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外十三舍依然清靜,今天睡懶覺應該不會有人打擾,但他卻沒了睡懶覺的心思。


    昨天想明白抱上大腿後有些懈怠,這些終究是外力,在這個世界存身,還得自身有實力。


    他入太學的目的不就是這樣嗎。


    以前是沒機會,現在進了太學,這個世界的最大的資源已經向他敞開,他怎麽能懈怠?


    這是一個奇詭的世界,有諸子百家、文武之道這些超凡的力量存在,這些東西本身就讓人充滿好奇,充滿探索欲望。即便沒有徐案這種無妄之災,劉知易也對這些神秘力量充滿興趣。否則他不會苦讀十年,背誦了浩如煙海的諸子百家典籍。


    隻可惜以前沒有機會,隻能像普通百姓那樣,靠自己修行,自行揣摩百家經義,期待僥幸頓悟,然後就能被朝廷鄉學招收,進入係統的教育體係。隻是能通過自學頓悟的學子,都是天才,而劉知易顯然不是這樣的天才。


    誤打誤撞,因為徐案,他亡命搏殺了曹侍郎,萬年廢柴的係統在他越級擊殺這麽大boss的情況下,終於獎勵了兩本技能書,讓他得以入門,而且雙休法醫,登堂入室。接著劉知易又主動尋找機會,考入太學。現在看來,徐案對於他來說,也是因禍得福,假如沒有後遺症,他真的得感謝徐謙,甚至舞弄陰謀的徐謙敵手魏無暇。


    所以今天劉知易不打算睡懶覺,他打算去法學院看看。法學院是太學第二大學院,正式名字叫拂士院,取法家拂士二字,是輔佐君王的賢臣的意思。僅次於儒家的賢士院。太學兩萬學子,八千在儒家,六千在法家。


    儒家劉知易暫時不想了,他從小到大讀儒家經典最多,四書五經六藝倒背如流,沒有任何領悟,因為從心裏就不信那些東西。讀儒家經典,他甚至讀出了自相矛盾的領悟。儒家先賢一邊教育弟子“危邦不入,亂國不居”,一副明哲保身的樣子;一邊又教育門人“雖千萬人吾往矣”,一副舍生取義的姿態。


    曾經有名士聽聞劉知易神童之名,前來探查,那是個機會,如果真被名士看中,收入門下,劉知易恐怕早就開悟了。但可惜劉知易將他這些領悟的自相矛盾的道理,跟名士辯論起來,名士氣的大罵劉知易沒有悟性,斷言劉知易難成大器,讓他錯失了機會。從此之後,他再也不抄詩了,漸漸沒有了神童之名。


    現在劉知易意外開悟法家,他自己對法家的觀感也好一些,法治嗎,總是有操作性的,不想儒家那麽雲裏霧裏,自相矛盾。


    所以一直打算理順醫家這邊的事情後,就去法家那邊偷師。他入太學,不為做官,所以科舉什麽的無所謂,但能去旁聽大家講座,會幫助他指明修行道路。他現在空有法家真氣,卻不懂運用,一方麵需要大家指點,如何正確提高自己,一方麵需要學習一些運用之法,至少多學幾個實用的法術。


    計劃已定,大早梳洗,準備出門,結果房門又被敲響,心中頓覺不妙,該不會有來送禮吧?


    皺眉開門,門口是一個熟人。


    “周師兄?”


    周問卿,真是好久不見,其實也沒幾天。這幾天事情甚多,實際上入學才五天。


    他托齋仆張衡幫他打聽過,周問卿在公孫齋,可是竟然不去上課,所以劉知易想找他都找不到。


    果然是經常讓他感到卑微的周問卿,就是不一樣,劉知易好容易才混到不上課的待遇,而人家從第一天開始,就沒上過課,不用問,一定又是出門義診去了。


    “劉師兄。聽聞你煮骨療毒治好了嶺南王的惡疾?”


    周問卿道。


    劉知易一邊把他讓進宿舍,好奇周問卿竟然也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笑道:“周師兄也是來探討醫案的?”


    嶺南王跟周問卿沒有利害關係,能讓周問卿感興趣,肯定是因為這個病案特殊。


    周問卿卻搖搖頭:“非也。我是來送信的。”


    “送信?”


    劉知易疑惑。


    周問卿直接掏出兩封信:“我昨日去了一趟春風亭,你師父和父親都托我送信。”


    方先生和父親送信?劉知易實在猜不到是為什麽。


    周問卿繼續道:“你家師姐又發病了。這回暈了三天。我覺得她不太好了!”


    劉知易一愣,知道師父為什麽寫信了。馬上就拆師父的信。前天他寫了關於血蟲的信送回春風亭,方先生應該收到了。


    先生的回信很簡單,就是關於方戎女的病。


    “知易吾徒,汝師姐前日病重……為師欲南下嶺南尋藥,望你念在師徒、同門之誼,照拂一二,為師短則數月,多則一年必回!”


