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知易一把扶住孫掌院,心裏過意不去。


    隻是忍不住還有點得意。


    “不礙事,不礙事。”


    孫掌院喘著氣道。


    這時候,李問寒從外麵進來。


    “掌院。董封又惹事了!”


    孫掌院麵色一變,浮出怒相:“這狗東西,別人來砸場子,找他找不到。就知道惹事。”


    董封才是懸壺院第一高手,這家夥性情古怪,但不能否認他實力很強。境界上,他雖然也是四品,跟孫掌院比肩。但董封擅長各種稀奇古怪的手段,讓他的戰鬥力憑空上升三分,尋常三品高手碰到他,冷不丁都要吃虧。所以今天法學院掌院前來,孫掌院是找過董封的,有他在,兩個四品對上郭掌院一個三品,勉強能鎮得住場麵。


    之前劉知易不知道為什麽太學讓這麽個怪人回來,今天看到孫掌院和郭掌院鬥法,隱隱明白了。也許跟月底太醫院院使來講學有關,雖說懸壺院和太醫院關係密切,但始終涇渭分明,一個代表朝廷,一個代表學府。萬一太醫院院使講學中,把懸壺院羞辱過甚,那丟的是整個太學的臉麵。


    劉知易以前認為,太學就是官方機構,跟朝廷是一條心的。進了太學才知道,雙方明爭暗鬥多年,各有各的算盤。太學一直希望廢除科舉,這是公開的秘密,而朝廷則始終左右搖擺。


    “掌院快製止一下吧。後溪齋的學生都倒下一半了!”


    聽完這句話,不僅是孫掌院,劉知易也跳了起來,狂奔出了院子。


    後溪齋爐亭,房門緊閉,一個老頭在外麵跳著腳叫罵。


    “你們這幫龜孫。那顯微鏡是我的,劉知易那狗東西答應的。咋的,現在反悔了?信不信我馬上回去把他那小相好的心挖出來!”


    邊說,手指邊彈,一顆顆暗器穿過門窗縫隙鑽進屋內,裏麵傳出劇烈咳嗽聲。


    “董封,你鬧夠了沒有!”


    毫無形象,飛奔而來的孫望堂一聲大喝。


    董封回頭,看著孫望堂一點都不怵。


    “老孫,你來的正好。這群狗東西想昧了我的寶貝。”


    孫望堂皺眉,董封是個六親不認的。


    看著身後趕來的劉知易問道:“你答應給他了?”


    劉知易喘著氣,說不出話來,伸出一根指頭。


    “一台,給他一台。”


    聽完,孫望堂皺眉,董封一臉高傲。


    孫望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董封這人,平時沒理還要攪三分,現在他有理,豈能不鬧。要怪就怪小劉啊,怎麽會答應這種條件呢?沒時間細究緣由,還是穩住董封再說。


    吭了幾聲,然後擠出笑容,對董封說道:“老董啊。這顯微鏡是重器,院裏花費重金打造的,你怎麽能據為己有呢。小劉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董封瞪了他一眼,仿佛再說“少跟老子來這套。”


    不搭理孫望堂,徑直走到劉知易身前,瞪著他:“你就說你認不認吧。”


    劉知易點頭:“認。我認。”


    廢話,不認怎麽辦,讓他放我的血?還是說回去挖了小師姐的心?不對,他剛剛說什麽小相好,這不是壞我名聲嗎?回頭找他算賬。


    孫望堂知道顯微鏡有多重要,他決定不講理一回。


    “認了也不行。顯微鏡事關重大,豈是兒戲?”


    董封哼道:“你瞎攪合什麽,跟你有什麽關係,東西是人家幾個小的做的,你一把年紀,還要明搶,還要不要臉了?”


    孫望堂冷哼一聲:“幾個小的做的?沒有懸壺院支持,他們拿什麽造?拿藥渣造嗎?”


    李問寒這時候走上前,在孫望堂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孫望堂的臉馬上就拉了下來。


    董封一臉得意。


    孫望堂衝李問寒發火:“這事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李問寒委屈道:“學生要報告的,您說讓學生自決,還說張景他們想怎麽幹都行。”


    孫望堂長歎一聲,李問寒剛才告訴他說,試製顯微鏡沒用院裏一分錢。鏡片是找摩尼國商人買的,打磨是請摩尼國工匠打磨的。鏡架是找墨家工匠做的。從頭到尾懸壺院沒出一份力。


    劉知易道:“掌院莫急。一共做了兩台,不礙事的。”


    “兩台?”


