半點虛弱,依然態度高傲的訓示。


    “所有人都留在這裏,你們意誌不堅,罰你們閉門思過三日!”


    眾人都跪著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三個花魁,護著主子下了祭壇,楚兒跟了過去,劉知易也跟了過去。


    玉扣身上依然大放光明,光明遮住了此時依然護著她的三塊版圖碎片,劉知易擔心,此時不護著她,她會支持不住。


    就這麽走了,劉知易不解。


    “那些侍女怎麽辦?”


    他問的是楚兒。


    楚兒道:“她們得留在這裏看住這些狂信者。”


    劉知易繼續問:“剛才你怎麽不幫忙,不然應者可能跑不掉。”


    楚兒道:“我的任務是接應,不是戰鬥。”


    這麽嚴格,看來她們籌謀已久。


    “應者這一跑,後患無窮啊!”


    劉知易歎道。


    楚兒道:“對他早有安排,我們的任務並不是他,而是穩住這些狂信者。”


    還有後手。


    布置這麽嚴密,那為何還要找他?


    劉知易歎道:“看來你們找我來是白找了!”


    玉扣終於開口,不加掩飾的露出虛弱:“找你來,是因為在南荒時候,我從光明之中,看到了我的未來,我會在你懷裏重生!”


    劉知易看了她一眼,身上的光明更淡了,隱約可見玲瓏的身軀。


    非禮勿視。


    劉知易拿出一件寬大的袍子給她披上。


    玉扣突然笑了。


    “笑什麽?”


    “我笑還有一個人跟你一樣,願意給我披上長袍。”


    “哦。是嗎。那你怎麽不找那個人?”


    “這是吃醋嗎?”


    “你覺得我會嗎?”


    “嗬嗬。”


    說著輕鬆的話,很快就到了小人間的出口,門口有幾個勁裝打扮的武士守門,見到幾人後行禮問好,又是她們的人。看來玉扣的密謀已經成功了,這是一場爭辯,聖女和尊者的權力之爭。以前空有地位沒有實權的聖女,終於鬥倒了掌握權力卻沒有地位的尊者。


    果然上了正殿之後,正殿之中,所有的摩尼寺僧尼都在這裏。


    他們安靜的坐在地上,跟著一個長著念誦著經文,周圍則是一群拿著武器的武士。


    玉扣走向她們,那個長者終於睜開眼睛,朝玉扣點點頭。


    “呼者!”


    玉扣叫了他一聲。


    “聖女!”


    他也應了一聲。


    這個呼者劉知易在查汴媼案的時候見過一次,給他留下的印象是一個溫和的長者。


    看來摩尼教的管理結構,跟他們的教義有關,呼者寬厚溫和,應者狠辣暴虐,一個代表光明,一個代表黑暗。


    玉扣繼續道:“”


    這是宣布一個命令,也是試探呼者態度。如果呼者接受了,等於站在了聖女一邊,如果呼者反對,就是跟聖女為敵。


    呼者歎息一聲,片刻後,重複了一遍:“應者叛教,逐出聖教!光明降世,恭迎聖女!”


    很快其他僧尼都跟著念道起來。


    玉扣這才鬆了一口氣。


    大殿殿門關閉,殿中僧尼並不多,總共五百出頭。大光明寺明麵上的力量並不強,整個摩尼坊隻有不到一萬人,大光明寺隻有僧尼五百人,真正能戰鬥的僧兵隻有三百。大夏朝廷,是不能接受他們有太強的力量的。大光明寺真正的力量,是隱藏在黑暗中的殺手。


    不過那些殺手都在地獄關著——


    劉知易這麽想著,突然一道寒光閃過,殺手竟然近在咫尺。


    一柄利劍貫穿了玉扣的胸膛,利劍很長,並不是尋常用來刺殺的匕首,殺手是個劍客。隱沒在黑影中,是暗魔殺手!


    率先反應過來的竟然是楚兒,已經衝了過去,可殺手一擊得手,迅速遁走,再次隱沒在黑暗中。劉知易竟然都追蹤不到殺手的行蹤。


    可楚兒一路飛奔,看不見她追的是什麽,但她肯定咬住了殺手。


    花媚等三人不敢離開,將聖女緊緊護在中間。此時現場稍微有些慌亂,呼者大聲念經,僧尼們重新平靜下來。周圍看守僧尼的武士也有些慌亂,但很快有人趕過來穩定了局麵,喝令武士們守好自己的位置。


    來人是一個老者,身邊跟著兩個壯年。


    “應者逃入地獄,地獄入口已封!”