    師父簡單的說了下對方戎女病情的判斷,認為情況不太好,已經耽擱不起。最後決定親自去嶺南找尋血蟲,托付劉知易照顧方戎女。


    “我師父走了?”


    劉知易問道。


    周問卿搖頭:“尚未離開。他要去哪裏?”


    準備走,還沒走。劉知易打算找時間回家一趟,跟方先生說一說血蟲的事情有眉目了,讓他稍安勿躁,等自己先找找。劉知易肯定不會對方戎女見死不救,他上次給嶺南王治病的時候,嶺南王府一個郡主問自己要什麽,劉知易點名要血蟲,可現在沒了消息,反而送來了重禮。不知道嶺南王府是不是沒有血蟲,即便現在沒有,以嶺南王在嶺南和南蠻中的影響力,他出麵找血蟲也比方先生去嶺南靠譜。所以萬不得已,劉知易寧可用跟嶺南王之間的恩情,換一隻血蟲。


    除了嶺南王這條路之外,董封那裏也不是不能想點辦法。雖然董封腦子不太正常,讓整個太學學子恐慌。但在聽過的故事中,董封可沒有弄死過人,最驚悚的,無非是斷頭。劉知易不會冒這個險,但跟董封接觸一下,用其他方法交換也可以,反正已經確定,董封手裏肯定有血蟲,這是他親口承認的。


    “周師兄今日還回春風亭嗎?”


    劉知易問道。


    周問卿想了想:“你如果有事托我去做,我可以回去一趟。”


    劉知易想了想,在親自回去一趟,還是留在太學等消息之間,他選擇了前者。他此時回去,萬一嶺南王府的郡主派人來送血蟲,就把事情耽誤了。寫封信回去告訴師父,跟自己親自回去效果一樣。


    “周師兄稍等。”


    說完,在床前的箱子上鋪開紙筆,寫了一封長信。將他目前掌握的血蟲線索告訴師父,讓師父靜候佳音。


    周問卿接過信,沒多問就走了。他不學習,熱衷義診,對他來說,在城裏給孤寡看病,和去鄉下義診是一樣的。


    周問卿走後,劉知易才打開父親的信。


    其實不是父親寫來的信,而是父親轉來的。


    信是從漠南發過來的,是兄長劉知難寫的。


    送劉知難北上從軍的時候,劉知易叮囑過他,讓他記得給家裏寫信。結果一去半年,一封信都沒見過。兄長就是這樣的人,習慣了。


    拆開信,字跡簡短。


    “知易吾弟。為兄深入大漠方回。與狄人盜匪激戰十餘次,受創八處。為兄武道頗有精進,明年春將回鄉考武舉。”


    完了!


    看完信很無語,文人寫信,辭藻華麗,讓人覺得囉嗦。劉知難這個武人寫信,又過於平鋪直敘,看完信劉知易隻知道一個結果,什麽過程都沒有。


    他關心的受創八處,是輕傷還是重傷,不知道。能跟狄人激戰十餘次,想必不會是小仗,受傷輕重真不好說。


    從信中,劉知易還讀出一些其他內容。兄長從軍,隻是為了找一個庇護所,沒想到剛參軍就出征了,而且是深入大漠。天下承平日久,徐謙巡邊十年,沒聽說過漠北狄人進犯,徐謙剛離開漠北不到一年,邊軍竟然就要深入大漠出征了?


    沒有更多信息,無法判斷,隻是狄人偶發性劫掠,還是大舉入寇的前兆。漠南被大夏奪占,狄人不會幹休,隻是大夏國勢強盛,他們不敢造次而已。


    總體是好消息,劉知難武道精進了。或許跟出征有關,經曆激戰,在生死之間遊走,正是武道修行的不二法門。大夏武道衰微,跟天下太平有絕對的關係。武夫都不上陣殺敵了,沒有實戰,自然很難精進。用進退廢,不用自然會退化。


    一想到兄長武道精進,明年就要回來考武舉,一方麵為兄長高興,另一方麵又為自己羞愧,他也該努力了。處理完血蟲的事情,他得盡快去法學院偷師。


    血蟲的線索,一個在王府,一個在董封哪裏。已經拜托王府那個郡主幫忙找了,一直沒有消息,或許對方已經忘了。董封這邊倒是信誓旦旦手裏有血蟲,可劉知易不想與虎謀皮,能有別的選擇,他一定不找董封。


    想到這裏,劉知易開始磨墨寫信,既然那郡主沒有消息,就主動送拜帖。他拒收了王爺的謝禮,求他們辦點事應該不難。雖然這人情這麽快就用了,有些可惜,可方戎女的病情耽誤不得,顧不上了。


    正在寫信,突然敲門聲響起,齋仆送來了一封請柬,打開一看,正式王府送來的。真實瞌睡碰到枕頭,不用寫拜帖了,當麵求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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