    孫望堂神色稍鬆。


    可是一想隻有兩台,還被董封搶走一台,又覺得不甘心。但事已至此,他也無可奈何。


    歎口氣,衝爐亭喊道:“裏麵的人,開門吧。”


    裏邊的人也注意到掌院來了,順從的打開房門,董封搶先一步竄進爐亭。其他人都跟在掌院身後進入。


    劉知易進去後,看見裏邊的同學倒了大半,始作俑者董封正對著一台顯微鏡嗤笑。張景站在一旁愁眉苦臉,還不時要對董封講解一下用法。顯微鏡的鏡台上,放著一片樹葉,看來剛才已經有人用過了。董封不時低頭看一眼樹葉,抬頭沉思片刻,接著又低頭看去。董封這樣的醫道大家,第一次看見植物的細胞,他能看到的東西,可能比這些學生多得多。


    孫望堂看了一眼董封,一臉不舍,搖著頭走向擺在另一邊一張桌子上的顯微鏡。


    兩台顯微鏡製作精良,外形一模一樣。目鏡、物鏡、粗細準焦螺旋等等結構,跟劉知易繪出的圖紙一模一樣。能工巧匠加工,今天剛剛拿回來,劉知易這幾天躲在董封家,一點都不知情。


    “問寒。這台帶到我那裏去,以後沒我的允許,誰也不許碰。”


    已經少了一台,孫望堂心在滴血,叮囑李問寒把這台搬走。


    李問寒道:“是。學生回頭就給您送過去。”


    孫望堂哼道:“回頭?現在馬上!”


    李問寒不敢多言,搬起就走。張景眼睛裏都急出血了,可他不敢反駁掌院,著急的看向劉知易,劉知易忽悠他去做這件事,可是說將來都是他說了算的,他說不讓誰用,誰就不能用,掌院都得經過他同意,現在直接被人搶走了。


    劉知易知道他的意思,但現在掌院在氣頭上,他也不敢硬頂。


    但可以訴苦:“掌院容稟。試製這台顯微鏡,耗費了巨資。”


    孫望堂一點都不想跟劉知易掰扯,擺擺手:“花了多少,去找李問寒要。”


    劉知易又道:“為這件事,後溪齋全體同學忙碌了一旬。”


    孫望堂道:“人人有賞。好了,就這樣了。其他事回頭再說。”


    說完也不想耽擱,跟李問寒一起走了。


    “好了。老夫學會了!”


    見孫望堂走了,董封眼睛一轉,撕拉一聲脫下袍子,將他手邊的顯微鏡包起來,然後小心抱著,防賊一樣瞪著周邊的人,一溜煙也走了。


    剩下一群默不作聲的後溪齋學生,像被搶了玩具的孩子一樣委屈。


    劉知易咳嗽一聲,吸引注意力,他覺得這時候該他出場鼓舞一下士氣了。


    結果所有人都默默轉過身,背對他。


    這是杯葛我嗎?


    劉知易又咳嗽兩聲,掩飾尷尬,還是沒人搭理他。


    直接走到張景身邊,一把摟過他的肩膀。


    “張兄!”


    張景像一個撒嬌的女生一樣,甩動肩膀,將劉知易的手甩開。


    “大家聽我說。一切都會有的,顯微鏡還會再有的。”


    劉知易看到所有人都背對他,餘光瞥見張景眼眶發紅,不知道是哭了,還是剛才被董封的毒煙丸熏的,估計其他人也都差不多。辛苦半個月的成果,被人搶走,誰都會委屈。


    但一聽還會有的,發現雖然眾人還是背對他,但都豎起耳朵。


    劉知易繼續道:“這次辛苦大家了。可這也沒辦法,顯微鏡做出來了,你們也都看過了。我沒騙你們吧?這種東西,給院裏知道了,肯定不會讓我們自己留著。你們剛才也都聽到了,我們花了多少錢,院裏給報銷。這筆錢還不夠再做兩台嗎?”


    眾人慢慢回過身,果然大多數人眼眶濕潤。


    張景哼道:“你以為容易啊。我們找遍了摩尼坊,也就找到能造這兩台的水晶。就算有錢,也造不出來。”


    劉知易歎道:“大家放心,這事交給我了。摩尼坊雖然是水晶市場,可有個地方,寶貝比摩尼坊多多了。一定有我們要的水晶。”


    張景疑問:“哪裏?”


    劉知易笑道:“皇宮!”


    張景皺眉:“可是皇宮裏的寶貝,怎麽拿得出來?”


    劉知易道:“我們拿不出來,掌院還拿不出來嗎?”


    張景又道:“可是讓掌院知道了,我們還留得住嗎?”


    劉知易歎道:“你怎麽這麽實誠,我們這樣做……”


    劉知易教給他一套做假賬,偷梁換柱的技巧。


    最後還交代:“切記,誰都不要說出去。這件事必須爛在我們肚子裏。”


    說完,所有人的情緒已經重新調動起來了,開始憧憬擁有一台自己的顯微鏡的未來。


    劉知易卻暗叫一聲不好,忘記了小師姐了。


    拔腿就跑,衝向董封家。


    這幾天他一直守著方戎女,除了照顧她之外,其實最大的擔心就是董封。讓董封跟方戎女單獨接觸,真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麽。


    方戎女年方十四,又沒見過世麵,一直生活在春風亭那一畝三分地,萬一被董封忽悠,答應做什麽稀奇古怪的試驗,劉知易當初還不如不把她帶到董封這裏治病。


    一路狂奔回來,發現還是晚了。


    董封正一手攥著方戎女的手腕,另一隻手端著玉盒,鮮血正從方戎女的手腕汩汩流出,流入玉盒之中。


    他給方戎女放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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