    老者一路走到玉扣麵前,回報了一遍。


    玉扣已經躺在地上,真的躺在劉知易的懷中。她受傷的第一時間,劉知易的反應不是去追擊殺手,而是給她治療,這一刻他是一個醫家多過法家,拯救生命比懲治罪惡在他心中的排序更高。


    輸入真氣穩住玉扣的傷勢,她的傷勢比劉知易預料的要輕,長劍貫胸,刺穿了她的心髒,可竟然沒有什麽影響,十分詭異!


    三塊版圖碎片還在護著玉扣,但隻能穩定她的精神,卻不能穩定她的身體,倒不是做不到,而是玉扣排斥。三塊碎片中,除了冰針外,銅錢和綠葉中,都蘊含著巨大的生命力量,一個來自巨龜,一個來自巨樹,可劉知易剛才嚐試將這些力量引導進入玉扣的身體,她竟然本能的排斥。這次長劍貫胸,傷害不大後,劉知易明白,玉扣現在的身體結構特殊,恐怕不需要生命力量。但具體是什麽情況,他還來不及發現。把脈的感覺是,她身體虛弱,卻不是受傷的虛弱,不是衰老的虛弱,而是嬰兒那樣的弱小,弱小中充滿生機。


    刺客很快被楚兒追上擊殺,她冷酷的拎著刺客的頭顱回來,身上散發著暴戾的氣息。


    隻見玉扣朝著楚兒大喝一聲:“還不醒來!”


    接著念誦:“無上光明王智惠常勝五明元歡喜,勤心造相恒真實信心忍辱鎮光明,宜意知恩成功德和合齊心益惠明……”


    楚兒馬上醒悟,也開始跟著念,念著念著,身上湧動光明。


    看來玉扣很清楚楚兒的狀況,不太正常,人格分裂,有人格修煉大光明經,有人格修煉畫道,有人格修煉武道,甚至有人格修煉妖道。


    劉知易此時看著楚兒帶回來的頭顱,心裏充滿了疑惑。


    因為他看見了一個熟人。


    汴媼。


    竟然是汴媼,這錯綜複雜的關係,讓精通法家的他都錯亂了。


    到底怎麽回事,他一直以為汴媼是金吾衛密探,後來出現在摩尼教的大光明寺,他認定是作為密探潛伏的。汴媼潛伏在大光明寺,肯定別有圖謀,隻是劉知易不看好她,太明顯,肯定不會成功。後來為了將汴媼案終結,劉知易將她從大光明寺找出來,帶去了刑部,結果一場意外,妖物馬太歲燒了刑部大牢,汴媼就那麽蹊蹺的被燒的麵目全非。劉知易從來不相信她就那麽死了,以為是又一次假死脫身,打死他都想不到汴媼竟然再次潛回了摩尼教。


    這讓劉知易再次對汴媼的身份判斷產生了動搖,汴媼潛伏摩尼教顯然已經身份暴露,就不可能再回來,可她回來了,還變成了摩尼教的暗魔殺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反複潛入,不怕身份暴露,難道汴媼確信回摩尼教不會有危險,及時被懷疑身份也不會出事?這種結果,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汴媼根本不是金吾衛的密探,從一開始就是摩尼教的密探,她在金吾衛的身份,反而可能是摩尼教打入金吾衛的密探。或者她是一個雙麵間諜,再或者,金吾衛跟摩尼教有勾結?


    一係列猜測,已經無法確認,隨著汴媼的死,許多秘密可能要永遠被掩埋下去了。


    來了一個長者主持大局,這邊呼者仿佛已經躺平,不打算反抗。受傷的玉扣很快被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正是呼者的房間。


    她盤坐在地,三塊版圖碎片護住她的身軀,一枚玉扣懸浮在她的頭頂,傾瀉下明亮輝光。


    劉知易能感覺到那光明中的力量,難怪玉扣不需要巨龜和巨樹這樣的生命精華,她的身軀是光明重塑的,隻有光明,才跟這個身軀契合。


    四個侍女站在四方護持,每人手上捧著聖物。


    紅衣掌燈,燈火如豆,卻是聖火,散發出的火光凝聚成一道光束照射聖女;無格捧著一個貝殼,貝殼中有一滴聖水,散發著清清的水光,也凝聚成一道光束照射聖女;花媚手上捧著一根綠色樹枝,這是生命之樹,樹枝上散發出淡綠色光生命之光,也匯聚成光束照射聖女;楚兒手捧一塊巴掌大的銅鏡碎片,碎片上發出最純淨的明光色照射聖女。


    四道光芒匯聚,經過聖女頭頂的玉扣融合,變成無色光輝灌注進聖女身體,她的傷並不影響什麽,她隻是弱小,如新生的嬰兒。隨著這些光輝灌注,身上的氣息快速變強。


    不到一個時辰,她身上的氣息,就已經給劉知易造成強烈的壓迫。


    三品氣息!


    劉知易驚歎,這是跟金川郡主一樣的強大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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